51.打殘她！

    宴會, 江暮染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了。 她不暈, 就是有點尿急。

    “我去上個廁所。”江暮染湊到顧傾城耳邊小聲說道。

    顧傾城點點頭，笑得媚態橫生, 卻在心裏嘆了口氣。這種場合，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中。江暮染或許覺得只是跟自己打個招呼離開, 可落在有心人眼中，這樣子的親密顯然彰顯出兩人關係的非同一般。

    可以說，這是個很混亂的圈子。你不知道今天手裏挽着的男伴是不是昨天晚上還在跟你對面的女人住在同一個別墅睡在同一張牀上然後用着同一個避孕套————

    但同時, 這也是個謹慎的圈子。每個人都極其愛惜自己的羽毛, 所以你會看到偌大的一個宴會廳, 大家都是兩三人一團或者四五六人一夥, 各自小聲交談, 而不是像村裏院裏大家圍成一個圈團團坐，你說一句我說一句閒扯。因爲無論私下圈子多亂，在這種正規場合，大家都知道什麼樣的人保持什麼樣的距離。

    可顯然, 江暮染不明白這個道理，又或許她明白, 卻不在乎。她只是覺得自己是跟着顧傾城一起來的，上廁所要離開就該打聲招呼。

    做人要有良心，做小白臉更要如此！

    宴會廳的廁所不遠，向右穿過一條走廊便是。走廊不窄, 同時走兩三個人都綽綽有餘。但江暮染一直沒過去成。

    她向左, 那人就向左；她向右, 那人就向右————

    兩人就像是心有靈犀一般，每次選擇的方向都出奇的一致。這要是放在偶像劇裏，絕對是男女主角相遇的橋段。

    但生活並不是偶像劇。

    因爲對面人的長相不光不“偶像”，還讓人想“嘔吐”。

    倒三角形的臉，顴骨高聳，眼眶深凹。暗黃色的眼珠凸出猶如像被人捏爆的魚眼睛，一張嘴微微張開，露出裏面並不算整齊的牙齒。皮膚蠟黃，面頰枯瘦。總之，這是個並不漂亮的女人。

    甚至，雖然江暮染很不想用“醜”字來形容一個陌生人，因爲這樣子很不禮貌。但眼前這個女人，當之無愧的——醜！

    而且雖然她努力掩飾，將背挺直，雙腳着地。但江暮染還是一眼就看出來她是個跛子，而且還是個駝背。

    因爲她太想裝成和正常人一樣，反而暴露出了自己的缺陷————正常人，沒誰會刻意地去繃緊自己的身體，導致雙腳受力不均，肩膀一高一低。而且，她的背也實在太駝，即便已經努力挺直，整個腦袋也還是縮在肩膀裏面，像縮頭的烏龜，揹着重重的殼。

    江暮染停了下來，她也停了下來。

    “要不你先走？”江暮染側開身讓出路，好意地說道。

    “你憑什麼讓我？”沒想到對面的人絲毫不領情，反而神情狂妄又囂張地說道，“是我不讓你走。”

    “噢，你不讓我走。你找我有事嗎？”江暮染笑着問道。心想，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要是腦子沒問題又怎麼會說出如此莫名其妙的話？自己連她是誰都不認識。

    “是有些事。”薄玉眼神肆無忌憚的打量着江暮染，說道，“我來看看宋楚翹說的人怎麼樣。”

    江暮染很想問一句宋楚翹是誰，但是這樣好像顯得自己太無知了，於是她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指着自己的臉謙虛的問道，“那你看怎麼樣？”

    “不怎麼樣。”薄玉扯着嘴角冷笑。

    “要不你再仔細瞧瞧？”江暮染笑了起來，說道，“大家都說我笑起來特別好看。”

    薄玉的眼神漸漸陰霾。

    她是個極其自負的傢伙。說出來的話容不得任何人質疑！江暮染讓她再仔細瞧瞧，本就在侮辱的她的眼光。

    更何況，相貌從來是薄玉心中的逆鱗，沒人敢當着她的面談論這個。甚至於曾經有人好奇多看了她幾眼她都打斷了別人的腿————

    這個傢伙，居然當着自己的面自誇？

    她知道她挑戰的人是誰嗎？

    薄玉突然咧嘴笑了起來，露出歪瓜裂棗般的牙齒，牽動着臉上並不細嫩甚至粗糲的皮肉，就像是只癩□□，醜陋難看，令人惡心，嘴裏還發出“嘎嘎”的怪聲。

    “你對自己一定很滿意吧？”薄玉暗黃的眼珠盯着江暮染，笑着問道。

    “你對自己一定很不滿意吧？”江暮染說道。

    “哦？”

    “你挺自卑的。”江暮染一針見血地說道。

    薄玉笑，笑容陰冷。

    “我剛纔在花園裏，”薄玉說道，“看見一個很有趣的女人。相信你也覺得很有趣才對。我對她很感興趣。不過卻偏偏有人跑來跟我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要是我你會怎麼辦？”

    江暮染思索了一下，然後說道，“我會打他，狠狠打他。”

    這種專程跑來說要公平競爭的語氣實在太讓人噁心了。在江暮染看來，這就跟看上你老婆，扔出一雙白手套擺出一副爲愛情而戰的傻逼一個樣！□□裸的挑釁！

    “我就是這麼做的。”薄玉說道，“這麼看來，我們倆還挺像。”

    “我們不像。”江暮染趕緊搖頭。欲言又止了幾下，才委婉地說道，“雖然我們都不是大衆臉。但是——但是顯然，我跟你的風格不太一樣。”

    聽了江暮染的話，薄玉臉上的笑容更加“深刻”了幾分，顯得有些猙獰，繼續說道，“可惜的是，我原本想打斷他一條腿，結果只扇了一巴掌。但我想，從今以後，他一定不會和我搶東西了，你覺得呢？”

    江暮染點頭同意，“我要是他肯定不會了。”

    “看來你是個聰明人，聽懂了我的意思。”薄玉心裏突然就舒坦多了。眼前這個傢伙，雖然看起來嘴巴很硬，但其實也不是那麼不識擡舉對不對？“雖然你明白了我的意思。但是我還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既然是我看中的東西，那以後就只能是我的東西。”

    “所以呢？”

    “所以？”薄玉的眼神瞬間陰冷下來，說道，“既然你聽得懂我的意思，又何必讓我把話挑明了出來傷了你的自尊呢？顧傾城是我的東西。”

    “顧傾城不是件東西。她是個人。”江暮染突然認真地糾正道。“再說了，你都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你怎麼就能篤定她屬於你呢？”

    “這個不需要你操心。”薄玉神情倨傲，甚至帶着點居高臨下的意味，“我看中的東西都會屬於我。”從來就是這樣。她看中的，她想要的，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她的出生讓她註定是個可笑的畸形，但是，這種畸形也鑄就了她的扭曲和變態，所以她最喜歡的事就是和別人“搶東西”。

    只有這樣，她才會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才有種俯視衆生的高高在上。

    其實江暮染說的沒錯。薄玉自卑。但她的變態掩飾了她的自卑，所以她不允許任何人揭穿。

    “看樣子你很有實力，不過我不同意。”江暮染搖搖頭，說道，“你的愛情觀有問題。而且顧傾城也不會喜歡你這款。”

    “哦？爲什麼？”薄玉眯起了眼睛。

    “因爲和你的實力相比，你的長相沒有競爭力。”江暮染笑了起來。

    薄玉也笑了起來，但是眼睛卻跟淬了劇毒般陰狠。“你膽子很大。”

    豈止是大！

    這個傢伙，三番五次地諷刺她的相貌。還說她自卑。

    她嘲諷的口氣和戲謔的眼神都深深地傷害了薄玉敏感又自負的自尊心。

    尤其是她笑起來的時候，頰邊兩個深邃的酒窩，更是讓薄玉生出想要毀滅的**！

    “比起胸來，我的膽子還算可以。”江暮染依舊笑眯眯地說道。

    “看來，你也想挑戰一下我。”薄玉說道。

    “怎麼會？”江暮染搖頭。指了指拐角的一個陰影處，說道，“你有保鏢幫忙，我只有我自己。”

    薄玉順着她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突然“嘎嘎”笑了起來，讚賞地看着江暮染，說道，“有意思。真有意思。難怪宋楚翹會提到你，是我小看你了。”

    “每個人都不有看走眼的時候，我不怪你。”江暮染笑着安慰道。

    “你說的沒錯，每個人都有看走眼的時候，”薄玉突然嘆息道。“就好像管中窺豹，只看了冰山一角就以爲是全貌。所以，”她話音一轉，陰沉的語氣陡然尖銳起來，“你確定你還要挑戰我？”

    “不確定。但我想試試。”江暮染說道。

    “那就是確定了。”薄玉點了點頭。“陳軍，打殘她。”

    陰影處走出來一個穿着棕色皮衣理着短寸的高大男子，沉默，興奮，嗜血。“一條腿還是兩條腿？”他聲線沙啞，問得漫不經心，像是這樣的事情他已經做了無數次。事實也確實如此。

    他的面容剛硬，肌肉結實，但從外表上說，是個長相硬朗的型男。不過眼神卻陰霾毒辣如禿鷲，銳利的盯着江暮染，像是盯着手到擒來的獵物。

    他大跨步走到江暮染和薄玉中間，擋住薄玉的同時，又能第一時間向江暮染髮出攻擊。

    高手對決，光是從站姿、神態、肌肉、情緒就能看出分別。

    “這是個高手。”江暮染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