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路癡

    金秋九月，無數脫離了高三苦海的學生，滿懷着憧憬和期望踏進了大學的校門。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今天是華夏大學開學的日子！校園異常熱鬧喧囂，光是校門口就站了許多親切可愛的學長學姐，舉着條幅小旗，拿着擴音喇叭此起彼伏地招呼着自己學院的新生————“xx學院的這邊來，學長爲你拎包，學姐爲你帶路”，“經管系的這邊集合，我們有錢，我們坐車”————火熱朝天的氣氛，與衆不同的場面，讓每個新生都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溫暖。

    學校附近的路口擁堵不堪，南珠市交通廳派駐了不少交警前來指揮交通維持秩序。所以，大部分家長只能將車遠遠靠邊停下，拎着大包小包，抱着棉絮枕頭，送自己的子女前去報道。

    華夏大學！這所百年名校，古樸雄偉，莊重典雅的民族風大門已成爲著名景點之一，無數熙熙攘攘一臉興奮的新生迫不及待的站在下面拍照留念，更多的學生一臉自豪，擡頭挺胸地拎着行李踏進了校門！能成爲這所華夏國著名學府的學生，他們有驕傲的資本！

    江暮染獨自拎着自己從秦城帶來的黑色老土旅行包，站在校門口，望着花崗石上篆刻的四個燙金大字————“華夏大學”，不由眯了眼。

    這裏，就是那個人的母校嗎？

    低頭看了眼手裏的宣傳冊，著名校友欄，那個人冷清精緻的面容宛若油畫。

    真是個漂亮的女人！

    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江暮染撇了撇嘴，眼不見心不煩，將宣傳冊揉成團走向不遠處的垃圾桶。垃圾桶早已不堪重負，裏面被人塞滿了垃圾，連周圍地下也全不要的傳單。

    “扔不下，”江暮染自言自語說道，將宣傳冊捋平整，小心翼翼放回包裏，滿臉嫌棄，“那我就先暫時不扔你。”

    說罷咧嘴一笑，陶醉地深吸一口氣，感受着從自己身邊路過青春洋溢朝氣蓬勃的少男少女的氣息，滿臉自豪地對自己說道，“以後我就是他們中的一員了！”

    江暮染拎着自己的大包，擡步朝學校裏面走去，她得找到自己的大部隊。

    她讀的是法律專業。一開始看到錄取通知書上印的這幾個大字，她差點把自己眼珠子摳了！

    太他媽扯淡了！

    一個剛從監獄裏出來的人，居然跑來學法律？諷不諷刺！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江暮染安慰自己，要是混不下去了，回秦城監獄辦個法律講堂也不錯。

    幸好，法律並不是個冷門的專業。雖然沒有像經管系，建築系，中文系……那麼出名和熱門，報名的條幅下擁滿了學生和家長，不過搭的條幅下面也排了不少人。

    江暮染數了數人數，十三個，恐怕還要排一陣，想了想，拎着包決定四處逛逛，熟悉一下華夏大學的環境，順便看看這個百年名校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

    華夏大學的風景不錯，江暮染邊走邊下結論。未名湖，中間有一湖心亭，微風徐徐，令人心曠神怡。銀杏桂花很多，尤其是桂花樹，花朵很小，勝在花朵個個緊簇，花香撲鼻，倒是令人分外珍惜。

    華夏大學佔地面積很大，教學樓，實驗樓，圖書館，五大食堂……不知不覺，江暮染越走越偏，路上遇到的人也越來越少。前面有個隱蔽的小樹林，她十分惡意地想，這裏白天沒人，晚上肯定很熱鬧！

    逛了一陣，江暮染對華夏大學大致有了瞭解，正準備返回到報名的地方，突然聽見後面有腳步聲！

    這麼偏僻的地方居然還有人？

    也沒多想，江暮染準備走小道繞回去，這樣比較省時。於是，她拎着自己的包七繞八拐地在小徑穿梭，哪想身後的腳步聲一直跟隨，嗒嗒嗒地踩在青石板的小徑上，清脆悅耳。

    難道上學第一天就有人看我長得漂亮跟蹤我？

    江暮染沒有回頭，萬一人家也是想走捷徑怎麼辦？做人千萬不要自作多情！這是她從顧傾城身上學到的血淋淋的教訓！

    於是江暮染只猶豫了下，便放棄了走向報名處的捷徑，反而繞路又回到小樹林！如果後面的人還跟着，那就說明她對我圖謀不軌！不然，她跟着我幹嘛？

    走回小樹林，身後的腳步聲還是一直不近不遠地跟着。江暮染心裏警鈴大作，你怎麼還跟着我！！偏僻幽寂毫無人煙的小樹林，你想對我做什麼？！！

    江暮染跑了起來，後面的腳步聲也急促起來，江暮染突然站定，身後的腳步聲也突然消失！！這等尾隨，還說不是圖謀不軌！我自己都騙不了自己了！江暮染默默掂量着手裏的包，心想把包扔過去能給自己爭取多少的時間逃跑。

    可還沒回頭，後面一道含羞怯弱的聲音小聲響起，“同學，你是不是也迷路了呀？”

    你有沒有體驗過被打臉的感覺？啪啪響的那種？

    這一刻，江暮染只覺得耳光響亮！

    迷路！？我長得像會迷路的樣子？還有，你迷路了你跟在我後面幹嘛？不知道有個詞叫“尾隨”嗎？不知道這個詞後面通常都是“行兇”這樣危險的詞嗎？不知道————我很失望嗎？

    江暮染覺得委屈，一委屈她就想罵人！你憑什麼是迷路，你憑什麼不是跟蹤我？！

    她扭過頭，剛要————就看見一張瓷娃娃似的臉，大眼睛，長睫毛，翹挺的鼻子，因爲被江暮染打量雙頰微紅，像極了路邊的含羞草，又像極了冬天裏的漫天白雪，不染雜塵。

    女孩兒穿着粉白的圓領衛衣，天藍色牛仔褲，烏黑的頭髮柔柔順順披在肩上，腳下一雙小白鞋，因爲走的小徑沾了些泥在邊上，看起來清純可愛，又不失俏皮。

    這是個漂亮的女孩兒！

    這是個單純的女孩兒！

    江暮染心裏暗暗下着結論。可————也有點傻！

    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聰明的人是不會迷路的！而且一看女孩兒的鞋，江暮染估計她已經在這裏走了好幾趟還沒轉出去。

    “你是新生？迷路了？”江暮染瞥見她腳邊的拉杆箱問道。

    “嗯。”女孩兒點點頭，模樣乖巧。她的大眼睛尤爲漂亮，黑白分明，盯着人看的時候就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兒，單純，明媚，猶如一泓清泉，清澈得見底！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江暮染見過混濁世故的，見過精明算計的，見過陰狠毒辣的，見過……卻從來沒見過這樣一雙眼睛，恍若新生的嬰兒，對周圍的一切充滿的新奇和期待，又保持着難得的純真。可以想象，她的家人一定很愛她，不然怎麼能保護得這麼好————宛若是一張白紙，卻更像一塊璞玉。

    “那你怎麼不找個人問路？”

    “姥姥說外面壞人多，在外面就算迷了路也不能隨便給別人說。”女孩兒格外認真的說道，長睫毛隨着她說話眨呀眨呀，看得江暮染像是看見了翩翩起舞的蝴蝶————這女孩兒長得真是好看呀！

    “那你姥姥有沒有說過迷了路就該問路啊？”江暮染無語，沒見過這麼聽話的女孩子，像個小朋友一樣，張口閉口就是我xx說了什麼。

    “————”女孩兒迷茫地看着江暮染，說道，“可那樣別人不就知道我迷路了嗎？姥姥不許。”

    “————”江暮染吐血！迷了路不問路，活該你迷路！“那你以前迷了路是怎麼辦的？”

    “我沒迷過路。”女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純潔清澈，粉嫩的脣一張一合，“這是我第一次迷路。”

    “是因爲你姥姥一直陪着你？”江暮染苦笑，路癡這麼嚴重，居然是第一次迷路，說出去誰信？可江暮染信！因爲女孩兒的喜怒哀樂就在她眼裏。

    “你怎麼知道？！”女孩兒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半張着嘴說道，“小姨說我大了，應該學會自己獨立，不讓姥姥和我一起來上學，所以我才會迷路。”

    “————”江暮染徹底無語了！有哪個學生上大學了還要家長陪啊？你姥姥真閒！

    “你報名了嗎？沒報名我可以帶你去報名處。”江暮染說道，對於這麼傻兮兮估計被人買了還幫人數錢的傻妞，她實在不放心將人扔在小樹林。都說條條大路通羅馬，出小樹林的路那麼多，只要直走就可以，她居然每次都能繞個圈繞回小樹林，也是夠傻！

    這真的是華夏國著名學府華夏大學的大學生嗎？江暮染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她是走的後門吧？

    “好呀。”女孩兒毫不猶豫地點頭。

    “你不怕我把你賣了？”江暮染驚訝她回答地這麼快，剛纔不還說姥姥不允許嗎？

    “你不會。”女孩兒搖頭。

    “爲什麼？”

    “因爲你也迷路了呀！”女孩子忽然笑了起來，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可愛極了，“你都不認路，你上哪裏賣我？再說了，我有手機，我可以報警呀！”女孩兒掏出自己漂亮的手機，怕江暮染不相信，還當着她面晃了晃。

    “————”這女孩兒不僅是個路癡，她簡直是個白癡！江暮染暗自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