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試探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悶騷的小兵字數:4917更新時間:24/06/28 23:47:27
    玄音山,位於南珠市雲山區,南珠市五大名山之一,自古就有“南珠第一秀”的美譽。

    摩詰峯,玄音山最高峯,海拔468米,爲玄音山三十多座山峯之首。站在山峯之顛,可將南珠市全貌盡收眼底。但這樣一個風景聖地,卻不是人人都能登上。山峯半山腰就被設了障,豎了個牌子寫着私家會所,禁止入內。

    關山飛請客吃飯的地方,就在摩詰峯上的會所。公交車自然是到不了。顧傾城開着紅色跑車在盤山公路一圈一圈的旋轉,江暮染望着傍晚餘輝中遠處的羣山發呆,山體模糊的輪廓在夜色中仿若水墨,又猶如蟄伏黑夜的怪獸。她突然有些想秦城了。

    秦城是她的家,卻不是她的征途。

    秦城有她的朋友,卻沒有她的敵人。

    秦城的山比這裏還要多,還要高,可秦城的羣山,卻絕對比這裏更危險。江暮染已經有些忘了,自己是有多久沒夜行深山,與野獸徒手戰鬥,再燃起火,就着烈酒吃肉看星星了。

    猛獸易服,人心難制。

    江暮染收回視線,若有所思。也不知道究竟是秦城危險,還是這裏。

    臨近傍晚,南珠市區早已燈火通明。到了摩詰峯山巔,江暮染和顧傾城一前一後下了車,瞬間感受到了空氣清新自然,夜晚山風凜冽刺骨。

    江暮染擡頭看了眼天,圓月如盤,明亮異常。是個好兆頭!

    會所面積極大,建築風格古色古香,在這最高峯之上,燈火輝煌,猶如摩詰峯上一顆耀眼的明珠,與山下市區的光明遙相呼應,卻又遙不可及。

    接待的服務生早早候在外面,鼠目也在。

    “江小姐,這邊請。”鼠目恭恭敬敬上前地說道。雖然訝異怎麼多出一人,卻聰明地沒有多問。

    察言觀色,識人識事,然後保持緘默,便是爲下者的智慧。

    “帶路吧。”江暮染說道。和顧傾城並排前行。

    這令鼠目不由多看了顧傾城一眼,這個漂亮嫵媚到極致的女人————江暮染居然同她並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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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華夏國,請客吃飯是門藝術。無論是尋常百姓,還是達官貴族,都自有一套請客吃飯的禮節和技巧。這也是華夏民族上千年歷史浸潤的傳承之一。

    顯然,關山飛深諳此道。

    吃飯地點安排在隱祕低調卻奢華內斂的會所,祕密又有排場;接待的人也不僅僅是服務員,而是加派了自己的得力手下,凸現重視,又將自己主人的身份拿捏地恰到好處。

    穿過長長的複式走廊,亭臺樓榭,假山池魚。青銅獸首,琉璃瓦檐。這些原本應該在蘇州園林看見的設計居然被用在這山巔之上,突兀自然,華貴精緻。

    包廂門被推開,一股淡淡的檀香撲鼻而來。入眼處,牆正中是一幅裝裱精緻的山水畫,畫的是玄音山羣峯,落款是華夏國著名國畫大師吳道子。包廂大得離譜,古色古香的屏風將其隔斷,一側是巨大的圓形梨木餐桌,一側是專門供客人談話休憩的沙發,沙發中央的案几上,擺放着一套價格不菲的茶具,關山飛正斂聲屏氣的泡茶。

    聽見動靜,關山飛將最後一杯茶倒好,擡起頭笑道,“江小姐,請入座。”

    桌上兩杯熱茶,嫋嫋茶香。

    黑社會也喜歡附庸風雅!江暮染笑了笑,並不入座。反而左右張望了下,漫不經心問了句,“杜浩然呢?”

    氣氛爲之凝固!

    鼠目站在關山飛身後,表情有些暗惱,他一直覺得江暮染有些不識好歹,現在看來,哪是不識好歹那麼簡單,分明是故意爲之!

    “多虧了江小姐的教導,腿腳不便正在家好生修養。”關山飛淡淡說道。

    寸頭,國字臉,亞麻開衫,配上茶香嫋嫋,風度翩翩,任誰也不會將這個男人和南珠市的黑道大哥聯繫在一起。

    保養得當的面容,因爲長年保持着健身習慣而結實勻稱的身材,都令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幾分。

    這是個英俊儒雅,氣度不凡的男人!若是有花癡的人看了,一定會發出這樣的感慨!

    可江暮染不一樣!她會相面!

    短而粗的眉毛,眉眼向上吊豎。這種豎眉之人,脾氣硬倔,性格剛強,絕不肯輕易妥協!要麼受人排擠,要麼位高權重!明□□朱元璋和華夏國那位已經退休說出準備一百口棺材,有我自己一份的總理就是這樣的面相。顯然,關山飛也屬於後者。

    “教導談不上,教訓倒算一個!”江暮染笑眯眯說道,酒窩深陷,煞是可愛。

    關山飛的眼神一凜,瞬間恢復如初,呡了口茶平靜道,“事情過去了也就讓它過去,再提起來便沒意思了。”

    “我以爲,舊事重提的好處於,讓人飲水思源,知恩圖報。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江暮染說是對關山飛說,問卻是問得身旁的顧傾城。

    關山飛仍然在笑,可笑容裏卻有些陰鬱,說道,“江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引薦一個人給你認識,但你表現地不夠尊重。”江暮染指着顧傾城說道。

    關山飛收斂了笑容,將手裏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頓,冷聲道,“我只請了你吃飯。”他將“只”字說的分外重!

    “我知道。”江暮染笑着點頭,“可從我們下車到進入這個包廂,你完全有時間多準備一個人的份,但你沒有。而且,你非但沒有,你甚至連問都沒問她是誰。”江暮染眉頭一挑,嘴裏緩緩吐出自己的話,“太過分了!”

    我憑什麼要問?要不是平日裏足夠重視修身養性,關山飛真要吼出這句話了!不過他也只是將濺在手上的茶水擦去,強壓怒氣地說道,“鼠目,請服務生再上一杯茶,加一副餐具。”

    鼠目垂首,正要往外走,卻被江暮染攔下。“不用了,等四爺下次準備好了我們再來。”江暮染笑。

    “你!”鼠目憤怒地瞪着江暮染,怎麼能有如此得寸進尺的人!自己帶了個不請自來的人,反倒怪主人家不夠尊重。而且以關山飛的身份,哪是隨便什麼人就能認識的?

    包廂裏的氣氛沉悶異常!劍拔弩張!

    “這位小姐怎麼稱呼。”沉默半晌,坐在沙發上的關山飛終於起身,主動向顧傾城伸手說道。

    顧傾城笑容滿面,一貫地嫵媚。伸手綰了綰耳邊的捲髮,紅脣輕啓,說道,“無名小卒,不足入耳。下次有機會,再向四爺介紹。”

    關山飛的臉色終於徹底冷了下來。揮手示意鼠目不用出去,又往沙發上坐下,將另一杯茶倒掉,說道,“招待不週,恕不遠送!”

    江暮染笑笑,並不生氣,拉着顧傾城,施施然退出了包廂。

    出了包廂,顧傾城立刻嗔怪地掐了把江暮染,嬌滴滴道,“你說怎麼辦吧,人沒認識,留下個壞印象,連飯都沒得吃。”

    江暮染歉意地看她,說道,“對不起。我也沒想到關山飛這麼沒風度。這樣吧,我請你吃飯。燒烤怎麼樣?串串也行。”

    顧傾城瞪大了眼睛,半天才無語說道,“小妹妹,你知道你這身衣服多少錢嗎?燒烤?串串?你直接說路邊攤不更好?”

    江暮染不好意思紅了臉。顧傾城接到她後,並沒有直接開向這個會所,反而是帶着她去買了身衣服。佛靠金裝,人靠衣裳,這句話說得一點也不錯。站在專賣店鏡子前看着不知漂亮高貴了好幾倍的自己,江暮染狠狠感動了一把。

    之前之所以不漂亮,全怪那些衣服遮蓋了自己的光輝!明珠蒙塵,換下就好了。

    “那你說吃什麼?太貴了我可請不起。”江暮染苦笑,出來混遲早要還的,她做好了肉痛的準備。

    顧傾城沒答,徑直朝外面走去。等快要走出會所時,才言笑晏晏地回眸,狡黠媚意地眨眨眼問道,“你說,關山飛還有多久出來?”

    江暮染不答,眼睛裏卻已然有了笑意。

    跟聰明的女人打交道很幸運,而最幸運的卻是,這個聰明的女人長得還漂亮!但又聰明又漂亮的女人,往往危險動人!

    顧傾城話音剛落,後面就傳來穩重略急的腳步聲,關山飛一臉懇切認錯的模樣,“江小姐,顧小姐,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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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包廂,新的茶具。

    桌上三杯熱茶,茶香嫋嫋。

    關山飛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動作,笑着說道,“江小姐,顧小姐,請入座。”

    入座,微笑,自我介紹。

    寒暄客套,熱情和諧。這才是該有的場面。先前的明嘲暗諷,劍拔弩張,彷彿過眼雲煙,煙消霧散!

    三人猶如得了健忘症,相談甚歡。

    人與人交往,首先是尊重。

    有了尊重,才能談平等。

    顧傾城想結識關山飛,說白了是有求於人。有求於人,從這個出發點來說,便落了下乘。

    關山飛是個精明人,精明人多半有自己的計較和算計。其實他從顧傾城去接江暮染便知道今天赴宴的是兩個人,可他依舊只備兩個人的份。裝傻嗎?不,他是在下馬威。

    給顧傾城,更是給江暮染!

    不過聰明人,點到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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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後,顧傾城和江暮染離開。

    鼠目推門走了進來,說道,“四爺,你真的要答應顧傾城的要求?不過是個女人————用得着這麼重視嗎?”

    “你懂什麼?”關山飛倚在椅子上說道。“不是我在重視她,是江暮染在重視她。況且,顧傾城。你知道南珠市上流名媛圈裏怎麼評價她的嗎?傾國傾城貌,妲己褒姒樣!前一句是誇她長得漂亮,後一句則完完全全是在諷刺她靠男人上位,興風作浪,爲非作歹!”

    “一羣沒腦子的蠢貨!”關山飛毫不客氣地罵道,“能夠白手起家建立自己的人脈圈子的女人,又豈是依靠男人那麼簡單!”

    “江暮染背後是她?上次在金棕櫚,起因也是因爲她。”鼠目問道。

    關山飛搖頭,說道,“鼠目,看人做事,永遠不要過早的下結論,那會影響你最終的判斷。”

    “我只是不明白,江暮染不過是一個窮山溝裏走出來的女子,那值得四爺這般重視!”鼠目不服氣地說道!

    鼠目是關山飛身邊爲數不多可以信任的人,就好像周瑜身邊的黃蓋,對於忠心的人,關山飛願意教導他更多的東西!

    “這就是問題所在。”關山飛說道。“俗話說,一方山水一方人。可江暮染的樣子,哪裏像是從窮山溝裏出來的?相反,她聰明,自信,懂得變通,爲人處事,說話待人,比之行走江湖的老油條也不差分毫。”

    “那是她不懂規矩!”鼠目反駁道。“江暮染她不似好歹,得寸進尺,她壓根就不知道跟我們打交道的規矩!”

    “規矩?”關山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不破不立,她今天來,不就是爲了試探我的決心嗎?”

    “可她不是來引薦顧傾城的嗎?”鼠目疑惑地說道。

    “順便而已。”關山飛笑,“她將顧傾城推到臺前,自己躲在幕後。她明面上是怪我不尊重顧傾城,實際上是暗示我不夠尊重她。她替顧傾城要一個平等,實際上是爲她自己。你別看她一晚上只顧夾菜吃飯不說話,其實這也是她的聰明所在————她讓顧傾城跟我談,一則給足顧傾城面子;二則試探我的態度;三則——便是爲以後留下空間。”

    關山飛眼底的笑意愈發深刻,說道,“請客吃飯不過是藉口,她同意來就說明願意和我們交朋友。可交朋友不代表能成爲朋友。所以她今天帶了顧傾城來。即便今天沒有顧傾城,她也會想盡辦法欠我們一個人情。爲什麼?爲了彼此今後的互動————我欠你一個人情,你欠我一個人情,一來二去,大家彼此熟悉,不就成了朋友了嗎?你說她不懂和我們打交道的規矩,她懂得很呢!”

    “但是,爲什麼啊?我們跟她做朋友有什麼好處?”鼠目問道。

    “不是我們要跟她做朋友,是我們彼此達成一致要做朋友。”關山飛笑,“她需要有人爲她鋪路,人,情,財,權,她沒有,我有。我需要有人爲我破局,她又是最佳人選。彼此各取所需,才能成爲朋友。”

    “——————”

    鼠目頭疼地揉揉腦袋,說道,“四爺,你說得太深奧了,我聽不懂。而且,這裏面這麼多彎彎道道,不明說,你確定江暮染她懂?”

    關山飛一臉無奈,說道,“她試探在先,怎麼會不懂?況且,有些話,說不得,也不能說。一切都——”

    他指了指胸口,又指了指肚子,說道,“心知肚明。”

    “倒是南珠的天,該變一變了!”關山飛表情玩味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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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了酒,渾身微微發熱。走出會所,吹着山裏夜間的冷風,顧傾城忽地笑了起來,身材火辣,身姿妖嬈!表情微醺,眼神迷離!

    黑燈瞎火,夜黑風高,這種令人想入非非的氣氛下,你勾引誰呢?江暮染只覺得丹田隱隱發熱,可————她又沒喝酒啊!

    都怪自己視力太好。江暮染心想。但你幹嘛勾引我啊?不知道理論知識豐富,實戰經驗爲零的小處女是禁不起勾引的嗎!

    強迫自己扭過頭,江暮染沒話找話問道,“你笑什麼?”

    “我沒笑。”

    “————你明明笑了,我都看見了。”江暮染言之鑿鑿說道。這女人喝醉酒了不誠實!

    “是麼?我沒看見,所以我沒笑。”

    “————”江暮染無語了。跟喝醉的人說話,簡直是對牛彈琴!

    “我也有問題問你。”顧傾城突然說道。

    “什麼問題?”

    “你爲什麼看我?你看我做什麼?你看我是不是想對我做點什麼?“

    “————”

    一連串不帶歇氣的問話令江暮染瞠目結舌!這女的沒喝醉吧?怎麼什麼都知道!

    “嘻嘻!小妹妹,你是不是覺得姐姐我喝醉了酒腦袋迷糊?”顧傾城眼神陡然清明起來,表情戲謔說道,“我就是想試試你,看你是不是真的坐懷不亂。”

    “沒想到還真是!”她鄙視地說道!

    “你————”要不是江暮染對野戰不感興趣,她真要好好收拾下顧傾城——或者被她收拾!有你這麼鄙視人的嗎!

    “時間不早了,上車,我們下山。”調戲完江暮染,顧傾城絲毫沒有愧疚感地說道,對於她來說,江暮染實在太嫩,連好色都小心翼翼偷偷摸摸,一旦被別人識破還會害羞臉紅的女孩,你能指望她有多大膽?

    江暮染坐進車裏,鬱鬱寡歡。

    她想,錯過了這一次,下一次要等到多久?女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每一天都可以獻身。

    越想越不甘心,江暮染鼓起勇氣,看着顧傾城那張媚惑嬌豔的側臉,羞羞答答說道,“其實————換我勾引你也行。”

    “你想的美!”顧傾城不客氣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