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被包養了

    試用期提前轉正，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值得高興的事。

    當王國勝當衆宣佈江暮染正式成爲金棕櫚保安隊的一員時，吳大壯表現的比江暮染還要激動！有夢想總是好的，萬一實現了呢！人沒有夢想，那和鹹魚有什麼區別？江暮染提前轉正，他們就離隊長，副隊長的目標更近一步！不知不覺中，吳大壯已經從一個成天混日子的保安成長爲一位有夢想的保安，這是質的飛躍！

    江暮染也很高興，倒不是因爲成了名真正的保安，她只是高興自己的工資漲了！這年頭，什麼都在漲，豬肉白菜蒜你狠，樓盤房價姜你軍！彷彿除了工資和你手持的股票，什麼都在往上漲。甚至於原本五毛錢一個的饅頭也買成了一塊，個頭卻小了不止一圈，你不高興地問是不是偷工減料了，老闆卻理直氣壯振振有詞地反駁道，全民健身，饅頭就不能把贅肉練成肌肉？你無話可說，只狠狠咬了口饅頭！

    高興之餘，江暮染卻在經理室磨磨蹭蹭，不願意出去。

    “小江，怎麼還不走？我們還要回去值班。”吳大壯扯了扯江暮染，壓着嗓子提醒道。

    “你先走，我還有點事跟王經理說。”江暮染心裏打着自己的小算盤，心不在焉地說道。

    眼看臨近開學報名了，學費還沒有着落，江暮染急啊！她心裏已經唸叨過無數遍大話西遊裏至尊寶的經典臺詞：“曾經有張閃閃發光的□□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人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給我一次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哪個鼠目說三個字：我接受，如果非要說上另外一句，我希望是下次是現金！”

    “那個，小江，大家都走了，你快坐快坐！”經理室其他人都走光了，王國勝也不用再端着個架子，一臉熱情地招呼着江暮染坐在會客沙發上。

    “不了不了，我站着說話就行。”

    “那怎麼行！勇敢出手處理鬧事者，還不懼對方人多勢衆。小江啊，像你這麼優秀的員工金棕櫚找不出來幾個，我一直秉承愛惜人才的管理理念，怎麼能讓人才累着呢？所以你別拘謹，坐下來說話。”王國勝堅持說道，一幅愛才心切的模樣。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的這位可是尊大佛，金棕櫚這座小廟就算供不了，也要好生端着。至於杜浩然————王國勝壓下心中發苦的愁緒，只能苦笑。究竟是誰踢了誰的鐵板？

    “……那既然王經理堅持，我就坐下來？”江暮染順勢往沙發上一坐，又道，“對了，我有點渴。能不能給我杯水喝？”

    “————”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王國勝心想。卻還是親自跑去接水，順口問了句，“喝什麼？”

    “隨便。”領導親自倒水，江暮染十分矜持地說道。

    “那就咖啡。”

    “喝咖啡對心臟不好。”

    “果汁？”

    “太甜了，不喜歡。”

    “————只有茶了。”王國勝鬱悶的說道。

    “喝茶好，謝謝王經理。”江暮染終於心滿意足地說道。

    泡好茶端上來，王國勝笑呵呵的望着江暮染，說道，“小江啊，有什麼話你不妨直說，這裏沒有外人。”

    “那————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江暮染喝了口茶，將茶杯往桌上一放，搓搓手問道，“王經理，實話實說，你看我這人發展空間怎麼樣？”

    王國勝一愣。他想過江暮染嫌棄工資低，不樂意；想過江暮染不甘願當個保安，要求換工作；甚至根據江暮染平日裏的表現，想過她會提出去當泊車臺的頭……可他沒想過，江暮染居然問他這種問題。這算什麼問題！

    發展空間？一個保安的發展空間是什麼？保安隊隊長？王國勝當然不會這麼說，他故作沉思一陣，斟酌說道，“我相信，一個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小江你這麼優秀，未來一定前途無量！”

    “是吧，我也是這麼覺得。”江暮染點頭贊同。“常言道，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就像股票市場的潛力股多得是，可惜卻很少人有人能買中一樣。是他們眼光不行嗎？不是。”江暮染輕輕搖頭，“他們之所以買不中，是因爲潛力股從沒告訴過他們自己是潛力股。”

    “可我不一樣。”江暮染說道，“我知道自己是一支潛力股，所以我得告訴別人，知道的人多了，才有機會遇到自己的伯樂。沒想到的是————”江暮染眼神一變，直起身子，激動地望着王國勝說道，“我還沒說，王經理就已經慧眼識珠看出我前途無量了。你的眼光實在太好了！”

    “————”王國勝一口茶嗆在喉嚨，劇烈咳嗽起來。這種拍馬屁的方式實在是太————令人受驚了。

    “既然王經理這麼看重我，我也不能再隱瞞你了。”江暮染神情陡然嚴肅，還刻意瞥了眼門，似是怕人偷聽壓低了嗓子，“你知道我爲什麼會來當保安嗎？”

    王國勝搖頭。當初，接到那位的祕書的電話時，他就想過這個問題。人在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像他們那種層次的人物又怎麼會跑來金棕櫚這種地方當個小小的保安呢？體驗生活？別開玩笑了，他們那些公子哥小姐們才沒你想得那麼無聊。所以，江暮染是爲什麼來？

    “爲了掙學費。”江暮染這次十分爽快地說道。

    “啊？”王國勝微微驚訝。

    江暮染得意地笑了起來，兩個酒窩分外清晰，“王經理，我就說你眼光好吧？原本只想招個能打架的保安，沒想到意外收穫個有文化的大學生。”

    王國勝嚥下口中的茶，緩緩道，“是沒想到。所以，你說這麼多是爲了？”

    江暮染被他瞧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掩飾住自己的羞愧，才難爲情地開口道，“要開學了，但是我的學費還沒湊齊。所以，您看能不能先預付我兩個月工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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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釘子村。

    接到關山飛電話的時候，江暮染剛給李欣然講完荊軻刺秦王。現在的小姑娘想象力真豐富，好好的歷史劇在她們口中硬生生變成了三個男人圍繞家國的三角戀，可三個男人是怎麼回事？江暮染問李欣然，毫無意外的，收到了一個翻出天際的白眼和從鼻腔深處發出的不屑的哼聲，“連我們腐女都不知道，你out了。”

    “————”

    江暮染看了她眼什麼也沒說。只是王嫂進屋送水果的時候，宣佈了今天的作業，背誦並默寫荊軻刺秦王全文。李欣然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王嫂，今天就不用做我的飯了，我要出去一趟。”掛斷關山飛的電話，江暮染對王嫂說道。

    “出去？你去哪啊？不許去！”李欣然正在屋裏咬着筆頭做數學作業，耳朵尖，一下子聽到了江暮染的話，摔下筆拉開房門就出來說道。她可是答應了張萌萌讓她來看看自己的家教老師，江暮染怎麼能不在呢！

    雖說很是嫌棄江暮染，可自從發現江暮染語文那麼厲害後，李欣然勉強對她有所改觀。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其實很容易崇拜比自己厲害的人。所以連帶她的好朋友張萌萌也知道了江暮染這個人。硬是央求着李欣然帶自己來看，還保證不再追究李欣然爲什麼不把碟片還給她的事。

    “欣欣！”王嫂皺眉喊了句，“沒大沒小的，小江老師去哪裏還需要跟你報備！快給我回去寫作業！馬上就要高三了，還這麼懈怠！像你這樣子怎麼考大學？考不上大學，以後怎麼找工作？找不到工作……”

    眼見自個媽提前進入高三家長的狀態，李欣然趕緊打斷她的叨叨絮絮，不耐道，“媽！我作業早就寫完了。”

    王嫂睨了她眼，頓了半秒，毫不留情的說道，“寫完了就背荊軻刺秦王，正好小江老師今天出去，等會你就背給我聽。”

    “————我是不是你親生的啊！”李欣然忿忿跺腳，不悅道。江暮染才來多久啊，說什麼就是什麼！還荊軻刺秦王，李欣然現在就想刺江暮染！

    “你才知道自己是撿的啊！快點回去，背不了今天甭想吃飯！”王嫂獨斷的說道。

    每個家長，對老師的話都深信不疑。江暮染覺得自己在王嫂家的地位日益提高，只比他們家供的菩薩低上那麼一點。

    李欣然被她媽趕回去背書，江暮染也回到自己的屋子。她打算給顧傾城打個電話。順便讓她來接自己————關山飛說的地方，公交車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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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亮嫵媚，妖孽性感，這些美好的形容詞猶如是顧傾城與生俱來的天賦。所以每次見到她，江暮染都會有驚豔的感覺。

    今天也不例外。酒紅色大波浪隨意披散腦後，身穿一襲黑色緞面小立領側開叉長裙，胸前中縫透視薄紗令事業線若隱若現，貼身剪裁凸顯完美玲瓏曲線，高領長袖的設計抵禦嚴寒又不失美感，而她腳蹬一雙漆皮魚嘴鞋，高開衩的裙襬映襯一雙光潔*，更是令江暮染多看了好幾眼。

    妖氣十足！

    顧傾城的一身裝扮和身後的紅色跑車和釘子村破破爛爛的環境格格不入，相去甚遠！可就是這樣強烈的視覺衝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香車美女，光是簡簡單單四個字就足以讓人浮想聯翩，心潮澎湃。如今親眼見證一把，誰也不願意錯過————有人佯裝曬太陽不走；有人假裝很忙一條道走了十幾個來回；還有人乾脆大大方方地打量顧傾城……每個人腦海裏都不約而同地發出這樣的疑問————她是誰？她從哪裏來？她到哪裏去？她……她長這麼妖孽出來禍害人間她媽知道嗎？

    無人解答！

    江暮染站在院門口並沒有急着上前，這時候湊上去，完全是腦袋遭驢踢了。

    她挫敗地低頭看了眼自己，地攤上二十五元三件的t恤，牛仔褲，小白鞋。沒看到顧傾城之前，江暮染看着鏡子的自己認爲自己不施粉黛，清水芙蓉，短髮俏麗，是個素麗佳人。看見顧傾城後，那些形容詞一下子成了清湯掛麪，寡淡無味，慘無姿色……

    現在傻乎乎跑過去，完完全全就是一片襯托顧傾城美麗動人的綠葉！

    寧當雞頭，不做鳳尾！我不是綠葉！！江暮染在心底吶喊出自己的不屈！

    看見江暮染的身影站在王嫂院門口徘徊不過來，顧傾城快步走來，裹狹着誘人的香水味，心情頗高地說道，“小妹妹，姐姐來了。還不快上車！”

    江暮染硬着頭皮上前走了幾步，又退回到院子裏，“你先上車，我進屋拿個東西就來。”現在走出去，恐怕屍骨無存————羣衆的八卦之心是能殺人於無形的，到時候解都解釋不清楚。

    顧傾城眉頭一挑，道，“那好，你快些。”

    江暮染點點頭轉身猛地關了王嫂的院門，又跑到自己屋裏拿了頂鴨舌帽死死叩在自己腦袋上，低垂着頭，確定不那麼引人注目了才一路小跑到顧傾城車邊，迅速上了車。

    催促道，“我們快走吧！”

    顧傾城扭頭不悅看她，“小妹妹，你這是什麼意思？多少人求着要上我的車我都沒答應。今天特地來接你，你一幅見鬼的樣子，不是你讓我來接你的嗎？我就有那麼差勁見不得人？”

    “沒有沒有，你很漂亮，是我的原因。”江暮染趕緊解釋道。她是讓顧傾城來接自己，可是沒讓她把車開進釘子村裏面啊！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到來會給她造成什麼樣的麻煩？

    “哦。你自己的原因，你自己什麼原因？”顧傾城不依不撓地問道。她簡直要被面前這個女孩氣壞了，上次大馬路上沒看見自己這個大美女向她揮手也就算了，這次來接她，還跟地下黨接頭似的遮遮掩掩！她是在質疑一個美女的自信嗎？

    “我——我不也沒讓你開進來嗎？”江暮染小聲辯解道。

    “你以爲我想開進來？你怎麼不乾脆讓我別來啊？”

    “————”口舌之爭，江暮染向來不是顧傾城的對手。她頓了頓，說道，“你今天太漂亮了。”

    “別以爲你誇我幾句我就會原諒你。”顧傾城沒好氣地回道。

    “不是————我是說，你今天漂亮得我有點自卑。所以沒敢走一起。”江暮染苦笑地說說出了心裏話。她算是明白了，顧傾城生下來就是克她的。明明釘子村是自己的粉絲團隊，顧傾城一來，自己偶像派的光輝全沒了！

    顧傾城聞言先是一愣，轉眼咯咯直笑！最後直接趴到方向盤上笑得猖狂，等她笑夠了才支起身，風情萬種地剜了江暮染一眼，微微一笑，踩着油門絕塵而去！

    而她們車子走後，從角落裏才冒出兩個青春靚麗的身影。

    旁邊的張萌萌十指合心，臉蛋泛紅，雙眼冒着星星地對李欣然說道，“欣欣，你看見了嗎？那個女人真漂亮，真性感！你知道什麼叫風情萬種，什麼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嗎？那就叫啊啊啊啊！”她激動地吊着李欣然的手臂來回甩。

    李欣然扳開她的手，懨懨不樂地說道，“張萌萌你什麼眼神！什麼風情萬種，回眸一笑百媚生，分明是妖里妖氣，紅顏禍水！虧你和我是朋友，怎麼眼光差距這麼大！”

    張萌萌不依，回嘴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那是成熟！只有成熟的女人才能有那份氣質和韻味！那可是我終身奮鬥想蛻變成爲的典範。對了，你不是特地讓我提前來看你家江老師嗎？我們快走吧，等會人家有事出去就錯過了。”

    李欣然不動，踢了下腳邊的石子，沒好氣說道，“去什麼去，不去了。回去還得背書！”

    “幹嘛呢？怎麼就不去呢？”張萌萌一頭霧水，不解地問道。

    “人都走了，去了也看不到。”

    “走了？那我們來得時候怎麼沒遇到？”

    李欣然白了她眼，幽幽道，“誰說沒遇到，剛纔你不挺激動的嗎？”

    “什麼！”張萌萌激動地大喊，“那個女人就是江老師！李欣然你不夠義氣啊！說什麼人家長得醜絕人倫，吃得多，拉得多，人品不好！分明是個大美女！快，從實招來，你怎麼勾搭上的？我也要讓我爸請江老師給我當家教！”

    “夠了啊張萌萌！那女人我也不認識，我說的是她旁邊那個。”

    “旁邊那個？”張萌萌皺着眉頭想了好一會，腦海裏才模模糊糊有個短髮背影，瞬間泄氣，有些失望地說道，“那個啊！”

    李欣然狠狠踢了她一腳，兇巴巴道，“張萌萌你一學渣居然瞧不起人！你能背老子五千文嗎？還是倒着背？來，背給我聽聽。”記憶力，是江暮染在李欣然心目中爲數不多的優點之一。雖然平日裏看她不順眼，可聽見張萌萌這麼貶低江暮染，李欣然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便毫不客氣地懟道。

    “老子五千文是什麼？”張萌萌顯然不曉得李欣然在說什麼。她學習成績差得一塌糊塗，要不是家裏有點錢，壓根不會和李欣然一個班。也不知道兩人是怎麼成爲朋友的！

    “道德經！”李欣然咬牙切齒地說道！

    “哦。我不信佛我怎麼知道？”

    “————”有個智商在人類平均分下的朋友，李欣然覺得人生很晦暗。

    “倒是你欣欣，你不是特別討厭江老師嗎？成天江暮染江暮染地叫，怎麼今兒個你還護着她呀？”

    李欣然臉一紅，大聲道，“我才沒有護着她！我就是看不慣你，見到一個好皮囊眼睛都直了，上次在大街上遇到個帥哥也是這樣！張萌萌你臉皮怎麼那麼厚呀！”

    “哎呀，你別拆穿我！”張萌萌被臊得不好意思，忙轉移話題道，“你不是告訴我江暮染是個矮矬窮嗎？那她是怎麼認識旁邊那個白富美的？”

    李欣然望着汽車絕塵而去的方向，半天沒回答，她說不清自己心裏現在是什麼滋味。江暮染是她家的租客，是華夏大學的學生，是她媽免費請來輔導她的家教……她和她們一樣，住在小小的釘子村裏，吃豆漿油條的早飯，穿便宜實惠的地攤，上班的交通工具也永遠是公交。

    江暮染沒什麼不同。有時候甚至會展現出比尋常人家更爲驚人的計較————她能爲了一兩毛菜錢，在人家攤位上磨嘰半個小時，上說天文，下講地理，引經據典，聲淚俱下，像是那一兩毛錢是她的命根子似的！

    不過李欣然從這件事上看出，江暮染很窮！是真的很窮！

    可是爲什麼就是這樣一個貧窮又摳門的人會認識那樣有錢有貌的女人呢？

    李欣然咬咬嘴脣，不甘心地說出了煎熬自己內心的想法，“她被包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