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媽，我錯了

    收拾完人，顧傾城拉着江暮染領着阿nan就走了。高跟鞋踏在地上，不緊不慢，鏗鏘有力，配上那張精緻嬌豔不可一世的臉和豐滿妖嬈豐腴有致的身段，顯得格外盛氣凌人，圍觀的人紛紛讓路。

    寧可得罪小人，莫要得罪女人！尤其是顧傾城這種心眼又小，報復心又強還心思難測的女人！江暮染跟在顧傾城後面，望着她酒紅色的大波浪卷心中鬱郁不忿。她的錢啊！！

    如果現在有人跑上來跟江暮染說，做人沒錢沒關係，開心最重要。江暮染一定打得他滿地找牙！有本事你把錢全給我，開心一個給我看看？沒錢，看到街邊乞丐的下場了嗎？

    顧傾城她們剛走出金棕櫚大門，就碰見一夥黑衣人，個個神色嚴肅，井然有序的往裏面走。看得出，和街邊混混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其中一個領頭的人叫住了顧傾城，問道，“聽說裏面有人打架，請問是在哪個場子？”金棕櫚太大，不問清楚就進去找人，就跟無頭蒼蠅到處亂撞一個道理。

    顧傾城幾乎不假思索就說了，“哦，在天上人間舞廳。現在還在打。”

    黑衣人匆匆向顧傾城道了個謝就走了。而阿nan則湊上他那張如花似玉的小臉，傻乎乎地道，“妖精，你怎麼騙人啊？明明在“歌舞昇平”那邊。”

    王小波說：低智，偏執，思想貧乏是最大的邪惡。很不幸，阿nan是個邪惡的人。智商這麼低也沒誰了。一看，就知道這羣黑衣人是杜浩然找來的幫手，不拖延點時間怎麼跑路？

    顧傾城沒搭理他，反倒笑着望向江暮染，道，“走不走？”

    當然走！不走留在這裏等人找上門麼？江暮染冷笑地看了眼顧傾城，眼神裏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顧傾城像是沒看見，兀自笑得像多嬌豔欲滴的紅玫瑰，美麗，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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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黑衣人找到杜浩然的時候，杜浩然捂着頭躺在地上虛弱的感覺快死了。而平日裏跟在他身邊狐假虎威的混混們也個個神色猙獰地躺在地上呻吟。倒是綠毛忍着痛一直替杜浩然止血，還撥打了120。

    看見黑衣人，杜浩然就跟看到了多年未見的親人，立馬坐起身，眼淚汪汪聲情並茂的哭道，“四哥，你終於來了。”委屈爆發，令一個大男人瞬間哭成了淚人。杜浩然心裏難受啊，自己這邊十幾號小弟被人打了也就算了，連他這個大哥也沒能倖免。想起顧傾城那張漂亮精緻的臉，杜浩然不禁打了個寒顫，蛇蠍美人！

    “怎麼回事？”黑衣人蹙眉，神色不悅。剛剛被人耍————即便是個漂亮的女人，也不是件令人高興的事。現在又看到杜浩然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哭得眼淚婆娑，黑衣人的心情更差了。大男人家家，哭什麼哭！

    杜浩然講訴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越講情緒越激動，越講越覺得自己委屈。也是，他都遞卡求和了，結果還被人用啤酒瓶爆了頭，是個人也委屈啊！

    黑衣人在心裏暗罵杜浩然見色起意，不是個好東西，面上卻憤怒道，“浩然你放心！這件事四哥替你辦了，在南珠市居然還有人敢欺負我兄弟，真他媽是不想活了！”

    杜浩然連忙點頭，道，“四哥，你的這份情我記住了，到時候舅舅那邊我一定替你好好打點。不過，那兩個臭娘們————尤其是那個短頭髮的小白臉，你可要小心，我這些兄弟全都是被她一個人收拾的。”

    黑衣人看向地上躺着的混混，不屑道，“浩然啊，不是我說，你的這些兄弟帶出去湊個人頭嚇唬嚇唬人也還行，論起打架嘛，只要是個練家子都不會放在眼底。這樣吧，你這些天身邊也沒個人，鼠目。”

    “在！”被點名叫道，鼠目連忙應到。他身材瘦小，略微駝背，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總喜歡東瞟西瞟，活像只賊眉鼠眼的老鼠。

    “今後你就跟在浩然身邊，浩然要是出什麼事我饒不了你！”

    鼠目喏喏應下。

    杜浩然看了眼鼠目，發現他還不如自己壯實，不由有些失望。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鼠目長得跟小偷似的，比自己醜，這是個優點。

    黑衣人看出了杜浩然的失望，也不點破。只是道，“先去醫院，剩下的我來處理。”

    他這麼說，杜浩然也就放心了。卻不忘提醒道，“四哥，這件事可別讓我舅舅知道了，要是他知道了，那我……”

    黑衣人笑笑，拍拍杜浩然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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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車飛馳，夜色迷人。

    阿nan中途下了車，走之前還不忘給江暮染一個飛吻————其實他更想要電話號碼來着，但江暮染不善的眼神令阿nan放棄了這個念頭。

    哼！不給人家就算了，人家有的是辦法。骨子裏，阿nan有着強烈的鍥而不捨的精神，不然這麼多年他也不會還堅持着自己的性取向————娘娘腔不搞基，沒有點定力能行嗎？

    阿nan下車後，江暮染也要求在路邊下車，顧傾城也沒強求送她回家。倒是開口要電話，“小妹妹，留個電話號碼。”

    江暮染警惕地看了她眼，道，“你要幹嘛？”她現在簡直有點怕眼前這個妖精般的女人了，自己上班第一天就因爲她惹上了麻煩，以後在金棕櫚能不能待下去還是個問題，要是把電話號碼說出去，她給了阿nan那個娘娘腔怎麼辦？

    “什麼幹嘛？”顧傾城白了她眼，“當然是存下好聯繫啊。不然到時候杜浩然找上門來，我又打不過他，去找誰？麻煩是你惹出來的，總不能拍拍屁股走人，不負責任吧？”

    江暮染想吐血，她發現顧傾城這個女人，黑的她能說成白的，方的她能說成圓的。明明是她惹出來的事，居然能臉不紅心不跳的全部推到她身上！

    “杜浩然又不是我打的，我其實是想原諒他來着。”江暮染辯解道。

    “原諒？”顧傾城抱胸冷笑，“別以爲我沒看到，要不是他拿出了卡你會想着原諒？小妹妹，咱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別想着撇清關係。沒準到時候杜浩然找的第一個人不是我，是你也不一定呢！畢竟你在金棕櫚工作，找你可比找我容易。到時候你可別怨我不幫你。”

    “……”江暮染妥協了，“不過我也記不得我電話號碼，我才買的手機。”

    “那你給我打，我來說號碼。”顧傾城說道。

    江暮染摸出了手機，一幅乖巧的模樣，“你說。”

    顧傾城沒說，她看了眼江暮染，又看了眼她手裏的手機，滿臉不可思議，訝異道，“這是你的手機？”

    “你說這個？”江暮染揚了揚自己的新手機，酒窩淺淺，笑道，“我充話費送的，不錯吧？還可以玩貪吃蛇。”

    顧傾城望着她滿足的笑臉和手裏的老年機半晌說不出話，好半天才道，“江暮染，你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土包子？”

    江暮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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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包子江暮染走在路上，又一次摸出自己的手機打量。不錯啊，按鍵大，屏幕…字大，鈴聲也夠響亮，無聊的還配備了遊戲可以解解悶，更不要說待機時間長，抗摔能力強，通話音量大這些優點了。

    連營業廳的營業員都誇自己有眼光。當然了，她要不問最後一句更好，“小姐，你是孝敬家裏老人嗎？真是有孝心。對了我們這邊有新款的手機，要不你再給自己看一款？”

    “啊？不用了，這個買來就是孝敬我自己的。”江暮染笑呵呵舉起了手裏的手機，暗暗高興自己賺了，充話費居然送手機，於是誇道，“你們這家店真不錯，下次我還來買，專門找你！嘿嘿，給你增加業績！”

    營業員憋紅了臉。白送了個手機，有個鬼的業績啊！

    夜晚，涼風習習。不同於秦城夜深人靜的安寧，南珠市的夜晚燈火如星，熱鬧喧囂，繁華得令人覺得疏離和不實。在這樣一座繁華的都市，房價就跟坐火箭般蹭蹭上漲，有的人也許工作一輩子也買不了一套房。幸運的是，江暮染在這裏有間房。

    ————雖然是租的。

    六百每月，壓半年房租。一下子需要三千六，江暮染幾乎把這些年自己在秦城監獄“做生意”的積蓄全壓上了。想當初，江暮染還洋洋得意自己是秦城監獄第一富，沒想到剛到南珠，就遭遇了這麼嚴重的“經濟危機”，這令她一度懷疑大家使用的鈔票是不是同一個紅人頭？怎麼差距這麼大！

    釘子村！南珠市有名的釘子駐紮的城中村。跟所有城中村一樣，這裏的房子矮小破舊，彷彿是長在南珠市這個國際都市的“肉瘤”，畸形又醜陋。可就是這樣無數個小小的城中村，構築了許許多多青年，老人，小孩，失業者，創業者，追夢者……的家。

    它沒有燈火通明的輝煌，甚至連唯一一盞路燈也在政府拆遷的壓迫下沒了供電，可就是這樣的城中村，給了那些成天灰頭土臉努力工作擠公交擠地鐵卻拿着微薄薪水的人們一個落腳點，只有回到這裏，他們才能洗盡通體的疲憊，露出肆無忌憚的笑容。這裏或許破舊，卻足夠溫馨；這裏或許狹小，卻也能安放快樂。

    江暮染很滿意，也義無反顧地加入了他們。他們稱自己爲“釘子”。離雷鋒只差一截螺絲的距離。

    江暮染穿過釘子村髒亂差，白天鬧哄哄，夜晚黑漆漆的菜市場，回到租住的院子。只是沒想到這個點了，房東王嫂的院子裏還聚集了這麼多人。

    看到江暮染回來，王嫂熱情親切地打招呼，“小江回來啦，不是說上夜班嗎？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王嫂對江暮染還是很有好感，畢竟愛笑的人總是討人喜歡。江暮染特別愛笑，拿她自己的話來說，我長了兩個這麼好看的酒窩，不常笑笑別人怎麼知道？

    “哦，今天下班下得早。對了，怎麼大家都在這裏，出了什麼事麼？”江暮染不好意思說自己因爲打架惹了事不敢回去上班，況且還是第一天上班，便連忙轉移話題問道。

    “能出啥事！我們就是討論討論明天的事！正好你回來，王嫂有件事要給你說。”

    “什麼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好歹小江你也在我們這裏落了個腳，王嫂也不拿你當外人。聽說明天有開放商帶着人來勘探，咱們準備給他們來個下馬威，明天全村的人都要參加，你有沒有時間？就是湊個人頭，壯壯場面！”

    釘子村的人很團結。雖說平日裏東家常西家短鄰里間鬧鬧矛盾，但只要涉及到拆遷問題，那可是空前的團結！南珠市政府也派了不少人來做工作，可就是沒一個人在同意拆遷的合同上簽字。他們不籤，他們願意當釘子戶，你有什麼辦法呢？

    “有時間，當然有時間。”江暮染忙應承下來，反正明天也沒事，只是去湊個人頭，就當做個順水推舟的人情。

    “那就好，”王嫂高興地拍拍江暮染的肩膀，扭了扭自己粗壯的腰肢。“對了，廚房的桌上還有我給孩子他爸留的飯，你自己熱熱吃，這麼晚回來沒吃飯吧？”

    “那怎麼好意思啊王嫂，我只給了你房租，可沒給伙食費。再說我也不餓，我吃了到時候李叔回來吃什麼啊？”江暮染拒絕道。

    “嘿！你管他！他才給我打了電話說今天廠裏加班，快去吃吧！我還跟大家商量事呢！”王嫂催促道，又轉過身跟身邊的人討論起明天怎麼“下馬威”了。

    說起來王嫂在釘子村的聲望頗高，平日裏極爲熱心，不管誰家出個什麼事找她幫忙，她都不會推脫，她還熱衷處理各種糾紛，像極了居委會的主任，所以一般大家有事商量都來她家院子。地方寬敞，人多也熱鬧。

    江暮染也是真餓了。畢竟，打架是件很費體力的事。她來到廚房，正準備開燈，突然聽到隔壁傳來吚吚呀呀的聲音。

    小偷？

    江暮染猶豫了一下，朝隔壁走去。

    李欣然一直讀的是寄宿制學校。一個月才回家一次。今天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趕上她爸廠裏加班回不來，她媽王嫂又在外面談事情，沒一兩個小時結束不了，於是偷偷摸摸跑到客廳用家裏唯一的影碟機看起了閨蜜張萌萌給的碟片，聲音調到了最小。可即便這樣，還是有種做賊的感覺，便把燈也關了。

    青春期的女孩對性往往有種特別的悸動和好奇，拿張萌萌的話來說，沒吃過豬肉，總得見過豬跑啊！於是沒過幾天，不知道從那裏找來張碟片塞給李欣然，讓她回家看豬跑。起初李欣然還特別不好意思，要把碟片給張萌萌還回去，可張萌萌一句話就讓李欣然服氣了，“推辭什麼啊推辭，你這頂多算三級片，還是三級片中最低級的那種，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給你找到這麼純情的一部！”

    於是李欣然沒話了。有什麼好說的了，難道就允許男生看黃片擼管，女生連瞭解一二的資格都沒有？骨子裏，李欣然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乖乖女，反而有種隱藏的叛逆。

    片子是部港版的老片子，畫質不是很清晰，可裏面的演員卻演的很投入。李欣然看得也很投入。三級片和黃片最大的差別可能就在於，三級片是昇華了情色的藝術品，而黃片只能是最骯髒的情慾表達。簡單來說，一個因爲故事而做愛，而另一個因爲做愛才有了故事。

    片子漸入佳境，情節引人入勝。

    李欣然逐漸放鬆了警惕。以她對她媽的瞭解，要是散會了肯定會挨個挨個送人到門口，還要大聲說再見。所以並不用特別擔心。可她並不知道，家裏那個一直用來堆雜物的屋子已經被王嫂收拾了出來，並且租了出去……

    江暮染推開門的一條縫的時候，那吚吚呀呀的聲音也變得更加清楚，一瞬間，江暮染像是醒悟了般，明白這是什麼聲音。

    她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轉眼又覺得很氣憤。這哪裏來的小偷，居然有跑到別人家看x片的習慣？李叔不在家，要是別人誤會了王嫂怎麼辦？

    身爲一個有道德，有正義感的青年，江暮染覺得自己有義務逮住這名小偷，質問他爲什麼要跑到王嫂家看——偷東西！

    看來影片要到高潮了，因爲吚吚呀呀的聲音愈發急促和尖細，變成了哼哼嗯嗯的喘息聲了。時機到了！

    江暮染冷笑一聲，猛地推開門按亮燈，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不帶停頓，高潮的時候被嚇，恐怕會留下一輩子的陰影吧？讓你不好好做小偷，跑到別人家裏來看片！

    李欣然是真的下了一大跳，門被推開的一瞬間她渾身一抖，心臟幾乎都要跳出來了，她想用遙控器把電視機立馬關掉，可手還沒摸到遙控器，燈就亮了……

    幾乎來不及做更好的反應，李欣然猛地起身撲住了電視，企圖用身體擋住電視機裏正在播放的藝術性畫面，嘴裏已經悽惶絕望的喊出，

    “媽，我錯了————”

    破門而入的江暮染，正準備厲聲呵斥一句“小偷哪裏逃”，一聲淒厲的媽，嚇得她一個踉蹌，差點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