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剛成親的小兩口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沂杉字數:2866更新時間:24/06/28 23:36:00
大都出名的雙子峯,位於城外不遠的近郊。
主峯由東西兩座高山組成,形似相依而生的雙生之子,故以此命名。
雙子峯的西峯臨近大都,每年開春都遊人如織。
西峯峯頂不但可賞日出觀日落,回首可俯視大都皇城,前望還可遠眺西陵邊境。
通往峯頂的這一路在春夏兩季更是繁花似錦,可謂是三步一處景,讓人流連忘返。
從前登頂西峯只有一條棧道,供行人攀爬,而大都自宏嘉帝登基後,便修出了一條官道,專供馬匹轎子登峯。
算是爲着那些做慣馬車的老爺們開闢出了一條輕鬆上山的道路。
這幾日下來,宋盈自覺馬術已頗有精進,於是便問了雲燁是不是能去近郊走走。
雲燁見她已經能獨自騎得穩妥,便答應了下來。
這一天雲燁起得甚早,不到卯時便起了身。
推窗望去,天邊竟是雲蒸霞蔚般的絳紅一片,這朝霞如此絢麗,已是多年未見。
當時他只是靜靜欣賞着這自然之美,直到事後,他才憶起一句老話。
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
天現朝霞,多是下雨之象。
這日他們又是兩人同遊,爲了不引人注目,雲燁帶她出門時從不帶隨從,穿衣也十分普通,兩人出門時並不惹眼。
果然,那天他們還未及騎行到半山,瓢潑大雨便傾盆而下。
這雨來得突然,沒一會兩人已淋得渾身溼透。
春雨甚是寒涼,宋盈衣衫單薄,很快便止不住發起抖來。
所幸這時他們隱約看到山腰處有間屋子,當下兩人便策馬前行,趕了過去。
這間小屋被兩棵十分高大的老槐樹掩映着,斑駁的牆沿長滿了青苔,看來十分老舊。
來應門的是個有點耳背的老太太,雲燁大聲說了好幾遍他們想進來避避雨,她才聽明白。
“進來進來。”
老太太十分熱情地將他們招呼了進來,還拿出了乾燥的換洗衣服給兩人替換。
宋盈換上的那件白色外衫是棉麻的質地,農家女孩的式樣,寬大的袖口和衣襟讓她有些不習慣。
褪下溼漉漉的鞋襪,她小心地把腳塞進了老太太拿來的棉布鞋子裏,光着腳穿鞋讓她覺得很侷促,總覺得衣衫像是沒穿完整似的彆扭。
“哎呀,公子爺,你穿這身可真是好看。”
宋盈才走出裏屋的房門,就聽到老太太的稱讚聲。
她一擡眼就看到老太太正對着雲燁讚不絕口,不過雲燁的表情卻十分微妙。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當下就忍不住笑出了一聲。
她這一身好歹還是年輕女孩的式樣,而雲燁卻穿着明顯十分老式的短褂。
下褲更是短了兩寸有餘,他有點尷尬,好像根本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兒。
如果他的手下們看到他這身打扮,大概誰都不可能認出他來。
“婆婆,這衣裳是您兒子的嗎?”宋盈忍笑問道。
“啊不,這是我老伴兒的。”
老太太擦了擦溼潤的眼角,神情十分欣慰。
“這還是他剛和我成親時做的褂子,都這麼多年啦,這身衣裳還是那麼好看。”
雲燁:……
老太太看來十分高興有人來訪,也不介意他們兩個不速之客留在這裏蹭吃蹭喝。
她不但溫了一壺黃酒給他們暖身,又張羅了好些吃的。
閒聊起來他們才知道,原來老太太是西陵人。
當年西陵國內戰,他們一家逃難來了大都,而大都當時已經涌入了不少難民,皇帝便下旨關了城門,不許難民再入城。
老太太一家無奈之下就在雙子峯下的窯洞裏暫住了下來,等到局勢穩定了,他們也在這裏安了家。
後來西峯修葺了官道,上山便容易多了,一家人也就搬到了半山。
老伴過世後,兒子一家就搬進了城裏。
而老太太在山裏住慣了,不願跟去,便每日煮些玉米和茶葉蛋,拿去半山的官道上賣。
這一路總有遊人上上下下,生意倒也足夠維持溫飽。
“我孫子孫女很乖,每月總會來看我一次,姑娘身上這件衣裳就是我做給我小孫女的,唉,說起來我也好一陣沒見着她了……”
老太太說着唏噓了幾句,便又拉着宋盈的手唸叨了起來。
“哎,這閨女長得可真好。”
老太太握了握她細細的腕骨,臉上都快笑出朵花來了。
“就是太瘦,你可得多吃,要不以後怎麼生孩子?”
宋盈聞言只覺雙頰滾燙,她不由垂下了頭去。
老婆婆見她羞澀,便笑眯眯地轉頭望住了雲燁。
“你們小兩口,一看就是剛成親不懂事。你呀,你要想當爹的,可得多照顧你媳婦的身子,你瞧她這身子弱的。”
“婆婆說得是。”
雲燁從善如流,答應得十分爽快,宋盈不由瞪了他一眼,他卻微微一笑,順手夾了一塊雞肉放到她碗中。
“聽到沒,多吃點。”
晚飯後,窗外的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宋盈心知今晚怕是要在這裏留宿了。
老婆婆十分好心把裏屋留給了他們,隨後便熄了燈,去隔壁睡下了。
宋盈也知道山裏睡得早,但沒想會那麼早。
眼下她和雲燁同處在一間巴掌大小的屋子裏,兩人中間只隔了一張狹小的牀。
微弱的燭光下,她只能聽到窗外的傾盆雨聲,還有自己劇烈的心跳。
“你歇着吧,我去外屋坐會兒。”
雲燁卻突然這麼說道。
她微微一怔。
“那……你怎麼睡?”
“我不睡了。”
他不以爲意地說道,以前行軍的時候三、四天不睡也屬常事,一晚不睡對他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麼。
“你早些睡吧,等雨停了我叫你。”
“雲燁!”
見他轉身欲走,她不禁追出一步,出聲叫道。
他轉過頭來。
窗外天穹漆黑,而她一身純白,像一抹微弱的螢光,在風雨聲中搖曳綻放。
“你……你……”
她咬了咬下脣,像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她的聲音輕輕的。
“你不用出去的。”
他微微挑眉,想起她剛纔的確喝了一點黃酒。
所以——
“……宋盈,你喝醉了?”
就在她垂着頭,緊張的手心幾乎冒汗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他這麼問道。
一擡眼,就看到了他嘴角戲謔的弧度。
“隨便你!”她咬牙擠出這幾個字,一扭頭背過了身去。
耳畔卻突然傳來溫熱的呼吸。
她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他帶入懷中。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她聽到他低啞的聲音,她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只是發出這一聲,就已經讓她渾身發燙了。
他的脣摩挲過她的耳廓,繼而是她光潔的脖頸。
她覺得腿腳有些發軟,幾乎有些站立不穩。
而當他最終扳過她的臉,讓她面對他的時候,她看着他暗潮洶涌的深邃眼瞳,不由地伸手撫摩上了他俊朗的眉眼。
然後她輕踮腳尖,主動送上了自己的雙脣。
紅燭背,繡簾垂。
窗外大雨如注。
窗內,卻是旖旎如斯。
第二天清晨。
當雲燁睜開眼的時候,晨曦的微光已經透過了窗櫺。
他能聽到窗外的啾啾鳥鳴,也能聽到雨滴滑落樹葉的聲音。
但唯獨聽不到他最想聽到的那個聲音。
裸露的胸口感到些許涼意,他下意識地伸手一摟,卻摟了個空。
昨夜與他纏綿許久的嬌軀,卻是不在身旁。
彷彿只是夢一場。
“盈盈?”
他叫了一聲,卻沒有迴音。
他突然感到些許不安,沒有任何緣由,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
感知危險的本能。
他跳下牀來,隨便套上一件外衫便跑出了門,走到門外,那兩棵槐樹還是屹然挺拔,然而,他的心卻猛然一沉。
昨日拴在樹上的馬,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