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驚馬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沂杉字數:1956更新時間:24/06/28 23:36:00
    雲燁喜歡馬,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在距離將軍府不遠的地方,就是他的馬場。

    好馬需要跑,故此馬場中央特意圈出了一片空地,專作跑馬之用。

    這一日,雲燁就將宋盈帶到了馬場。

    爲着方便,宋盈換了一身輕便的騎裝。

    月白的顏色,上繡梅花暗紋。

    她本就清瘦,一穿上薄衫,更顯身段纖細。

    加之那一頭如雲青絲也梳成了男子一般的髮髻,一眼看去,就像個特別瘦小,又太過漂亮的男孩子。

    小廝牽來了一匹青驄馬。

    雲燁順手接過了繮繩,這是他特意爲她挑選的,這匹馬性格穩健溫順,較爲適合女子騎行。

    “以前摔得那麼厲害,不怕?”

    見她躍躍欲試的模樣,雲燁不禁笑問,他還一度以爲她此生都不敢再騎馬了。

    “這一次我不會再摔了。”

    她睫毛一揚,白玉般的面孔上是十分自信的模樣。

    “我最近看了好些關於騎馬的書。”

    撲哧。

    雲燁卻十分不給面子的笑出了一聲。

    她自然聽出了他笑意中的嘲弄,這讓她有點惱。

    她瞪了他一眼,不服氣地伸手拽住了繮繩。

    她一腳踩上了馬鐙,另一只腳用力一蹬地,就欲自行上馬。

    奈何架勢雖然不錯,但力氣終究是小了些。

    馬背畢竟太高,宋盈一下沒拿捏準力度,沒跨上馬鞍不說,還險些一晃摔倒。

    雲燁眼明手快地一把托住了她的小腿。

    幸虧他這及時一託,宋盈才終於成功翻身跨上了馬鞍。

    她還未坐穩,就見他拽住了繮繩,輕巧地翻身上了馬。

    馬鞍本來也不大,兩人同騎,便成了緊緊相貼的狀態。

    這讓原本就坐得不穩的宋盈一慌,握在手裏的繮繩都差點丟了下去。

    “書上沒教過你,騎馬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丟了繮繩嗎?”

    耳邊是雲燁的輕笑。

    他的呼吸十分輕盈地掠過她的耳廓,她覺得耳朵有些發燙,連背脊都感覺到微微發麻。

    “抓緊了。”

    他卻十分淡定,彷彿一點都不受影響。

    他將她的手調整到正確地握繮位置上,然後他的手,就那麼自然地握住了她的。

    一如多年之前,小小的她握緊他的手,教他寫下自己的名字時一樣。

    那一瞬,她突然有些恍惚。

    而他已經一踢馬肚。

    “駕!”

    馬兒得到指令,立刻撒開四蹄奔跑起來。

    宋盈未做準備,這一顛讓她輕呼了一聲,下意識地向後靠去。

    雲燁的嘴角勾起了微微上揚的弧度。

    “宋盈,我放手了。”他在她耳邊說道。

    “什……什麼?”

    她幾乎想要尖叫,他說他放手了是什麼意思?他竟然直接讓她控制繮繩?

    “騎馬只是個征服的過程罷了。”

    他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宋盈只覺得自己心跳如雷。

    她拽緊了繮繩,緊張得竟然想不起來要去罵雲燁。

    “別害怕它,別讓它知道你駕馭不了它。”

    “讓它知道你才是它的主人,讓它知道它必須服從你的指令。”

    “跟着它奔跑的節奏,對,就是這樣。”

    這匹青驄馬跑了幾圈便發了興。

    它越跑越快,風呼呼吹過臉頰,宋盈只覺全身筋骨都繃緊了。

    她咬着牙緊握繮繩,每到拐彎的地方雲燁便替她拉扯一下,控制馬的方向。

    拐過幾次彎後,她竟也慢慢摸出了些規律,有時不等雲燁出手,她也有意識地扯一下繮繩來調轉方向。

    直到在某一個轉彎口她扯得用力過猛,那馬吃痛,嘶鳴一聲便前蹄揚起,宋盈下意識地尖叫了一聲。

    “雲燁!”

    他一把拉住繮繩,左右來回輕扯了幾次,像某種有效的安撫,那馬很快鎮定了下來。

    “籲!”

    最終馬兒停了下來,雲燁先一步翻身下馬,隨後將宋盈扶了下來。

    雙腳落地那一刻,她才感覺到疼痛。

    不單是身上的四肢百骸,還有被繮繩磨出了血的手掌,和隨之而來的後怕。

    有小廝捧來了酒樽,雲燁順手倒了一杯給她。

    “要不要?”

    她不假思索地接過,一口灌了下去。

    “咳咳……”

    那酒還是如此辛辣,嗆得她咳嗽了好幾聲。

    而雲燁慢慢地啜着杯中的酒,看她的眼中卻帶笑意。

    “你這個瘋子……”

    從喉口蔓延到胃中的暖意讓她稍稍鎮定了些,但她的雙眸中還是抑制不住的浮起了水光。

    “你沒想過我們兩個都有可能因此摔死嗎?”

    “不會啊。”

    他伸手,拇指十分自然地撫上了她光潔的臉頰,替她試去了被嗆出來的眼淚。

    “你不是做的很好嗎?”

    “你是不是真得不怕死啊雲燁。”

    想到剛纔的情景,她還是有些後怕,一下竟想不起來要去拍開他的手。

    她墜過馬,她還清晰地記得那種疼痛。

    而他怎麼就敢那樣坐在她身後?

    “我自然怕死,不過我相信你能做到。”

    暮色中,他微微而笑,英挺俊朗的面容如斯溫柔。

    他的目光有一種坦蕩的直白,那樣真切的、毫無保留的信任,竟是讓她的心鈍痛了一下。

    我相信你。

    相信到願意將身家性命交託在你手中。

    而她,如何承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