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試音

    朱師兄嘴裏的周建輝，是當下華納音樂大中華區的總經理。

    雖然職位很高，但他在唱片行業裏闖蕩的時間卻很短。在來華納之前，僅在科藝百代擔任了一段時間的總經理，再往前，他從事的行業甚至和音樂毫不相干。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依舊是華語樂壇裏的傳奇。

    因爲他在科藝百代任職時，發掘出了樑詠其；

    在華納唱片最爲困難時，找到了孫燕茲；

    並在凌俊傑沒有成名之前就看中了他，還從凌俊傑的手裏拿到了張會妹的《記得》。

    沒錯，老朱說的，那個拒絕了華納的海蝶新人，就是凌俊傑。

    不僅如此，前世，在周舟玩數字音樂時，比他高了好幾個輩分的周建輝依舊在圈中活躍着，當時他任職的公司，甚至還是全球最大的音樂集團，索尼音樂。

    職位，更是大中華區的首席執行官。

    當所有音樂公司都在搶着請他當高管時，他的能力，毋庸置疑。而作爲業內大咖之一，若是能夠得到他的賞識，那便相當於是踏上了通往成功的快車道。

    所以，當周舟得知，朱師兄能夠聯繫上對方後，他的第一反應那便是答應。

    但第二反應嘛……

    周舟猶豫問道：“這個……麻煩嗎？”

    雖然周舟沒有明說，但朱洪玻依舊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指隔壁的事情？”

    他笑眯眯的問道：“封殺？”

    “是的。”周舟坦誠的點了點頭。

    沒辦法，誰讓發生在今年年初的事情鬧得挺大呢？

    今年年初，隔壁傳出了一則消息，禁止內地藝人前去演出、宣傳。

    包括但不限於開演唱會、籤售會、上綜藝、上電臺，等等等等。

    接着，各種各樣的文娛合作幾近停滯。

    雖然這個禁止到目前爲止只是一則沒有明文的規定，未來執行的力度也非常飄忽，就比如說大鬍子版的《天龍八部》在播出時，劇組就在中視出過鏡，天仙正兒八經的去了隔壁。

    蘇友朋版的《倚天》也是一樣，鐵三角、周芷若在島宣傳也沒停過。

    但對於絕大多數的人來說，這種沒有落地的靴子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如果朱洪玻想把他的歌遞到周建輝的面前，那就意味着他得趟着禁令過河。

    而這……

    就算他是個穿越者，他也不覺得自己能虎軀一震，逆天改命。

    可周舟的擔憂則讓朱洪玻笑出了聲兒。

    “哈哈哈——”

    他笑眯眯的搖了搖頭，道：“周舟，或許對於普通人來說，靴子不落地的時候才是最恐怖的，但對於我們來說，靴子不落地時才是最好操作的。”

    “就比如說幾個月前的金曲獎，辣英就公開參加了。”

    “直接登上了各大媒體的新聞頭版。”

    “還比如說，《情深深雨濛濛》照樣播出。”

    “中視的宣傳視頻隨便找找都能看到。”

    “除此之外，京城電影製片廠的《十七歲的單車》你知道嗎？就是那部被點名要禁的電影，那部片子是老韓負責的，前段時間我們吃飯時還聊過，他說《十七歲的單車》在那邊照樣宣傳照樣賣，禁令有什麼用？它們連個屁都不敢放！”

    “因爲除了京城製片廠以外，那部電影吉光也投了錢！”

    “而吉光是誰的公司？”

    “那可是焦雄瓶的！”

    “你讓那邊把焦雄瓶的東西禁了？呵呵——”

    “不僅如此，老韓還跟我說了，那部電影會上今年的金馬獎，小王導演和主演周訓都會參加，還有今年要上映的《藍宇》，就是《那山那人那狗》的主演劉葉演的電影，也會參加今年的金馬獎，聽說，劉葉還想衝擊影帝呢！”

    “在這種情況下，內地藝人不能過去宣傳？誰理你啊？”

    “當一個人的能量弱小時，他們自然會產生畏懼，但你是誰啊？你叫我什麼啊？”

    這聲詢問讓周舟笑了起來，“師叔。”

    “誒！”朱洪玻很是滿意。

    接着，他一拍大腿，“啪——”

    笑嘻嘻的說道：“事情結束了！”

    “只要你的作品能夠打動周建輝，華納就能讓你開工！”

    “這也是我爲什麼希望你能去華納！”

    “因爲辣英就是他們強行推去的！”

    “在金曲獎召開的十幾天前，他們才籤的約！”

    既然朱洪玻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周舟要是還質疑，那就有點不禮貌了。

    展露笑顏，開口感謝。

    同時，他也在心裏琢磨着，就算朱師兄能夠幫他把歌曲遞送到周建輝的面前，想要得到最終的結果估計也得等上一段時間。畢竟，周建輝是一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平日裏很忙。

    但沒成想，感謝的話語剛說出去三天，朱師兄便打電話來告訴他，周建輝想見他。

    而在得知周舟赴島需辦手續後，等不及的周建輝更是表示，自己來京！

    再然後，2001年8月4日的上午，T2航站樓。

    周舟和朱洪玻在出站口杵了一會兒，便瞧見一名留有寸頭，身着西裝，身材精瘦，戴着眼鏡，拎着提包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哇哦——你就是電話裏的朱洪玻朱監製吧？”

    “初次見面，幸會幸會！”

    “噢——這位就是咱們之前聊過的周舟？”

    “真的是天才少年！一表人才！”

    “欸——小夥子——你可別笑啊！我是認真的！”

    “如果你真的投身樂壇，那你將會是最近幾年樂壇新人裏最帥的那一個！”

    剛一見面，周建輝便主動伸手，熱情的與周舟他們相握。

    客道的話語更像是不要錢般，瘋狂冒出。

    更重要的是，和一般人的簡單吹捧不一樣，周建輝在誇人時，臉上總會洋溢着笑，與之對視的烏黑眼眸中更是會流露出些許欣賞，讓你不由自主的感到親切。

    而在簡單交流之後，一行人也登上了接送車，朝着事先約好的錄音棚疾馳而去。

    至於理由？

    “洪玻、周舟，抱歉啊，我最近非常忙。”

    “燕茲的第三張個人專輯《風箏》上個月剛剛發售，勢頭很猛，《綠光》和《任性》都有衝獎希望，所以後續宣傳方面我得親自把控。”

    “與此同時，她的第四張個人專輯也在緊鑼密鼓的製作之中。”

    “除此之外，我們和阿妹的談判也到了緊要關頭。”

    “當公司裏的一堆事務都需要我親自處理時，我能抽出來的時間就只有一天。”

    “今天一天。”

    “所以，客道的事情我們先往後放？先談合作？”

    “周舟，由於你遞交來的作品只有詞曲沒有demo，所以我想先聽聽你的音色和唱功。”

    “這是商談合作前的必經之路，只有先確認你的個人條件，我才知道該給你提供什麼樣的合約。沒錯，我既然來了，那就是看好你，想籤你，這個你可以放心！”

    雖然周建輝的行程安排的有些匆忙，但直來直去的溝通周舟可是喜歡的緊。

    因爲商務洽談裏的虛假客道真的是太浪費時間了。

    這就像是郎有情，妾有意一樣。

    多些前戲的確能讓最後的結果更加出彩，但拋卻前戲也未必無法叩問靈魂！

    “沒問題，周總，在來之前我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隨着周舟的肯定應答，周建輝也笑着點起了頭，在等車輛駛入華納合作方麥田音樂的京城基地後，早已等候多時的宋科更是親自爲他們打開了錄音棚的大門。

    如此情形也讓身在公司的樸書有些奇怪。

    留着及頸長髮的他湊到了宋科的面前，好奇問道：“老宋，這什麼情況？”

    “周總怎麼突然來了？”

    “我也不知道啊。”宋科撇了樸書一眼，說：“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接到的消息，周總的祕書打電話跟我說，周總今天會來京城，想要借用一下我們的錄音棚。”

    “聽說是想給一個新人做個測試。”

    “從剛剛的情況來看，那個跟着周總一起進去的帥帥男孩應該就是周總的目標了。”

    “What？”

    這個答案讓樸書有些吃驚，“周總爲了一個新人特意從島內跑到了京城？”

    “這也太過離譜了吧？”

    “而且，華納在大陸的業務不是由我們公司管理嗎？”

    “如果大陸的新人想要加入華納，那最先收到消息的應該是我們麥田啊！”

    “這傢伙是如何繞過我們，直接和周總聯繫上的？”

    “更別說……”

    “華納亞洲那邊還敢簽約大陸新人？”

    自打去年麥田音樂接受了華納的投資後，他們的廠牌便從麥田音樂變成了華納麥田。

    由於之前華納在吞併飛碟音樂時手段太過粗暴，弄得兩敗俱傷，所以當下，在和麥田達成合作時，雙方的溝通便比較的溫柔。麥田音樂的創始人宋科依舊是華納麥田的實際控制人和管理人，而在此同時，他還成爲了華納唱片大中華區的常務副總經理和音樂總監。

    所以，按照正常的投靠流程，大陸的歌手若是想要加入華納，那只需要給華納麥田遞交自薦信即可，但周舟並沒有這麼做，理由則有兩個。

    第一，未來華納和麥田會分家。

    到了那個時候，華納麥田期間麥田簽下的所有藝人都會跟着麥田離開。

    第二，他對麥田音樂的另一個創始人不感冒。

    而那個人則是……

    矮大緊。

    “嘿！誰讓那個小子有背景呢？”

    樸書的問話讓宋科聳了聳肩，道：“周總邊上那個中年人你看到沒？”

    “《臥虎藏龍》的內地監製！其他的不需要我給你介紹了吧？”

    “他可是和安樂影業的江至強、島內電影教父餘立功、李鞍他們都認識呢！”

    “我聽說啊，那個年輕的小夥子是他師侄！”

    “有這種關係在，只要他有才，周建輝怎麼不敢來？”

    宋科的解惑讓樸書面露瞭然。

    畢竟他也不是一個普通人。

    雖然家裏沒有娛樂方面的資源，但只要在一行裏做到頂尖，那就能跨界救援。

    正因如此，當他聽到《臥虎藏龍》後，他便瞬間窺視了事件的全貌。

    資本都是逐利的，有着時代華納支持的華納唱片的確能夠讓大陸藝人去隔壁工作，但那些藝人也得有所價值，所以，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眼前這個男孩應該有些特別。

    別的先不說，歌曲的質量肯定是吸引周建輝的點，但除此之外，另外兩塊金字招牌或許才是周建輝動身的原因，畢竟，中影和餘立功的名號太硬了。

    前者，能決定進口片的生死。

    後者……

    懂得都懂。

    在隔壁，娛樂方面的影響力只是餘立功最小的影響力。

    如此情形，也讓樸書對眼前這個傢伙產生了好奇。

    “我們能進去聽聽嗎？”樸書問。

    同時，他還解釋道：“如果只是一個單純的關係戶，周總應該不會特意跑一趟。”

    “應該沒問題吧……”樸書的話語說到了宋科內心的癢癢處。

    眼瞅着周舟已經進入了錄音棚，坐在了鋼琴前，在那兒試音了。

    宋科便果斷衝着樸書招了招手，將其拉入了控制室。

    雖然他們的闖入不合規矩，但周建輝這個老好人只是衝他們笑了笑，並不在意。

    等他們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耳機後，周建輝與周舟的對話也鑽進了他們的耳中。

    “周總，我已經Okay了。”

    “那就先唱《童話》吧，我覺得這首歌能夠成爲你個人專輯裏的主打歌。”

    既然周舟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展示的準備，那麼當週建輝開始點歌時，他便直接彈起了鋼琴，當一陣舒緩的旋律出現後，他更是唱道：

    “忘了有多久，再沒聽到你，對我說你，最愛的故事……”

    雖然兩世爲人的周舟並沒有上過音樂學校，但發過歌的他還是接受過正兒八經的音樂教育的。更別說，這一世的他，嗓音還蠻好聽的。

    所以，當他用輕柔的聲線來勾勒《童話》這首歌時，坐在控制室裏的幾個人便發現世界驟轉，此時此刻，他們身處的地方並不是麥田總部，而是家裏的牀上。

    存於身前的，也不是年輕帥氣的周舟，而是白髮蒼蒼，面容慈祥的姥姥。

    老人家坐在牀頭，用溫柔的語氣講述着一個名曰愛情的枕邊故事。

    那種柔柔弱弱的感覺好似羽毛，在他們的耳畔輕輕拂過。

    雖略有搔癢，但卻並不難受。

    那恰到好處的自然好似春風，讓他們舒適無比。

    可就算是這樣，樸書也依舊皺起了眉頭。

    ‘這歌……感覺挺普通的啊……’

    聽了幾句後，樸書朝着宋科投去了一個詫異的眼神。

    在此同時，宋科也偏過了頭，和他對視。

    ‘確實……這曲子沒啥亮點……屬於最常見的Ballad啊……’

    沒錯！

    雖然他們並沒有完整的聽完一首歌，但他們依舊敢提前下結論——

    這歌不行！

    畢竟，音樂這種專業性極強的東西，那就是可以窺一斑而知全豹的！

    這就像是掀起波瀾一樣，韓虹說波瀾哥找不着調，那他就真的找不到調。

    但就在兩人覺得，《童話》這首歌好像沒啥意思時，在進入副歌部分後，原先還虛無縹緲的淡淡憂傷卻渾然一變，猶如實質，沖天而起！

    因爲周舟升Key了！

    當‘我願變成童話裏’、‘我要變成童話裏’、‘我會變成童話裏’的歌詞一調更比一調高後，本還在對視疑惑的宋科和樸書瞬間坐正了身子！

    那恰到好處的情感拔升讓他們深吸了一口氣！

    那自然而然的情感遞進更是讓他們皺起了眉頭！

    幾乎是在一瞬之間，他們兩個同時扭頭，望向了錄音棚裏的帥氣身影！

    在這一刻，他們只覺得自己身前出現了一片蔚藍大海！

    一道又一道的海浪正朝着他們不斷奔來！

    那種感覺十分綿密，但不洶涌！

    只爲陶冶的沖刷，讓宋科和樸書瞳孔驟縮——

    “臥槽……”

    “能把芭樂演唱成這樣？”

    “這特碼的是哪裏來的怪物？”

    兩人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