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姜勝己拜訪

    時光彷彿遺忘了偏安一隅的獨峯山。

    日升而作，日落而歇。

    沒有追逃，沒有寒冷，沒有飢困，也不再會因爲照顧孃親而分身乏術，煩惱不已。

    哪怕全天都被修行與些許雜事塞的滿滿的，顧憐兒也從中感受到濃郁的幸福，正將自己團團包裹。

    開開心心，萬事無憂！

    以往數個月的笑容，都沒有在山上一天時來得多。

    “師尊，嚐嚐。”

    照例的修行流程走完，顧憐兒泡了杯茶，輕輕放到林蕭面前。

    林蕭側眼望去，湯清葉亮，少許茶葉漂浮在杯底，盡情地舒展着蜷縮的葉片。

    看上去還不錯。

    他放下經書，輕輕抿了一口，確認其中風味，讚賞道：“不錯，之前教給你的都好好記下了。”

    “師尊喜歡就好。”

    顧憐兒抱着茶盤，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之後就要在溫度這方面稍許調控一下，”

    誇完好的地方，自然也要指出不好的地方，“像這種溫度的水，再悶五秒鐘就是最適宜入口的風味了。”

    “太早或太晚，都會影響本身的香氣。”

    “這份靈茶品級不高，平日裏沖泡兩杯，鍛鍊一下舌頭，對你理解這一部分也有好處。”

    “是。”少女微微點頭，將這些話記在心裏。

    “坐下吧。”

    林蕭將經書推到一邊，詢問道，“之前開發的玉瓶，使用的怎麼樣了。”

    顧憐兒優雅的坐在對面蒲團上，手指在寶袋前拂過，取出一枚白脂玉瓶。

    玉瓶表面銘刻着密密麻麻的陣紋，遠看不顯，近看卻是繁雜無比，彷彿最尖端的鏤空工藝，將玉瓶徹底構了成一副藝術品。

    “我嘗試了幾次，”

    顧憐兒的語氣有些微失落，“最成功的一次只銘刻三套陣法，常態催動尚可，嫁接靈石內靈氣也沒問題，就是數量一直提不上去。”

    這並非是天賦問題。

    在薄薄的玉瓶上雕刻本就極爲考驗手藝，不能戳破，又不能使內部丹藥氣息泄露，還要滿足道紋深深淺淺的特性，屬實是件精細活兒。

    林蕭能一次繪製五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大聖修爲賦予了他強大的感官與身體控制。

    除此之外，長久的靈氣控制鍛鍊，也出了一份力。

    “能達成這個效果，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林蕭勸慰一聲，取出曾教導過安流螢的小木陀螺，將控制之法講解給她。

    顧憐兒試了一下，陀螺晃晃悠悠，差點摔倒，但還維持在旋轉的姿態。

    果然很有天賦！

    林蕭不由點頭，當初他自己摸索，可是花了三天時間，才達成的這一步。

    結果放在二弟子手裏，只是一瞬間。

    林蕭從沒將自己視作爲天驕，但這一刻也忍不住有些嘆息。

    合適的人，做合適的事情果然更加得心應手。

    像顧憐兒這樣心思細膩，精氣內斂的類型，不管是煉丹鍛器，還是陣法種植，都是一個好手。

    說不定再過幾個月，就連他煮的飯菜，都沒顧憐兒煮的好吃了。

    “怎麼越養越像是丫鬟了？”

    林蕭眉頭微蹙，有些接受不了。

    他這是正經宗門，養徒弟的。

    雖然中途出了個不太正經的，但那是例外。

    “得想辦法，讓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才行。”

    他心頭暗忖。

    總是伺候在身邊也不是個辦法。

    雖然顧憐兒很享受，他也不覺得抗拒。

    但畢竟不是能終身陪伴左右的人。

    若是習慣了少女的侍奉，待到紅塵歷練，下山分別之日的到來，定然會再度體驗一把空巢老人的感覺。

    只不過，

    方法還沒想出來，山門外倒是來了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林蕭感覺到略微熟悉的波動，稍稍思念，將阻攔在青石板路上的雲霧散去。

    又扭頭看向陀螺玩的愈發純熟的顧憐兒。

    “有客人登門，爲師先去接待一下。”

    “我要一起去嗎？”

    顧憐兒收起陀螺，有些緊張地問。

    “不必。”

    林蕭邁動腳步，身影瞬間出現在遠方。

    再一眨眼，已完全沒了蹤跡。

    顧憐兒在原地待了一會兒，視線落在只喝了一口的茶水上，思忖着走回房間。

    另一邊。

    林蕭站在上方，與邁步到收徒區域的姜勝己對面而立。

    一陣微風，拂動着兩人的衣角與長髮。

    “果然是你啊。”

    姜勝己臉上的笑容既尷尬，又感慨。

    尷尬的是自家一脈被滅，還要登門造訪，擺明誤會。

    感慨的是自己曾同桌飲酒，自覺知己的林蕭，竟然是自斬一刀，隱於凡世的大帝。

    沒錯！

    這個結論，就是東域大會結束後，由衆多道統一齊推論出來的。

    這是一個非常久遠的話題，因爲太過古老，只有在無上道統還能存留。

    斬道大帝！

    象徵着自認仙道無望的大帝，將自己從始至終貫徹的道給斬斷。

    雖會傷到根基，但也不再被此世限制，擁有了更多的壽元，再尋其他時機。

    極盡昇華下，也未嘗不能重現當年戰力。

    乃是過去千萬年來，彌留於世的至強者。

    而今，

    這個小小的獨峯山，也存在了一位。

    連帶着仙門這個名號，一路傳遍大江南北，成爲流傳在各個說書人口中，膾炙人口的故事。

    姜勝己當日被聖器所困，未能品嚐到大帝的神威。

    今日一見，強橫的大聖修爲，也像是一團太陽，灼燒的神魂分外不適，幾乎要與道同化。

    他趕緊雙手合禮，拜會道：“道友……前輩，此來姜家並無惡意，也無意再挑起爭端。”

    林蕭微微收斂氣息。

    溫和透亮的嗓音，響徹在這片天地中。

    “何事？”

    “是爲那日之事，與姜家的改變，來做一場彙報。”

    感覺到林蕭散發的氣勢略有收斂，姜勝己連忙補充，“並非一劍便能解決姜立付諸於修士身上的跗骨仇怨，姜家願意整改，也正行走在這樣的路上，懇請前輩再給我們一次機會，結果必定會讓您滿意。”

    是實話。

    林蕭多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

    猶豫了一下，沒再推辭，而是輕輕招手，轉身登上臺階。

    “進來一敘吧。”

    “是！”

    姜勝己心中一喜，當即跟了上去。

    只要能聊，就有機會！

    沒過多久，他就看見了簡陋但不破敗木屋，與生長的蔥蔥鬱郁的靈植。

    很……普通。

    在來的路上，姜勝己幻想了許許多多大帝居所的情況，卻從沒想過會有這麼簡單。

    三兩間木屋，幾塊靈田，與小小的手工蒲團和桌椅，就是前方的全貌。

    與世無爭。

    林蕭坐到蒲團上。

    待他跟着坐下，才輕笑了一聲，開口道：“之前曾說下次見面，必須要好好喝一頓酒，如今看來，倒是沒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