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跺你也麻!【求追讀!求各種票!】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與東流字數:3729更新時間:24/06/28 23:04:08
    “青田公...”

    “之前我等還對青田公多有誤解,今日觀之,我與禽獸何異!”

    “我怎能懷疑青田公爲富貴所動!”

    季秋一番話,赫然勾勒出了一個憂國憂民,悍然入世救蒼生的偉岸形象!

    有人披頭散髮,捶胸頓足,爲自己誤解劉伯溫的事感到非常羞愧。

    更有甚者,雙目發光,竟是將所謂的“格局之學”聽進去了!

    “是了,是了!”

    “一切都說得通了!”

    出聲之人忽的看向陳友定,神情狂熱。

    “平章!從結果來看,青田公確實平定了東南地區的叛亂!”

    “朱元璋雖然也是賊寇,但與陳友諒,張士誠相比,也算得上是體恤民力,治下亦是秩序井然。”

    “青田公這套格局之學...”

    “是傳世學說啊!”

    默默地斟上一杯酒,陳友定緩緩起身,舉起酒杯,用宛若皈依者般的虔誠口吻,朗聲道。

    “敬青田公。”

    “敬青田公!”

    陳友定帶頭一飲而盡,盡顯豪邁之餘,襯的季秋三人格格不入,倍顯尷尬。

    看着可能都沒見過劉伯溫,此刻卻是爲其肅然起敬的一羣人。

    劉璉忽然發現自己有點難以理解這個世界了...

    俺尋思家父也沒這麼厲害啊?

    劉璉撓了撓頭,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劉伯溫何時搞過這套“格局之學。”

    “季秋!你雖爲朱賊義子,但既然拜入了青田公門下,我等就認你爲半個同道中人!”

    “今日聽你一言,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大有所得!”

    “不知青田公這套格局之學,可有著作?”

    “我等能否學習一番?”

    季秋扭頭看向出聲之人,淡然一笑道。

    “真理之學,發自於心,何須載體?”

    “且以我叔父爲例!”

    朝着陳友定一拱手,季秋瞥了眼後方隱藏的刀斧手,這才開口道。

    “觀叔父之言行,叔父的志向定是鎮守一方,護閩南百姓平安。”

    “對也不對?”

    捋了捋鬍鬚,陳友定面帶笑意,自得道。

    “確實如此。”

    以陳友定的事蹟,他確實配得上這句話。

    一人之力,於亂世中庇護一方百姓,放到歷朝歷代,這都是能夠載入史書的壯舉,也難怪陳友定會爲此自得。

    誰料一直對陳友定畢恭畢敬的季秋,此刻卻是忽然話鋒一轉,當頭便是一聲厲喝!

    “錯了!”

    “叔父,你大錯特錯了!”

    “噔噔噔...”

    誰也沒料到季秋此刻的行徑,包括陳友定。

    震驚之餘,陳友定手中酒杯,徑直墜地,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唰唰唰!”

    一陣抽刀聲霎時響起,眨眨眼的功夫,幾十號神情兇悍的勁卒便把大殿圍了個水泄不通,刀鋒正對陳友定面前的季秋!

    崔興緩緩起身,站到了季秋身後,瞪着大眼,平靜的注視着面前的刀斧手。

    而季秋則是面不改色,依舊傲然而立,目光不偏不倚,和陳友定看破世間滄桑,此刻又略顯懵逼的眼神,交織於一處。

    在瑟瑟發抖的劉璉,弄掉筷子,發出的一陣聲響後。

    大殿內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劉璉滿臉驚恐,戰戰兢兢,不明白事情怎麼突然就發展到了這種地步。

    半晌後,還是陳友定最先揮手,打破了僵局。

    “都先下去。”

    “平章...”

    “下去!”

    待到刀斧手迅速退去後,陳友定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季秋身上。

    “你說,我錯了?”

    季秋用力點了點頭,堅定道。

    “沒錯,叔父,你錯了!”

    陳友定緩緩起身,臉上的醉意已經消失不見,平靜的說道。

    “至正十四年,我因討剿山賊有功,升爲清流縣尹,至此寸步不曾離過閩中。”

    “十幾年間,我北抵陳漢,東拒西吳,大小百餘戰,不曾讓賊人踏入閩中一步。”

    “因起於寒微,我不敢有一刻鬆懈,懲不法事,整頓吏治,鹹決於我。”

    “不敢說閩中百姓生活富足,但也稱得上的安定。”

    “難不成就因爲我阻止了你乾爹染指閩中,我所做的一切。”

    “就都是錯的嗎?”

    福建一地,凝聚着陳友定一生的心血,也是陳友定畢生的驕傲所在。

    陳友定自問,他在閩中所做的一切,上對得起黃天厚土,下對得起朝廷百姓。

    容不得任何人否定!

    就算要殺了季秋,陳友定也要讓季秋心悅誠服的親口承認。

    他陳友定,沒有錯!

    “叔父...”

    “你真是太過多慮了...”

    只見剛剛還昂首挺胸的季秋,此刻已經露出了一副委屈的神情,可憐兮兮的說道。

    “放眼天下,無論是誰,提起叔父,那都要豎起一個大拇指,誇上一句能臣。”

    季秋的奉承,並沒能打動陳友定。

    “那你說,我錯在何處?”

    陳友定自己都沒注意到,不知不覺間,他的語氣中已經帶上了些許急迫之意。

    季式成功學守則第四條:當對方迫切的渴望得知你的觀點,並希望你說出理由,就意味着你已經成功了。

    “叔父,你忘了我剛剛所說的格局之學嗎?”

    “閩中雖大,不過八郡。”

    “天下之大,何止萬數?”

    “叔父,莫非您這一生的目標,就僅僅是閩中一地嗎?”

    季秋的這番話,如同平地起驚雷,在陳友定的耳邊轟然炸響!

    閩中...天下...?

    陳友定艱難的搖了搖頭,忽然發現自己心中,產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緒。

    這股情緒,名爲動搖。

    “叔父!在您的治理下,閩中百姓固然安居樂業。”

    “可天下之人,難不成就不是百姓了嗎?”

    “自方國珍興兵於東南開始,熙熙攘攘二十年,這天下,從沒放下過刀戈。”

    “叔父,在您眼中,可能認爲方國珍,甚至連我乾爹,都是霍亂天下的賊子!”

    “可叔父,在起兵以前,方國珍也好,我乾爹也罷,他們都是些什麼人呢?”

    季秋上前一步,朝着嘴角不住顫抖的陳友定,平靜而又清晰開口道。

    “他們都是你我口中的百姓啊!”

    “若非活不下去,有誰願意背井離鄉,又有誰願意拿起兵器,在戰場上過朝不保夕的日子?”

    季秋先前的鋪墊,與他此時的話語,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

    是啊。

    禍亂這天下的,從來都不是百姓。

    而是元廷!

    如此直白而淺顯的道理,陳友定一時間卻是難以接受,或者說不敢接受。

    因爲這和他一直信仰的東西,背道而馳。

    季秋並沒有追問陳友定,而是淡淡的繼續訴說道。

    “叔父,格局之學,就在你我心中。”

    “無論家師做出了多少努力,才讓東南大地重歸祥和。”

    “但我那跟你一樣,起於寒微的乾爹,才是這一切政策的拍板人。”

    “而長江以北的漢人,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叔父你遠比我更清楚。”

    “叔父,如果你眼中興兵作亂的賊寇,能夠讓天下的漢人,都過上如現在東南,閩中一般的生活。”

    季秋緩緩擡手,朝着陳友定俯身,深施一禮。

    “那我寧願做上一回賊寇!”

    話音剛落,席間便有人瞬間暴起!

    “巧言令色,妖言惑衆!”

    文官打扮的男人,從位置上跌跌撞撞來到季秋身前,怒目而視。

    “平章,請速斬此獠,切不可讓他繼續胡言!”

    出乎閩中所有官員的預料。

    一向對“賊寇”欲除之而後快的陳友定,並沒有急着送季秋上路,而是非常認真的對着季秋詢問道。

    “你如何保證,天下百姓,就一定能過上你口中的生活?”

    陳友定也好,劉伯溫也罷。

    都是這個時代能夠超脫階級,真正着眼於蒼生的人。

    唯一能夠限制他們的,就只有所謂時代的局限性。

    當一個從未設想,但萬分光明的前景,擺在陳友定面前時。

    陳友定承認。

    他動搖了。

    而他的問題,季秋早已做出了答案。

    “叔父,就在幾天前,我按照家師傳授的農家之術,種植了三垧水稻。”

    “由文武百官見證,我乾爹更是親手參與了收穫。”

    緩緩伸出四個手指,季秋平靜的吐出了那個足以令世人瘋狂的數字。

    “所有稻田,畝產都在四石以上,最高達到了四石六鬥。”

    季秋身邊的文官忽然後退一步,瞠目結舌,幾不能語。

    應天的水稻,畝產四石以上?

    這怎麼可能?

    “叔父,若是這個農家之術,在全天下推廣開來,能不能讓百姓過上遠比現在富足的日子?”

    “當然,叔父,四石以上的均畝產,確實是有些匪夷所思。”

    指了指劉璉,季秋用非常自信的口吻說道。

    “我願意和大侄兒留在閩中爲質,由崔興帶着叔父,當面向家師,甚至是我乾爹問詢。”

    說到這,季秋忽然一笑,臉上又換上了那副賊兮兮的表情。

    “至於以後的事...”

    “叔父,我也保證不了啊?”

    “這種事情,難道不應該像家師一樣,親手去改變嗎?”

    說完,季秋便微笑着看向陳友定,等待着他的答案。

    半晌後,陳友定有些疲憊的聲音,在季秋的耳邊響起。

    “你們...先回去罷...”

    季秋並不糾結,拱手一禮,便領着崔興和劉璉大搖大擺的朝着門口走去。

    就在季秋即將出門的那一霎那,陳友定的聲音,忽的再次響起。

    “等我把閩中事宜安排妥當...”

    “便去一趟應天,見一見青田公,也見一見你口中畝產四石的水稻。”

    聞言,季秋立刻回身,落落大方道。

    “那我現在就和崔興交代一下,順便寄封...”

    “不必。”

    陳友定緩緩走下臺階,看向沐浴着陽光的英氣身影,朗聲道。

    “既然決定去,還要什麼人質。”

    “若是連這點魄力都沒有,我陳友定何以庇護閩中多年?”

    怔怔的看了一會陳友定,季秋再次俯身,恭敬道。

    “定不會讓叔父爲此行失望。”

    ......

    返回住處後,始終沉悶不語的崔興,一臉納悶的來到季秋面前,不解道。

    “總旗,這...陳友定這就同意了?”

    “我咋沒搞明白是啥情況呢?”

    聞言,季秋淡淡一笑,忽的說了一句看似沒頭沒尾的回答。

    “你跺你也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