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我分不清海跟天,也分不清好人跟壞人

    蘇言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目光從桌子上堆積的空酒瓶，轉移到不遠處泛着燈光的湖面。

    或許是在整場節目中，和之前自負的宣傳不同，蘇言一直沒有什麼攻擊性，所以不僅與蘇言“同陣營”的年輕嘉賓，樑夢雨以及徐文傑陪蘇言喝了杯。

    就連“熱愛家鄉”的張婉儀以及林繡，也都舉杯抿了小口，唯一沒有動的就只有“孝子”齊洛川了。

    蘇言倒是不以爲然，收回目光，緩緩開口了。

    “其實在參加這個節目之前，我的經紀人曾經和我聊起過一部小說，叫《城南舊事》，不知道各位老師有沒有看過？”

    他這一開口，不僅周圍的其他嘉賓愣了片刻，就連直播間的網友們也都開始了吐槽。

    【什麼鬼？城南舊事？！蘇言你不應該趕緊解釋自己代筆的事情麼？】

    【對啊，能不能別扯沒用的，就說說畢業的事，還有你那個《北京東路的日子》到底是怎麼寫出來的吧？】

    【蘇言你不打算好好洗白，扯那麼多沒用的幹嘛？】

    【我覺得蘇言的歌就不用猜了吧，要麼《追夢赤子心》，要麼《北京東路的日子》，就這兩首歌，還真不太配什麼所謂的特邀嘉賓。】

    【能不能別無腦噴，聽蘇言講完這個故事不好麼？】

    【………………】

    正如彈幕所言，觀衆中不認識的蘇言佔了一部分，認識蘇言的觀衆中，小黑子又佔了一部分。

    說起來，這也算是蘇言第一次上綜藝，自然就帶起了之前在網上大火的“代筆”事件的節奏。

    當然，也有部分比較理智的觀衆，在他們看來，蘇言所講分享的故事主題，總繞不開之前唱過的那兩首歌，而他那兩首歌的主題，又都是和他高三拼搏以及畢業有關，完全沒想到他突然提到什麼一部名爲“城南舊事”的小說。

    至於現場的幾位嘉賓以及主持人，聽到“城南舊事”這四個字，除了主持人王小冰以及徐文傑，其他人都一臉茫然。

    “我看過，挺……溫柔的一部小說。”徐文傑輕聲道。

    王小冰附和道，“我沒看過小說，但是看過電影。”

    其實大家這樣的感受也在蘇言的預料之外，蘇言笑了笑。

    說真的，之前準備講什麼故事，他也沒有什麼準備，完全只是隨心而已。

    等輪到他的時候，便想到了之前柳清風與自己提到的這部電影。

    喝了那麼多酒，已經有些微醺的蘇言自顧自繼續道，“城南舊事是一本自傳體小說，也改編過同名的電影，講述了20世紀20年代小女孩英子在帝京城南的童年記憶。

    故事裏的小女孩純真而又溫柔，我很喜歡她說過的一句話——‘我分不清海跟天，也分不清好人和壞人’。”

    說罷，他轉頭望向衆人，眼神明亮而哀傷，“你們……分得清海跟天麼？”

    蘇言像是沒有看到衆人臉上的詫異，繼續喃喃道，“我就分不清天空和大海。金紅的太陽，是從藍色的大海升上來的呢？還是從藍色的天空升上來的呢？”

    “你們又常常說，哪個是瘋子，哪個是傻子，哪個是騙子，哪個是賊子，我分也分不清。

    你們……分得清麼？”

    夏季傍晚的河邊，突然像是凝固了一般，衆人的目光落在眼前這個少年的臉上。

    他分明說着別人的故事，但卻又像是講述着自己的故事。

    這種感覺很奇妙，所以沒有任何人打擾他。

    最驚訝的其實還是要數主持人王小冰，在她看來，之前幾位嘉賓的歌……唱得都很不錯。

    但他們唱歌之前所分享的故事，雖然可能是真實的，但多多少少都有些顯得俗套了。

    不管是懷念家鄉，懷念親人，又或者是什麼熱愛民樂以及分手這事，他們講出來，好像……沒那麼深刻。

    而作爲年齡最小的蘇言，開口卻能說出如此有哲理的話，甚至讓王小冰覺得是不是蘇言的公司提前爲其設計好的臺詞。

    但看到蘇言專注而又感慨的樣子，似乎更像是他對於自己的人生感悟。

    遠處河水靜靜流淌，一如光陰般緩慢，遠處水天相接，又如蘇言口中的海與天。

    蘇言拿起酒杯，嘆息一聲，第一次當着衆人的面，講述那個故事。

    “我……夢裏遇到過一個少年，大概和《城南舊事》裏的英子一樣，他分不清好人壞人，所以覺得遇到的人，應該會一直喜歡自己。

    他也分不清海和天，所以覺得海底是天空，想要飛翔卻墜入海底。

    純真的他和英子一樣，不在乎什麼好人壞人，也不在乎哪個是瘋子，哪個是傻子，哪個是騙子，哪個是賊子。

    因爲不管什麼樣的人，都會有悲歡離合。

    也不管什麼樣的人，在他們眼中無非也就是相逢和別離。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離別多。

    分不分得清……重要麼？”

    蘇言望向其他嘉賓的時候，他的眼睛裏閃爍着真誠而又感傷的光芒，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最初調侃蘇言的張婉儀，低頭不語。

    她沒有聽過所謂的《城南舊事》的故事，但她知道，自己大概就是……蘇言眼中的壞人。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陰陽調侃的人，不過是個比她兒子年紀還要小的高中畢業生。

    而偏偏這個孩子的眼中有股莫名的感傷，濃到化不開。

    她開始後悔了……爲什麼之前自己爲了那點自尊，去攻擊這樣的孩子。

    至於那個蘇言所謂的夢中的少年，她不知道是誰，但還是覺得……天真到讓人心疼。

    張婉儀不知道那個少年是誰，實際上，在場的包括和蘇言最熟悉的柳清風，都只覺得那個所謂的天真少年，只是蘇言幻想的人。

    但其實……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