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 汽修天才王淦昌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三秋空城字數:4204更新時間:24/06/28 22:58:04
李諭再次前往上海時,胡適同行,他要繼續前往杭州養病。
火車上還有英國公使館參贊哈丁及日本公使館參贊佐分利貞男。
佐分利貞男說:“胡博士,芳澤公使已經看到您那篇關於對日關係的演講,他非常欣賞。”
胡適說:“我也是受到日本學術圈‘中日互助’的思想所啓發,認爲這是一個值得更加深入交流的領域。”
佐分利貞男說:“請胡博士賜教。”
胡適說:“現在的中國,充斥着對日本的排斥思想。如果日本人想要真正達成‘中日互助’,就應力求使中國人懂得日本文化。因爲中國留學日本的學生雖然是最多的,卻沒有幾人能像周作人先生那樣真正賞識日本的核心文化。這就是中國人排日的一個根本原因。假如留日學生中有一百個周作人,那麼中國人便不會再排日,中日也會親善。”
“胡博士真知灼見!”佐分利貞男大爲贊同,旋即嘆道,“可惜日本教育界沒有太大話語權,影響不了日本的政策走向。”
李諭聽完胡適的話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佐分利貞男耳朵和狗一樣靈,竟然聽到了,於是說:“院士先生有高見?”
李諭說:“如果在國恥日說出這些話,中國的大衆可不會同意。”
佐分利貞男是個政客,立刻說:“我們要向前看,不要總是着眼於過去。”
他這話還不如放個屁,向前看?日本侵華?
胡適也搖頭說:“兩年前,我曾在清華舉行了一次演講,題爲‘廢止國恥紀念的提議’。那是我第一次在演講臺上聊政治,當時我就說,不要因紀念過去而忘記了現在;而且對外的紀念不如對內的努力。可惜沒有多少人理解我的苦心,臺下的學生噓聲一片。”
李諭問道:“胡博士,您就沒有仔細想想爲什麼臺下噓聲一片?爲什麼不能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胡適說:“我當時只是覺得這篇演說似乎不太受歡迎。”
幸虧不受歡迎,也不可能受歡迎!李諭心想。
“胡博士,我勸您還是多研究研究社會學和政治經濟學,然後再去談政治,”李諭說,“或者最好少談政治,任公就是最好的例子。如今任公已經不再趟政治的渾水。”
胡適最多就是個文化人,壓根沒搞政治的本事。要是他從政,到不了日本侵華,就會把東北送給日本以求所謂的“中日親善”。
三十年代他就是那麼給蔣校長建議的,還想做駐日大使……
當然,蔣校長不可能聽他的。
佐分利貞男卻說:“貴國的政壇上軍人太多,我們一直認爲,多一點胡博士這樣有文化的人將更好,我們與貴國的談判也能順暢很多。最少他不會像段祺瑞、曹錕這些軍人那樣滑頭。”
李諭淡淡一笑,打住這個話題:“政治上的事,你們還是自己努力吧。”
說起來,這個佐分利貞男挺搞笑的。
之前段祺瑞不是搞了個“西原借款”嘛,數額龐大,1.45億日元,相當於一半多的馬關條約賠款。
段祺瑞借到錢後,沒多久就下臺了,後面的各屆政府都不認這筆借款。
日本就讓佐分利貞男去討債,那時他已是駐華公使。
佐分利貞男先找段祺瑞,段祺瑞兩手一攤:我都下臺了,說話不算數!
佐分利貞男又去找擔保人張作霖。張作霖一個土匪出身的,怎麼可能從他嘴裏扣出一個子兒?
果然,張作霖直接耍“無賴”,說自己壓根不知情,擔保?你有白紙黑字的協議嗎?擔保個巴子!
北伐勝利之後,佐分利貞男又找老蔣討債,還帶了當年段祺瑞籤的幾份密約。
老蔣對此大搖其頭,說當時孫先生就拒絕承認,而且發過聲明,北洋政府所欠外債與南京方面無關。
老蔣這句話說得沒啥毛病,從法理上講,日本確實不佔理。
但佐分利貞男是個狠人,不還錢是吧?行!老子上吊給你們看!
額,佐分利公使沒說大話,他真的上吊自盡了!成了歷史上第一個因爲討債而死的高級外交官。
英國參贊哈丁說:“總談政治確實沒什麼意思。之前我與本國幾位教授聊起一個問題,沒有聊出結果,我想問問兩位,就是,中國這一千年來何以退步到這個樣子?”
胡適說:“我不認同哈丁參贊的話,中國的進步其實很多。”
哈丁說:“難道清朝的文化比盛唐還要強?”
胡適說:“自然!唐朝的文化被史家過譽了,尤其是外國學者。而正是唐朝以後的文化被過度污衊,導致大家都以爲唐朝以後中國沒有進步。總體而言,清代的學術是足以壓倒千古的。”
這些話胡適在很多場合都進行過闡述,包括清華、協和等名校的演講。
哈丁說:“胡博士倡導的不是新文化嘛?”
胡適說:“沒錯,但這是兩碼事。我們自然更應該追尋偉岸的西方文化,學爲己用。”
從胡適的話裏,就能聽出很多矛盾。
毫無疑問,胡博士是非常崇尚西方文化的,尤其歐美,他對日本可能還不是很看得上。
而另一方面,胡博士又因爲學問的問題,離不開中國的文化圈,這就導致他不可能融入他心中的“世界中心”。
用傅斯年的話說:胡適在安身立命之處,仍是傳統的中國人。
所以就導致胡適很像一個“外國傳教士”。
記得魯迅在一本書中評價:“你說中國不好。你是外國人麼?爲什麼你不到外國去?可惜外國人看你不起。”
這句話非常適合一些中西之間的邊緣人。
他們雖然在中國總是說西方好,儼然西方的代言人;但西方人卻並不將其視爲同類。因此世界主義者胡適進不了他的“世界”的中心。
到了50年代胡適有點落魄時,唐德剛先生曾建議哥倫比亞大學的領導聘用胡適教漢學研究。
哥倫比亞大學是胡適當年讀書的地方。可對方卻微笑一下反問了一句非常酸的話:“胡適能教些什麼呢?”
那種對胡造敬而遠之、其實也不十分看得起的意思在微笑中表露出來,別有一番滋味。
唐先生喟嘆:“胡適之的確把哥大看成北大;但是哥大並沒有像北大那樣把胡適看成胡適啊!”
許多與胡適一樣提倡世界主義的非歐美人,願意把西方當做他們的“世界”,可是這個“世界”卻沒把他們看作“世界公民”。
非常令人唏噓,再想想一百年後,還有那麼多所謂的“公知”犯同樣的錯誤,更加令人作嘔。
百年前的胡適多少有歷史的局限性擺在面前,那時候的中國是真的虎落平陽,幾乎尋不到光明,大家心中有許多無奈難以發泄。
而百年後的所謂“公知”就純粹是無知一般地跪舔了。
哈丁說:“我覺得可以借用剛纔胡博士的一句話,如果中國有一百個李諭,中日就能夠真正友善了。”
胡適哈哈大笑:“那樣中美也可以友善了。”
李諭樂道:“直接世界大和平得了。”
幾人笑得各不相同。
——
抵達上海站後,胡適並沒有選擇繼續乘坐滬杭鐵路前往杭州。
李諭問:“胡博士不是要去杭州養病嗎?”
胡適說:“不着急,先順路探望一下康先生。”
“康南海?”李諭問。
“是的,”胡適點了點頭,“天馬會的劉海粟先生一直爲此撮合。”
天馬會是個畫界的組織,劉海粟是近代很有名的一個畫家,不久前剛剛拜康有爲爲師。
貌似是康有爲主動提出的,覺得自己弟子中沒有懂繪畫的,就想收劉海粟爲弟子。要不實在想不通爲什麼一個畫家要拜入康門。
李諭笑道:“康先生創立孔教,你想打倒孔家店,你們兩人真是相當不搭調。”
胡適也笑道:“到時我肯定不提這茬。”
他們兩個見面,不用想就知道場面有多尷尬,最多就是說幾句冠冕堂皇、不痛不癢、互相吹捧的客套話。
康有爲倒是針對“打倒孔家店”這事對胡適說:“你對打倒孔家店很起勁,這家店很難打倒哇!”
李諭則直接去了趟大同大學,然後去了汽車工廠,正好遇見過來視察的孫先生。
他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由宋子文和孔祥熙攙扶着。
“院士先生實業救國、科學救國、教育救國的幾招均有成效,此情此景令人高興。”孫先生說。
李諭看他面色有些發黃,於是問:“孫先生去醫院看過了嗎?”
孫先生說:“看過了,他們建議轉到北京協和醫學院。”
李諭嘆道:“早去爲妙。”
他得的是不治之症——肝癌(也有說法是膽囊癌,但協和醫院當時給出的診斷結果是肝癌晚期)。
孔祥熙問道:“先生引進了最先進的德國西藥,沒有什麼辦法嗎?”
他現在非常受孫先生器重。
李諭說:“那些藥都是治療常規一些的疾病,對於癌症無能爲力。協和的醫學水平不輸歐美頂尖醫院,還是早點去他們那兒看看爲妙。”
孔祥熙問:“居里夫人的鐳射線不是說可以用於治療癌症嘛?”
李諭說:“放射治療我不太懂,但他們應該還在試驗階段。”
孔祥熙說:“試驗療法也可以!”
孫先生擺手打斷他:“我曾經也是名醫生,什麼情況我自己清楚,醫者不能自醫,聽天由命吧!”
幾個月後,協和給孫先生確實做了手術,主刀的是美國醫生邰樂爾,時任協和醫院代理院長的劉瑞恆親自擔任手術助手。但他們看到肝臟已經全部硬化後,就知道回天乏術,只能停止手術,選擇保守治療。
孫先生說:“等我到了天津,再去看看馮如飛機廠,可惜現在的身體狀況無法搭乘一次飛機。”
孔祥熙說:“將來一定有機會,聽說有架最新型的全金屬客機將要研制成功。”
“希望吧,”孫先生說,“庸之、子文,諸君應多向李諭先生學習。”
孔祥熙和宋子文說:“謹聽先生教誨。”
過了一會兒,宋子文把李諭拉到一邊說:“先生,我現在可能沒有太多時間忙於汽車工廠的事情了。”
“沒關係,”李諭說,“我知道你已被孫先讓委任爲中央銀行行長。”
宋子文說:“謝先生理解,不過這段時間我和劉廠長發現了一些人才。一所技術學校的學生來到工廠實習,他們都是學習汽車駕駛和維修技術的專業技術人員。”
此時國內會修汽車真沒幾多少。
李諭說:“非常合適!”
孫先生一行走後,李諭在工廠中見到了這幾個年輕的學生,其中一人看到李諭後很興奮:“院士先生!”
“你,你是……”
“院士先生,我叫王淦昌。”
好嘛,還真是。
兩彈一星的大佬!
李諭訝道:“你?!在技術學校學習汽車駕駛和維修?”
王淦昌說:“對的,不過沒有我想象得有意思,不如鑽研數理。”
“這不得了!”李諭立馬說,“你去大同大學報名吧,直接進入物理系。”
王淦昌蒙了:“這麼簡單?”
“學費全免,畢業了還能留學歐美。”李諭加了一句。
“啊?!”
要不是他知道眼前的是李諭,還以爲遇到了騙子,有點太乾脆了。
李諭說:“大同大學的物理實驗室在全亞洲都是最好的,你絕不會失望。”
誘惑實在太大,王淦昌猶豫了一秒鐘後就說:“我……去試試?”
“還等着幹什麼?”李諭笑道,“哎,等等,把那個扳手放下!”
王淦昌是將來絕對要幫一把的人。
李諭心中盤算有三塊物理學諾獎必須幫着拿到。
其一是吳有訓關於康普頓效應的;其二是趙忠堯關於反物質的;其三便是眼前的王淦昌關於發現中子的。
而且這幾塊諾獎都毫無疑問,是他們應得的。
可惜歷史上中國乃至整個亞洲的科學家太不受重視,陰差陽錯下讓他們非常遺憾地與諾獎失之交臂。
李諭現在有充足的能力幫這幾個小忙。只要諾獎多起來,對國內的科學幫助自然大到沒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