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逢

    餘杭縣，梧桐街。

    “呼呼……”

    小蓮雙手扶在膝蓋上，張着紅潤的小嘴不斷喘着粗氣。

    她扭頭看了眼身旁的大明，大明依舊是那副傻愣愣的樣子，跑了半天，連氣都不喘。

    “你怎麼連氣都不帶喘的？”

    清脆悅耳的聲音從小蓮口中傳出，她靈動的眸子中帶着驚訝。

    大明愣了愣，傻盯着小蓮。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麼，右手摸了摸懷裏。

    摸到懷中的扇子，大明傻愣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東西還在，爹見到一定很開心。

    想到這裏，大明歪頭四處看了看，眼眸中出現迷茫之色。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感覺好像來過？

    爹在哪？

    大明張了張嘴，想要喊爹，但是卻發不出來聲音。

    “別喊了，你被點了啞穴，少說也還要一個多時辰才能解開。”

    小蓮拍了拍胸脯，順了順氣說道。

    她說完，又自語道：“不對，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你又聽不懂。”

    經過對大明的觀察，小蓮確定他就是個力氣大的傻子。

    小蓮擡起頭打量四周，認出她現在在梧桐街，兩條街外就是城北。

    “傻子，你還記不記得你家在哪啊？”小蓮收回目光，靈動的眸子再次看向大明。

    她剛轉過頭，就看到一個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輕男人臉上帶着激動，跑過來一把摟住大明。

    “大明！”

    聽到熟悉的聲音，陳大明驚喜的回過頭，見到陳燁的瞬間，他愣住了。

    然後，眼眶一紅，淚水譁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大明哇哇大哭，抱住陳燁的腿，哭個不停。

    見到大明這樣，陳燁心中泛起一道異樣的感受。

    有些欣慰，又有些感動，還有些心疼。

    “不對啊，大明，你怎麼哭不出來聲啊？”

    陳燁察覺到不對，大明嚎啕大哭，但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見狀，陳燁有些慌亂，他捏開大明的嘴，查看他的舌頭、喉嚨。

    “他被點了啞穴，至少還有一個多時辰才能恢復。”

    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陳燁這時才注意到旁邊站着一個小孩。

    那個小孩比大明還要高一些，身上穿着有些洗的泛白的青色衣裙，臉上塗滿了泥濘，看不出本來面貌。

    但從聲音上能夠聽出來，這是個女孩。

    “哦，原來是被人點了啞穴。”

    聽到小姑娘的解釋，陳燁鬆了口氣。

    剛剛看到風雨樓的銅牌殺手大戰衙門捕快，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世界有武功、門派的存在。

    既然有武功，那穴位之類的東西自然也有。

    陳燁看向臉蛋泥濘的小姑娘，問道：“你是？”

    小蓮眼眸微垂，眼中閃過一抹警惕。

    “我叫小蓮，是住在附近的孩子。”

    陳燁聽了這個解釋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一個住在附近的孩子，怎麼會知道大明被人點了啞穴？

    而且還把臉塗成這樣？

    陳燁沒再理會小蓮，他伏下身子，蹲在大明身前。

    “大明，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身上有沒有疼的地方啊？”

    “告訴院長。”

    大明聽懂了這句話，搖了搖頭。

    陳燁不放心的檢查了一下，發現胳膊腿之類的地方沒什麼事，但一碰到大明的肩膀，他就打了個激靈。

    “別動，院長看看。”

    陳燁臉上露出一抹鄭重，拉開大明的後領，看到肩膀上多了一道淤青。

    “嘶！”

    見到淤青，陳燁面露怒容。

    這一刻，陳燁心中有一種自己的崽被人欺負了的感受。

    “走，大明，院長先回去給你上藥！”

    陳燁心中給風雨樓記上了一筆，等他抽出牛逼的詞條，說什麼也要會會那個叫樓主的。

    人販子必死。

    陳燁拉住大明，大明待在原地，紋絲不動。

    “怎麼了大明？”陳燁不明白大明爲什麼不走。

    大明眼淚汪汪的扭頭看向小蓮，盯着她，然後又看了看陳燁。

    小蓮見大明的舉動，眼神警惕的後退了一步。

    看她的樣子好像隨時會跑。

    陳燁思索了一下，大概明白了怎麼回事。

    剛纔其他孩子都是從正門出去的，只有大明和眼前這個小姑娘走的是另一條路。

    再加上眼前小姑娘身上的矛盾之處，陳燁大概能猜到怎麼回事。

    這個小姑娘防止門口有看守，讓其他孩子走正門，自己卻帶着大明選了另一條路。

    足以說明她的聰慧。

    再加上她眼神中流露出的警惕之色，讓陳燁心中升起一個念頭。

    這孩子要是孤兒就好了。

    正好自己有個【心靈手巧】的詞條，給女孩剛剛好。

    思忖片刻，陳燁表情溫和，和善道：“我是餘杭育嬰堂的院長。”

    “如果你暫時沒地方去，可以去我那裏。”

    小蓮聽到陳燁的話，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她原以爲陳燁是大明的父親，沒想到陳燁竟然是育嬰堂的院長。

    小蓮仔細看了陳燁和大明的五官眉眼，的確不像。

    陳燁說完那句話，不再多留意小蓮。

    這種聰明的小孩，要是來最好，不來也無妨。

    說不定人家不是孤兒呢。

    見陳燁說完這句話便拉着大明離開，小蓮猶豫了一下，聲音清脆的喊道：“你怎麼知道他是跑出來的？”

    說完這句話，小蓮又往後退了幾步。

    從陳燁剛剛的這句話，她想到了許多。

    她不想把人想的太壞，但也絕不單純。

    小蓮一路從建寧府走到臨安府，靠的是警惕。

    有些育嬰堂的行爲和人販子沒什麼兩樣。

    前腳收到孩子，後腳就把孩子賣出去。

    聽到這句話，陳燁停在原地，張了張嘴，莞爾笑道：“我在前面看到一羣孩子跑了出來，但是沒看到大明，所以來附近看看。”

    說完，陳燁領着大明往育嬰堂的方向走去。

    小蓮站在原地，注視着陳燁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

    ……

    餘杭育嬰堂。

    “大明啊，來趴長凳上，院長給你上點藥。”

    小院中央放了一條長凳，陳燁手中拿着一瓶剛從系統商城兌換出來的紅花油。

    大明愣愣的趴在長凳上，剛一趴下，他打了個激靈。

    趕忙爬起來，從自己懷中掏出一把粉色的團扇遞給陳燁。

    大明看着陳燁，咧着嘴，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陳燁看着大明遞過來的團扇愣了一下。

    “嘿，你這是從哪撿來的。”

    陳燁一眼就認出這是怡紅院小姐姐們手裏拿的團扇，臉色不由得怪異起來。

    大明憨憨的張嘴，做出一個嘴型。

    這個嘴型陳燁看懂了。

    那是一個無聲的“爹”字。

    “行，我收下了。”

    陳燁把團扇塞入自己懷裏，寶貝似的拍了兩下。

    大明憨憨的笑了起來。

    “行了，快趴下吧。”

    陳燁笑罵了一句。

    大明脫去上衣，趴在了長凳上，把肩膀露給陳燁。

    陳燁看着大明肩膀肌膚上長長的一道淤青，心底抽動了一下。

    “哪個天殺的，下手這麼狠。”

    陳燁罵了一句，在手掌倒上一點紅花油，快速的糊在大明的淤青處，一點一點的揉搓起來。

    大明老老實實的趴在長凳上，一聲不吭。

    育嬰堂門外，探出一個小腦袋。

    她往裏面張望了一下，被院子中的場景吸引。

    青瓦白牆的小院裏，大明光着上身，趴在長凳上，陳燁小心翼翼的爲着他塗抹紅花油。

    大明小麥色的後背上映着油亮的紅棕色液體。

    小蓮看到眼前溫馨的一幕，心底的一絲柔軟不禁被觸動。

    她縮回小腦袋，靠在育嬰堂的門上，失神的望着澄澈藍天。

    娘，他應該不是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