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其所追尋的遠方 VIII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緋炎字數:5327更新時間:24/07/02 21:35:33
    一支短矛如閃電般從沙之王巴巴爾坦手中擲出,穿過一個煉金術士的胸膛,‘篤’一聲連人帶矛釘死在樹上,矛尾還兀自輕顫。

    剩下的煉金術士轉身想要逃走,但大多也成爲葉華的箭下亡魂。“留幾個活口。”方鴴這時喊道,不過其實不需要他提醒,趕到的近衛騎士們已經加入戰場,並俘虜了一批人。

    戰場上煉金術士一方敗局已定,煉金術士的指揮者後退幾步,轉過身,但一支狹長的劍刃已架在他脖子上。他微微一顫,順着劍刃看去,才發現持劍人是一個冷漠的少年,一手持劍,身上卻穿着一身突兀的戰鬥法師裝束。

    不過他很快便明白對方爲什麼是這麼一身裝束了。少年左手輕輕一劃,十分嫺熟地丟出一堆法術,解除防護,開鎖術,力場手,然後他身上的魔導爐自動脫開,‘嘩啦’一聲飛了出去,撞在一塊砂岩上,化爲一堆廢鐵。

    然後那個少年,才聲音淡淡地開口道:

    “真菜。”

    煉金術士的指揮者一頭霧水。

    不過大約也聽出這不是什麼好話。

    姬塔的法術正在消散,沙漠正重新變回森林,而森林卻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下去。

    戰鬥很快塵埃落定,除了死人之外,沙之王的近衛騎士將每一個倖存下來的煉金術士都押肋上來,強迫他們低下頭去,伏身跪成一排。大多數之前不可一世的墮落煉金術士,此刻都瑟瑟發抖,面色慘白。

    除了那個箱子俘虜的指揮者,還算鎮定一些。

    更多的近衛騎士趕了回來。

    保護着阿菲法公主的羅昊也在其中。

    小公主從遠處跑了過來,在人羣之中找到了自己的父王,猶如乳燕投林一般一頭扎進了自己父王懷中。沙之王緊緊地抱着自己的小女兒,那一刻什麼計劃與抱負,皆仿若重重重擔一樣從這位王者身上卸去,他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父親而已,只希望可以長久地看照着自己的女兒,長久地看照下去。

    直到,她們獲得屬於自己的幸福。

    他用粗糲的手輕輕撫摸着女兒的秀髮,眼中淚水早已在愛人逝去的那一天便已流乾,但胸膛之中仍舊流淌着灼熱而真摯的感情,那是沉重而默默無言的愛。

    過了好久,他才鬆開自己女兒,牽着她的手,來到方鴴面前。這位王者默默看了方鴴好一陣子,才開口道:“看來阿勒夫交了一個不得了的朋友,但我至少眼光還和年輕時一樣,謝了,年輕人……”

    不過方鴴無動於衷,有些寵辱不驚的意味。巴巴爾坦見狀,不由更是欣賞。

    殊不知,這傢伙只是因爲之前用力過度,眼下動彈不得而已。十二臺能天使,算是複製操作的那一臺,也有十一臺,縱使能天使對於他來說已算是低級構裝,但也還是太多了一些。畢竟這可是主戰構裝,而非發條妖精那樣的偵查構裝——

    之前注意力集中時還不覺得,但戰鬥的緊張感一過之後,腦袋裏面便一抽一抽的,像是刺入了一把錐子一樣。他沒有齜牙咧嘴,已經是十分剋制了。

    阿菲法公主這時再小聲地向他道了一聲謝:

    “謝謝你,艾德團長。”

    方鴴勉力一笑:“我們是朋友,小公主。”

    這句話讓阿菲法咬着嘴脣,有些感激地看着他。

    沙之王也是一笑。

    而小公主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又紅着臉,去找到了洛羽,並輕聲道:“謝謝你,洛羽。”

    洛羽趕忙有點敬而遠之地向這位小公主點了點頭,因爲天藍的緣故,他眼下已經怕了這位小公主殿下了。

    人羣中很快傳來喊聲:“找到阿菲法小姐了!”

    方鴴向那邊看去。

    ……

    羅昊之前所描述,阿菲法是被四個煉金術士帶着離開的。

    而由於在這場戰鬥之中沒有一個人逃脫,因此這位祕術士小姐自然也爲近衛騎士們截留了下來。幸好,那些煉金術士們沒有狗急跳牆,但這也並不代表着這位祕術士少女狀態很好,事實上恰恰相反——

    她狀態很差。

    這位少女爲衆人發現時,幾乎已經陷入了昏迷的狀態,雙目緊閉,渾身燙得嚇人。她咬着牙關,對周遭的一切似乎毫無感覺,只偶爾才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來。

    小公主看着這個與自己同名的少女,還有些好奇。但她心中並沒有什麼惡感,反而有些親切的感覺——她已從自己姐姐那裏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此刻看着這個少女心中只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就是自己母親少女時代的樣子麼?

    她伸手試探了一下對方的體溫,但趕忙縮了回來:

    “好燙。”

    方鴴也伸手覆住阿菲法的額頭,不由皺起眉頭。對方的體溫高得嚇人,簡直像是中暑了一樣,這樣下去就算是僥倖活下來,腦子只怕也燒壞了。他看了回去,沙之王行駕之中帶有御醫同行,巴巴爾坦也反應過來,召來騎士傳達了命令——

    後者很快被召集了過來。

    只是這些經驗豐富的老醫師們診斷之後,同樣也是眉頭緊蹙:

    “怕是什麼法術的效果。”有人開口道。

    “但幻海之中也沒這個醫治條件。”

    然後便有人建議:“還是得趕快返回奎斯塔克,方纔能想辦法救治。”

    但從這裏趕回奎斯塔克,起碼也要一天一夜。

    羅昊插了一句:“沒有其他辦法了麼?”

    御醫們紛紛搖頭。

    沙之王聞言,便轉過身來到那些跪成一排的煉金術士身邊,從自己侍從手上接過彎刀。

    他看着這些人一眼,淡淡開口道:“給你們一個發言的機會。”

    那個最近的煉金術士,聞言身體像是抖糠一樣,癱軟在地上。十年之前,在圍攻那個龐大的車隊之時——他們也是這麼對付那些手無寸鐵的婦孺,只是那時他們是手持刀劍的一方,而眼下,獵人變成了獵物——

    但他還沒開口,或者說不敢開口,沙之王巴巴爾坦已經等得不耐煩,手起刀落,人頭滾下。

    他一個一個向前斬去,每個人只問一個問題,只有一次機會,只要稍有一絲猶豫,便是一刀斬下。一時間,人頭滾滾,剩下的煉金術士想要掙扎,但被身後的近衛騎士死死按在地上,有靈活構裝之時,他們不可一世,但眼下,只不過和一條死狗也差不多。

    大多數人已經嚇得聲音都發不出來,甚至有人失禁,所謂死士,在真正的死亡面前也不過如此,山丘之上一時間惡臭瀰漫。方鴴輕輕遮住姬塔的眼睛,看着這一幕,心中覺得沙之王巴巴爾坦與其說是在審問,但不如說是在泄憤——

    但忽然之間他明白了過來,這些煉金術士之中,參與過十年之前那場襲擊的人一定大有人在。這是醞釀了十年之久的仇恨,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愈發深沉——這是一個男人爲了妻子的復仇,他沒有下令將這些人殺個乾淨,已經是看在阿菲法的面子上了。

    姬塔感到一雙手擋在自己面前,默默站在原地心怦怦直跳,但也十分安靜,一動不動。

    沙之王巴巴爾坦一步步向前走去,中間也只略過了一兩個人而已,拿到了三四句還算有用的回答。但說是有用,其實意義也不大——最後他握着滴血的彎刀,來到那個指揮者的者面前。

    後者擡起頭看着這位王者,一言不發。

    但沙之王並沒有立刻殺他,而是第一次主動開了口:“看在你是主謀的面子上,我可以多給你說一句話的機會。”

    說完,他不等對方回答,便從一旁侍從手上接過一件東西。那不過是一個銀色的正方體,但落在那個指揮者眼中,卻足以讓其臉色大變,臉上原本鎮定的神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驚恐的神態。

    其臉色幾經變化,最後定格在慘白之上,他微微張開嘴巴,幾乎是顫抖着擠出幾個字來:“攝魂魔方……”

    方鴴倒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之前也見過這個立方體,大約是在那些祕術士手上,聯想到當時的場景,心中也猜到了這東西的用途。他看着那個臉色狂變的煉金術士指揮者,心想原來並不是不畏死亡,只是因爲留有後路而已。

    而後路一斷,便原形畢露了。

    但巴巴爾坦至始至終,都只冷冷地看着對方,如同看着一個死人。“說吧,你們是怎麼出現在這個地方的?”

    阿菲法公主在一旁向方鴴解釋:

    “幻海在沙漠之上飄忽不定,並無一個固定座標,即便是在山谷之外,也難以傳送到山谷之中。”

    “即便幾米之外,有時候也如隔天涯——”

    “連我們,也只能步行進入這個地方,這些人竟然可以傳送進來,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傳送法術可以作到的了……”

    方鴴在一旁默默聽着,聽到傳送無法抵達之時,心中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一般的傳送法術無法抵達,是不是意味着特殊情況之下則可以?但這樣去思考,是不是從一開始方向便錯了,假設並不是傳送呢?

    但正思考之間,那邊已經出現了新的變化。

    指揮者聽了巴巴爾坦的問題之後,臉色再度發生了變化,但他掙扎猶豫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沙之王巴巴爾坦看對方這個樣子,便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機會,再問也不會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他轉過身,將刀交到一旁騎士手上,輕描淡寫地下達了命令:“把他們帶下去,都殺了。”

    此言一出,之前那些僥倖活下來的人,立刻陷入了震驚的境地。衆所周知,這位沙漠之王言出必行,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輕易相信對方的話。但這會兒,失去了最後希望的煉金術士們,立刻痛哭流涕,甚至破口大罵起來。

    不過巴巴爾坦看着這些人,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一位王者,當然需要說話算話。但一個懷着復仇之心的男人,則不需要那麼多講究。他一開始便下定決心要殺了這些人,一個也不放過,再說,卸下了沙之王的頭銜之後,他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麼王者了。

    只可惜,讓塞尼曼跑了。當時的情況下,他也來不及使用了什麼攝魂魔方。

    他也不再去看這些人的醜態,便轉過身,向方鴴一行人走了過去:

    “這些人應當是對阿菲法下了什麼咒語。”

    “眼下唯一的辦法,是將她帶回奎斯塔克。”

    “年輕人,我聽說你們帶了一條船過來,”巴巴爾坦看着方鴴:“能請求你們再幫我一個忙麼,那船修得好麼?”

    方鴴默默思考了一下,這其實也是他想到的唯一的辦法,那船在降落之時保存還算完好,只是需要修補一下,有這位沙之王鼎力相助的話,說不定可以一試。想及此,他點了點頭。

    但他停了一下,忽然開口道:“陛下,除了這件事之外,恐怕我們還有另一個麻煩。”

    “怎麼?”

    巴巴爾坦有點意外地看着他。

    方鴴緊鎖着眉頭向一個方向看了看,回過頭來:“奎斯塔克可能會有危險。”

    “你是說沙盜?”

    “塞尼曼一早便察覺了陛下的計劃,並且還差一點讓他得逞,且他們在大公主身邊也安插有人手,雖然那邊可能已經解決了這個內線——”

    方鴴停了一下:“但大公主殿下早就察覺到,盲從者與那位沙盜之王有聯繫,而對方在清楚奎斯塔克防備虛弱的情況下,不太可能無動於衷。”

    “但年輕人,你也說了,”巴巴爾坦沉吟片刻,反問道:“內線已經被你們找了出來,在失去了內應的情況下,魯伯特她應該應付得了區區一個沙盜之王。作爲伊斯塔尼亞的王都,縱使是兵力空虛,也絕不至於讓一羣烏合之衆攻下來。”

    “若是正面強攻,自然不至於,但城內究竟有多少貴族王公與阿勒夫、大公主殿下一條心,只要其中有一兩個懷有禍心,也會讓局面岌岌可危。更重要的是……”

    “是什麼?”

    “若有人‘傳送’進奎斯塔克之內呢?”

    “奎斯塔克有反傳送迷鎖結界——”但巴巴爾坦忽然之間卡住了。

    這位王者面色大變地回過頭,看了山丘之上一衆煉金術士的屍體一眼。

    和先前一樣,這些人的屍體也同樣沒有化作光芒消失,仍舊留在那個地方。至於那個指揮者,身上泛起淡淡的黑光,但很快,便爲騎士們手上的銀色魔方吸收消失了——

    方鴴面色也不太好,畢竟希爾薇德一行人還留在城中,還有阿勒夫他們。他只希望自己只是一個猜測而已,說不定盲從者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這個方向,不至於將墮落煉金術士也投入到那場戰鬥之中。

    畢竟只是一羣沙盜而已,是死是活於盲神笛卡的計劃也沒什麼關係。

    但事與願違。

    很快,那邊羅昊便傳回了消息。

    這個來自軍方的胖子陰沉着臉,拿着通訊水晶從遠處走了回來。他先看了看衆人,沉默了片刻之後,開口便是:“與奎斯塔克那邊的通訊,好像又中斷了……但應該並不是之前塵暴的原因,因爲我們這邊的通訊,絲毫沒受影響……”

    但好端端怎麼會通訊中斷?

    顯然剩下的,也只有一個可能性而已了。

    ……

    天邊的火光,正映在魯伯特公主的眼底。

    傳回這個消息的侍女,正面色有些蒼白地在下面喋喋不休地說着:

    “好、好像是聖選者們攻擊了南門……”

    “……公主殿下,沒人想到他們會忽然加入戰鬥,他們是從禁軍身後出現的,有好幾百人,由於沒有防備,南門幾乎第一時間就失守了……”

    “沙盜們也趁機攻了進來……”

    “還、還、還有那位沙盜之王……”

    在說到沙盜之王幾個字時,這位侍女的聲音幾乎都哆嗦了起來。

    大廳之中一陣寂靜,不少廷臣的目光都落在了愛麗莎一行人的身上,有人立刻振振有詞,要求把大廳之中的聖選者請出去,理由是這些人已經不值得信任了。

    但賽舍爾自然不能同意,只是這位主持大局的右大臣,此時也無法親自下場,壓服對方的意見。於是雙方分爲兩派,在朝堂之上爭執起來,倒是愛麗莎與唐馨一行人,只靜靜看着這一幕,也無心參與。

    最後大公主回過頭來,冷冷地看了之前最先發言的那個人一眼,開口道:

    “把他捆起來,帶下去——”

    那個振振有詞正在發言的王公大臣,立刻瞠目結舌。

    但事實證明,這位大公主說的話,在這裏比阿勒夫還要好使。她話音剛落,一衆騎士便立刻出列,不顧後者反對的聲音,直接將其從大廳之上拖了下去。一時間,大殿中衆人面面相覷,竟無一人發言。

    阿勒夫苦笑着搖了搖頭,才開口道:“好了,希爾薇德小姐他們是我們絕對的盟友,外面的人絕對和他們不會有任何關係。”

    賽舍爾欣賞地看了兩人一眼,這才加了一句:

    “外面也還並未調查清楚,發動襲擊的是否究竟是聖選者,他們與我們之間有《星門宣言》約束,你們應當清楚——”

    衆臣這才安靜下來。

    不過還是有人問道:“沙盜們已經攻入外城,眼下我們應當怎麼辦?”

    “還有內城,”大公主輕聲答道,她停了片刻,才加了一句:“父王他們,應當很快會返回了,只要我們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但真能堅持到那個時候麼?

    衆臣不由互視了一眼,誰心中都沒有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