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秦澤的奧義

    七月廿七。

    於秦澤和奧丁而言，今日的趨宜都非常合適。

    這種合適，堪稱完美。

    今日秦澤的趨宜，是宜求學。而奧丁的趨宜，是宜授業。

    這麼登對的趨宜，讓奧丁和秦澤都意識到了，這是一個信號。

    掌握天文學家力量的信號。

    秦澤一直模仿奧丁，但是並沒有動用臨時工的能力，比如臨陣變帥來獲取天文學家的能力。

    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希望能夠從原理上，學到天文學家的能力。

    也算是嘗試一下，臨時工這個職業的極限在哪裏。

    臨陣變帥還是不太穩定，不能將其變作自己的常用技能。

    秦澤希望召星和黑洞能夠成爲自己用臨時工學到的常態能力。

    奧丁也猜到了，秦澤之所以沒有使用天人境的手段，而是觀察自己，感悟自己，恐怕也是希望能夠完美掌握黑洞與召星。

    他很欣慰。

    這個孩子能夠短短的時間裏，走到如今的成就，必然學會了取巧。

    但如今看來，他也能在該踏實的時候很踏實。

    於七月的尾聲裏，奧丁希望自己的道，能夠傳承下去。

    他意識到了，也許就在今天了。

    “我的磨難，已經開始了，你的倒計時，也快結束了吧？”

    橋洞底下，奧丁看着天空，忽然說道。

    秦澤微微詫異：

    “您知道？”

    奧丁有些慈悲的笑了笑：

    “我一把歲數我什麼不知道？百難臨頭，不是只有你經歷過，盤古也經歷過。”

    “你可知，百難臨頭和諸事不宜最大的區別在於什麼？”

    秦澤搖頭。他還真不清楚，大概只是程度更深的“諸事不宜”，這是秦澤之前猜的。

    但現在看來，不是的。

    “百難臨頭，會以你爲中心，爲源頭，造成不幸，厄運。”

    “所有和你有關的人，都會漸漸在厄運裏死去。”

    “你的朋友親人戀人，乃至你的寵物，都會遭受劫難。當然，更多的還是你自己。”

    “所以百難臨頭，其實是有發動條件的。”

    秦澤眯起眼睛：

    “這個發動條件，該不會是朋友數量？”

    奧丁嗯了一聲，略感意外：

    “伱小子還真就猜對了，沒錯，就是朋友數量，朋友數量不能低於六個。看樣子……我抵消了其中一個。”

    “不知道另外五個是誰。”

    秦澤手指悄無聲息的抖了抖。原來自己已經將奧丁視爲朋友了？

    亦師亦友的存在，當然也能算在百難裏。

    “盤古其實很早就渡過了諸事不宜，他也瞭解到了百難臨頭的可怕。”

    “但他還是要走這條路，那怎麼辦呢？盤古就只能結交朋友。”

    “於是老頭子我啊……還有耶穌，天照兩個毛孩子，都成了他的朋友。哈哈哈哈……那會兒，可真好啊。”

    奧丁眼裏滿是懷念。

    那會兒確實是他覺得很快樂的時光，直到大家一個個步入浩劫境，一個個開始因爲主宰境界而開始黑歷化。

    英靈殿也成了管理黑歷者的組織。

    “盤古的朋友很多，也很強。至少他的百難臨頭沒有讓我們死去。”

    “你成爲舊曆者不久，但想來朋友應該不少？”

    奧丁看向秦澤。

    秦澤點點頭：

    “還是有那麼幾個朋友的。”

    大明星藍彧一個，簡媽媽一個。奧丁一個。

    這三人，秦澤倒是不怎麼擔心，那還有誰算自己的百難裙帶戶呢？

    喬薇？

    秦澤倒是不認爲，即將步入主宰的喬薇，在百川市那個地方會遭受到什麼波及。

    也就是說，還有三個人。

    杜克，程晚，龔瓶，俞集，霍橋，林安，洛書，小詩，符階……

    糟糕，秦澤忽然意識到，簡媽媽和大明星還好，他們都是能夠承受劫難的強者，其他人則都不怎麼強。

    奧丁說道：

    “走吧，在你百難臨頭到來之際，你的朋友們大概也經歷了劫難。”

    “百難臨頭，會先一步影響你周圍的人，如果你很擔心他們，最好給他們安排好去處。”

    “現在，小子，你該跟我一起去學習了。”

    一個宜學，一個宜教。在奧丁看來，今日就是自己的劫難。

    但這個世界，總是有人笑着去赴死的。

    秦澤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只是跟着奧丁一路走，一路走。走了幾個小時，離開了臨襄市的範圍後……

    奧丁才選了一處人跡罕至的荒地。

    “就到這裏吧。”

    秦澤感慨道：

    “這次的場地，特別擺脫了臨襄市……是要動真格了？您不會要親自施展召星和黑洞吧？”

    奧丁點點頭：

    “所謂召星，也就是隕石降臨。看起來舊曆體系裏有很多手段……但很多都是花裏胡哨的。”

    “一顆隕石砸下來，就什麼也不剩了。”

    “破壞力，才是攻擊手段的根本。”

    “秦澤，好好看着吧。”

    此時還不是夜晚，無法看清楚天空中星辰的移動。

    但當奧丁體內那種特殊的能量開始形成獨特的軌跡時——

    秦澤忽然發現，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降臨。

    “我可以化身爲雷電，在雲層裏俯瞰隕星造成的破壞，但你不可以，所以召星對你來說，只能是一種遠程攻擊手段。”

    天空中出現了一顆火球。

    因爲距離太遠，所以秦澤也只是感覺那是一顆火球。

    可很快，秦澤發現了，那不僅僅是火球那麼簡單。

    因爲隨着距離越來越近，火球的越來越大，大的彷彿要把天遮蓋住！

    看着這驚人的一幕，秦澤驚呼：

    “您這是要毀滅這個地方嗎！”

    火球落向了遠方臨襄市的位置。臨襄市與秦澤所在的地方，距離有幾個小時的腳程，哪怕隕星降臨，自然也不可能波及到秦澤這邊。

    但臨襄市人口密集……一顆隕石砸下去，足以讓上百萬人死去。

    秦澤想要制止奧丁。

    可奧丁此時的氣色竟然變得年輕了些，他看起來，就像是又回到了最佳狀態。

    奧丁說到：

    “隕星不慢，但從遙遠的星空召喚而來，也需要過程。”

    這個過程其實已經很短，可以預見，隕星降臨，會造成多大的破壞。

    “但你也別擔心，隕星會錯失目標，因爲隕星……是鎖定了目標的。”

    奧丁的氣色變得紅潤。

    甚至有些過於紅潤，他的皮膚變成了醬紅色，開始散發着蒸汽。

    肌肉也開始膨脹。

    此時的奧丁，像是展露出了最強的狀態，彷彿面對盤古時那般。

    他只是靠着氣魄，便讓秦澤不得靠近。

    “好好觀察，別打斷我！”

    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

    奧丁沒有說出口。

    秦澤還在擔心着，奧丁的隕石會造成巨大的破壞。

    但很快，隕石開始改變了軌跡……

    似乎是隕石鎖定的那個人，意識到了他是被鎖定的那個，想要擺脫隕石的攻擊。

    他開始瘋狂奔跑。

    而隕石居然硬生生懸停住，然後開始改變方向。

    傳聞奧丁手中有一把長矛，名爲困古尼爾。

    這是歐冶子爲其打造的。他能讓奧丁的攻擊，爲其附加命運之力。

    被命運鎖定的人，將百分百被命中。

    這一刻，隕石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強大的力量，百分百的精準，這也讓奧丁成爲了五神之中，攻擊力最強的那個。

    秦澤目瞪口呆，隕石居然橫着移動，以更快的速度，開始朝着目標前去。

    那些下墜的力道，非常違反物理學，沒有因爲懸停而減輕，彷彿儲存起來，然後爆發了一般！

    終於，在長達數十分鍾的追逐後……隕石成功命中目標！

    巨大的爆炸，造成了無比強烈的氣流，從遠處刮到臨襄市郊外，又從臨襄市郊外，吹到臨襄市內部。

    這一顆隕石，到底給臨襄市造成了多大的傷害……無人知曉。

    但從地面的震顫感來看，臨襄市恐怕哪怕不是直接目標，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只是此刻，奧丁根本不在意。

    他喘着氣：

    “學到了嗎？”

    秦澤看着這個老瘋子，忽然想起來，他到底是黑歷者。

    被囈語折磨了這麼久，瘋狂程度根本不可想象。

    這說到底，還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惡徒。

    這些天，自己跟着這個惡徒一起隱藏在橋洞底下，過得像流浪漢，感受到對方偶爾露出的慈悲笑容……

    居然真的就把對方當成了好人？

    “學到了。”

    秦澤還是做出了迴應。他是真的學到了。

    剛纔召星的能力，在趨宜狀態下，他看得無比真切。

    在奧丁趨宜狀態下，秦澤的這種感受進一步強化。

    此時他已經能夠感覺到——

    自己的日曆，在今晚一定會提示自己學會新的技能。

    奧丁有些遺憾：

    “學到了就好……可惜，沒有殺死溼婆。”

    “我到底還是老了啊。”

    方纔那恐怖的一擊，居然是朝着溼婆去的？

    如果溼婆真就這麼死了，那臨襄市的那些禁制也就消失了。

    如此一來，自己就更有把握渡劫。

    “您怎麼知道溼婆所在的？”

    “這與我的武器有關，它終歸會是你的……時間緊迫，秦澤，我們學習下一個能力。”

    “原諒我無法顧及太多人的性命……因爲，現在的我沒有能力做到十全十美，若我有罪，便讓我下地獄就好。”

    奧丁的話音落下後，周圍的空間開始呈現扭曲的狀態。

    一顆芝麻大小的黑點，忽然出現在了奧丁手掌上。

    秦澤仔仔細細的看着奧丁身上天文學家的能量紋路。

    他發現這個老人真的是天才。

    這就是黑洞……堙滅一切的終極力量。

    奧丁的肌肉再次暴起，那些醬紅色的筋條看着格外具有力量感。

    很快，那顆芝麻大小的黑洞，開始擴散，大概變成了黃豆大小。

    “這就是我最強的殺招……可惜我能演示的，只有這麼多了……因爲我……”

    黑洞開始縮小。

    但周圍的一切，都在扭曲，空間與時間彷彿都被撕裂開。

    哪怕只是黃豆大小的黑洞，也有着驚人的破壞力。

    秦澤毫不懷疑，這一擊能秒殺自己。

    他自然不會有事。因爲奧丁的這一擊……並不是奔着他去的。

    釋放黑洞，再消解黑洞。

    這個過程讓秦澤周圍的地方變成了煉獄般的景象。

    周圍的一切都是四分五裂亂七八糟的。

    奧丁的肌肉開始迅速的瓦解。

    他的紅潤氣色也在瞬間變得慘白。

    他老了，老的無比迅速，老的不符合時間規律。

    他用蒼老了十倍的聲音，用蒼老了十倍的眼神看向秦澤：

    “這就是我的劫難，我沒有活過這一場劫難，秦澤，你都學會了嗎？”

    這一刻，秦澤才意識到……

    奧丁居然快死了。

    這個老人，一直在等一場合適的趨宜，想着燃燒最後的生命，來將他的奧義傳授給自己。

    奧丁的身影開始踉蹌：

    “你還需要學會空間系的力量……才能完美駕馭我的招數，不被招數本身波及。”

    “但我相信……這難不倒你。”

    秦澤趕忙攙扶奧丁。

    奧丁卻將秦澤推開，自顧自的坐下了。

    他就像是又變成了一個流浪漢老人。

    他有些落寞又有些釋懷的笑了笑，笑聲中帶着幾分自嘲：

    “我和盤古，其實是最老的兩個人。”

    “我一直在想，他怎麼能什麼都走到前面呢？”

    “後來我發現，他才是對的，是我錯了。”

    “哪怕天照，耶穌，溼婆，也都有自己的道路。”

    “唯獨我，舉棋不定，總擔心這也是錯的，那也是錯的。”

    奧丁開始縱聲大笑。

    秦澤彎下身來，不讓自己顯得太高。

    這個老人此刻像是在悔恨自己的一聲，但笑容裏，也有痛快：

    “可今日，我總算做了一件對的事情。”

    “我希望你真的能學會我的本事，我這麼些年……大概也只有戰鬥的手段，是沒有荒廢的。”

    “我沒有選擇自己的道路，我始終在觀望……我只想這個世界能夠安安穩穩的。”

    “現在，我終於快死了。”

    “但我不是一事無成的，我至少至少……讓你有了打敗他們的手段。”

    是的，秦澤毫不懷疑。

    奧丁一直都輸給盤古一頭，在五神裏，也像是最沒有個性的那個。

    溼婆敢與值神交易，天照則能夠不顧任何倫理，拿活體做實驗，這些人不能說好，但他們都有自己的道。

    奧丁沒有自己的道，但奧丁，很強。

    哪怕這個老人將死之際，也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強大到足以讓溼婆逃離臨襄市。

    奧丁緩緩閉上了眼睛，他最後的話語，含糊不清，秦澤根本聽不清楚。

    他最後的動作，是從自己懷裏，摸出了一塊手環。

    大名鼎鼎的昆古尼爾，其實不是長矛，而是被歐冶子做成了手環。

    當看着秦澤接過手環，奧丁終於徹底閉上了眼睛。

    他的咳嗽聲也漸漸停息。

    七月二十七日，曾經足以問鼎世界最強的奧丁，死去。

    七月二十八日，臨時工秦澤，習得了能力，召星，黑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