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胡東風的血性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更從心字數:5492更新時間:24/06/28 22:30:54
    井泉學院。

    執黑面具的轉移,不可中斷。此時的秦澤,已經被黑色的霧氣纏繞。

    呂不韋安安靜靜的等待着,同時目光看向了“校長”。

    “你該履行你對我主人的承諾了,放了這些靈魂吧,停止對他們自我意識的汲取。”

    校長點點頭。

    執黑面具的轉移還未結束,但似乎,他已經可以對抗那些慾望。

    無數黑色血管,汩汩的鼓動着,像是在傳輸某些東西。

    這一刻,秦澤的意識遭受到巨大的衝擊。

    無數記憶襲向他的腦海裏。

    鮑同正。

    這是上一個面具主人的名字,或者說,是上一個被面具寄生之人的名字。

    亦即,眼前的校長。

    即便成爲了野生的舊曆者,鮑同正也並未放棄自己的事業。

    不同的人,對日曆有不同的理解。

    有人覺得這是“靈氣復甦”,也有人覺得,這是自己的“系統開啓”。

    當然,還有人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

    這取決於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日曆並非是獨有的。

    就好像以前的普雷爾,在沒有發現其他人也有日曆之前,便立志於成爲一個神。

    在發現,自己不是唯一的擁有者後,他成爲了一名殺手。

    鮑同正也一樣,以爲得到日曆,是自己獨有的幸運。

    在犯忌會,被徵召入舊曆之境後,他成功活着歸來,得到了一份黃金歷手稿。

    手稿的內容很簡單,是某個舊曆主宰,感嘆着舊曆之境的詭異規則,似乎可以創造出無法估量的存在。

    也意味着,在舊曆之境,也許可以實現任何願望。

    鮑同正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渴望改變教育行業的人。

    他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機會。

    當然,後來發生的事情,也證明了,這個慾望已經被徹底扭曲。

    秦澤感受到這些記憶時,內心有些同情這位校長。

    但很快,他發現自己現在更該做的事情,是抵擋住內心的慾望。

    “我想與妻子永遠在一起!”

    “我想要獲得無盡的財富!”

    “我想要變得更加強大!”

    “手稿!質!我需要更多的關於舊曆的情報!”

    “我希望組長和大明星可以永遠站在我的面前保護我……”

    “我想知道妻子的祕密!”

    “我想要永生!”

    “樓下夫妻的孩子到底去了哪裏?我想知道這個事情。”

    “我希望杜克先生守護的幼兒園裏,每個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誰是司馬懿?他到底掌握着什麼力量?”

    “我希望小詩可以完成自我的救贖,不再認爲自己是不乾淨的……”

    太多的慾望不斷涌現,這些願望有大有小,有無私的,也有自私的。

    秦澤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內心的慾望上涌,他此刻很想隨便說出一個願望。

    就像是一個餓漢,被巨大的飢餓感吞噬,而只有對着執黑面具,許下願望,才能填補這種飢餓感。

    呂不韋靜靜看着這一切,微笑着等待。

    像是對秦澤有絕對的信心,又或者,他樂於看到一些變化。

    當然,此時的呂不韋,只要秦澤下達命令,他便會照做。

    但秦澤,無法開口。

    秦澤一旦開口,便會許下一個願望。

    可天曉得,在執黑面具的影響下,這些願望,會變成什麼樣子?

    希望組長和大明星永遠能擋在自己前面,這是希望,他們永遠活着,永遠強大,大家永遠有着守護對方的友誼。

    同時,也希望自己永遠有靠山。

    但這個願望,在執黑面具的影響下,也許會變成另外一種情況。

    他或許會徹底改變對組長和大明星的態度,在某天忽然發起進攻,偷襲自己的上司兼好友,將其製作成人肉傀儡,實現物理意義上的永遠保護自己。

    這便是執黑面具。

    鮑同正許下的願望,是希望自己學校教出來的孩子,個個都是優秀的尖子生。

    於是,井泉學院,出現了扭曲的規則,而所有學生的差異性,被抹除了。

    愛學習,愛父母,爲父母做家務,帶着微笑生活,成爲了他們的全部。

    父母們並沒有意識到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除非……兩個不同家庭的井泉學院的孩子在一起時,他們才能從那種驚人的一致裏,看出問題。

    但最可怕的是,這些孩子,在靈魂被掠奪後,大腦也已經如同蜂巢一般。

    這便是扭曲後的願望。

    這也是執黑面具最可怕的地方。

    秦澤此刻腦海裏涌現出的每一個願望,都是他真的想要實現的。

    但每一個願望被扭曲後,都可能帶來難以估量的後果。

    秦澤的雙牙緊咬!

    像是用意志在封印着面具,他害怕自己一開口,就會說出諸多願望中的一個。

    ……

    ……

    臨襄市南郊。

    在四月廿七的下半夜裏,當井泉學院裏,秦澤在對抗慾望的時候,胡東風也在遭受着折磨。

    他的雙手雙腳被束縛,只能身體扭動着,但嘴裏無法發出聲音。

    普雷爾說道:

    “不要急。”

    他說完竟然朝着地窖的天花板開了一槍。

    砰!

    近距離的槍聲如同炸雷一樣。胡東風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你看,並沒有人會來救你,胡律師,放棄掙扎吧。”

    “接下來,我會說遊戲規則,這個遊戲,叫正義輪盤。”

    “請仔細觀察周圍,接下來,我會出幾道題目。你需要回答,題目裏的人,該死還是不該死。”

    “如果你回答的是不該死,那麼你需要說明理由,如果理由和我想的不一致,那麼我會轉動一次正義輪盤。”

    說着話,普雷爾的手裏出現了所謂的正義輪盤。

    輪盤上寫着的不是數字,而是器官。

    手指,鼻子,眼睛,嘴巴,腳指頭,肩膀,手腕,手肘,膝蓋,舌頭等等許多人體的部位和器官。

    普雷爾說道:

    “抽動輪盤,抽到什麼地方,我就打爛你身上的什麼地方,是不是很有創意?”

    “我建議你抽到頭髮,如果老天保佑你,能次次抽到頭髮的話~”

    胡東風恐懼無比,身體扭動的越發厲害。

    但他也在思考這個遊戲的規則。

    “這是個瘋子!這個人絕對是個瘋子!”

    “這輪盤哪裏是正常人能想到的東西!”

    “冷靜……冷靜!如果等到秦澤先生趕來,也許我還有活下來的希望。”

    胡東風劇烈的顫抖着,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惹到了這個人。

    但他知道一件事,這個遊戲,運氣不好,如果輪盤轉到內臟的話……

    自己可能立刻就得死。

    “遊戲的關鍵,是要判定這個人——該死!”

    如果從字面上來看,一個人不該死,就得寫下不該死的理由,同時,還得理由和這個普雷爾一致。

    但普雷爾並沒有說,這個人如果被判定該死,會有什麼懲罰。

    這個時候,普雷爾揭下了封在胡東風嘴上的膠布。

    “遊戲開始,每道題目,有一分三十秒的時間給你作答!”

    “聽好了,胡律師,第一題,一個傢伙遊戲打得很一般……但非常喜歡嘲諷自己的隊友,總是在網絡上說些讓人噁心的話貶低其他人,甚至給他的隊友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他該死麼?”

    普雷爾面具下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胡東風。

    他覺得這是一道送分題。

    這樣的人,當然該死。

    但胡東風作爲一個正常人,想法自然是不一樣的。

    胡東風錯愕了一會兒。

    他似乎能夠從普雷爾眼神裏期待中,看出那個“正確答案”。

    可偏偏,他無法說這樣的人該死。

    有時候胡東風也會想,網絡上的噴子,真的很討厭。

    雖然他總是心平氣和,總是避開與人爭執,但還是得承認,這樣的人很討厭啊。

    可他們……不該死。

    一分三十秒很短,但指針的每一次嘀嗒,都格外沉重。

    在還剩三十秒的時候,胡東風搖了搖頭,他依舊恐懼,依舊害怕到整個人顫慄。

    但他還是說道:

    “不該死,至少現有的法律來說,他是不該死的。”

    普雷爾的雙眼寫滿了失望,但隨即,他想到這些道貌岸然的傢伙,總是喜歡這樣的作秀的回答。

    便期待着接下來,胡律師在痛苦中暴露內心的真實。

    “真是一個讓人遺憾的回答,哈哈哈哈,那麼接下來,開始轉動輪盤!”

    “讓我告訴你,這樣的人,就該死,我如果遇到了,我會親自登門殺了他!”

    “我相信,殺一個這樣人或許不會改變什麼,但我可以殺一百個,殺一千個!”

    胡東風瞪大眼睛,血絲爬上眼白。他還是低估了這位普雷爾的瘋狂。

    而緊接着,輪盤開始轉動。

    在普雷爾滲人而瘋癲的笑聲裏,胡東風看到輪盤轉到了“牙齒”上。

    “噠噠噠!看這個,我可是專門準備了這個!拔牙鉗!不過我可不是牙醫,我的動作,會有一點點粗暴。”

    胡東風臉色慘白,但他什麼也做不了,普雷爾已經將拔牙鉗探入了他嘴裏。

    撕心裂肺的叫聲響起,伴隨着身體的劇烈顫抖。

    嘴裏的血水和唾沫混合在一起。

    胡東風疼到想用頭撞地,但普雷爾的聲音已經響起:

    “下一道題目。”

    ……

    ……

    黎明將至之前,總是最黑暗的。

    井泉學院裏,隨着無數黑色血管,如同蚯蚓鑽入泥土中一樣,鑽入了秦澤的身體裏……

    化身爲黑色巨樹的鮑同正,那些連接着無數靈魂的根莖,也在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着。

    而直到此時此刻,秦澤的牙齒裏已經滲出鮮血。

    他死死閉着嘴巴,始終沒有說出任何一個願望。

    呂不韋已經消失了。

    似乎是召喚的時間到了,他又將沉睡一陣子。

    而鮑同正,看向秦澤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他是真正戴過面具的人,他很清楚,面具到底有多可怕。

    執黑面具一旦戴上,內心的慾望就會被放大。

    這種時候,會非常想要說出這些願望。

    但眼前這個年輕人,愣是堅守住了。

    他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也許執黑面具,會被這個年輕人徹底吞噬,而並非執黑面具吞噬掉這個年輕人。

    結界在一點一點崩散。

    很快,就有一個靈魂,開始張望四周。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幹練的,眼裏都閃着精明的女人,她平日裏愛穿黑色的風衣,在夏天,則是一身黑色的運動裝,看着很酷。

    這是胡東風的搭檔,她叫古美門結衣。

    鮑同正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內心的大石頭終於落下。

    他到底是沒有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一切還有得救!

    但這個關鍵,就在於眼前的年輕人,能不能從自己手裏完完整整接過執黑面具……而不許下另一個願望。

    只有揭下執黑面具,才能夠停止扭曲的願望。

    但揭下執黑面具的代價,是開啓另一個扭曲的願望。

    秦澤,試圖靠自己的意志力,打破這種詛咒。

    ……

    ……

    南郊。

    正義輪盤又一次轉動。

    好消息是,胡東風腳上束縛,終於被解開了。

    但壞消息是,他的膝蓋已經被子彈貫穿。

    他癱坐在地窖的牆壁上,虛弱的看着普雷爾。

    這是第四題。

    前面三道題,普雷爾都看到了一樣的回答。

    在普雷爾眼裏全部該死的人,胡東風的回答,全部是不該死。

    不該死的理由,全部是一樣的。

    其實在第二題,女人偷情該不該死的時候,胡東風就知道,正確答案是該死的。

    至少“考官”是普雷爾這種瘋子的話……正確答案,就是該死。

    但他還是選了不該死。

    他忽然發現,家裏人對自己的教育,已經將自己的靈魂塑造成了那麼一個……刻板的人。

    他回憶起結衣說自己的話:

    “你的正義,一點也不靈活。你這個人,太死板了。”

    可是,正義真的可以那麼靈活麼?

    人們都說,在不同的時代,正義是有立場的。

    但既然自己是生活在這個時代,自己接受的教育,已經成了自己深信不疑的東西……

    那麼就該捍衛它吧?

    輪盤第二次,轉到了手指,普雷爾掰斷了胡東風的手指。

    但比起第一次被直接鉗斷牙齒,他似乎已經能接受這種痛苦。

    認可啊,去認可他啊!

    胡東風能夠聽到,腦子裏有個聲音在說,去認可這個瘋子的價值觀,你就能得救!

    可他就是辦不到!

    這些人在胡東風看來,就是不該死的!

    胡東風眼淚都疼出來了,第三次輪盤轉動,他認爲一個熊孩子不該死。

    是啊,他真的很討厭熊孩子,很想一巴掌扇在知乎段子裏那些毀壞別人手辦的熊孩子臉上。

    可他知道,想法是想法,做法是做法。

    爲了內心堅守的東西,拋頭顱灑熱血是偉大的。

    遏制慾望,同樣也是偉大的。

    輪盤再次轉動,胡東風的鼻樑被砸破了。

    但這一次,他的血性被激發了。

    在連續疊加痛苦之後,這位律師看向普雷爾的眼神,恐懼不再強烈。

    疼痛,失血,折磨……以及對死亡臨近的預知,讓胡東風忽然間找到了一種力量。

    他的目光,竟然有了難得的平靜。

    在第四次轉動輪盤,膝蓋被貫穿後,他沒有爬走,而是選擇癱坐在牆壁上,靜靜看着普雷爾。

    那是一種無聲的對峙。

    普雷爾的心頭,忽然有了一種煩悶。

    他討厭這種煩悶。

    無數次,普雷爾都覺得自己是偉大的,神聖的,是制裁者。

    他認爲,每個人心裏都住着一個“普雷爾”。

    在網上看到爲愛衝鋒的人被綠茶女辜負時,就想着這樣的女人真該死!

    在看到熊孩子在別人家沒有修養的鬧騰時,就想着殺死這個孩子,用腳踢着孩子的腦袋,然後看着對方父母求饒!

    在看到有人觀點和自己不一樣,還在罵人時,就想順着網線,走過去將這個人的頭狠狠砸在電腦屏幕裏頭。

    他就是這麼想的。

    他覺得每個人心裏都有這種想法,但有了日曆,成爲了“程序員”他便有了實現這種想法的能力。

    他就該去實現!

    藏匿着這種念頭,認爲不該以暴制暴的傢伙,都是僞善的。

    不敢正視心中惡念的人,都會說這些念頭是錯誤的。

    但他們只是沒有能力去作惡,而不是真的不想作惡。

    可這一次,普雷爾意識到,自己好像……看走眼了。

    胡東風已經搭進去半條命了,而胡東風的每次回答都一樣。

    眼神非但沒有恐懼和悔恨,反而越發堅定。

    這樣的人,真的該死麼?

    他忽然覺得,這遊戲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他預想的表情,根本沒有看到。

    第五道題,還沒有開始,但普雷爾先轉動了輪盤。

    輪盤最後指向了心臟。

    “這是接下來的懲罰,看樣子,它有可能是最後一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