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諸事皆宜

    星光上院，十四樓，14-3。

    當秦澤抵達犯罪現場的時候，藍彧已經在這裏了。

    秦澤第一次見到藍彧，就大吃一驚。

    “藍玉？你是大明星藍玉？”

    即便不怎麼看國內的電視劇，更不追星，但總歸會瞭解藍玉。

    畢竟流量會轟炸每個角落，我們每天都在被明星們掠奪時間。

    秦澤怎麼也想不到，這個t0級的偶像派人物，居然是官方組織的人。

    太魔幻了些。

    但結合自己看過的很多東西——大富豪韋恩在晚上變成百特曼這事兒，似乎一切也合理。

    “我的身份，你需要保密。我們就不耽誤時間自我介紹了。我們已經來遲了。”

    藍彧態度很淡漠。

    和簡一一那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不同，藍彧就和大多數小鮮肉一樣，繃着個臉，不會笑，不會哭，時刻保持着一種鏡頭感。

    當然，秦澤記得——藍彧，確切來說是偶像藍玉，演技拙劣，經常被炮轟。

    老戲骨們經常把藍玉罵的一文不值。

    藍玉也被做成各種表情包，之前他有位前輩，一句基尼太梅出圈好幾年，藍玉也有類似作品。

    在一場導演點評演員的綜藝節目裏，某導演把藍玉罵哭了。

    於是各種藍玉梨花帶雨配上文字“玉玉症”或者“藍黛玉”之類的表情包就誕生了。

    秦澤絕對想不到這種巨大的反差。

    “你們官方組織，都是主打一個反差萌麼？簡一一渾身紋身卻像個老媽媽……”

    “你現在看起來陰沉內斂，但在衆人眼裏卻是一個毫無男人氣質的……哭包小鮮肉？”

    藍彧冷冷斜了一眼秦澤：

    “你是來辦案的，還是來八卦的？”

    “我可以一邊辦案一邊追星麼？”

    “你還不配做我的粉絲，因爲伱還不夠腦殘。”

    好罵，你的粉絲要是聽到了，怕不是當場脫粉？秦澤頓時覺得有趣起來。

    他猜測藍玉這個角色，是藍彧演出來的。

    老戲骨們批評藍玉毫無演技，但藍彧的舞臺，不在戲中而在戲外。

    他扮演的就是一個沒有演技的小鮮肉，因此騙過了所有人。包括那些攻擊他的觀衆和老戲骨。

    太有趣了。

    他忽然覺得，小鮮肉藍玉和冷酷男人藍彧這種反差，比簡一一還有趣。

    “這防盜門你是怎麼打開的？”

    “身爲‘罪犯’，我不至於連這點手段都沒有。”

    藍彧依舊很冷酷：

    “死者才死不久，血尚有餘溫。”

    “兇殺案大概發生在。一小時前。也就是你甦醒前二十分鍾左右。跟我說說你知道的。”

    秦澤點點頭，將自己夢中遇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了藍彧。

    藍彧其實一聽到普雷爾，就已經知道了情況。

    但他還是耐心聽秦澤說完了全部。

    最後藍彧才說道：

    “沒有遺漏吧？”

    “沒有。”秦澤確信自己需要隱瞞什麼。

    藍彧先是看了一眼秦澤肩膀上的人偶，隨後才說道：

    “殺手·普雷爾，是一個慣犯。也是知名的黑歷者。他的能力我們也不清楚，有可能是他的職業，就是‘殺手’。”

    “這個人殺人，全憑喜好。而且每次殺人，都會和對方玩一個遊戲，且是他認爲的，對方擅長的遊戲。”

    “我們不清楚普雷爾的目的，因爲普雷爾什麼人都殺，曾經被我們追獵的黑歷者裏，也有死在普雷爾手上的。”

    “可以確定的是，普雷爾自身是黑歷者。”

    聽到藍彧這番話後，秦澤心裏竟然意外輕鬆了不少。

    至少這說明，我真的不是普雷爾。哪怕直到現在，秦澤都感覺，自己可能真的是普雷爾，可以預見，這次扭曲之夢的兇險。

    藍彧說道：

    “我們來遲了，晚些時候，我現在聯繫偵探過來，看能不能有額外的線索吧。”

    “偵探？你說的偵探是舊曆職業麼？”

    “是的。”

    見秦澤一臉好奇寶寶的表情，藍彧還是解釋了一下：

    “偵探也是一個很厲害的非戰鬥職業，舊曆職業裏，偵探具備極爲強大的偵查能力。”

    “因爲，在偵探的眼裏，物品能說話。比如死者的身上的衣服，屋子裏的吊燈，或者打火機，螺絲刀，作案兇器……”

    “總之，偵探能夠通過與死物對話，來獲取很多情報。”

    秦澤訝然，原來還有這麼神奇的舊曆職業。

    “回去吧，你提供的情報很有價值，以及——你最好去看一下心理醫生，假如你覺得自己的行爲或者邏輯有哪些異常。”

    秦澤又問道：

    “我猜，這個心理醫生，應該也不是普通的心理醫生？”

    “嗯，我如果說普通職業，我會強調是普通職業，否則就是專指舊曆職業。”

    秦澤有些意外，藍彧看起來一臉冷酷，彷彿剛睡醒的流川楓一樣誰也不能靠近。

    但事實上……藍彧還挺好說話。

    “雖然你提到了，靠着沐浴得到的無垢之體，讓你能夠分離出你不是普雷爾這個想法，但還是得多注意，如果一旦有覺得不屬於自己正常時的情緒，就去找心理醫生。”

    “我會將他的聯繫方式發給你，他不是我們組的，算是一個野生的心理醫生，不過日曆是白色的，而且也一直和官方組織關系不錯。”

    秦澤默默記下藍彧的這些話。

    藍彧隨後蹲下身，繼續觀察屍體，他擺了擺手：

    “沒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秦澤有點好笑，這真是用完人就讓人走啊。

    但想了想，自己沒有職能，夢裏的細節也都細緻描述過，現在留在這裏，的確不合適。

    於是秦澤也沒有多逗留，只是說道：

    “大明星，後會有期。”

    藍彧微微皺眉，他很希望，他是藍彧的時候，大家都不要把他當藍玉。

    不過這事沒辦法。

    組織裏每個人，第一次見到他，都極爲震驚。

    尤其是會計和醫生，這倆人……居然恰好是他的顏粉。

    相比起來，秦澤反而是那個最淡定的。

    這也是他對秦澤頗有好感的原因，雖然——他嘴上沒說。

    不過秦澤的問題，藍彧基本都做了回答。

    簡一一不在的時候，藍彧就是臨襄市小組裏的一把手，匿名A，也是事實意義上的老A。

    所以秦澤也清楚，將來和大明星打交道的機會，可能比簡老媽子要多。

    好在，不管是簡一一，還是藍彧，乃至程晚，秦澤都覺得似乎還不錯。

    ……

    ……

    追查殺手普雷爾的事情，沒有落在臨時工秦澤的頭上。

    這倒也是好事。

    秦澤很清楚，自己應付不了那些麻煩的角色。

    時間很快來到了下午。

    雖然今日宜出行的宜，已經用在了沐浴上，不過秦澤還是決定出去走走。

    萬一真有什麼奇遇的尾巴被自己抓住了呢？

    走在臨襄市的街道上，四月初八，星期五，由於馬上將要迎來週末，雙休或者單休的人潮期即將到來，很多店鋪都在做準備。

    一般星期五的晚上，各種商場，電影院，美食店鋪，都會人比往日要多不少。

    帶着人偶逛街的秦澤，多少會引來一些目光，不過也沒有顯得很奇怪。

    秦澤走在路上，仔細觀察着人羣，想着有沒有可能，舊曆者相互吸引原則生效，自己遇到一個隱藏在普通人裏的舊曆者。

    或許是直覺的指引，秦澤還真就在週五下午的鬧市區裏……遇到了舊曆持有者。

    只是事情的走向，超乎秦澤預料。

    四月初八這一天的風波，並未平息。

    一聲槍響，讓秦澤從夢境中脫離。

    而另一聲槍響，讓秦澤見到了比夢境還扭曲的存在。

    大街上，出現了明目張膽的犯罪行爲，可周圍的所有人，視若無睹。

    ……

    ……

    四月初八，丁巳月甲申日。

    宜：諸事皆宜。

    忌：百無禁忌。萬法不拘。忌諱等級：扭曲。

    萬中無一，不，甚至可以說是億萬中無一的超罕有宜忌，出現在了日曆上。

    每個舊曆者的日曆，每天刷出的宜忌都是不同的。

    也因此，有人過得提心吊膽，有人則有恃無恐。

    而在這一天裏，在秦澤被扭曲的夢境困擾，在各個舊曆者都在趨宜避忌的討生活時——

    一個究極的幸運兒，或者說不幸之人，舊曆裏輸出了極爲稀有的宜忌詞彙。

    諸事皆宜，百無禁忌，萬法不拘。

    彭雲怎麼也沒有想到，昨天被日曆整得不敢出門的自己，今天竟然迎來了百無禁忌，諸事皆宜。

    這是一個舊曆者，可能一輩子乃至幾輩子都未必能觸發的詞條。

    所以就連彭雲自己，都不知道什麼叫百無禁忌。

    在尚不清楚詞條效果的情況下，彭雲決定先弄清楚，什麼叫諸事皆宜。

    於是彭雲嘗試去做一件自己不敢做的事情。

    他在午夜十二點，給自己的老師打了一通電話。

    他暗戀這位已經老師很久，但因爲老師已經有了丈夫，所以只能將這種源於戀母情結的愛，埋藏在心底。

    “喂，你好？”

    “嚴老師，我是彭雲。”

    “哦，彭同學，這麼晚打來是有急事嗎？”

    “老師……”

    彭雲的心臟怦怦跳，他知道，日曆會賦予那些生活不一樣的魔力。

    但真正要開口的時候，彭雲還是有些緊張。

    “彭同學？你怎麼不說話了？”

    電話裏嚴老師溫柔的聲音，讓彭雲心一橫。

    耳邊彷彿有惡魔在蠱惑：

    “試試吧，萬一成功了呢？不去嘗試的話，她永遠是別人的妻子！”

    “嘗試一下失敗了，你也不會變得更糟。你的人生已經很苦了不是麼？”

    “但一旦成功了呢？相信日曆，相信扭曲的力量！”

    彭雲鼓足了勇氣，顫聲說道：

    “我……我喜歡你很久了，老師，你能和何老師離婚嗎？”

    電話那頭的嚴老師，沉默了好幾秒。

    這幾秒鐘，對於彭雲來說，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就在彭雲即將憋不住，忍不住道歉，準備用真心話大冒險裏來解釋時——

    嚴老師溫柔的說道：

    “好啊，當然可以，我現在就去通知他，和他離婚。”

    嚴老師的聲音並不機械，依舊溫柔如初。

    但卻透着一股子詭異，就像是魔鬼答應了交易。

    可彭雲管不了那麼多，他先是一驚，接着被洶涌而來的喜悅所吞沒。

    “這這太不可思議了！居然可以做到這樣！老師，你能現在來我家嗎？”

    “當然可以啊，只要你願意。”

    “能…能穿上你平日裏，上課的那套衣服嗎？”

    “好的。”

    一切要求，全部滿足？

    彭雲已然慢慢察覺到，現在的自己，到底擁有怎樣的力量。

    絕對的自由，絕對的特權，絕對的主宰。

    “能讓你丈夫接電話嗎？哦不，是那個即將成爲你前夫的男人。”

    “沒問題。”

    嘗到了甜頭的彭雲，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膽怯。

    他說了一番話，讓嚴老師的那位先生，答應去辦理離婚，對方果斷同意。

    一對恩愛多年的夫妻，就這麼拆散。

    彭雲內心的一些東西在鬆動。他一直以來，都算法律意義上的一個好人。

    雖然日曆賦予了他不少特權，趨宜的過程裏，他很想利用這些暫時性的力量，爲自己謀來好處。

    但一旦越界，就會被強大的官方舊曆者警告。

    如果讓普通人的人權受到了侵犯，甚至還會被關押羈留。

    所以彭雲在制度約束下，一直做着好人。

    不僅僅是制度，還有人類世界幾千年構建的道德。這些也在約束着他。

    如今，這些制度蕩然無存，這些約束也土崩瓦解。

    彭雲成爲了絕對的自由人。

    他看着自己的日曆封面，從白色蒙上了一層灰色，但他並不在意。

    “只是一天，只是絕對快樂、絕對沒有阻礙的一天……我不可能墮落爲黑歷者的。”

    “我只是讓我的老師離婚罷了。畢竟我才是愛她的那個，我在做好事，是的，我在做好事！追逐夢想又有什麼錯呢？”

    彭雲害怕成爲黑歷者，據說黑歷者最終下場都不太好。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他的日曆，已經開始發出低語。

    在低語的影響下，放大的慾望讓他又做了幾件事，這讓他徹底沉淪在日曆帶來的特權裏。

    他套上了衣服，打車前往了臨襄市的別墅區，江海之星。

    那是臨襄市的富人區，住在這裏的，基本都是巨賈或者明星。

    彭雲一直在告訴自己：“只是享受一天，我不殺人，不放火，我只是爲了自己的愛情以後有經濟保障，找那些壓榨窮人的傢伙……謀一點我與嚴老師的生活費罷了。”

    “我是高尚的，我是爲了自己的愛情，爲了嚴老師！”

    彭雲不斷這麼暗示自己，很快來到了別墅區。

    沒有任何阻攔。

    小區的安保其實很嚴密，但奈何彭雲今天萬法不拘，諸事皆宜。

    他的話對於非舊曆者而言，如同神諭。一路上綠燈大開。

    他先是給嚴老師了打了電話，讓嚴老師改道來到別墅區。

    隨即找了一處燈還亮着的獨棟別墅，堂而皇之的讓對方開門。

    彭雲享用着這家別墅主人裏家僕製作的精緻晚餐，品着收藏着的昂貴美酒，並詢問對方，如何才能合理的將其財產轉移一部分給自己。

    這個過程裏，富豪始終帶着諂媚的笑容。

    這種絕對的順從，讓彭雲內心的掌控慾望再次溢出。

    不久後，嚴老師抵達了別墅區。

    彭雲看着那個美麗成熟的女人，腹中燥熱。

    富豪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聯繫着自己的律師，準備做一些財產交割。

    而另一邊，彭雲躺在沙發上，看着昔日女神一臉順從和嫵媚。

    諸事皆宜，百無禁忌，這幾乎等同於能夠實現他所有的慾望，眼前的畫面，他連做夢都未曾夢到過。

    他內心忽然有了極大的褻瀆想法：

    “老師，你能湊近點麼？”

    “好呀。”

    嚴老師的身子靠了過去，比衣物滑落更快的，是彭雲喪失了束縛之後的良知。

    日曆的封面，終與夜幕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