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四月初六·舔狗

    這還是第一次，黎璐想找個男人問問，我與城北喬薇孰美？

    不得不說，喬薇的照片，讓黎璐都盯了好一會兒。

    不多時，黎璐有些可惜。如此尤物，就這麼死了。

    但很快，黎璐腦海浮現出了疑惑——

    擁有日曆的人，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既然秦澤是舊曆者，那麼秦澤不可能不知道，結婚這種行爲會波及自己妻子。

    “秦澤的日曆是銀白色的，那說明他不可能做得出這種事情，開玩笑，結婚這天犯忌，多大的心臟？”

    “所以……是喬薇？嗯，一定是這樣的。”

    “喬薇被日曆選中，但秦澤不知道，畢竟日曆都是悄無聲息出現。”

    “秦澤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舊曆者，靠着強大的實力，從舊曆之境裏活着回來了。”

    “但他能自己回來，卻保不住他的老婆喬薇。”

    “他萬萬沒想到，喬薇居然在結婚這天，被日曆選中。”

    “這並不是小概率事件，舊曆者身邊關係最最親密的人，很可能也會被日曆選中。”

    這番推斷，其實與真相完全相反。

    喬薇才是那個犯忌的，秦澤才是那個被日曆選中的新手。

    只不過秦澤前面的表現——讓黎璐先入爲主，認爲秦澤才是那個大佬。

    “這個人真慘啊……新婚之日，老婆被弄進了徵召裏。”

    帥，強，慘。

    在黎璐這裏，秦澤已經集齊了三種吸引人的buff。

    她對秦澤的好奇，在種種推測裏，不斷提升。

    當然，無論是基於對秦澤的好感，還是基於對強者的畏懼，都導致這種好奇沒有惡意。

    ……

    ……

    四月初五。

    除了午夜那會兒，與那位愛麗絲有點小插曲外，秦澤在今天並沒有遇到什麼不對勁的。

    大概在下午，看到了有人搬入小區，但他也沒有在意。

    友科新城這小區房價便宜，不管是租房還是買房，都是很多人的最佳選擇。

    下午的時候，秦澤與霍橋聊了一會兒。

    主要是詢問關於苦難，絕望，扭曲，徵召，降臨的差別。

    得到的答案跟秦澤想到的差不多。

    他重點詢問了絕望和苦難的差別，因爲扭曲，降臨，徵召，都區別很明顯。

    霍橋是這麼說的：

    “苦難就是痛苦和困難，它未必是致命的，但很可能會持續很久，爲你帶來某種精神上，身體上的折磨。”

    “比如小杜，他被日曆選中時，經歷的是苦難級別的忌入宅，也就是搬家。”

    “這可給他造成了很大困擾，各種現實層面的事件頻發，讓他幾乎無家可歸。”

    “這種影響不是一天兩天就結束的。扭曲層面的事情，扭曲消失了就沒了，現實裏，人們往往會記住一件事很久。”

    “杜克在搬家時，有一個隔壁老王偷情時，窗外的空調沒扶穩給摔死，家屬認爲當時搬家的杜克，讓老王受到了驚嚇，導致老王的手沒扶穩。至今還在找杜克扯皮呢。”

    “時不時就跑去杜克家裏哭鬧，你說這算不算苦難？”

    “所以你記住，苦難，也許會很漫長。”

    “至於絕望嘛，往往是奔着要你命去的。”

    “簡單易懂，致命威脅，你不會感受到苦難，因爲你會陷入致死的險境裏，感受到求生不得的絕望。”

    “所以說，苦難，絕望，扭曲，降臨，徵召，一般來說，的確是五種不同難度。”

    “但更本質的，是五種不同的類型，也不排除苦難帶來的痛苦，比徵召大的存在，雖然，很少見很少見就是了。”

    “趨宜避忌，或許會導致伱成長緩慢，但說真的，快快樂樂，高高興興的活着不好麼？”

    秦澤問道：

    “但是有逆轉苦難和絕望的辦法吧？只要我準備充足，應對得當？”

    “比如我遇到了某個可能給我帶來苦難的女人，但假如我處置得當，能不能將苦難轉換成助力？”

    “就好比杜克通過某些手段，老王的家屬不再爲難他，而是選擇幫助他？”

    問到這個問題，秦澤想到的，主要還是午夜遇到的黎璐。

    算命先生·霍橋回覆：

    “確實可以。苦難只是開始，但不代表過程結果。”

    “日曆只是負責出題，題目是帶給你困難，但不代表讓你永遠感受困難。關鍵還是看你怎麼解決。”

    “但我得跟你說的是，秦澤，要記住苦難，不可接納它，也不可完全無視它。”

    “我們的日曆是銀白色封面，這證明我們是尋常意義的好人，有很多軟肋，有很多現實裏在乎的東西……”

    “完全無視了困難和絕望的人，也許已經變得冷血。犯忌犯久了，會讓你對平靜的生活，失去興趣。”

    “閾值拔得太高，你只會渴求那些刺激的生活。而如果你連苦難帶來的觀感也逐漸無視……”

    “這種狀態下久了，你真的還能算正常人嗎？”

    秦澤認認真真的思考了霍橋這番話，他覺得霍橋的年紀或許比自己想象中要年長。

    對於趨宜避忌的生活方式，似乎也多了一點認同。

    但也僅僅是如此。

    “午夜的時候，我只是因爲發了一句告白，就被對方知道了我持有黃金歷手稿，持有日曆。”

    “這個世界，有太多人掌握了詭異的力量，我得想辦法獲取足夠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護自己，才能見到喬薇。”

    霍橋的話，讓秦澤內心對趨宜避忌多了幾分理解，但也堅定了內心的想法。

    ……

    ……

    晚上十一點五十八分。

    還算平靜的一天，即將渡過，馬上就要迎來四月初六。

    秦澤深呼吸了一口氣，如往常那般，等待着四月初六的到來。

    於此同時，世界各個地方舊曆者們，也都一樣，等待着新一天的到來。

    這種等待時的期盼，其實已經拔高了不少人的閾值。

    似乎一天中，只有這一刻，是讓人興奮的。

    兩分鍾很快過去。

    有人發出了歡呼，有人則變得戰戰兢兢。

    秦澤倒是很平靜。

    他不需要去看獲得了什麼，因爲犯忌獲得的獎勵，會統一在第七天以舊曆職業的方式出現。

    只要能夠獲得一個強大的職業，秦澤就多了幾分把握，能夠在這個詭異的世界活下去。

    他翻動日曆，看到的是最新一天的描述——

    四月初六，丁巳月壬午日。

    宜安門，掛匾，籤訂合同，理髮。

    忌離家。

    忌諱等級，絕望。

    秦澤皺起眉頭，這就刷到絕望了啊。

    “離家指的是，走出家門，也就是說，如果我離開這裏，我就會遭遇致命的危險？”

    這個忌，有點扎手。

    秦澤思考起了一個問題——

    “忌表白，導致表白我就被某個女人盯上了，雖然她好像沒有後續了，但總感覺，對方不會就這麼算了。”

    “而忌離家，會是因爲什麼原因，導致我遇到致命危險呢？”

    “殺手？還是天災？車禍意外？”

    總覺得是天災的可能性不大，首先臨襄市從來沒有發生過地震，這幾天天氣也不錯。

    其次，友科新城小區的安保工作還算不錯。這些樓也才修建了五六年，消防措施也很好。

    天降異物？

    忽然某根鋼筋從天空墜落，導致自己死去？

    “以上的種種假設，只要我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都可以避開。”

    “就好比杜克的物體挪移能力，就可以輕易化解很多危險。”

    “可目前我並沒有這種能力，我的職能要在幾天後才解鎖。”

    “這就很麻煩了。”

    趨宜避忌，自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宜裏頭的理髮，很容易做到。

    哪怕不能出門找理髮師，把人叫上門，或者自己給自己理髮，也能觸發宜的效果。

    但秦澤很清楚，一定也有連續七天都犯忌，最終得到了強大職業的人。

    他不是要跟這些人比，而是不想將來遇到這些人……連自保能力都沒有。

    “冷靜，雖然我沒有這種能力，但不代表別人沒有這種能力啊……”

    “仔細回想，我之忌諱，彼之適宜，這種事情昨天就有發生。”

    “昨天我對人表白犯忌，但也有人對人表白是趨宜。”

    “假如，我選擇一個適宜出行的人，與我一起出行呢？”

    忌宜相沖，保不齊就能抵消一些危險。

    秦澤越想越覺得有戲，但問題來了，要在哪裏才能找一個適合出行的人。

    “只能在羣組裏試試運氣了，如果實在不行，我就不犯忌好了。”

    雖然決定通過犯忌來加速實力提升，但前提還是得能活下來。

    渴求刺激，不等於遇到危險無腦衝。

    ……

    ……

    四月初六，零點十一分。

    臨襄市國際機場。

    拖着行李箱的男人，眼裏滿是憤怒。

    他腦海裏不斷回放着這樣一段對話——

    “我不相信！你這樣的女神，怎麼可能和一個普通人結婚！”

    “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是舊曆者，有着強大的職業·指揮家，你也是舊曆者……雖然我不清楚你的職業，但我能夠感受到，你的能力很強。”

    “自古以來，美人配英雄！你怎麼能嫁給一個廢物！”

    “喬薇，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男人眼裏有憤怒，也有屈辱。因爲喬薇的話，是那麼的直接了當。

    他還記得喬薇說出下面這番話時，那淡然冷漠的神情：

    “出於犯忌，我倆才相遇，我不知道是什麼給了你我喜歡你的錯覺，我也在第一時間就告訴你了……我有男朋友，和你一切經歷，只是黃曆的任務。”

    “還有，我男人不是廢物，我不許你說他的壞話。他的確還不是舊曆者，但我相信，依據某些規則，將來某一天，他會被日曆選中。”

    “最後啊……爲什麼舊曆者就不能愛着普通人呢？”

    “顧安荀，你知不知道，身爲舊曆者，不斷經歷各種詭異，扭曲，刺激，最終很可能會滑落向深淵，淪爲黑歷者。”

    “所以，嘗試去愛一個普通人吧，感受普通人對你的愛，感受身爲舊曆者之外的牽絆，那會是一個錨點。”

    “無論將來，你經歷了怎樣的離奇，你看着你愛的人，終究會意識到，生活不是只有扭曲詭異。”

    “我和他就要舉辦婚禮了。我就不邀請你了，我怕你拎不清。”

    “還有啊，拋開舊曆者這個身份不談——你遠不如我先生。”

    “甚至即便他不是舊曆者，在我這裏，你也不如他。當然，我先生很有趣，沒準你們會成爲朋友。”

    “總之我愛我先生，如果有一天詭異必將席捲我們，我不介意竭盡所能讓他變得強大。”

    “聽得懂人話的話，希望你不要糾纏。”

    何其直白的拒絕。

    一個舊曆者，一個掌握了超凡能力的人，怎麼可以愛上一個非舊曆者？

    顧安荀不相信喬薇是這樣的人。

    他堅信，喬薇或許不喜歡自己，但喬薇也絕對不會喜歡上一個普通人。

    而對於喬薇的拒絕，顧安荀是不信的。

    這就有點像舔狗對女神說：如果你不喜歡我，你就直接對我說你不喜歡我。

    女神：我不喜歡你。

    舔狗：我不信，你一定在騙我。

    女神：6。

    哪怕他在大多數女性眼裏，是真正意義上的高質量男性，但面對喬薇，也會很卑微。

    而幾天前，在國外處理事務的顧安荀，收到了這樣的消息——

    新娘喬薇，與新郎秦澤，在婚禮當中消失……

    那一瞬間，顧安荀震驚不已。

    身爲舊曆者，他當然明白，消失意味着什麼。

    但很快，顧安荀就想到——喬薇是那麼強大的一個人，即便進入舊曆之境，也該能活下來才對。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出事？

    這件事沒有後續，似乎被壓下去了。

    只是因爲婚禮現場太多人看到了，以一種流言的方式傳出來。

    而時刻關心喬薇的顧安荀，還是在某些社區論壇裏才找到的線索。

    這場詭異的，新郎新娘失蹤的婚禮，已經過去了幾天。

    其實也有一些舊曆者和顧安荀一樣，注意到了婚禮的不正常。

    但絕大多數人是不會選擇找秦澤麻煩的。他們不敢。

    因爲首先，秦澤活着回來了，就像程晚杜克擔心的那樣，秦澤可能很強大，可能根本遭惹不起。

    其次，他們不知道秦澤的日曆顏色，假如是白色，最終會和黎璐一樣，得出一個帥強慘的結論。

    假如秦澤的日曆是黑色的，那就意味着，秦澤已經被腐蝕。可能是出於某種邪惡的原因，將自己老婆拉入徵召，進行獻祭……這就更加意味着秦澤的危險。

    最後，他們不敢冒犯官方組織，畢竟這件事第一時間接觸的肯定是官方組織。所以秦澤很可能已經被官方組織控制。

    總之，其他舊曆者看到這條新聞，根本不會去招惹秦澤。就連趨宜的黎璐，明知道秦澤是好人，也不敢輕易靠近秦澤。

    但顧安荀是例外。

    他認識喬薇，不同於大多數人的認識，他是極少數極少數知曉喬薇真實一面的人。

    喬薇是很神祕的。神祕到即便是官方舊曆者，都不知道喬薇也是舊曆者。

    如果不是恰好在舊曆之境與喬薇相遇，他也不知道，原來野生舊曆者裏，還有這麼強大的人。

    且還是無比美麗的女人。

    這樣的人，居然在迷失在了舊曆之境，很可能已經身死……

    而她那個普通人丈夫，居然活着回來了。

    深愛着喬薇的顧安荀，滿腦子都充滿了一種復仇的執念。

    他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也要讓這個導致喬薇失蹤的男人，付出代價。

    “四月初六，忌拜訪，忌諱等級，扭曲。”

    “也就是說，只要這個叫秦澤的傢伙不出門……我如果強行拜訪，會經歷扭曲級別的阻礙。”

    “秦澤！你最好別出門，否則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爲我的喬薇報仇！”

    顧安荀俊秀的臉上浮現出恨意，並不全是那種失去喬薇的悲痛……也有幾分嫉妒。

    他不會在乎秦澤是不是喬薇拼了命也要救下的人。

    他只知道，他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果是秦澤拖累了喬薇——他一定會爲喬薇復仇。

    ……

    ……

    此時尚在家中的秦澤，哪裏能想到，短短兩天，自己因爲日曆——招惹了一個美麗的癡女。

    又因爲日曆——招惹了老婆的舔狗。

    不過任何苦難與絕望，總歸是有辦法度過的。

    雖然今日的忌是絕望等級的，但在今天，他遇到了命中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