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一眼萬年，秩序之神的佈局

    懷錶出現後，便晃晃悠悠的朝沐遊飄來。

    周圍的混亂隕石忽然瘋狂加速，從懷錶周圍猛烈撞過，將懷錶撞擊的漫天飛舞，似乎想阻止它接近沐遊。

    但無論被撞飛多少次，懷錶還是在毅然決然的朝沐遊飄來，直到最後落在他手中。

    懷錶入手的那一刻，沐遊忽然安心了下來。

    這是他從一個普通人，初入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一無所有的時候，所獲得的第一件東西。

    在這方面，哪怕是他現今的主體力量秩序神權，也都屬於後來者。沐遊沒有忘記，懷錶，才是他最初的財富，也是一路陪伴他，完成原始積累的核心道具。

    雖然後來各種功能強大的神權和道具不斷顯現，略微掩蓋了懷錶的光芒，但也從來沒有能替代它的存在。

    懷錶，就像一個始終站在他身後，默默無聞的支持者，雖不似別的神權神器那樣耀眼奪目，卻始終是他最信任堅固的後盾。

    其實曾經沐遊也懷疑過，爲什麼同爲初始遺物，懷錶會比其他隱藏遺物，甚至比一些神器都要更加強大。

    至少在比拼實用性這一點上，懷錶至今還從未輸給過任何道具。

    直到現在，沐遊方纔徹底理解，因爲懷錶並不是一件簡單的道具，它的來歷遠超過很多人的想象：竟是一件等階不亞於秩序神權的另一種頂尖神權！

    也就是說，沐遊從一開始，便被一種最頂尖的神權庇佑着，一路走到了現在，這才取得了如今的成就。

    “冒險者，你需要時間嗎？”

    一道輕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沐遊低頭看去，恍惚的看見，在懷錶的背後，似乎趴着一隻背生雙翅，只有拇指大小的妖精，雙臂支撐在錶盤上，歪着腦袋，眼神清徹的看向他。

    等沐遊定睛再看，那小人卻已經消失，似乎只是一幕幻覺。

    不過沐遊知道，這不是幻覺，而是懷錶的自主意識的一種化身。

    時光仙女，或者叫時間妖精，他一度以爲只是傳說，卻沒想到真的存在。

    當然，這其實並不是一種有現實實體的生物，而是更類似於那些煙霧獸管理員一般虛化的存在，一種專門管理時間法則的特殊生物。

    “是的，我需要。”

    沐遊毫不猶豫的點頭，訴說了自己的訴求。

    “我需要時間，來看清眼前這片星海。”

    “我需要足夠的時間，來看清混亂與秩序的每一個符文，每一種交互，並且找到這裏的出路……”

    之前沐遊無數次動用懷錶，一直覺得這種動輒成千上萬次的回溯，對人的精神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直到現在，他才首次感覺到時間的珍貴，第一次這麼渴望獲得足夠的時間。

    他開始渴求時間，於是時間也立即迴應了他。

    “好。”輕靈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就給你時間……”

    “你需要多少時間，便會有多少時間……”

    伴隨着時光精靈的這句話，時光懷錶的秒針忽然開始抖動，不斷在0-10之間反覆跳躍。

    這次，卻不是沐遊的操控，而是懷錶自己運轉了起來。

    沐遊舒了口氣，看了眼他的偏差值。

    果然已經不再隨時間回溯提升。

    這是因爲他已經不再急於繼續這場對決，懷錶的出現，令他擁有無限容錯率的同時，也令他心態悄然發生了轉變。

    沐遊內心自然的將懷錶贈予他的時間，這無限徘徊的十秒鐘，認定爲了中場休息時間。

    因爲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是無論如何無法打敗這具混亂分身的。

    所以他需要停下來進行自我休整，重新領悟秩序法則，直到將法則的理解，提升到足夠戰勝對方的高度，再重新進入對決。

    在此期間，由於他自認爲不屬於神權對決時間，自然也就不會提升他的偏差。

    沐遊在這片空曠的星空中盤坐而下，重新整理思緒。

    他現在掌握的秩序法則，是依託於秩序之筆的手把手訓練而習得。

    而秩序之筆，又是秩序之神創造出來的神器。

    也就是說，他現在掌握的秩序法則，說歸到底，還是依託於秩序之神創造的秩序體系。

    然而，秩序之神在曾經與混亂之神的戰鬥中從未贏過，這說明這套由秩序之神構築出的體系，並不是專門爲戰勝混亂而打造的，而是爲了某個別的，更加重要的目的。

    具體構築這套秩序法則的原因，沐遊無從知曉，但秩序之神很可能爲此，而讓自己的法則犧牲掉了一些剋制混亂的能力，因此才會在面對混亂之神時，總是處處受制。

    而現在，沐遊想戰勝混亂之神，便要首先推翻秩序之神的這套法則，以‘秩序大於混亂’這個原則爲出發點，從頭開始，構築一套專屬於自己的秩序體系。

    這一定是個極其漫長的過程，當初的秩序之神，可能用了數萬年乃至更久，才構建出自己的神權體系，而沐遊不認爲自己在秩序上的天賦，會高於秩序之神。

    好在，他已經系統學習過秩序之神的體系，對於秩序法則已經有了足夠的瞭解，現在只需站在秩序之神的肩膀上，將陳舊的體系推陳出新即可，難度會大大降低。

    當然，縱使如此，所需的時間也肯定奔着成千上萬年去了。

    但不管需要多久，沐遊都不會有怨言，因此他很明白這次機會有多寶貴：別的神明要數萬年才能完成的構築神權體系過程，他只需要十秒鐘便能擁有。

    這便是時光懷錶送給他的禮物，如果這麼好的機會都浪費掉，沐遊自己都覺得可恥。

    “那麼，便從第一個秩序符文開始……”

    沐遊凝神遠望着眼前的星空，對周圍襲來的那些隕石視而不見，手中毛筆輕輕揮動，在面前構築出了一個又一個符文……

    隨着推演開始，沐遊很快進入了一種特殊的入定狀態，甚至一度忘記了自身的存在，與周圍的秩序與混亂融爲一體。

    就這樣，沐遊全身心沉浸於意念的世界裏。

    將整盤棋局從頭開始，反覆的推演，在漫天的無序中尋找秩序。

    並且根據推演得到的經驗，一點一點，從頭重構自己的秩序體系。

    時光如流水般劃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沉浸於領悟中的沐遊並沒有注意到，他原本那高過95%的危險偏差值，隨着時間開始自然減少。

    由90%，到70%，再到50%、30%、10%……

    這並不是因爲他的偏差值在降低，而是因爲他的偏差上限開始提升。

    如果說原本的偏差上限只有一百，偏差值是95，那現在上限連翻數倍，達到了八百，九百，而偏差值依舊是95，那麼偏差值比例自然會大幅降低。

    簡而言之，血量不變的情況下，血條變長了……

    而他對秩序法則的理解，也在這個過程中迅速提升，漸漸追趕上了混亂分身，甚至逐步超越對方……

    ……

    不知過了多久，身形完全消散於這片星空中的沐遊，忽然在最初的位置凝聚成型，保持着盤膝入定的姿態，隨即睜開了眼睛。

    “辛苦你了，已經足夠了。”

    沐遊看向手中，仍然在不停撥動時間的懷錶，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周圍的隕石照例的朝他砸來，卻連他的身都沒能接近。

    沐遊只是隨意的掃了一眼，並未有任何動作，那些代表混亂的隕石，便自然的消散瓦解。

    此時的沐遊，已經完成了構築全新秩序體系的過程。

    和之前在燈塔中學習到的秩序體系最大的不同，在於他之前只是單純的學習秩序法則，相當於單機模式，所學來的東西都有些紙上談兵的意思。

    而現在，他卻是在滿是混亂的環境中，進行實戰演練，所構建的體系，從頭到尾都是爲了實用性而出發。

    沐遊無法統計自己完成這個過程，究竟用了多久，但通過偏差上限的變化，還是可以大概推測出來。

    在推演法則的過程中，他的偏差上限一直在穩步上升，每年會增長原始值的6%-7%，大概每15年會增長一倍。

    而眼下，他的偏差值是0.14%，而在開始參悟前，他的偏差值可是在95%以上的。

    偏差數值在這十秒之內基本沒有變化，這說明現在他的偏差上限，比最開始提升了將近700倍！

    700乘以15，10500年……這大約就是他這次在回溯中停留的時間了。

    伴隨着沐遊醒來，懷錶的秒針停止了回撥，開始越過10，繼續向後正常運轉。

    而懷錶頂端，時光精靈的身影再次浮現，卻像是累癱了一般，有氣無力的趴在錶盤頂端，兩隻細小的手臂抽搐。連續撥動了萬年的秒針，已經讓它連擡頭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辛苦你了，接下來好好休息吧。”

    沐遊珍而重之的將懷錶收起，長出一口氣，擡頭看向面前的混亂分身。

    手指熟練的捏起一枚白子，隨手放下。

    一枚混亂符文被消解，卻並未對局勢有任何的改善，整個盤面上的秩序符文，依然寥寥無幾。

    然而對面的混亂分身此刻卻一言不發，反而臉色沉重，極爲凝重的看着這一幕。

    數秒後，混亂分身繼續落子，滅殺秩序符文。

    而沐遊完全不反抗，自己下自己的，任由對方滅殺他的殘兵剩將。

    很快，他便被殺的只剩一子。

    但就是這最後一子，卻讓對方陷入了長考，遲遲無法落子。

    此時整個盤面，已經被無限的暴亂填充，無數混亂的符文在其中肆意遊蕩，肆意侵蝕破壞看到的一切，甚至想要將整面棋局掀翻，脫離棋局的世界，衝入現實世界中，繼續侵蝕破壞更多的東西，直至讓所有的一切，變爲混亂……

    整個盤面上，唯有沐遊的一顆白子，彷彿定海神針一般，將整個棋局牢牢穩住，才沒有令整個局勢傾覆。

    混亂分身忽然嘆了口氣：“看樣子你已經明白了。”

    “是的，我明白了。”沐遊點頭。

    在那萬年的頓悟中，他對這盤棋局進行了無數次的推演，已經徹底理解了這盤棋局的每一步，每一顆棋子，甚至越過當前的棋局，不斷向後推演，看到了混亂主導下的終局。

    混亂的星海，這一篇代表暴虐的樂章，若不加以限制，會不斷的攀登上更高潮，隨後在極致的混亂與爆發中，猶如一顆熱核武器的爆炸一般，走向自我滅亡。

    “極致的秩序是寂滅沒錯，但極致的混亂，同樣也是寂滅。只不過一個是冷寂，一個是熱寂。”沐遊緩緩開口。

    “秩序與混亂的對抗中，其實誰都無法真正的清除對方，兩者必須相互依存。你早就知道這一點，所以你才會用攻心的方法，來引導我的偏差值突破界限。”

    沐遊一邊說着，一邊隨手落子。

    這次不需要回溯，甚至不需要思考，每一步都像吃飯喝水一般自然。

    但就是這麼胡鬧一般的落子，卻將對方殺的慘不忍睹，手忙腳亂，也難以招架。

    盤面上代表秩序的區域，開始以極其迅猛的速度擴張。

    這倒不是因爲沐遊的法則理解，已經徹底碾壓了對方，而是因爲沐遊現在的秩序體系，是專爲剋制混亂而建立。

    短短三分鐘後，沐遊便已經將局面扳回了平局。

    秩序天平，也重新恢復到了平衡的狀態。

    “但就算你理解了秩序與混亂的關係又如何？就算你強於我又如何？”混亂分身說：“你還是沒有辦法消滅我。”

    “是的，我滅不掉你，你也滅不掉我，除非有一方先心理崩潰，才能分出勝負……”沐遊點頭認可。

    “那你難道打算跟我耗下去？”混亂分身冷笑：“我可以在這裏跟你繼續耗無數年，但你有這個時間嗎？現實中應該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吧？”

    “事實上，從你坐上這方棋局開始，便已經註定是我的勝利！”混亂分身還在輸出。

    面對混亂分身的說法，沐遊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忽然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我終於明白，秩序之神留你在此的用意了……”

    以他這一萬年來領悟到的秩序法則水平，都能輕易碾壓這具分身，更何況鑽研秩序一道無數年的秩序之神。

    哪怕是瀕死的時候，秩序之神其實也完全有能力擊殺掉對方。

    但秩序之神沒有這麼做，反而用更麻煩的方法，將這具分身囚禁在了塔內，實則是爲後人準備的一份禮物。

    “秩序之神特意留下你的原因，並不是爲了讓我消滅你……”

    “——而是爲了讓我融合你。”沐遊微笑着說。

    對面的混亂分身聽到這句話，臉色忽然變得猙獰，宛如被戳中了痛處，開始在棋盤上瘋狂的攻擊起來。

    然而沒用，不管對方如何掙扎，沐遊一一應對，盤面上黑白棋子數量始終維持着等同，天平也始終保持着水平。

    混亂分身愈發狂亂，拼命掙扎，想要打破局勢的平衡。

    沐遊卻越發悠然，白子一顆一顆隨手落下，局面穩穩保持着平衡，你強任你強，清風拂山崗。

    “別試了，沒用的。”沐遊甚至還有空嘲諷。

    “三大法則，混亂，秩序，時間，是獨立於其他神權之外的特殊神權，三者神權等同，鼎足而立，並沒有誰高誰低的說法。”

    “但現在，時間站在了秩序這一邊，哪怕只是很小一部分時間權柄，也足以撬動三足鼎立的格局，因此，你必敗。”

    伴隨着沐遊的這幾句話，對面混亂分身仿若被破防一般，體內的偏差值急劇跳躍，整個人一改之前的優雅冷靜，變得猙獰張狂，面相兇狠的瞪向沐遊。

    黑影人忽然放棄了棋盤，張牙舞爪的朝沐遊本體撲了過來。

    沐遊依舊巍然不動，坐定原地，渾身很快被黑氣混亂纏繞，卻任由黑氣肆虐他的身體，反而露出了微笑。

    “孺子可教也……”

    天平之內，隱約傳來一道滿意的笑聲，只可惜沐遊沉浸於對抗混亂中，沒能聽到。

    ……

    不知過了多久，當沐遊再睜眼時，身上的黑氣，對面的混亂分身都已經消失不見，他正獨自端坐於天平的中央。

    沐遊從天平上起身，轉頭朝周圍望去。

    整個世界中，只有他一人，周圍也沒有任何戰鬥的痕跡。

    似乎從頭到尾，都是他的一場獨角戲。

    但沐遊很清楚，剛纔的一切不是幻覺。

    因爲此刻在他腦海中，一個白色小人，一個黑色小人，一塊懷錶，分別代表着秩序、混亂、時間，三大神權，正在他腦海的天空中分立而定。

    其中白色小人最爲粗壯高大，代表他自己建立的新秩序神權。

    黑色小人其次，從外表還可以看出剛纔那個黑影人的輪廓，這是被他強行‘綁架’進來的混亂分身。

    此刻黑色小人正在瘋狂掙扎，宛如一頭暴躁的野獸，卻被對面的白色小人用一條白色的長鞭牢牢壓制着，始終無法脫離自己的位置。兩個黑白小人的關係，就好像醫生與精神病人。

    最後才是懷錶，代表時間的法則，不過體型最小，佔據着中立的位置，事不關己的遙望着對面兩個小人打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