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無法解釋的事

    “噗……”

    隨着又一刀命中，紅袖終於讓身上鎖定着她的遺體徹底鬆動，急忙向上一把推開。

    遺體如斷線的風箏般摔落一旁。

    剛剛落地，四肢便蠕動着想要再次起身，然而此刻的遺體身周已經佈滿了創痕，全身大部分壞死，只能在原地掙扎，無法再起。

    紅袖趁機急忙爬起，趁着周圍的空間封鎖消失，急忙撿起鎖鏈直接發動了幻影移形。

    此刻林雪已經幾乎衝到了白骨王座之前，和她拉開了上百米之遠，正常是絕不可能趕上的，但紅袖有瞬移能力，這就是她最大的優勢。

    隨着一陣空間波動，紅袖出現在幾十米外的地方，緊接着毫不停留，急忙再次施展了瞬移。

    不過，瞬移這種空間法術，卻不能沒有間歇的連續施展，如果強行施展，會對身體造成巨大的負擔。

    第二次瞬移現身後，紅袖頓時哇的吐出一口血，只感覺頭暈目眩的厲害。

    然而此時生死時速之間，她根本沒有休息的機會，一落地的瞬間，便急忙朝前方的林雪甩出了鎖鏈。

    “叮！”

    林雪對此早有防備，鎖鏈飛來的剎那，手中鐮刀準確的向後一蕩，便將鎖鏈的尖刃磕飛到了一旁。

    同時順勢藉着鎖鏈襲來的力量，又往前飛躍了一截。

    眼看着對方就要踏上傳承所在的石階，紅袖一咬牙，只好再次發動了瞬移，同時在瞬移之前，就已經將手裏的鎖鏈丟出。

    連續三次的瞬移，負擔是難以想象的，紅袖再次現身的時候，口鼻耳全都在向外溢血，精神渙散的厲害，幾乎就要當場昏迷。

    不過她還是靠着生死之際的求生意志，硬生生扛了過來，沒有暈倒。

    而此時，她的位置已經在石階底下，距離王座只有一步之遙。

    同時伴隨着她的出現，之前甩出的鎖鏈也跟着平移過來，悄無聲息的浮現在了林雪腦後，以一個極爲刁鑽的角度，攻向了林雪。

    此時林雪已經踏上了石階，朝着能量團伸出了手，眼看着就要觸摸進去，卻沒想到對方會突然以這種方式攻來，躲閃不及之下，被鎖鏈直接命中了頭盔，隨即如靈蛇一般，順着頭盔雙目處的縫隙鑽了進去。

    下一秒，鎖鏈收回，林雪好不容易踏上臺階又被向後拉扯了回來。

    一同被帶出來的，還有一段幽藍的靈魂體。靈魂體的雙目被鎖鏈尖端勾住，向外緩緩引出。

    勾魂索，只要命中生物的肉體，便能勾出生物的靈魂吞噬，並導致命中位置的器官永久壞死。

    然而此刻，鎖鏈雖然引出了林雪的靈魂，但靈魂體剛剛離體一小段便被卡住，無法繼續拉動。

    因爲這畢竟是死神的武器，而兩人又都是死神血脈的繼承人，就像林雪的鐮刀無法在紅袖身上留下死神印記一樣，紅袖的鎖鏈也無法真正吞噬林雪的靈魂。

    於是此刻林雪的靈魂體與鎖鏈之間，就像拔河一樣僵持在了原地。

    而這個效果正是紅袖想要達到的。

    她的力量要遠高於林雪，此時束縛住了對方，立即全力將她往這邊拽來。

    不過，就在紅袖以爲能這樣將對方強行拖來的時候，卻見林雪忽然揚起了鐮刀，果決的朝着鎖鏈勾中靈魂的位置斬了下去。

    下一瞬，刀鋒劃過，靈魂和鎖鏈頓時一分爲二。

    其中一小部分靈魂被鎖鏈拉扯着吞噬，隨即返回紅袖手中，而剩餘的靈魂則立即迴歸了林雪體內。

    “瘋子……”

    紅袖腦中下意識冒出這個詞。

    本來林雪的靈魂並不會被鎖鏈帶走，但被她這樣強行斬斷下的靈魂，卻會被吞掉，而無法迴歸本體。

    斬斷靈魂的林雪彷彿隨手做了一件小事，接着便轉身，毫不停留的朝石階再次衝上。

    紅袖也是立即反應過來，急忙摸出一枚鎮魂石捏碎，同時揮動魔杖，再次釋放了幻影移形。

    連續四次瞬移，正常人這時候早該昏迷了，好在最後一次間隔比較長，沖淡了一些精神衝擊，再加上鎮魂石的穩固心神效果，這才讓她堅持下來。

    下一瞬，紅袖現身在了石階上。

    蘊含着洶涌能量的球體，已然近在咫尺。

    而此時，林雪纔剛踏上石階，落後於她兩步的距離。

    “是我更快！”

    紅袖一喜，下意識的伸手朝前探出。

    不過手指剛觸入能量團表面的瞬間，她的笑意瞬間凝固了。

    因爲此時她腦海裏已經得知了死神即將收走她的東西。

    “你最珍視的東西——是你的容貌！”

    “獻祭你的容貌，伱將獲得我的力量，同時你也將成爲世上最醜陋的人！”

    紅袖呆住，她最珍惜的，居然不是孩子，而是……容貌？

    此時洶涌的能量已經在沿着她的手臂，瘋狂的灌入她體內。

    但紅袖卻動搖了，因爲她已經感受到了右臉蛋上開始一陣疼痛瘙癢，彷彿有無數細小的蟲子正在爬行一般，而且瘙癢區域還在持續擴大。

    一想到‘最醜陋’這種形容，她的手臂就忍不住顫抖起來，甚至下意識的想要抽回。

    而就在這時，林雪從旁衝來，猶如一條乾涸已久，躍向大海的魚兒，毫無保留的一頭扎入了能量團之中。

    紅袖有些呆滯的看着臉上仍舊掛着淚痕的林雪，不由想起了自己前不久纔剛對她說的話：這點覺悟都沒有的話，還來爭什麼死神傳承？

    爲什麼？爲什麼她能夠那麼果決？

    她最珍視的東西，到底是……

    下一刻，紅袖感覺自己開始後退。

    林雪衝入能量團時的衝擊，將她反推了出去。

    紅袖失去了平衡，朝後跌落的過程中，眼角餘光卻看到了遠處的河牀上，剛纔那具老人的遺體，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正面向這邊，身形從發尖到腳底，開始一點點的碎成粉末消失……

    “開什麼玩笑，居然是，這種東西……”紅袖感覺實在不可理喻，一具死人的遺體，要如何與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外貌相提並論。

    光球之中，林雪飽含熱淚回頭看去，似乎看到了奶奶在消失的最後，嘴角朝她露出一抹微笑。

    下一瞬，她便被澎湃的能量徹底包圍，意識陷入了混沌之中……

    ……

    當林雪再睜眼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座花園中。

    環顧四周，熟悉的園林，熟悉的花草。

    這是奶奶家的園子，小時候她和林海經常在這裏玩耍。

    而她此時也正身穿着小孩的衣物，保持着八歲時的樣貌，趴伏在一個人的腿上，剛從睡夢中醒來。

    轉頭一看，果然，奶奶就坐在大樹旁的搖椅上，一手拿着書本，另一手在她頭頂揮動，將那些想要靠近她的蚊蟲蜂蝶統統驅趕走。

    “奶奶……”林雪稚嫩的聲音，有些迷茫的看着奶奶，還有些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小雪，醒了？”

    老人慈祥的看過來，伸手給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又做噩夢了？”

    “嗯……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

    小林雪也用小手抹着眼角，心有餘悸的樣子：“我夢到……奶奶去世了……後來我又把奶奶的遺體給弄丟了……”

    老人聽後詫異了一下，微笑道：“那還真是個噩夢……不過，奶奶去世的事情，是你遲早會經歷的。”

    “怎麼會？”

    小林雪立即反駁：“奶奶一定能長命百歲，一定能活得比我都久！”

    “長命百歲啊，我恐怕是做不到了……”老人苦笑一聲，柔和的看着女孩：“奶奶的壽命，掰着手指頭就可以算清楚日子。”

    小林雪疑惑的看着老人：“人的壽命也能固定下來嗎？”

    “別人的不行，不過奶奶的可以。”老人說。

    “我不懂。”

    林雪茫然的搖着頭，有些不安：“奶奶你是得了什麼病嗎？那我以後就去學醫，我很聰明的，我一定學到最好的醫術，不管是多難治的病，我都會幫你治好！”

    老人好笑着搖了搖頭：“奶奶這病，並不是醫術能治好的……”

    “爲什麼？”小林雪更加慌張起來，眼睛裏頓時蓄滿了水霧：“那我到底要怎樣才能幫到奶奶？”

    老人搖了搖頭，本想告訴她實話，但看着跟前蓄滿淚水的女孩，終究還是心軟了一下。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讓你無論如何都無法解釋的事，或許就有機會治好奶奶的病……”

    “無論如何，都無法解釋的事……”小林雪喃喃了一聲，半響後，忽然笑逐顏開。

    “好，那我就去找！”

    女孩笑着牽起了老人的手，將小拇指相扣：“我一定會拼命的尋找，直到找到讓我絕對無法解釋的事，奶奶，我們拉鉤，你一定要等我到那一天……”

    小林雪拉着老人的手搖晃着。

    老人看着女孩笑中帶淚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用了，小雪……”

    “啊？”小林雪一愣。

    “你忘了嗎小雪？讓你無法解釋的事情，你已經找到了……”

    老人的聲音讓林雪一呆，腦海中嘩啦一下，涌出了很多記憶。

    她終於想起，正是從這一天開始，她就一直在尋找，從上學，到工作，到出國留學，從小到大的百般忙碌之中，始終沒有忘記過這件事，爲此還拉上了小海。

    尋找無法解釋的事情，就此成爲了姐弟兩個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件事。

    林海長大後選擇了成爲主播，以最直接的方式遍查着全國各地的奇異事件。

    而林雪則委婉了一些，因爲她發現那些所謂的奇人異事，全都是掛羊頭賣狗肉。

    所以她選擇去解密所有記錄在冊的奇人異事，這樣如果有一天，她能碰到一道讓她絕對無法解釋的題，就能完成對奶奶的承諾。

    而這道題目，她確實碰到了，在24歲生日的那天，一個破敗的木材廠裏。

    她循着線索，最終找到了一家寵物店，並在那裏生活和工作了起來，在這期間，她發現了越來越多讓她無法解釋的事。

    可是，隨着懂得越多，她也漸漸明白了奶奶當初那些話的意思。壽命的損耗是無法改變的規則，用完了就會死。或許有補充的機會，但卻不是那時的她有能力得到的。

    隨後，就是奶奶的葬禮……

    再到今天，她在死神墓穴中，目睹了奶奶的遺體消散如煙……

    林雪想起了一切的時候，她的身形也已經變回了正常的模樣。

    “奶奶……”林雪哽咽的看向身旁的老人，她知道，這是奶奶在和她做最後的道別。

    “小雪，你是一個戀舊的孩子，但是，你明白的，是時候該放手了……”老人慈祥的看着她說。

    “可是，我還什麼都沒有爲您做……”林雪不舍又愧疚的看着老人。

    她一直在忙着學醫，忙着尋找答案，忙着做很多事情，卻唯獨疏於了最重要的陪伴。

    回過頭來才發現，子欲養而親不待的事情，已經真切的發生在了她的身上。

    “傻孩子，你已經做得夠多了。”

    老人無奈的看着她：“現在，是時候走出過去，爲你自己而活……”

    林雪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忽然聽到遠處的動靜，扭頭看去。

    在遠處的空白地帶，沐遊，小雅，薇薇安，還有那些熟悉的動物們……一個接一個的出現，紛紛朝她招手，似乎在呼喚她過去。

    “在那裏過的開心嗎？”奶奶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

    “嗯……”

    “那就好，我也就可以安心的離開了。”

    老人長長的鬆了口氣，微笑的看着她：“快去吧，他們都在等你。”

    柔和的聲音中，林雪意識漸漸恍惚。

    她放開了老人的手，下意識的朝前走去。

    直到快接近衆人的時候，她才清醒過來，急忙回頭望去。

    然而身後卻已經是一片空白，再沒有了奶奶的身影。

    林雪閉上了眼睛，眼角一滴淚水滴落。

    再睜眼之時，她回到了那方幽暗的死神墓地之中。

    身周涌動着一大團肉眼可見的能量，這能量一直延伸向上，形成了一具十多米高的巨人骨架雛形，將她牢牢包裹在內，只不過這巨人骨架唯獨缺失了左臂。

    而隨着她提起右手的鐮刀，身外的巨人骨架右手中，頓時也出現了一柄虛幻的死神鐮刀，並立即跟着她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啊啊啊啊……”

    在林雪還在理解死神傳承究竟是什麼的時候，紅袖的慘叫聲突然響起。

    此刻紅袖倒在前方石階下的地上，左手捂着臉頰，而她的右臂之上，覆蓋着一層長達數米的能量團，最終形成了一根巨人手臂的外形。

    同時在她的右半邊臉，以及左臉下顎的部分，全都被密密麻麻的疤痕覆蓋。那疤痕的密集和扭曲程度，已經到了讓人看一眼就會造成心理陰影的地步。

    看到紅袖的樣子，林雪忽然感覺視線變得模糊起來，意識似乎被某種暴虐所操作，雙眼也只剩下一片血紅。

    她不由自主的擡起了右手，朝着前方砸去。

    而隨着她的動作，外圍覆蓋的巨人軀體，也立即跟着做出相同動作。

    巨大而厚重的巨人手臂，揮舞起鐮刀，重重朝地上的紅袖砸出。

    紅袖驚懼的看着這一幕，身形顫抖不停，不過還是下意識的擡起右臂抵擋。

    “轟！”

    下一刻，整個洞穴劇烈搖晃了數下，直接被撞擊產生的巨響和煙塵覆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