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7節 切入話題

    埃亞說的這番話，在其他人耳中，聽着很是真誠，縱然不到感動的地步，也足以讓人慨嘆。

    但拉普拉斯聽完後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澹澹的瞥了埃亞一眼：“你又看話本上癮了？說話如此拗口。”

    看話本？

    最重要的是，拉普拉斯還用了一個“又”字來表達。這意味着，埃亞曾經也對話本上癮過？

    衆人目光不自覺的看向埃亞。

    埃亞卻是微微一笑，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話本裏那些足以讓人掉眼淚的場景，的確很難復刻，需要氛圍與配角來烘托，可惜此時此刻很難有那麼充足的準備去烘托氛圍。”

    這句話算是承認了拉普拉斯的吐槽爲真。

    埃亞：“不過，雖然有借用話本的臺詞，但對老師的尊敬這一點，卻並無任何虛假。”

    拉普拉斯似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沒有接話。

    埃亞也沒說話，而是從善如流的坐下。

    倒是一旁品着熱茶的茉莉安，輕輕斂眉：“我以爲你是因爲我在這，而特意改換的人形；但現在看來，是爲了你的老師？”

    茉莉安放下茶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埃亞：“如果本體知道了，估計會更生厭。”

    茉莉安的語調帶着調侃，但表情卻並無任何調侃之意。

    埃亞看向茉莉安：“你和本體也無區別，你之所想，不就是本體所想。”

    “書本腦袋，毫無情調。”茉莉安鼻腔裏嗤了一聲，轉過頭，懶得再看埃亞。

    埃亞也沒多說，他能猜到茉莉安的一些想法。

    茉莉安這朵高嶺之花，不知受了什麼蠱惑，又或者進行了某種自我攻略，突然想開在溫暖的春天了；於是高冷變成了傲嬌，直言變成了忸怩，稍有異見便覺得委屈。

    可她所祈盼的春天，並不是真的春天。

    至少，埃亞對茉莉安還沒有那種異樣的感覺，沒辦法強迫自己變成獨屬於某人的春天，去溫暖高嶺之花。

    埃亞也曾直言不諱，可惜，茉莉安似乎並不願意相信。

    是真的不信，亦或者裝作不信，埃亞也懶得管；反正，在埃亞這邊，他和茉莉安並無掛礙，茉莉安單方面對他的忸怩，或者“生厭”，都無法改變埃亞的看法。

    就當是看一個後輩的鬧脾氣。

    只是，茉莉安的一些作爲，卻是成爲了不少鏡龍的八卦談資。

    看看庫庫魯斯那一閃而逝的光亮眼神，就能猜到它又在腦補一些有的沒的。

    埃亞也不可能在外人面前糾正，只能在心中暗暗搖頭。

    埃亞沒去管身邊的兩位心緒起伏的鏡龍，而是示意安格爾與拉普拉斯入座。等到衆人都坐下後，埃亞方纔開口道：

    “現在，人終於到齊了，那就進入正題吧。”埃亞目光轉向巨無霸晶殼，看着裏面那句僂的身影：“約塔先知，還有兩位長老，接下來的話希望你們能夠聽進去。畢竟，如今各族聚會在水晶城，你們作爲主辦方，最方便進行情報傳遞，而這也是我邀請你們來的原因。”

    約塔和身後的兩位長老互覷一眼，低聲道：“埃亞閣下，如此鄭重其事，莫非真如格來普尼爾所說的那般，歌森鏡域的來客不善？”

    埃亞：“所謂的正事，與歌者與羽森一族的善意惡意無關，不過，倒是可以從他們作爲話題的切入口，開始談起……”

    埃亞說到這時，看了眼格來普尼爾：“你不介意我轉述歌者羽森的謀劃吧？”

    格來普尼爾揮揮手：“埃亞閣下請隨意。”

    埃亞點點頭，然後繼續看向約塔：“歌者與羽森一族的出現，並不像你們想象這般，只爲了交流。他們的陰謀……喔，不對，應該說是陽謀，是直接擺在明面上的。”

    說到這時，埃亞輕輕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展示冊：“而這一切，就要從他們出售的展示品說起……”

    埃亞似乎並沒有“大人物”的矜持，他不厭其煩的從頭開始，娓娓敘述。

    而埃亞在和約塔等人說話的時候，格來普尼爾則在心靈繫帶裏，和安格爾與拉普拉斯交代當下的情況。

    約塔與兩位晶目族長老，其實來的時間並不長，也就比他們早兩、三分鐘左右。

    也因此，他們其實對很多事情都還一臉懵。

    這也是爲何埃亞需要從頭和他們說起。

    至於說，爲何約塔會提到“歌森鏡域來客不善”，是因爲不久之前，約塔剛到雲洞，還一臉篤定的認爲，奧祕書龍特意趕來聚會，是因爲歌者與羽森一族的到來。

    畢竟，歌者與羽森一族的商品，無論是碑、塔，還是羽種，都是庇澤百代的好物。

    而且，作爲巨城靈的幕後操控着，約塔很清楚，不久之前，茉莉安在得知歌森鏡域來客所出售商品後，立刻趕到皮魯修駐點，就是爲了親眼見證詠者之碑的效果。

    之後，茉莉安還迅速的安排手下龍鴉迴歸駐點，想來就是爲了傳訊告訴百龍神國，這邊出現了“詠者之碑”與“歌塔”。

    在約塔想來，百龍神國估計也被這些“好物”給打動了，還將奧祕書龍派來詳談。

    也因此，約塔進入雲洞後，爲了在埃亞面前表現一番，主動提及了可以牽線搭橋，讓鏡龍一族率先獲得歌者與羽森一族的商品。

    可約塔說完這番話後，才發現埃亞並沒有任何表情，就連之前在皮魯修駐點表現很激動的茉莉安，此時也很平靜。

    這讓約塔感覺很不解，難道“詠者之碑”與“歌塔”已經喪失了吸引力？

    就在這時，格來普尼爾說了一句話：“你所獲得的任何好處，都被標註好了價格。你只看到了好處，而不去看暗中的價格，那你可能會摔一個大跤，甚至摔到爬不起來。”

    約塔作爲晶目族的先知，自然不笨。

    他聽出來了，格來普尼爾是在暗示他，世上沒有天降好事一說，得到什麼好處，就必然要付出什麼代價。

    而他現在就是只看好處，沒有看到危害。

    約塔：“可是一切都是明碼標價。”

    換言之，約塔任何他們付出了凝晶，這就是購買“詠者之碑”與“歌塔”的代價。經過交易而獲得的好處，那就是應得的。

    格來普尼爾：“你認爲光靠幾個凝晶，就能買到這種足以改變鏡域格局的事物嗎？”

    雖然你付出了凝晶的代價，可光靠這些凝晶真的能付“清”代價嗎？

    格來普尼爾的反問，約塔並沒有回答。

    因爲在他的心中，的確也認爲這場交易的天秤兩端，充滿了不平等。

    可約塔認爲，這種不平等或許是鏡域不同、價值觀也不同所造成的。就像是蒲公英在物質界，就是很普通的花草，可放在特盧人的國度，這就是昂貴的奢侈品。

    不管約塔自己怎麼想，但他聽懂了格來普尼爾的意思：無論是歌者還是羽森一族，總之這些來自歌森鏡域的異域來客，都不是善客。

    約塔對此其實還有質疑，只是無論埃亞還是茉莉安都沒有駁斥，這在約塔看來，就是一種默認。

    也因此，當埃亞提到“正事”時，他第一時間便詢問，是否與“歌森鏡域來客不善”有關。

    格來普尼爾講完了約塔這邊的情況，又把她和埃亞所說的內容，簡述了一遍。

    】

    她與埃亞見面後，最先談的自然是“夢之晶原”。

    格來普尼爾將夢之晶原的大致情況都說了出來，雖然只是平鋪直述的講，不帶任何主觀意見；可就算如此，埃亞也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尤其是，他已經知道了庫庫魯斯從霧島龍墓得到了“同化”能力，更是對夢之晶原很是期待。

    爲此，格來普尼爾當場送了一個登錄器給埃亞。

    也即是現在埃亞戴着的這副金邊眼鏡。

    雖然有了登錄器，但埃亞並沒有立刻進入夢之晶原，是謹慎又或者有其他考慮？格來普尼爾也不知。

    既然埃亞沒有進夢之晶原，格來普尼爾便決定趁此時機，將厄難木偶休莉法的事說出來。

    畢竟，這是關乎整個白日鏡域存亡的要事。

    於是，格來普尼爾話題一轉，將事情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不過厄難木偶休莉法的事，雖然說完了，但關於登錄器在這件事中可能發揮的作用，格來普尼爾還沒有來得及談。

    安格爾聽完後也表示理解，登錄器的作用之後再談也行，正好晶目族的先知在這，只要他能認清形式，發揮東道主的優勢，應該很快就能將登錄器推廣出去。

    他們這邊通過心靈繫帶，已經聊的差不多了。

    而埃亞，卻還在和約塔講述整件事的梗概，還添加了一些自己的理解。

    埃亞從歌者與羽森的“陽謀”開始說起，慢慢的倒退，說到了歌森鏡域的一些風土與概況。很多信息，就連拉普拉斯也沒聽過。

    顯然，這些都是埃亞自己的知識儲備。

    就譬如說，埃亞從“歌森鏡域”的名字起源說起，聊到了歌者與羽森一族的崛起，成爲輝耀整個鏡域的“雙子星”，也因爲太過耀眼，也導致了歌者與羽森一族，內部出現了盲目與自傲的蔚然風潮。

    也是那個時候，他們改了鏡域的名稱，以“歌森”爲名。

    足以見其自傲。

    這種盲目的自傲，如果沒有遇到什麼大事，那他們或許可以一直囂張；但命運不可能一直卷顧他們，失序的神祕之物無意中被觸發了，便讓他們因爲盲目自傲而吃了大虧。

    如今，歌森鏡域更是處於徹底消隱的及及可危邊緣。

    可以說，這既是一場無辜無妄的天災，也是一場盲目多年導致的人禍。

    埃亞通過介紹歌者與羽森一族的性格使然，切入了“厄難木偶”的話題……這一點，格來普尼爾可沒有提到過。

    完全是埃亞自己推演並補充上去的。

    如果是其他人的腦補，或許有自大吹噓的成分。但埃亞不一樣，作爲神祕至極的奧祕書龍，他能做到言辭懇懇，必然有其他應證的方法。

    絕非無的放失。

    也因爲埃亞加入了自我理解，且補充了很多細節知識，也讓安格爾這個“原始情報傳遞者”，都忍不住再次聽了進去。

    埃亞繼續講述，從厄難木偶無意中被召喚出來開始，講到歌森鏡域分崩離析，無知的底層歌者更是被派到周圍鏡域去做“遠征”的前哨兵。

    晶目族的約塔先知以及兩位長老聽到這，再結合之前得知的“陽謀”，故事立刻串聯了起來。

    “原來格來普尼爾說的是真的，他們都非善客……而是想要用這種方式，改造白日鏡域的環境，作爲他們未來的安身之所。”約塔先知默默的唸叨着。

    約塔的表情還能維持鎮定，身後兩位長老卻是氣的眼睛滾圓。

    要知道，他們作爲東道主，已經提前向歌者和羽森一族，預訂了不少東西，甚至爲了搶到“歌塔”的優先建設權，他們還爲此付出了大量的凝晶。

    結果現在才發現，就算建設好了歌塔，改善好環境，也只是爲未來歌者降臨做鋪墊。

    這讓他們心理怎麼好過？

    沒有當場罵出來，已經是他們的剋制了。

    “你們其實也不需要太生氣，因爲，如無意外的話，歌者與羽森一族的大部隊，之後並不會來白日鏡域。”埃亞：“所以就算你們建設好了歌塔，也可以使用。”

    只要歌者不來，歌塔的增益效果是實打實的。

    “不來？”約塔先知一愣：“他們不是已經在遠征了嗎？怎麼可能不來？”

    厄難木偶休莉法已經開始侵蝕整個歌森鏡域，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迎難而上，解決休莉法的述求；要麼就是趕緊移民，遠離休莉法。

    前者很難，通過無數人命的坑填，已經確認，這基本就是飛蛾撲火。

    所以，他們的選擇其實只有一個：遠離歌森鏡域。

    既然已經有前哨兵來白日鏡域發起“遠征”，陽謀也擺在了明面上，按理說，下一步歌森鏡域的大部隊就該到來才對啊？

    怎麼埃亞讓他們不用擔心呢？

    埃亞不答反問：“你覺得什麼情況下，歌森鏡域的大部隊不會來白日鏡域？”

    約塔：“有更好的選擇。”

    埃亞點點頭：“的確，如果他們有更好的選擇，那的確不會來白日鏡域。那除開這種情況呢？”

    約塔沉思片刻，突然，他像是想到什麼，勐地擡起頭。

    對面——

    埃亞正靜靜着看着自己，茉莉安品茗垂眉，庫庫魯斯則是遠望虛空不知在想什麼。

    約塔回過頭，看向他們這邊。

    格來普尼爾沉默不語，安格爾和拉普拉斯似無所覺，而身後的兩位同族長老，卻是和他面面相覷，從彼此的目光中，他們均找到了一抹驚恐。

    直至這時，約塔才吞噎了一下口水，用略微猶豫的聲音道：“還有一種可能，白日鏡域也陷入了危機。”

    在白日鏡域也遭逢危機的情況下，歌森鏡域的大部隊自然就會選擇止步。

    只是，真的如此嗎？

    約塔感覺有些不相信，但好像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約塔注視着埃亞，等待着他的回答。

    埃亞輕嘆一聲，沒有隱瞞，直接點點頭：“是的，你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