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0節 隔空對話

    不一會兒，所有人的撤離準備已經做好，多克斯也準備隨時激活位面夾道。

    在心靈繫帶裏確認無誤後，安格爾殺了眼前最後一批的人面魚，便迅速後退。一邊疾馳，一邊從手鐲裏取出外接陣盤。

    在撤退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好了附近魔能陣中，能最大程度影響空間穩定度的節點位置。

    沒有絲毫遲疑，安格爾直接將外接陣盤朝着節點的位置扔去。

    方形的陣盤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空中那些人面魚。

    人面魚似乎對於移動的物體都很感興趣，附近的人面魚羣，全都追逐着陣盤而去。整個畫面就像是天際有彗星劃過，背後拖着長長的發光尾巴。

    雖然人面魚在追逐着陣盤，但衆人都相信安格爾的判斷，他敢丟出陣盤，絕對有把握不會被攔截。

    多克斯也時刻注意着外接陣盤的動向，一旦陣盤落地，其上魔紋亮起，他就會激活位面夾道。

    就在陣盤牽動衆人心緒的時候，一道此前從未聽過的聲音，突然在衆人耳邊響起。

    “小美人魚，怎麼還在外面玩，該回家了。”

    這是一道相當好聽的男聲，既有低音炮的質感，又有雅痞男人的慵懶，還帶着一點點的寵溺。

    可以說，是不少女性會爲之尖叫的聲音。

    只是，安格爾等人都是全是男性，無法欣賞這種刻意壓出來的夾子音。

    是的，刻意。正常人說話怎麼可能會搞那麼複雜，既有不合理的嘶啞聲，還要在嘶啞聲中帶着寵溺的情感。

    這誰能做到？衆人都能做到，只是必須要壓着嗓子說話，就像是拿着臺本演話劇的演員。所以，這不是刻意，什麼是刻意？

    雖然衆人都能聽出這是刻意壓出來的聲音，但不得不說，它的殺傷力很大。

    因爲，在場所有的人面魚，像是時間靜止一般，全部停止了動作。

    “啊，奧、奧拉、奧拉奧大人，您怎麼，怎麼來了？”說話的是小丑魚，本來小丑魚的聲音嬌媚而妖嬈，不看外形的話，就像是一個絕代佳人在輕啓紅脣，但此時，這個‘絕代佳人’就像是患了大舌頭一般，說話的時候完全捋不直。

    “奧拉奧？是鏡之魔神裏的那個男的……”瓦伊在心靈繫帶裏驚呼出聲。

    之前，智者主宰就說過，鏡之魔神裏面的一男一女，分別是奧拉奧和艾達尼絲。智者主宰自萬年前見過奧拉奧一面，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與他聯絡的都是艾達尼絲。

    爲何，現在奧拉奧出現了？！

    “我們知道奧拉奧是誰，不用你說。現在關鍵的不是奧拉奧，而是陣盤已經落地！”多克斯：“安格爾，我們現在還要不要激活位面夾道？”

    要不要撤，的確是現在最關鍵的問題。

    安格爾看了眼地上的陣盤，已經落定到位，上面的魔紋也已亮起，只要安格爾心念一動，便能激活，讓這片區域的空間節點處於失控狀態。

    要不要激活？安格爾稍微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先不忙激活陣盤。

    之前在競技臺上和他對話的聲音，的確就是如今這道聲音，只是當時他說話很自然，如今有點被夾了一般。不過，基本可以確定是同一人。

    假如來者真的是奧拉奧，那按照之前對方流露出來的善意，或許他們能避過這一劫。

    不過，安格爾雖然不決定立刻激活陣盤，但是，他也沒有放鬆。

    “不知來人是否友善，但既然拖住了這些人面魚，那我們還有時間。暫時先觀察，隨時準備激活。”安格爾道。

    其他人也不疑有他。因爲，在場衆人都不甘心這麼離開，尤其是諾亞一族的兩位，距離祖輩留下的晴空詩室這麼近，就這麼放棄太遺憾了。而卡艾爾，也不想失去“進擊”之心，他要證明自己與殘魂不同，也不想就此止步。

    唯一覺得無所謂的是多克斯，他已經得到了好處，去不去晴空詩室都可以。

    但安格爾既然做出了決定，多克斯也不會反對。

    在衆人準備進一步觀察的時候，奧拉奧的聲音再次響起：“作爲一隻小美人魚，怎能到現實裏做出如此肆無忌憚的事，還是乖乖的回來吧。”

    雖然奧拉奧在譴責小丑魚，但他一口一個“小美人魚”，把小丑魚給羞的已經神魂不清，說話越發結巴：“可，可是大人，那個女人說，這樣大人會高興……”

    “不，我不會因此而高興。”奧拉奧：“小美人魚要聽話。”

    “那個女人？小丑魚，你是說我？”艾達尼絲的聲音也加入了談話，只是和奧拉奧一樣，都無法判斷他的真身在何處。

    小丑魚：“我不是小丑魚！我是人魚公……不，我是小美人魚。”

    “哼，你這個可惡的女人居然騙我，說我只要這樣做，奧拉奧大人就會開心，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小丑魚一邊說着，一邊開始迅速撤走自己放出來的人面魚。

    艾達尼絲：“剛纔這個男人挑釁你，怎麼，你也可以放過？還有，這個人殺了你那麼多的幼魚，你也不清算？”

    艾達尼絲所說的兩個男人，自然是多克斯與安格爾。

    這明顯的挑撥，對小丑魚卻很有用。它收起人面魚的速度開始變慢，說明它的確開始猶豫了。

    “小美人魚，我曾告訴過你，想要成爲真正高雅的人魚公主，需要寬容與善良。當然，對待敵人也要如雷霆震怒。但是，你仔細想想，是你先與他們爲敵，還是他們先與你爲敵？”

    奧拉奧的聲音依舊夾着，小丑魚似乎特別鍾愛這種夾子音，聽完奧拉奧的話，毫不猶豫的道：“是的，都怪我。我要寬容，我不能再做這些肆無忌憚的事。”

    話畢，小丑魚突然將矛頭轉到艾達尼絲身上：“不過我的錯，是聽信了你的謊話。你才是最可惡的女人！”

    “小美人魚，我才說過要寬容和善良，你對這些人類你都能放下。爲何要對老朋友的一點小錯誤，而斤斤計較呢？”奧拉奧再次開口，不過這回他的立場卻站到了艾達尼絲一旁。

    艾達尼絲沒有吭聲。

    小丑魚則蔫蔫的道：“我，我知道錯了。”

    “知錯能改就是好人魚，回去吧，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奧拉奧溫柔道。

    小丑魚特別“小女人”作態的“嗯”了一聲，然後所有人面魚的尾巴都搖搖擺擺起來，遁入了岔道兩側的鏡面，消失不見。

    與人面魚一起消失不見的，還有牆上的裂紋，也就是小丑魚的圖案。

    從這也可以說明，小丑魚已經離開，回到鏡域。

    衆人看到這一幕，稍微的鬆了一口氣，小丑魚看上去好像不太強的樣子，但能力對現在的他們，有些無解。它走了，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他們心中有些疑惑，爲何奧拉奧會出現，還幫了他們？

    是奧拉奧希望他們繼續前進嗎？

    可如果真是如此，奧拉奧剛纔好像也站到艾達尼絲的立場說話了，他和艾達尼絲是立場相同還是對立呢？

    衆人不解的時候，艾達尼絲終於開口了。

    “你果然還是來了。”艾達尼絲開口的第一句話，讓衆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什麼叫做“果然來了”，怎麼，這是給奧拉奧設的套，就是要讓他出現的嗎？

    “你把它都帶走了，如果我不來，他們恐怕都會被丟入空鏡之海。”奧拉奧終於沒有再夾着聲音說話，恢復了正常語氣。而這，也恰好是安格爾所熟悉的語氣。再一次確認了，當初競技臺上和他對話的就是奧拉奧無疑了。

    奧拉奧的這句話裏，有兩個重點。‘你把它都帶走了’這裏的‘它’，毫無疑問指的是小丑魚，結合前後的話來看，小丑魚似乎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或者說它非常的強大，就連奧拉奧也需要鄭重對待。

    從剛纔奧拉奧不斷的用夾子音去哄小丑魚，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而後一句，奧拉奧說艾達尼絲會把衆人丟入空鏡之海，明確了艾達尼絲對衆人的敵意，同時奧拉奧也隱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似乎並不希望看到衆人被丟入空鏡之海。

    “奧拉奧，告訴我原因。爲什麼你這次要阻止我？”艾達尼絲：“是因爲他嗎？”

    艾達尼絲所說的‘他’，衆人並不知道是誰，因爲他們連艾達尼絲在哪都不知道。

    奧拉奧：“我現在還無法確定，我需要等他們進入晴空詩室後，才能做最終的確定。等他們進來後，我會告訴你的原因的。”

    艾達尼絲冷哼一聲：“他們不會來的，你也見不到他們。就算你這次能阻止小丑魚，但以你的狀況，你確定能阻止得了下一次的嬰靈？”

    奧拉奧沉默了片刻：“如果他們能進來，也會成爲我內心中某個想法的佐證。如果他們進不來，那也罷……大概時候還未到吧。”

    艾達尼絲：“哼，那就等着看吧。”

    艾達尼絲的聲音越來越小，兩邊的水牆也被撤下，看上去似乎已經離開。

    周圍陷入了長久的安靜。

    這時，黑伯爵在心靈繫帶裏道：“我又聞到那氣味了。”

    黑伯爵的話，從側面證明了艾達尼絲已經離開。此前，正是因爲艾達尼絲豎起了鏡面一般的水牆，阻擋住了那香氣傳播。現在，她撤下了水牆，香氣自然而然的又飄了過來。

    只是……依舊只有黑伯爵能聞到，其他人的嗅覺還處於待機狀態。

    多克斯：“他們應該都離開了吧？咦，我還以爲我們這次要碰運氣，強行撤離了，沒想到居然這麼輕易就反轉了？”

    多克斯剛說完是不是都走了，下一秒，他們耳邊再次傳來了奧拉奧的聲音。

    “前進吧，那只持花的嬰靈是你們的考驗，也是對我這次做出的判斷的考驗。希望你們，尤其是你，不要讓我失望。”

    “我等得太久了，請一定要來……”

    奧拉奧的聲音慢慢遠去。多克斯見狀，立刻大喊：“喂喂，說清楚啊，持花的嬰靈是什麼？”

    只是，多克斯並沒有喚回奧拉奧。回答他的，是一片闃寂。

    多克斯忍不住咒罵一聲：“這倆人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瓦伊：“……不然呢？”

    多克斯回頭看向瓦伊：“都還沒去晴空詩室，你就開始幫你們老祖宗留下的靈說話了？”

    瓦伊：“沒有。我討厭那個女的，那男的……我也不喜歡。”

    本來多克斯還因爲得到的消息不全，而有些煩悶，可聽到瓦伊的話，好奇心又攀了起來：“你不喜歡艾達尼絲，我能理解。那奧拉奧，我看對你們挺友善的，你怎麼也不喜歡？”

    瓦伊想了想：“不知道，就一種感覺吧。奧拉奧雖然看上去友善，但給我一種，高高在上被審視的感覺。”

    多克斯低聲嘀咕：“有嗎？我怎麼沒感覺。”

    安格爾這時插話道：“或許是因爲你不是諾亞一族？”

    多克斯一聽安格爾開口，立刻拋棄了這個話題，來到安格爾身邊，用狐疑的眼神盯着安格爾：“奧拉奧最後說的那句話‘尤其是你’，指的是不是你？”

    安格爾一本正經的回道：“是我。”

    “欸？？！奧拉奧說的真的是你？你……和奧拉奧到底什麼關係？他爲什麼會如此在意你？”多克斯眼睛瞪得滾圓，不敢置信的看着安格爾。

    安格爾沒理會多克斯，與他擦肩而過，走到一旁，收起了地上的陣盤。等做完這一切後，安格爾才站起身，回頭道：“你真相信了？”

    多克斯：“你不是自己承認了嗎？”

    安格爾懶洋洋的道：“我承認你就信？你也不想想，我又不是出身諾亞一族，奧拉奧在意我做什麼？”

    多克斯還是很懷疑：“真的不是你？”

    安格爾：“假的。”

    多克斯一愣，擡頭一看，才發現安格爾正用戲謔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讓多克斯彷彿看到了自己酒吧裏，那些用言語調戲女酒保的食客。不過，現在多克斯成了被調戲的女酒保，而安格爾則是那嘴角邪笑的食客。

    多克斯被安格爾攪糊塗了，但一旁的黑伯爵卻看的很清楚。

    安格爾雖然言語間在調笑，但他所表達的意思只有一個：與我無關。

    黑伯爵其實一開始也覺得，奧拉奧關注的可能是安格爾，畢竟“尤其是你”這句話太有針對性了。

    而且，黑伯爵並不認爲自己和瓦伊能受奧拉奧的關注。

    瓦伊只是學徒，哪怕來自諾亞一族，可此前來這裏的諾亞一族難道少嗎？

    而黑伯爵自己，不過是一個鼻子分身，智者主宰之前也不能一眼看出他的來歷。奧拉奧縱使發現了他，也頂多以爲他是一個接近真知級的巫師做的僞裝。

    而這樣的巫師，就算是來自諾亞一族，應該也不會引起奧拉奧的注意。

    所以，刨除了黑伯爵自己與瓦伊，在他看來，就安格爾最有可能。

    安格爾身上藏着太多祕密，而且，似乎和此地有說不清解不開的緣分。奧拉奧關注安格爾，也合情合理。

    但現在安格爾否認了。

    而且，黑伯爵能看出安格爾說這話的時候並不心虛。

    很大可能，安格爾是真的認爲，奧拉奧的話與他無關。

    那奧拉奧關注的是誰？

    在場肯定有一個人引起了奧拉奧的關注，否則，這個神隱了萬年的老宅男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現身，還幫他們解了一次圍？

    到底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