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節 離場的沙隆

    所有人世間美好的事物，都出現在老人的眼裏。

    那巍峨連綿的雪峯，在被時光凝滯住的陽光下，閃着熠熠光輝。

    徐徐風吹的海洋，幾艘點點沉浮在海岸的無人漁船，彷彿說道了一些不爲人知的故事。

    還有充滿神異的海鷗，在模糊的人魚嬉戲上空飛舞……

    無盡的森林，廣袤的草原，以及看不到邊際的天空，全都述諸於這一眼。

    這是一個神異的幻境，而且處於這個幻境裏，一股股濃郁的古怪氣息，包裹着所有人。

    “就像是時光凝滯的術法，又充滿了時光回溯的故事，還讓人思維的腦洞不斷的大開，這個音樂盒太神奇了！”感慨的人，是桐女巫，她第一次感覺到如此令她欣悅的物品，恨不得立刻買下。可她身上的魔晶，統共也只有五千多，連競爭的資格都沒有。

    “原來如此，難怪萊茵閣下讚歎不已，在這樣的鍊金幻境中，格蕾婭能頓悟也的確有可能！”麗安娜也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你說，格蕾婭是因爲鍊金幻境才創法的？”桐女巫驚訝的道。

    麗安娜點點頭：“也不全是，只不過格蕾婭的積累到了，卻一直找不到關鍵點跨過去，而這個鍊金幻境就成就了格蕾婭。”

    桐女巫聽完後，眼底閃過精光：“這個煉製者安格爾，你也認識？”

    “怎麼不認識？”麗安娜突然苦笑：“他其實就是幻魔閣下新收的那個弟子，一個天賦才華高到令人恐怖的小家夥。”

    桐女巫沉默了，腦海裏浮現出先前出現在音樂盒底部的個人標識，嘴裏輕聲唸叨着：“安格爾是嗎？”

    不止麗安娜，在場幾乎所有野蠻洞窟的巫師，大抵都腦補出了格蕾婭創法的原因。在這樣神異的氣息之中，的確會給人極大的衝擊感，出現頓悟也是有可能的。

    希冷丁看着這方幻境，眼神裏的光芒更甚了：“我一定要得到它，一定！”

    而蘇彌世，此時眼底卻也浮現出深深的驚歎。

    作爲幻魔一脈的正宗幻術系巫師，他自然也去過魘界，也會魘幻之術，也有兩方融合的魘境。可他完全做不到，在幻術中容納魘界之感！

    這方幻境出現時，在某個剎那蘇彌世甚至以爲安格爾在音樂盒裏揉進去了一方魘境。因爲只有魘境，才有那般魘界之感。

    可後來仔細觀察，才發現幻境中只是融入了魘界給人的感覺，而不是真實的魘界氣息，這才讓蘇彌世否定了先前的猜測。

    但縱然如此，蘇彌世也爲這幻象驚豔不已。連他都做不到的事，那個只是偶然瞥見過一面的安格爾，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不僅幻境真實到和‘真幻之術’也差不離多少，而且附加的魘界之感，堪爲神來之筆！

    這時，樂曲再次進入疊部，這是第三次進入疊部，明白樂理的人都很清楚，這個疊部就是全曲的主題。而第三次出現，代表了樂曲即將進入尾聲。

    一分鐘後，幻境裏那位瞎眼老人，滿足的閉上了眼。他眼中那神異的幻境，也隨之消失。

    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喟嘆，他們還處於震驚之中，還沒來得及去研究那古怪的幻境，居然就這麼消失了？想要繼續研究，看來只有買下音樂盒才有可能了。

    於是，有錢的開始摩拳擦掌；沒有餘錢的，卻不禁搖頭，面露失落。

    音樂還沒結束，幻境也還沒消失。

    老人在完成了自己的心願後，閉上眼離世。旋轉着圈跳舞的少女也停了下來，一滴晶瑩的淚水滑落。音樂在此刻慢慢的出現了出現一絲變化，雖然衆人感覺調子還是歡快華麗，但卻隱隱聽出了一絲愁緒。

    場上一片寂靜，伴有淡淡的哀傷流溢。

    “好厲害的情緒控制！”這時，一位巫師突然蹦出了這句話，就像是天雷一般，敲擊了在場所有人的神經。

    “是的，居然連我差一點也陷入了這份情緒之中。”另一位巫師道。

    因爲這兩位巫師的對話，讓不知不覺陷入情緒中的衆學徒，紛紛反應過來，眼底帶着驚駭之色。這個幻境，居然讓他們失了神，若是沒有巫師大人的提醒，他們豈不是會徹底心神失守？

    看到下方譁然的學徒，蘇彌世搖搖頭：“的確是好手段，前面所有的鋪墊，襯托的最後一刻的昇華。看上去用了心幻之術，其實不然。製作者不過是在用幻境中的故事，偷偷引導你們情緒外露罷了，只要察覺了，便沒有任何效果。”

    “蘇彌世閣下說的沒錯，不過有一點我卻是不同意。若是單純用在音樂賞析之中，這個情緒是完全到位了的，何來‘偷偷引導’一說，我認爲這其實只是真情流露罷了。”說話的是列恩，他對於衆人最後的情緒外泄，卻有自己的看法。

    兩人的對話，讓在座諸衆也瞭解了其中的關鍵。若是需要長時間鋪墊，最後才引導情緒發泄，那他們也不擔心是心神失守了。

    而且，他們其實更偏向列恩的說法。畢竟，它需要的是人們真誠的融入故事之中，才會出現這種效果，用在樂曲的賞析中，的確有很大的用處。

    畢竟，這終歸還是一個音樂盒嘛，又不是用來戰鬥的武器，音樂才是本質。

    想到這，衆人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幻境最後的結局——

    少女又跳起了舞，慢慢的迴旋，就像是在跳芭蕾一般。周遭的幻境在她旋轉中又一變，回到了最初的那個森林，那個與他在森林中交談的，形象也不再模糊，居然是那位幫助老人看到神異幻象的巫師。

    這時，衆人才明白，這個故事原來是個插敘。

    兩人繼續交談，最後少女對着巫師點點頭，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化爲了璀璨的泡沫。

    結局有些出人意料，少女是爲什麼化爲泡沫？是因爲與巫師做出的約定麼？難道就是爲了讓那老人擁有一剎那的光明，就犧牲自己？又或者，這只是契合音樂表達的一種藝術昇華？

    誰也不清楚，一千個人有一千個不同的答案，這就是藝術的魅力。

    音樂結束後，西倫關上了音樂盒。

    他站在臺上久久沒有說話，場下的人也沒有催促，因爲他們還在回味這場奇妙的音樂之旅。

    西倫看着這樣的情景，心中一邊感慨這首音樂幻境的神異，另一邊卻是在暗暗咒罵着自己的頂頭上司。

    沙隆簡直做了一件沒頭腦的事，就爲了那挪不開放不下的面子，沒有搞清楚事實，就跳出來想要找回臉面。可他偏偏還撞到原創者的槍口上，反倒被人抓到馬腳，反打一耙。

    西倫還在暗歎的時候，列恩又說話了：“我現在很確認，這個音樂盒的確是當初那個雲中之陸的製作者煉製的，而且水平更加的高了。他肯定不是抄襲的，老人眼中的幻象，其他人能抄襲的出來嗎？”

    列恩的話，得到在場衆人的紛紛響應。那充滿奇異之感的幻象，簡直就是標誌性的代表，外人恐難模仿。

    列恩繼續道：“原本我還不知道煉製者是誰，原來他的名字叫安格爾麼，他的個人標識，我也記下了。這是一個值得被銘記的煉金術士。”

    “話說，安格爾到底是誰？”因爲這音樂盒實在太讓人驚訝，大家紛紛關注起先前戴維所說的煉製者來。

    因爲場上野蠻洞窟的學徒很多，安格爾的身份很快被人透露出來，再次引得衆人驚訝。

    “原來是幻魔閣下的弟子，難怪這一手幻術那麼特別。”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紛紛記住了安格爾的名字。不光是因爲幻魔大師桑德斯的原因，也因爲安格爾的確有這個實力。

    與此同時，在三樓的沙隆，此時也得到了安格爾的情報。

    沙隆的臉色完全黑了，身上散發着冷冽到恍若實質的氣息，哪怕平日裏極其親近他的幾位女巫情人，此刻都不敢靠近他。

    “你說什麼？安格爾在鍊金圈被譽爲明日之星？！曾經還接觸過神祕領域？這種情報，你們現在才告訴我？！”沙隆氣的大吼，一腳踹開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工作人員。

    在看到音樂產生的幻境時，沙隆就知道自己這一次失策了。

    幻音盒與那音樂幻境根本沒得比！

    早知道音樂盒是如此，早知道安格爾有這種能耐，他又怎會做出那些讓他喪盡臉面之事？甚至還得罪了一位前途光明的煉金術士！

    沙隆此時卻完全忘記了，西倫一開始對他的殷切提醒，甚至主動更改了底價。一切不過是他一意孤行，才造成這樣的後果。

    “還好，這一次那位安格爾並沒有來，倒是還有修復關係的機會。”沙隆站起身，嘴裏嘀咕着往外走去。

    “大人，你去哪？”被拋棄的女伴深情呼喚。

    “我還有臉面留在這兒？等着被他們羞辱嗎？”沙隆怒吼一聲，甩門離開。

    三樓之事，拍賣場的人卻是不知，就算知道了，估計也是嗤笑一聲。自己要作孽，被打臉也是活該。

    另一頭，在衆人討論着安格爾身份的時候，7號貴賓間裏的傑拉爾，此時卻沉凝着臉。

    “安格爾？桑德斯新收的弟子？難道說，是芭比餐廳遇到的那一位？”傑拉爾皺着眉，腦海裏浮現起一個小孩兒的影子。

    真的是他嗎？

    傑拉爾自然知道鍊金圈的一位明日之星，也知道他是桑德斯的弟子。可卻一直沒有聯想到安格爾是芭比餐廳遇到的那位，因爲實在太年輕了。可現在聽到下方的討論，傑拉爾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搞錯了。

    曾經的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少年，居然成長到如此地步了嗎？

    傑拉爾勾起脣角，“倒是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