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1節 沉溺

    凱莎伸了個懶腰，腳尖一點，整個人便如輕靈的白貓，落到了最後一張魔紋皮捲上。

    反正桌面也就這一張皮卷了，凱莎也不再去調整位置，直接盤腿坐在了皮捲上。

    確定靈體接觸到皮卷後，凱莎操控着靈魂之力激活了最後一個魔紋。

    伴隨着魔紋效果的釋放，凱莎緩緩閉上了眼……

    從安格爾的視角來看，激活魔紋後的凱莎，表情從之前的懶散逐漸變得安寧起來。

    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平時裏微不可查的蹙眉，也被撫平，整個人看上去極爲放鬆。

    時間慢慢流逝。

    三分鐘……

    五分鐘……

    直至十分鐘，凱莎也沒有睜開眼。

    這已經破了凱莎測試單個魔紋皮卷的最大時長了。

    就在安格爾懷疑，凱莎是不是睡着了的時候，她終於睜開了眼。

    此時距離她測試這個魔紋，已經過了二十分鍾。

    凱莎睜開眼後，眼神中還帶着幾分回味的餘韻，隔了好一會兒後，才開口道：“這次的魔紋很特殊很特殊。”

    “但具體特殊在哪裏，我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凱莎眼神遲疑，腦海裏回憶着不久前的畫面……

    當她激活魔紋後，凱莎感覺周圍的空間彷佛變成了大片大片幾何模樣的方格，這些方格迅速的崩塌變色。

    僅僅眨眼間，凱莎便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新的空間。

    這是一個血紅色的空間，沒有門，也沒有窗。從外觀來看，和之前的鬼屋魔紋有些相似，就是一個密閉空間。

    甚至，這個密閉空間比之前的鬼屋更加的狹小。

    往前邁個兩步，就能碰觸到血紅的牆壁。

    若是平常時候，凱莎肯定會覺得逼仄，透不過氣。

    但很神奇的是，在這個紅色密閉空間中，凱莎沒有一點的不舒服，甚至……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與靜謐。

    這種舒適的感覺，甚至比之前的“安魂”魔紋要強數倍。

    凱莎歪着頭，低聲呢喃：“我很難描述出這種感覺，就是很舒服，很安寧……”

    凱莎剛纔沉思了很久，試圖尋找一個角度去描述，但都沒有找到適合的辭藻。因爲這種感覺，廣義上說是“安寧”，但實際上它更加的細節，是凱莎以前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人很難去描述自己從未經歷的過事。

    這也是爲何凱莎會突然卡殼的原因。

    看着凱莎那迷茫的模樣，安格爾想了想，道：“你所謂的這種舒適感，應該是回到母體時的那種安心沉穩。”

    “母體？”凱莎愣了兩秒，仔細一回想，好像那血紅色的密閉空間，真的有點像母體的歸鄉。

    但迴歸母體的感覺，真的是這般舒適嗎？

    安格爾繼續道：“這個魔紋名爲孕靈。它的效果和鬼屋其實很類似，就是困住靈體，讓靈體無法離開。”

    “不過，這個魔紋採用了和鬼屋完全不一樣的策略。”

    “鬼屋魔紋靠的是強控，強制將你按在一個密閉空間裏，無法離開。”

    “孕靈魔紋則是一種軟控，讓你彷佛變回了嬰兒，沉溺在母體之中，無法自拔，不願離開。”

    同一種“控制”效果，卻有兩種不同的“控制”模式。

    孰好孰壞，難以一言蔽之。

    但從效果來看，孕靈魔紋似乎更勝一籌。凱莎可以輕易掙脫鬼屋魔紋，但面對孕靈魔紋，她硬是沉迷了二十分鍾，才姍姍醒來。

    “原來這就是迴歸母體的感覺……難怪，這麼的平靜與安寧……”凱莎眼神裏帶着幾縷迷幻，明知道這是一種控制，卻又忍不住的回味。

    如果不是安格爾在旁邊，她估計會再次激活孕靈魔紋，只爲了體驗那一刻內心的安寧。

    安格爾見凱莎久久不語，便明白，她的心估計已經飛到了孕靈魔紋中。

    他嘆了一口氣，主動開口道：“等測試結束後，孕靈魔紋也會屬於你……現在，你可以先將思緒從魔紋中拔出來嗎？”

    凱莎晃晃然的回神，又是隔了兩秒，她才露出赧然之色：“我只是第一次體驗，有些新奇……”

    安格爾：“你不用解釋，我明白。現在回到正題，你是不是忘了說什麼？”

    看着安格爾的眼睛，凱莎倏地明白了什麼。

    “不，不好意思。我剛纔完全沉浸在那種安寧中了，忘記靈魂之力了……”

    凱莎露出歉色，她在體驗了孕靈足足二十分鍾後，整個人完全沉浸在了那前所未有的安寧狀態裏，完全忘記了正題。

    不過，自己的靈體自己知道，靈魂之力是有記憶的。

    雖然她此前太過沉迷，但只要感知一些靈魂之力儲量，對一下賬，就能直到出靈魂之力是否逸散。

    數秒後，當凱莎“對完賬”後，卻是露出驚訝的表情：“咦，這次的靈魂之力，雖然有逸散，但只逸散了很少一部分。”

    “比之前的鬼屋魔紋，逸散的還要更少。”

    還是之前的比喻，鬼屋魔紋大概是十秒逸散100的量。

    而孕靈魔紋，卻是讓靈魂之力在整整二十分鍾裏，只流失了不到2000的量。

    換言之，孕靈魔紋從鬼屋魔紋的十秒逸散100，進化到了一分鐘逸散100。

    安格爾聽到這個數值後，也有些驚訝。這種提升，已經足以稱之爲質變！

    但爲什麼呢？

    孕靈魔紋和鬼屋魔紋明明是同一個級別的魔紋，爲何孕靈魔紋在收束靈魂之力的逸散方面，會強這麼多呢？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

    在凱莎帶着那十張魔紋皮卷離開後，安格爾便陷入了久久的思考。

    可怎麼想，也沒有想明白個中關鍵。

    手札上，安格爾將鬼屋與孕靈魔紋進行左右對比，每一排都有一個數據，試圖通過對比的方式，找到數據的差異點。

    白天的時光迅速流逝。

    當夜晚來臨的時候，安格爾依舊伏案在手札之中。

    手札上已經記錄了幾百個不同的差異數據，以及他對這些數據的評價。

    在記錄完這些數據後，或許量變產生了質變，安格爾此時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或許，想要徹底的止住靈魂之力的流失，不僅僅需要“控制”，還要對靈體進行干涉。

    用大白話說，就是物理上要封鎖，心靈上也要封鎖。

    就比如鬼屋魔紋，便是物理上的封鎖。

    孕靈魔紋，則是偏向心靈封鎖。

    單獨偏向任意一邊，都不能真正的控制住靈魂之力的逸散，或許只有雙管齊下，才是正解！

    但如何尋找到一個雙管齊下的“答案”，目前安格爾還沒有一個頭緒。

    他沉思了片刻，腦海中思慮起了《附魔大全》，打算從新尋找合適的魔紋。

    不過這一次，他不再將注意力放在《入門篇》上，而是決定從《附魔大全——進階篇》入手。

    入門篇他此前已經看的差不多了，並沒有合適的魔紋。

    所以，他只能從進階篇裏尋找。

    進階篇的內容非常龐雜，若是將它整理成真正的書本，足以堆滿一個小型圖書館。更何況，安格爾要找的還不是書頁裏的魔能陣，而是要拆解魔能陣，從那浩瀚如雲煙的魔紋中，尋找合適的答案。

    這裏的“浩瀚如煙”，是單指一個魔能陣中蘊含的魔紋。

    從這就可以知道，這次尋找魔紋的工作量，將超過之前無數倍。

    不過，就算明知道工作量大，安格爾還是要去做。

    要知道，作爲夢之晶原的半個主人，安格爾能清楚的察覺到，嘟嘟比自從接了自己的“任務”後，就沒有離線過，一直在幫忙創造“定向鎖定靈魂波動”的魔紋。

    而創造“定向鎖定靈魂波動”的魔紋，可比安格爾這邊的“尋找承載靈魂媒介的單魔紋”，要難的多得多。

    嘟嘟比的工作量絕對比自己這邊要大。

    嘟嘟比都沒有下線，安格爾又怎敢懈怠？

    安格爾拋去了外界的一切思緒，整個人全副身心的撲在了進階篇的魔紋海洋中……

    ……

    西陸，黎明城。

    月亮還在天上懸着，但遙遠的天邊，卻已經泛起了藍調的魚肚白。

    經過一夜的沉眠，這座大斯曼帝國的中樞城，也逐漸有建築被喚醒。一盞盞的燈光，從建築窗戶裏透出，刺燙了寂靜的暗色。

    讓這略帶漆黑的清晨，多了幾分溫情。

    或許此時還是太早，街道上並沒有多少人，甚至幾分鐘都看不到一個人。

    與冷清零落街道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黎明城中心的聖輝教堂。

    雖然外面還是漆黑一片，但教堂內部，卻是燈火遍佈，宛如白晝。而且，教堂裏人頭攢動，一眼望去，起碼有幾百人聚集在教堂裏。

    今日是每週一次的主日晨拜。

    信奉光輝之神的信徒，會在這一日聚集在教堂裏，進行一場盛大的典禮。

    聽上去好像很特殊，其實不然。

    聖輝教堂有每週一次的主日晨拜，有每週兩次的頌詩會，每週四次的晚拜，還有每月三次以及每月五次的神意傳達日、稟神儀式。

    基本上，每天教堂裏都會舉辦一次集會，只是名頭不一樣罷了。

    所以，別看現在人滿爲患，大家都充滿了熱情，其實這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常。

    穿着神官服的教士，走上主講臺，宣佈着晨拜開始。

    數個手捧神典的白衣神父，已經開始了今日的領讀。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一句一句的跟着唸誦，整個教堂內部的氣氛莊嚴而肅穆。

    但在衆人看不到的“月形之界”裏，月亮女士卻是坐在宣講臺上，眼神無聊的掃視着教堂內的每一個人。

    試圖從這些乏味的臉孔中，找到一絲樂趣。

    事實證明，乏味愚蠢的人，真的很難有引起她興趣的存在。

    月亮女士收回眼神，轉頭看向身邊的小黑貓倦倦：“怎麼樣？有感覺到異常的人嗎？”

    她特意來到人羣聚集最多的地方，就是想要撞撞運氣，看能不能遇到那個異常的源頭——路易吉。

    依照月亮女士的想法，對方既然能進入古萊莫與烏利爾的夢中，估計就在附近。

    而且，爲了隱藏入夢的波動，估計會藏匿在人多的地方。因爲人多代表了精神力的龐雜與混亂，對於夢繫巫師而言，這是天然的屏障。

    所以，月亮女士大清早就從烏利爾的閣樓，趕到了教堂這邊。

    倦倦打了個哈欠，搖搖頭：“沒有，都是些普通人。”

    聽到倦倦的回答，月亮女士有些無奈的嘆氣。

    在此之前，她其實就已經感知過了，並無異常；之所以還要再詢問一下倦倦，就是擔心那“異常”會藏在更深處，只有“命運”才能堪破。

    但現在看來，對方的確不在這裏。

    畢竟，倦倦可是被命運之神眷顧的小貓咪，它說不在這裏，就一定不在這裏。

    月亮女士在感慨的時候，倦倦轉頭看了過去：“對了，昨天你不是入夢了烏利爾嗎，夢裏有路易吉的蹤跡嗎？”

    月亮女士：“我不知道算不算有，等太陽來了，一起說吧。”

    他們昨夜分開了。

    月亮女士去入夢烏利爾，而太陽先生則去入夢古萊莫。

    試圖從他們的夢中，尋找到異常的蹤跡。

    不過，月亮女士回憶了一下昨晚的入夢經歷……烏利爾的確做了夢，且這個夢的環境相對真實，一看就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潦草夢。

    在他的夢裏，也的確出現了幾個面容清晰的人，但這些人，月亮女士沒辦法判斷其中是否有路易吉。

    而且，她總感覺烏利爾的夢有些不對勁。

    與其說是異常之夢，更像是……清醒夢？

    如果真的是清醒夢，那她昨晚的入夢算是大失敗。

    現在就看太陽先生那邊的情況了。不過，從昨天清晨他們拜訪古萊莫的結果可以知曉，古萊莫才與路易吉進行了攀星對決，大概率昨晚不會再入夢。

    這麼想來，他們這一夜，或許真的會顆粒無收。

    月亮女士悲觀的想着時，一道溫暖的臂膀，從後面環繞到了他的肩膀：“一夜未見，小月亮又漂亮了。只是，如此漂亮的臉蛋，該微笑才對，可別苦喪着臉。”

    月亮女士回首一看，身後之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太陽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