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1節 再臨

    安格爾認真思索了一下拉普拉斯的提議。

    從表面上看，這的確能讓三方都滿意，且安格爾等人還能順利的將自身抽離出漩渦中，可以說是一個極佳的提議。

    但任何事情都不是單看表面，紙上的計劃基於認知與邏輯，但真正的計劃還要考慮人心與變數。

    拉普拉斯所提議的這個計劃，就有一個很明顯的變數。

    “如果鸚鵡向我們求助呢？”安格爾問道。

    他們將“稻神在萬事屋的幫忙下即將到來”的信息告訴了鸚鵡，按照計劃，鸚鵡就該自己去逃命了，然後就是各顯神通，看看追逃之間，誰能勝出。

    但鸚鵡如果沒有按照計劃那般逃跑，而是立刻向他們求助，期望他們履行契約帶他離開鏡域，那他們又該如何迴應呢？

    假如他們答應了鸚鵡，那不還是踏入了這場漩渦麼？

    如果不答應鸚鵡，或者找個藉口拖延時間，這不也回到了鑽契約漏洞的路子麼？既然要鑽契約漏洞，那何不一開始就鑽契約漏洞？沒必要搞這麼複雜，最後還走回頭路。

    拉普拉斯不置可否的道：“如果你不想鑽契約漏洞，那就遵照契約，將他帶離鏡域不就行了。”

    “可是，帶鸚鵡離鏡域的話，稻神那……”

    安格爾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因爲他又仔細想了想，好像將鸚鵡帶離鏡域也無妨？

    稻神的目標是逮捕鸚鵡、追回神下之血，難道鸚鵡離開鏡域，稻神就會放棄了？顯然不是。

    鸚鵡離開鏡域迴歸巫師界，稻神也一定會追上去。

    而彼時，在巫師界的追逐戰，那就真正的是稻神與鸚鵡的事了，與安格爾沒什麼關係。

    甚至於，稻神如果真的能追到南域，安格爾還能以地頭蛇招待一下稻神，也算是稻神贈予徽章的回饋。

    這麼一想，其實這事情也沒那麼麻煩。

    安格爾摸着下巴，對拉普拉斯頷首應道：“這樣也行。”

    頓了頓，安格爾問道：“那誰去聯繫鸚鵡？”

    聯繫鸚鵡的速度要快。

    因爲小紅還以“休憩”的藉口拖着稻神與耳司族人，所以他們要儘快的聯繫上鸚鵡，免得小紅拖時間太久。

    當然，小紅就算時間拖久了，稻神等人應該也不會懷疑小紅有問題，但可能會質疑小紅以及背後犬屋的辦事效率。

    這也算是一種名譽的損害。

    所以，去聯繫鸚鵡的人，最好速度快一些。

    而且，鸚鵡自己肯定也知道稻神等人在追捕他，他現在警戒心很重，隨便找個陌生人傳話，他不一定會聽信。因此，最好是和鸚鵡有契約在身的安格爾等人過去，才是最合適的。

    只是，誰去呢？

    拉普拉斯：“格萊普尼爾之後會以‘夢鏡’代表人，參與多族會議，所以，她目前不能去。”

    安格爾也對此無異議，格萊普尼爾是他們‘夢鏡’的門面，既有人脈與門路，也有大局觀。最重要的是，她對百龍神國有恩情，她說的話能讓鏡龍一族聽信，而有了鏡龍一族的信任，她再去和各族對話，就簡單多了。

    所以，格萊普尼爾如今任務繁重，讓她去找鸚鵡傳話，完全是大材小用。

    “路易吉的話……”拉普拉斯想了想：“他還是算了吧，他正在準備下個主線任務的樂譜選擇。以及，研究「輕鴻」與「惡淵」。”

    “「輕鴻」與「惡淵」？”安格爾一愣：“他已經買到了？他找奧爾山卓買的？”

    輕鴻和惡淵，是頭鏡一族的商品，代表了人造美夢與人造噩夢。安格爾原本是準備告訴昆特拉，讓他問問奧爾山卓那邊，有沒有購進這類商品，有的話就直接在百龍神國購買了，不用特意跑頭鏡一族。

    可現在聽拉普拉斯的意思，輕鴻和惡淵已經買到了？甚至，路易吉都開始上手研究了？

    “咦，你還不知道嗎？”拉普拉斯眼神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噢，想起來了，我好像忘記告訴你了，之前主展示臺的展示還沒結束前，格萊普尼爾那邊就收到了輕鴻和惡淵的實物。”

    安格爾：“……”

    彼時，他們在看完頭鏡一族的展示，確定輕鴻和惡淵能夠引出阿嵐後，拉普拉斯便通過心靈繫帶，將購買輕鴻和惡淵的事告訴了格萊普尼爾。

    彼時，格萊普尼爾在準備登臺事宜，便將這件事交給了古塔蕾絲。

    古塔蕾絲直接用展示冊聯繫了頭鏡一族，她作爲這次神眼族參與聚會的領導者，其展示冊的權限遠遠高於其他人。

    頭鏡一族在得到消息後，立刻就派人帶着輕鴻和惡淵找到了古塔蕾絲。

    彼時，展示都還沒結束。

    輕鴻和惡淵就已經進入了格萊普尼爾的口袋。

    安格爾聽完拉普拉斯的解釋後，心中默默感慨：果然，有關係、有地位就是好啊……

    安格爾想了想：“那就讓路易吉研究吧，我去找鸚鵡。”

    說到這時，安格爾看向旁邊的小紅：“我無法確定外面的躍層是否堵塞，所以儘量預留一刻鍾的時間。”

    換言之，小紅可能還要拖一刻鍾。

    之所以這麼慢，主要還是水晶城內部對能量波動的禁令很高。而且，百龍神國的駐點也很大，從雲洞到出口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不過就算有禁令，安格爾個人預估，全速的話五分鐘左右應該能抵達擺攤區。但考慮到各種變數，譬如外面擁堵了，像之前那般摩肩擦踵、寸步難行的情況，那這時間就要往後延了。

    一刻鍾是一個相對寬裕的範圍。

    小紅乖乖的點點頭：“好的，貓貓哥哥。稻神他們已經追捕罪商很久了，應該不會在意多等一會的。”

    安格爾：“等會聯絡好鸚鵡後，我會上線告訴你的。”

    見小紅頷首，安格爾也不再多說什麼，時間緊急，直接下了線。

    不過，安格爾這邊剛下線。還沒等他向範管家請示離開，便發現旁邊的拉普拉斯也睜開了眼睛。

    整個長桌上，安格爾、路易吉、拉普拉斯以及範管家都是醒着的，只有茉莉安還在沉睡中。

    範管家看了一眼安格爾，正想說什麼，卻發現安格爾與拉普拉斯之間有一些能量波動，估計是在私下傳音。

    範管家也很知禮，對安格爾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不再多言。

    安格爾則一邊回禮，一邊好奇的詢問拉普拉斯，爲何也跟着下線了。

    拉普拉斯在心靈繫帶裏給出了答案：“我和你一起去。”

    安格爾一愣，不就是通知鸚鵡麼，至於一起麼？難道拉普拉斯的靈感，預見到了什麼變故？

    “沒有變故。”拉普拉斯：“你獨自去的話，鸚鵡如果向你求助，難道你有辦法指引他離開？”

    安格爾：“……”還真沒有。

    就算是帶着鸚鵡去心臟空間，從心臟空間離開，安格爾也不一定能找到從水晶城回心臟空間的路……

    拉普拉斯的表情依舊維持着淡漠，但眼神中卻隱約流露出一絲無語：“我原本就準備和你一起去，結果你剛說完，就直接下線了。”

    下的太快，拉普拉斯也只能匆匆和犬執事道別，也跟着下了線。

    安格爾有些心虛的點點頭：“那我們現在先離開文字空間？”

    拉普拉斯搖搖頭：“不用。”

    拉普拉斯說這話的時候，那一頭銀白色的長髮，似有生命般開始不斷地蜿蜒起來，像是流動的水銀，附帶着點點流光閃爍。

    銀白長髮流動間，凝聚出了一道一道的銀練，這些銀練又以某種邏輯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厚實光滑的“水銀鏡面”。

    透過水銀鏡面，能看到裏面密密麻麻的樹影。

    安格爾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水銀鏡面，這正是拉普拉斯的“銀森空間”，屬於她開闢的特殊空間。

    之前路易吉就是在銀森空間上線參與的烏利爾副本定席試煉。

    只是安格爾不懂的是，爲什麼拉普拉斯要在這時候將銀森空間召喚出來？

    拉普拉斯沒有說什麼，只是看了眼不遠處正觀望他們的範管家：“我和安格爾有些事要交代，需要暫時離開一會兒。”

    範管家雖然好奇發生了什麼，但他可不敢多言，只是笑眯眯的點點頭。

    拉普拉斯又看了眼路易吉，本想交代幾句，但看他那發呆的模樣，估計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了。

    拉普拉斯最終也沒說什麼，對安格爾輕輕點點頭，兩人直接投入了水銀鏡面。

    ……

    一陣失重後，腳下傳來了踏實感，空氣也瀰漫着泥土與森林的味道。

    安格爾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一片黑森林中。

    背後是一面銀光閃閃的鏡子，透過鏡面，能看到外面的“宴桌”，正是文字空間。

    安格爾正前方，也有一張桌子，不過和外面規規整整的桌子不一樣，這裏的桌子更加的精緻，而且四條桌腿還在上下搖擺；桌面上的擺設也不是那麼“規矩”，旋轉跳躍的茶杯、唱着歌的燭臺、流着芬芳液體的書頁……等等，都展現着這張桌子的奇妙。

    在長桌的上方，還有一朵飄着的長着萌萌大眼的雷雲。

    “這……很適合開茶話會啊。”安格爾低聲嘀咕，這裏的一切，和童話裏的魔女茶話會簡直一模一樣。

    格蕾婭如果在這，估計會很喜歡。

    安格爾正感慨着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拉普拉斯的呼喚聲。

    安格爾回頭一看。

    只見森林之中，一羣“拉普拉斯”，走了過來。

    是的，就是“一羣”，至少十幾個。其中還有不少的“拉普拉斯”站在樹梢上，遠遠注視着安格爾。

    她們穿着不同顏色的衣服，頭髮的顏色也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她們的臉。

    也正因爲她們穿着打扮的異同，安格爾第一時間鎖定住了真正的“拉普拉斯”。她就站在這羣拉普拉斯的最前方。

    安格爾：“她們就是你之前提到的元素分散？”

    拉普拉斯走過來，對安格爾點點頭：“還有神血分身、虛影分身、凝太分身……等等。之後有空再給你介紹吧？”

    拉普拉斯：“我們先去找鸚鵡。”

    一說到正題，安格爾也鄭重表情：“如何過去？走位面夾道？鏡域通道？”

    拉普拉斯搖搖頭：“鏡域通道比較慢，而且會被水晶城的巨城靈感知到，沒必要。”

    安格爾：“那我們怎麼過去？”

    拉普拉斯：“你難道忘了之前我怎麼帶你去見本體？”

    安格爾一愣，立刻了悟：“你是說，走意識虛空？”

    此前爲了看“畫”，安格爾以意識靈光的方式，跟着拉普拉斯在意識虛空中行走，最終抵達了拉普拉斯那位於空鏡之海的本體。

    那次意識虛空之旅，安格爾自然不會忘記。

    畢竟，這是安格爾經歷過的，最接近超維的旅途之一。

    拉普拉斯點點頭：“走意識虛空的話會更快，而且，你也經歷過一次，不用我多說規則。”

    安格爾也承認意識虛空會更快，估計用不了幾秒，就能抵達鸚鵡所在。

    不過……

    安格爾環顧了一下周圍，指着那羣目光一直鎖定着自己的“多彩拉普拉斯”：“她們也要一起去嗎？”

    拉普拉斯搖搖頭：“她們只是爲了看你，好奇罷了。”

    安格爾：“？？？”

    拉普拉斯：“畢竟，你是除了我的時身外，唯一進入銀森空間的外人。”

    頓了頓，拉普拉斯：“不用理會他們，我們走。”

    一邊說着，拉普拉斯一邊伸出手指，蔥白到近乎玉質感的指尖凝聚出汩汩如流水般的奇異能量。

    能量凝聚成了一個個閃爍的光點，在黑暗的森林裏浮浮沉沉，宛如螢火招搖，又似星河繚繞。

    這些光點最終排列成類似“星座”的圖案，將安格爾與拉普拉斯包圍住。

    在周圍其他“拉普拉斯”的視角中，安格爾和拉普拉斯慢慢的盤坐在地面，並且安詳的閉上了眼，彷彿陷入了沉睡。

    但在安格爾自己的視角裏，身邊繚繞的光點在他們的腳下化爲了一面地鏡，將他與拉普拉斯拖入了鏡子中。

    慢慢的下沉，如墜軟爛的深沼。

    當頭顱也被深沼包圍時，安格爾感覺自己來到了一片光點組成的世界。

    這裏，正是意識的虛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