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7節 水晶書

    另一邊，安格爾和拉普拉斯在昆特拉的帶領下，來到了巖殿。

    巖殿位於密林的深處，外形特點很像是冒險家熱衷的雨林遺蹟風。

    宏偉且耀眼的巨大宮殿，坐落在湖心小島，宮殿遠看很平淡，但近看卻能發現各種帶着幾何美學的紋路。

    和低調風格的宮殿外圍不同的是，宮殿內非常的精緻，到處都是水晶壁畫與寶石雕塑，如果路易吉在這，估計會很喜歡，充滿了藝術的美。

    沿着不知名生物的雕塑走廊一路前行，最終，他們來到了一個沐浴着光環的殿堂內。

    殿堂內沒有任何人，只有一本比安格爾身體還要更大的水晶書，擺在正中央，被各色光束所照耀着。這些擺設無不在彰顯着，這個殿堂最重要的也是最關鍵的，就是這本水晶書。

    隨着昆特拉的靠近，水晶書無風自動，自己翻開了。

    當水晶書翻開後，一個長着絡腮鬍的老頭虛影，從書中探出了上半身。

    安格爾能感覺到周圍沒有任何靈魂之力在擺盪，也沒有幻術的氣息，這個絡腮鬍老頭，應該不是靈魂。

    不過，他給安格爾一種很熟悉的既視感，有點像是面對樹靈或者木靈時的感覺。

    “書之靈？”安格爾低聲呢喃。

    絡腮鬍老頭看了眼安格爾，似乎是在迴應安格爾一般，鼻孔嗤了一下：“哼，人類巫師。”

    話畢，絡腮鬍老頭又看了眼安格爾身邊的拉普拉斯，他上上下下打量過後，用猜疑的語氣道：“時身？”

    拉普拉斯沒有理會絡腮鬍老頭，而是轉頭對安格爾道：“格萊普尼爾曾經提到過，有一隻酷愛化身巨人的藍鋼鑽石龍，其城堡裏住着一個叫做奧爾山卓的書靈管家。”

    言下之意，這個絡腮鬍老頭大概率就是那位書靈管家。

    絡腮鬍老頭驚疑的看着拉普拉斯，嘴裏低聲唸叨着：“格萊普尼爾？！……你怎麼會認識這位惡魔！不對，她當初簽訂過契約，不會百龍神國的事外泄……”

    “我明白了，你是……那位的時身？！”

    格萊普尼爾不會泄密，但她所知道的事情，必然會被其他時身所知道。所以，這個異瞳少女絕對也是那位的時身！

    絡腮鬍老頭猛地後撤腰，用驚怖的神情指着拉普拉斯。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格萊普尼爾帶給他的傷害。同爲那位存在的時身，指不定比格萊普尼爾更惡劣！

    絡腮鬍老頭心中有怨，但比怨更多的是懼。

    對方可是連百龍神國都不願意招惹的恐怖存在的時身！

    拉普拉斯依舊沒有給出任何反應，再說了，她也不是時身，她就是本體的分身。

    拉普拉斯繼續對安格爾道：“格萊普尼爾曾經對這個奧爾山卓做過銳評，她說，一般而言書靈都是睿智且知識淵博的，就像南域的那位書老一樣；但奧爾山卓有點不一樣，它的化身是半人半馬。”

    “半人馬在占卜學上的代名詞是：酗酒、暴力與色慾。”

    “奧爾山卓雖然不是真正的半人馬，但他也擁有一部分半人馬的共性。”

    “酗酒。”

    拉普拉斯說到這時，絡腮鬍老頭似乎想起了什麼悲傷的事，哀嚎一聲，趴在了水晶書的書頁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奧爾山卓管家，你……怎麼了？”昆特拉沒想到他剛帶安格爾過來，都還沒開口說話，就看到一向高傲的奧爾山卓突然蔫了。

    奧爾山卓用有氣無力的聲音道：“這位女士，請您別說了。我，我實在不想回憶那場噩夢。”

    “噩夢？”安格爾眼裏閃爍着好奇，看向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可從來不管其他人怎麼想，見安格爾想聽，便準備繼續道。

    就在這時，奧爾山卓突然開口：“算了，與其讓女士來揭開我的傷疤，還不如讓我自己來說……”

    奧爾山卓擡起頭，用迷惘的眼神望着未知的遠方，嘴裏低聲的講述着當時發生的事。

    事情其實很簡單，一句話總結，格萊普尼爾將奧爾山卓珍藏的美酒，全部要走了。

    美其名曰，是爲了幫助一個墮落的書靈迴歸本職。

    而奧爾山卓的主人，也就是那只藍鋼鑽石龍，沒有任何疑異，直接同意了。

    彼時，正值幼龍事件的當下，格萊普尼爾作爲占卜師，幫了百龍神國很大的忙，雖然已經付過酬勞了，但百龍神國的鏡龍並不介意多付出一些物品，與格萊普尼爾拉好關係。所以，當她提出要奧爾山卓的珍藏的美酒，那肯定要滿足啊？

    藍鋼鑽石龍在發現格萊普尼爾喜好“美酒”後，甚至直接道：“之後如果我們找到了更好的美酒，我們都會先送給您來挑選。”

    以前，藍鋼鑽石龍爲了滿足奧爾山卓的酒癮，也會讓手下去找尋美酒。

    如今，只是將找來的美酒先交給格萊普尼爾挑選，剩下的酒還是給奧爾山卓。

    在藍鋼鑽石龍看來，這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但在奧爾山卓看來，格萊普尼爾不僅搶了自己珍藏的所有美酒，未來有了新酒，還先挑選好酒，把次品留給自己。

    他何其憤怒！何其怨慟！

    但再憤怒，再怨懟，他也不敢反抗……藍鋼鑽石龍很強，格萊普尼爾背後的那位靠山，更強。

    所以，他只能默默的忍耐這生命難以承受之重。

    這就是奧爾山卓的噩夢，也是他聽到格萊普尼爾這個名字，就如此大的反應的原因。

    安格爾聽完後，也有些同情奧爾山卓。

    因爲據他所知，格萊普尼爾可一點都不熱衷喝酒。

    不過，以安格爾對格萊普尼爾的瞭解，她如此針對奧爾山卓，應該不會只是看不順眼“書靈墮落”這個理由。

    安格爾目光好奇的看向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這次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用傳音的方式，對安格爾道：“格萊普尼爾討厭半人馬……”

    說直白點，奧爾山卓是被遷怒了。

    格萊普尼爾本人並沒有被半人馬傷害過，但時身是由記憶構成的，這裏面不僅有拉普拉斯的記憶，還有她從空鏡之海里撈出來的記憶。

    而其中佔據時身主體的記憶，也是格萊普尼爾如今“外顯之相”——占卜師。

    這位占卜師記憶裏，她被半人馬拋棄過，恨透了半人馬。

    這種記憶也延續到了格萊普尼爾身上。

    也導致了格萊普尼爾不待見半人馬。

    其實，拉普拉斯在創造時身的時候，可以剔除這部分記憶，但她選擇了保留。因爲，情緒記憶是一種動力，它或許不是記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但它卻是編織時身人格裏最不可或缺的一環。

    缺失了這種“恨”，時身不一定像現在這般完整。

    同樣的道理，路易吉之所以如此熱愛藝術，也是原身記憶裏傳承下來的。這種熱忱與熱愛，和占卜師對半人馬的恨意一樣，都是構成人格的網。

    缺失的話，就等於人格之網漏了。

    安格爾在得知了這個隱祕後，對奧爾山卓更加同情了……不過，格萊普尼爾也沒有做絕，只是要了點美酒，可見她對自我的認知其實已經慢慢超脫了原身記憶。否則，以原身的記憶，遷怒的下場絕對不是只要美酒，而是連奧爾山卓的骨灰都要給揚了。

    另一邊，講述完整個故事的奧爾山卓，蔫蔫的攤在水晶樹頁上，像是被昆特拉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奧爾山卓，只能伸出爪子默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其實已經……”奧爾山卓很想說‘我已經放下了’，但那句‘放下’死活說不出口。

    “算了，我不願意再回想這個噩夢了。”奧爾山卓轉頭看向昆特拉：“如果你覺得我可憐，就幫我在外面買幾瓶美酒回來，查理皇宮的酒就挺好的。”

    昆特拉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好。”

    而拉普拉斯這時則對安格爾傳音道：“查理皇宮的酒，就是格萊普尼爾賣過去的。”

    安格爾：“……”

    啊，這……

    他原本還在想着，格萊普尼爾又不喝酒，可那些酒去了哪裏？沒想到是賣給了查理皇宮。

    安格爾用憐憫的眼神看着奧爾山卓，還是不要告訴他這個悽慘的事實了。

    “你是好龍。”奧爾山卓感激的對昆特拉道。

    被發了‘好龍卡’的昆特拉，沒有對買酒之事做評價，而是指着安格爾與拉普拉斯道：“這兩位是庫庫魯斯大人的貴客，他們過來，是想要看看巖殿這邊的交易名錄。”

    安格爾在路上的時候，就對昆特拉說了，他想看看百龍神國的產品。

    而百龍神國這次的產品，幾乎九成都在巖殿。

    珍寶龍的名頭，可不是白喊的。珍寶龍這一脈，比起其他鏡龍，更熱衷收集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尤以亮閃閃的寶石爲最。

    藍鋼鑽石龍，就屬於珍寶龍。也是收藏寶石最多的一位。

    再加上它有奧爾山卓這位很會管理庫藏的管家，所以，這次奧爾山卓才會跟着珍寶龍一脈，一起來到這個聚會。

    “交易名錄嗎？聚會剛開始，我都還沒整理好……不過沒關係，我現在就來整理。”奧爾山卓並不知道安格爾身份是誰，但拉普拉斯都對這位人類如此在意，想必身份不簡單。

    所以，奧爾山卓就算還是有些沒精打采，但依舊強打起精神，開始翻找水晶書。

    水晶書，是奧爾山卓的本體，也是他的記錄文本。

    沒過多久，奧爾山卓就翻到了這次的交易名錄。

    他擡頭看向安格爾：“不知道，你們想要看那一類商品，我好給你們找出來。”

    安格爾：“主打的商品是？”

    奧爾山卓：“客人問的是珍寶龍一脈的主打商品？還是其他鏡龍的主打商品？”

    “……珍寶龍。”

    奧爾山卓繼續道：“那客人是問的哪一類珍寶龍的主打商品？”

    珍寶龍只是一個泛稱，旗下有各色寶石龍、包括鑽石龍，還有點金龍、水銀龍、阿爾伽龍、奧祕書龍……等等。

    安格爾聽完奧爾山卓數的一長串，只覺得腦仁發脹。

    “別說其他了，就說你們這裏最有特色的產品吧。”

    奧爾山卓：“那……”

    安格爾搶先一步道：“別問我對特色的定義，你自己看着辦。”

    奧爾山卓沉吟片刻，點點頭：“好，客人請看這一頁。”

    奧爾山卓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水晶書恰好翻到了某一頁，巨大的篇幅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安格爾不認識的文字。

    拉普拉斯能看懂這種文字，但她沒有解釋，直接丟了個冷漠的眼神給奧爾山卓。

    後者打了個寒顫，飛快的將書頁上的文字改成了通用文。

    這回，安格爾能看懂的。

    整頁篇幅同樣寫的很密，但讓安格爾很驚訝的是，如此密集的書頁裏，其中一多半，都在介紹同一樣商品。

    一個很特別的、安格爾從來沒有在其他任何地方看到的商品。

    其名——人情。

    “人情”是奧爾山卓翻譯的，估計原文是“龍情”，反正意思差不多，就是售賣各種人情。

    但這個“人情”，並不是鏡龍自己的，而是其他種族欠鏡龍的人情。

    就譬如說，這第一排就是一位鏡海學者欠的人情。

    而且，這個鏡海學者安格爾還認識。

    「鏡海學者‘龍牙.琴’的人情。」

    「龍牙.琴爲了閱讀百龍神國的一本隱祕書籍，而交出來的一個人情。」

    「龍牙.琴已經認可了人情可轉讓，不過轉讓後，找她兌換人情的必須遵守以下幾點：1.不得讓她做無底線之事；2.提出的人情兌換，不得針對牙仙古墟；3……」

    「人情的具體價值，請兌換者自行估計。」

    「如果龍牙.琴不遵守人情兌換規則，可交由百龍神國進行仲裁。」

    簡單的幾排字，就將龍牙.琴的人情給當成商品交易了出去。

    安格爾看了之後，是真的大開眼界，在他想來，人情是很難估量的一件事，但在百龍神國，人情卻是可以拿來交易的商品。

    從這也可以看出百龍神國的底蘊太深厚了，它們不是不要‘龍牙.琴’的人情，大概率是‘龍牙.琴’付出的東西，百龍神國都看不上。

    索性就把這人情給轉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