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9節 互信

    白日鏡域，鏡中迴廊。

    安格爾這一次並沒有等待太久，連五分鐘都還不到，拉普拉斯旳身影就出現在了迴廊中。

    “心臟空間不能抵禦浪潮？”安格爾看向拉普拉斯。

    從拉普拉斯的表情中，他無法看出什麼，但拉普拉斯如此快就回來，表明這次的測試，結束的很快。

    按照之前的情況來推測，這一次這麼快就結束，基本可以確定，測試的結果並不理想。

    安格爾已經做好了心臟空間抵禦浪潮失敗，牢固特性磨損的準備。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拉普拉斯搖搖頭：“不，結果比我想象的要好太多太多。”

    連續重複兩次“太多”，足以見得拉普拉斯對這次測試結果的滿意。

    “這麼說來，心臟空間還真的能抵禦浪潮？”安格爾眼睛倏地一亮。

    拉普拉斯點點頭：“可以，不過只有在最牢固的結構時，可以抵擋浪潮的侵襲。稍微擴大一點點，都會出現結構不穩，隨時崩塌的情況。”

    “但，這個結果已經很好了。”

    也就是說，心臟內最原始的千米長寬，可以在空鏡之海停泊。

    這聽上去只是一句簡單的話，但背後代表的意義卻非常的深淵。

    就連拉普拉斯說到這時，都忍不住慨嘆：“自我誕生起，莪從未見過有任何映照空間能在空鏡之海里存在……但心臟空間做到了。”

    這意味着, 在充滿危機的空鏡之海, 空降了一個安全區！

    對於可以在空鏡之海里長久生存的拉普拉斯而言，心臟空間的這種特殊性或許沒有什麼大用，但對於其他99%的鏡中生物而言，這是里程碑式的突破。

    如果其他鏡中生物知道了心臟空間能停留在空鏡之海, 哪怕心臟空間內部的大小只能維持千米長寬, 也能成爲白日鏡域的一方聖地！

    這就是心臟空間的可怕之處。

    別看拉普拉斯表面上很平靜，她的內心其實也掀起了波瀾。她的本體可以長存於空鏡之海不假, 但是, 也只有本體，且她也沒辦法賦予其他人進入空鏡之海的能力。

    但心臟空間卻能做到, 哪怕是最弱小的鏡中生物, 只要在心臟空間的庇護下，哪怕身處於滾滾浪潮中的空鏡之海，也不用擔心有危險！

    拉普拉斯頓了頓，用幽幽的語氣道：“而且, 心臟空間的作用應該還不止於此。”

    安格爾捕捉到一個詞：“應該？”

    拉普拉斯：“我無法確定這個作用是否能實現, 因爲測試的時間很短, 且我剛纔去的空鏡之海並不適合做這個測試。”

    也就是說, 拉普拉斯有一個猜想還未證實, 但她有把握這個猜想是準確的。

    就像是之前拉普拉斯提議安格爾直接跳過鏡滅聚集地，去不滅鏡海做測試一樣, 拉普拉斯有信心能成功, 但畢竟是猜測，還需要實據來佐證。

    拉普拉斯看向安格爾：“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們可以繼續做完這個測試。不過，要換一個地方。”

    安格爾不知道是什麼測試, 但出於對拉普拉斯的信任，他沒有猶豫, 直接點點頭：“好。”

    接下來的時間，安格爾和拉普拉斯重新在迴廊之中移動。

    這一次, 哪怕拉普拉斯沒有說目的地, 安格爾都能看出來, 他們距離鏡域的中心越來越遠。

    從生滅的鏡光稀疏程度，能夠判斷, 他們應該是在往鏡域的邊緣方向走。

    很快, 周圍已經徹底看不到生滅的鏡光，而是漆黑的一片, 彷彿真的行走在虛空之中。

    可就算周圍已經沒有了鏡光，拉普拉斯還在繼續往前, 似乎想要走到黑暗的深處。

    拉普拉斯能看出，安格爾對周圍的環境是有疑惑, 對於他們的目的地肯定更爲疑惑，但安格爾並沒有詢問, 而是選擇默默的跟着她走, 這讓她內心莫名感覺舒適。

    這就是人類所說的信任？

    又走了十分鐘，在周圍的黑暗越來越深刻時, 拉普拉斯這才主動開口道：“我們的目的地是深幽之洞下方的空鏡之海。”

    “深幽之洞是什麼？”拉普拉斯不說也就罷了，既然說了, 安格爾也就順勢問道。

    “深幽之洞位於心理邊界之外，周圍是絕對無光的區域，任何光源都會被深幽之洞吞沒。據傳，深幽之洞可以通往的是幽暗鏡域。”

    安格爾：“也就是鏡中鬼蜮？”

    拉普拉斯點點頭：“不過, 這只是據說。但我認爲深幽之洞背後不是鬼蜮。”

    安格爾：“爲什麼？”

    拉普拉斯輕描淡寫的道：“因爲我去過深幽之洞背後。”

    安格爾：“……”你去過, 你還給我來“據說”？

    拉普拉斯或許猜到了安格爾的心思, 淡淡道：“我去過，並不意味着我知道深幽之洞背後是什麼。我只是可以確定，那裏不是鬼蜮，因爲我也去過鬼蜮。”

    “深幽之洞具體通向哪裏，我不知道，或許是更遙遠的邊界吧。”

    在拉普拉斯說到“邊界”時，安格爾想到之前拉普拉斯提到的一個詞：心理邊界。

    “什麼叫做心理邊界？”安格爾直接將心中疑惑問了出來。

    拉普拉斯：“就是字面意思。對於鏡中生物而言，沒有了聚合能的地方，就屬於邊界。但這只是鏡中生物的心理上的邊界，鏡域真正的邊界在哪裏，無人知道。”

    也即是說，之前安格爾覺得已經到了鏡域邊緣，其實不然。

    雖然話可以這麼說，可以稱之前沒有鏡光生滅的地方爲邊緣地帶，但那也只是心理上的邊界, 而不是真正的邊界。

    鏡域的龐大, 是無法估量的，“邊界”這種詞，更多的是生靈想象的邊界。

    “一般而言，鏡中生物是不會去往心理邊界之外的，因爲心理邊界之外是漆黑的一片，沒有絲毫聚合能，就像是一片龐大且無任何收益的廢墟。”

    “其中尤以深幽之洞所在的區域爲甚，這裏連光源都會被吞沒，就算沒有太大危險，鏡中生物也視這裏爲禁區。”

    “而這，也是我挑選深幽之洞的緣故，因爲這裏不會有煩人的生物來打擾。”

    安格爾：“煩人的生物，是指……”

    拉普拉斯淡淡道：“古牙仙。”

    在安格爾疑惑的眼神中，拉普拉斯繼續道：“我要做的測試，需要的是古牙仙不會出現的地方，而深幽之洞附近的空鏡之海，古牙仙就不會過來。”

    測試內容還涉及到了古牙仙？安格爾正想詢問具體情況，拉普拉斯低聲道：“到了，前方就是深幽之洞了。”

    安格爾往下望去，周圍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也不知道拉普拉斯所說的深幽之洞在什麼地方。

    但是，安格爾注意到了一點，迴廊前方一片漆黑。

    鏡中迴廊裏是有微光的，但在前方不遠處，所有的光線都消失不見了，哪怕迴廊裏的微芒都被黑暗所吞沒。

    “那裏，就是深幽之洞？”安格爾指了指迴廊盡頭那片漆黑地帶。

    拉普拉斯搖搖頭：“還不是，深幽之洞還要更前面，就算通過迴廊過去，也要再走數分鍾。不過，我們沒必要深入，就在外圍即可，就算是外圍，古牙仙也不會來。”

    話畢，拉普拉斯輕輕打開了迴廊，準備去下方的空鏡之海做測試。

    不過，就在拉普拉斯準備離開前，她突然想到什麼，回頭看向安格爾：“你要一起嗎？你只要待在心臟空間，空鏡之海不會影響到你。”

    安格爾皺了皺眉：“我……也去？”

    拉普拉斯其實話說出口，就想要收回，因爲這個邀請有點太過唐突。安格爾如果同意的話，那等於將自己的生命寄託在了拉普拉斯手中，而他們之間真的建立起了如此堅固的信任之牆了嗎？

    拉普拉斯相信，未來有更多的相處後，這面信任之牆必然會建立。

    但此時，他們還只是初步達成互信，在這種情況下，提出要求反而可能讓雙方生出間隙。

    可話已經說出口，拉普拉斯也不好收回，她斟酌了一下用詞，說道：“我只是覺得，這次的測試你親自看着，或許比我給你說，要更有說服力。不過，去與不去，依舊由你自己來做決定。”

    拉普拉斯考慮到的信任問題，安格爾自然也考慮到了。

    之前幾個實驗，安格爾不去，更多是懶。但此時，涉及到了空鏡之海這個極其危險的地方，安格爾去的話，等於將自己立於了危牆之下。

    所以，面對拉普拉斯的詢問，他的確想的很多。

    在思索了片刻後，安格爾問道：“你確定，我在心臟空間裏真不會有問題？”

    拉普拉斯很肯定的道：“我以拉普拉斯之名保證，不會有問題。”

    話畢，一陣淡淡的契約之力，從拉普拉斯身上逸散開來。

    這是拉普拉斯以真名爲保證，讓契約締結，而且這是拉普拉斯的單方面的契約，安格爾不用同意，契約就已經生效。

    這種契約的約束力並不強，它更多的是表明拉普拉斯的態度，以及藉此來緩和之前突然唐突的問話。

    安格爾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點點頭：“好，一起去。”

    安格爾同意前去，不僅僅是看在拉普拉斯的態度上，其實還有其他原因。

    心臟空間的最高權限在他手上。等於說，在心臟空間裏，他基本不會受損。

    至於說，拉普拉斯會不會欺騙他，會不會空鏡之海的浪潮其實可以影響到心臟空間，拉普拉斯對他說謊了？

    這一點，安格爾可以確定：不會。

    超感知的狀態下，安格爾可以清晰的感知到拉普拉斯的情緒。是真是假，一眼便知。

    當然，拉普拉斯也有可能察覺到安格爾對情緒的感知，但就算真的察覺了，拉普拉斯能做的也只是不動聲色。想要僞裝情緒，依舊行不通。

    所以，拉普拉斯是真情還是假意，安格爾是能分辨出來的。

    而此時拉普拉斯表明態度，絕非假意。

    在這些因素影響下，安格爾選擇了信任拉普拉斯。

    他相信，有了這一次的信任，他們之後的信任度也會逐漸增強，這是利好之事。

    當然，如果真出現了意外，安格爾也有一些後手。

    掀桌子的能力，他沒有，但魘界有。

    ……

    在確定了一同前往後，安格爾便先一步的進入了心臟空間。

    進入了心臟空間，安格爾緩緩的走到“心壁”上，伸出手輕輕觸碰。

    緊接着，神祕氣息一陣浮蕩。

    殷紅的“心壁”，也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

    不過，這只是看上去像融化，更準確的說，是心壁的透明化。心壁還在，牢固程度也沒有變，只是能透過心壁，看到外面的環境了。

    安格爾能清晰的看到，拉普拉斯帶着心臟，以極快的速度飛快下降。

    緊緊兩分鍾，安格爾便看到了泛着微光的……空鏡之海。

    安格爾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空鏡之海，他的確不是“海”，沒有任何的液體，但它又有“海”的特徵，一望無際，浪潮滾滾。

    要比喻的話，安格爾覺得空鏡之海更像是一片映照了無數倒影的鏡面光屏。

    每一塊鏡面光屏上，都呈現出不同的倒影，其中有光芒萬丈的，也有幽暗深沉的，有虛無的，也有物質的，有天空，也有大地，有山，也有水，甚至還能看到建築內部。

    絕大多數的鏡面光屏內的畫面是不動的，但鏡面本身卻在動，不過這種動非鏡面本意，而是一道道波紋般的浪潮，飛快的破碎着一個個鏡面。

    這種破碎，不是不滅鏡海的那種破碎，而是類似於“刷新”。

    前一刻圓形的鏡面倒影裏還是高天流雲，可在波紋一般的浪潮強制刷新下，高天流雲飛快的消散，換成了另一個不規則的鏡面，而鏡面裏呈現出新的光景。

    在這些不同倒影的鏡面裏，安格爾也看到了生靈，只是都很快的消散，更多的鏡面倒影裏，還是空泛泛的場景。

    僅僅是幾秒鐘，安格爾就彷彿看盡了泛位面的不同光景。

    “這……就是空鏡之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