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1節 失序之靈

    03號的變化，是所有人都目睹着的。

    肉身破碎，精神消失，如今輪到了靈魂。

    只是她的靈魂變化，有些超出所有人預料。她的靈魂沒有第一時間破碎，而是與那神祕果實融合在了一起。

    在衆人眼中——

    那顆瀰漫着血紅霧氣的神祕果實，突然從“枝頭”落下，恰好掉在03號靈魂的頭頂，它並沒有彈開，而是鑽進了03號的魂體之中，最終停在了她的胸口處，化爲了一顆發紅的光球。

    紅光之後的金屬結構清晰可見。

    就像是一顆安在魂體內的……人工心臟。

    隨着神祕果實落入03號的靈魂之中後，03號那本來還帶着幾分明晰的目光也開始泛白無神，她的意識徹底的剝奪。

    當意識的消逝，那顆神祕果實開始以胸口爲中心，向着03號的魂體發散出淡淡的紅霧。

    不一會兒，那紅霧便瀰漫到了03號的胸腹處。

    然後順着脖頸向上蔓延，她的頭顱、五官、還有魂力模擬的髮絲，都沾染了紅色。

    乍一看，就像是深淵的鮮血惡魔。

    紅霧並未停歇，還在繼續蔓延，似乎是打算將03號的魂體全部沾染上它的氣息。

    “咻羅，城主大人，這是怎麼回事？”波羅葉看着遠處越來越“紅”的魂體，表情帶着迷惑：“怎麼偏偏她的靈魂沒有破碎吸收？”

    化身火羅人的少年城主，並沒有回答波羅葉的問題。而是靜靜的看着遠處的變化，眯了眯眼，從他一閃而逝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見無法從城主大人這裏得到答案，波羅葉將目光看向執察者。

    執察者沉吟了片刻，搖搖頭：“我不清楚，沒有見過類似的情況。”

    失序之物的誕生，別說執察者，守序公會都沒幾個人親眼目睹。而且，就算是有人見過，也不一定能看出什麼，畢竟每一種失序之物都不同，通過生命體、能量、物質獻祭而失序的，這也是頭一遭。

    執察者：“不過，我感覺她的魂體，隨着紅色霧氣的蔓延，似乎隱約和那神祕果實共鳴了。”

    也就是說，她的靈魂此時也和神祕果實一樣，開始散發出濃郁的神祕之力，並且也產生了“吸引力”與“牽引力”的效果。

    就彷彿，她也變成了失序之物。

    或者說，她已經成了失序之物的一部分。

    在執察者說話間，他身後的安格爾卻是看着那不斷變化的靈魂，腦海裏浮現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身長三米，頭頂碩大牛角，身材曼妙火辣，背生鴉黑雙翼，手持黑色叉戟的幽暗靈魂。

    這個幽暗靈魂，是安格爾在黑城堡無意間觸動神祕鍊金時，最後階段出現的一個怪異靈魂。

    這個靈魂散發着強烈的神祕之力。

    當時安格爾雖然不明白這個幽暗靈魂是什麼，但他莫名的就知曉，只要這道靈魂融入他所煉製的那把左輪手槍裏，那麼左輪手槍必然會成爲神祕之物。這個幽暗靈魂，是他踏入神祕階層的關鍵。

    不過，最後的結果是，幽暗靈魂只融入了一半進入左輪手槍，成了現在的輪迴序曲。而另一半，則被伊莎貝爾奪走，穩固了她的靈魂分身。

    過往的結果不論，安格爾腦海裏之所以浮現那怪異靈魂的身影，是因爲他隱約覺得，遠處的03號，似乎也在經歷着這一步驟。

    只是，當初的那個怪異靈魂，可以被稱爲神祕之靈。

    而03號，此時的情況或許應該叫做——失序之靈。

    按照當初的經驗，一旦失序之靈成形，然後融入到那顆神祕果實之中，或許就是失序之物誕生的那一刻。

    到時候，那裏的光景必然充滿了信息爆炸般的美妙。只是，安格爾在之前觀覽神祕結構時，已經心疲力竭了，失序的信息必然更加的瘋狂，以安格爾現今的狀況，基本不可能去觀想，只能遺憾的放棄。

    安格爾在遙想之中，遠處的03號，雙手已經被血紅霧氣瀰漫。

    如今只剩下腰部以下的雙腿，還保持着半透明的魂體狀態。

    縱然如此，03號的靈魂已經散發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龐大神祕氣息。哪怕不是在迷霧帶，在更加遙遠的海域，甚至都能感覺到這股神祕氣息的爆發。

    到了這時，哪怕不用安格爾去解釋，其他人也明白，紅霧瀰漫03號魂體全身的那一刻，就是終焉之時。

    “當她徹底變成血紅靈魂的時候，失序之物就會誕生。”執察者說道，他的聲音很輕，但卻帶着篤定的語氣。

    “雙腿已經開始了，看來，不用等太久了。咻羅~”

    格魯茲戴華德依舊沒有說話，只是他的目光悄然的落到了03號魂體的上方的兩個空氣罩子上。一旦血紅靈魂誕生的那一刻，他會第一時間破開汽浮之壁，拿到這件失序之物的第一手情報。

    衆人都注視着03號的靈魂，默默的等待着最終時刻的到來。

    而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安格爾悄悄的將目光投到了虛空旅行家汪汪以及它體內的斑點狗身上。

    他先是對着汪汪比了個眼神，意思是想詢問它有什麼準備嗎？

    然而，汪汪畢竟不是託比，與安格爾的默契爲零。它完全不知道安格爾想要說什麼，只是抖了一下，微微的表達了一下存在感。

    安格爾：……所以你的抖，是在禮貌的表達你接受到我眼神了？

    汪汪指望不了，安格爾只能看向斑點狗。

    斑點狗這傢伙啊，其實很令他頭疼。但不得不說，斑點狗似乎非常瞭解自己，譬如當初在朵靈花園的那場宴會上，安格爾在糾結如何抵禦那些怪物們恐怖氣息時，斑點狗直接製造了力場籠罩它與安格爾，讓安格爾能夠在那場宴會上保持住高冷的人設。

    反正，在那場宴會上，安格爾覺得自己和斑點狗是很默契的。

    安格爾作出這樣的心理建設後，擡起“我與你心有靈犀”的眼神，看向斑點狗。

    然而，斑點狗的迴應是……咕嘟咕嘟的吐出一連串水泡，然後翻了個白眼，溺水了。

    安格爾深吸了一口氣，才止住內心的憋悶。

    安格爾回頭看了眼執察者等人，見他們全副心神都在遠處的03號身上，安格爾想了想，捏住掛在耳邊的海德蘭，沒等它反應，直接硬懟到眉心。

    海德蘭的智商或許很低，但當它接觸到安格爾眉心時，還是理解了安格爾的意思，悄無聲息的伸出一根觸手，進入了安格爾眉心內。

    虛空網絡，連接成功！

    這意味着，安格爾可以和汪汪與斑點狗交流了。

    其實，汪汪可以說話，但此時此刻顯然不是讓汪汪說話的時機。它不說話，只是一隻比較胖的虛空旅行家；一旦說話，必然會被格魯茲戴華德看重，橫生枝節。

    所以，安格爾選擇了虛空網絡。雖然這個動作也很冒險，但沒辦法，他需要知道他們的計劃。

    “汪汪，你們現在的計劃進行道哪一步了，接下來怎麼做？”

    汪汪：“計劃？什麼計劃？”

    安格爾：“……你不是要抓人威脅麼？”

    汪汪：“是啊，這交給大人就行了。”

    汪汪口中的大人，就是正在它體內玩溺水表演的斑點狗。

    安格爾也猜測斑點狗或許很強大，但能強大到強行抓住格魯茲戴華德分身分念的地步嗎？

    之前安格爾只是聽聞，卻沒有體驗過傳奇巫師的強大，而剛纔格魯茲戴華德使用汽浮之壁，給安格爾太深刻的震撼了。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力量，可以被稱爲“偉力”，面對這種偉力，安格爾實在無法想象，斑點狗那小不點的身軀，能對他做什麼。

    要不，建議一下臨時改變計劃，波羅葉也是一個不錯的威脅對象？

    格魯茲戴華德既然如此寵溺波羅葉，或許抓住它也能達成汪汪的目的？

    安格爾試圖建議。

    而汪汪給出的答覆是：“我不知道，要不，我讓大人跟你說。”

    話畢，汪汪切換到了安格爾與斑點狗的對話頻道。

    安格爾再一次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安格爾：“我們要不要……”

    斑點狗：“……咕嘟咕嘟咕嘟……”

    安格爾：“其實我覺得……”

    斑點狗：“……汪汪，咕嘟……汪汪……”

    安格爾捏緊拳頭，這對話能進行下去？

    安格爾覺得自己已經累了，隨便它們吧。無論是汪汪還是斑點狗，都是不省心的。他當初可能是打了裝有迷魂藥的雞血，才會拋棄諄諄勸導的桑德斯，義無反顧的回到迷霧帶中心。

    呵，這次失誤了。

    安格爾不想再理這兩個小家夥，將海德蘭從眉心扯下，裝進空間手鐲裏。他現在任何虛空旅行家也不想看到。

    安格爾默默的瞥了眼一頭火發的格魯茲戴華德，心中回憶着他此前說過哪些話，這些話能不能推出他的性格？畢竟，一旦斑點狗和汪汪失敗，他還要在這位城主大人手下討生活。

    說不定，他不僅要給自己討生活，還要幫斑點狗與汪汪爭取權益。

    心累。

    ……

    安格爾在獨自演繹着內心獨角戲的時候，遠處03號的靈魂，終於徹底被血紅色的霧氣浸染。

    這一刻，恐怖的力量瞬間席捲整個海域。

    時間彷彿也在這種力量的影響下停止了。

    這種力量還在迅速的蔓延着，它的蔓延速度已經超過了南域巫師能理解的極限。因爲，只是一瞬間，這股力量就穿過了無數海里……

    距離迷霧帶數千海裏處的一處大陸，魔檐長廊。此時，魔檐長廊的數十個公國，幾乎所有人都失神了一刻，他們聽到了一種莫名的呼喚，似乎在呼喚着他們前往某個地方。雖然他們不知道那裏是哪，但他們卻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走出了屋外，走上了大街，像是惑了心神的行屍走肉一般，往某個方向走去。

    費蘭大陸，白貝海運公司的分部，俾斯麥作爲坐鎮這裏的監察人，已經無聊了許多年。他無比懷念在天空機械城的日子，甚至懷念薩博導師的愛之教誨。

    每天，他都靠坐在高塔的窗戶前，看着港口的船隻來來去去，人羣如螞蟻般來往，他自己就像是神，俯瞰着衆生。這是他在這裏，唯一的樂趣。

    只是今天，他發現了奇怪的跡象，港口上的所有人突然都停住了。

    有的還扛着貨，被貨物直接壓的半死。

    有的扶着架子，幫高處的人運貨，可因爲他們的停頓，高處的人落下。一個摔死，一個砸死。

    當然，類似不幸的終究是少數，更多的人並沒有發生意外，他們停頓了數秒後，便擡起頭看向某處，臉上掛着癡迷的表情，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然而，他們前進的方向，是海港！

    俾斯麥便看到，一個個的人，都在往海港裏跳，彷彿不怕死一般，表情還帶着甘之如飴。

    “這是怎麼回事？”俾斯麥驚恐的看着這一幕。

    但下一秒，俾斯麥自己的眼神也跟着變了，他好像聞到了好聞的氣味，又或者聽到了好友的呼喚……他也默默的轉過頭，朝着某個方向走去。

    那裏，在俾斯麥眼中，是心的港灣。

    這一幕，不僅僅發生在魔檐長廊、費蘭大陸，還有更多的地方，包括幻靈大陸、英靈島、細達馬亞羣島……只要在魔鬼海周圍存在的生靈，都受到了這種無形之力的影響。

    甚至，在繁大陸的沿岸，也出現了類似的狀況。

    所有人，彷彿都成了狂信徒，他們在向着心目中的聖所，一步步的前進。

    這樣的場景，自然也被巫師界所注意到。

    有一部分高層巫師，已經通過真理之城的逐光議長，得知了一部分真相。他們也在向其他巫師告誡，遠離魔鬼海。

    但是，以巫師界現有的信息傳播渠道，以及信息傳播速度，能影響到的終究只是極少極少的一部分人。

    還有更多的超凡者，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些不明真相的超凡者，開始選擇靠近繁大陸的海岸，飛向那片看上去波瀾不驚，實則波譎雲詭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