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7節 牽引力

    “看來他的確對你很重要啊，咻羅。”波羅葉用頗有深意的語氣道。

    之前想盡辦法讓執察者不要收縮空間，結果都沒有用。可現在，只是涉及到了安格爾，效果立見。

    如果是其他人，或許不理解爲何執察者如果看重安格爾。但波羅葉卻明白，想來執察者也知道安格爾的神祕天賦，作爲守序公會的人，怎會不大力招攬安格爾呢？爲了保護安格爾，所以執察者才會阻攔波羅葉前進，甚至爲此還願意停止收縮空間。

    波羅葉心知肚明這一切，但它現在必須裝作不知道。安格爾，它勢在必得，在此之前它可不想曝露了目的，提前讓執察者警惕。

    至於說安格爾本人的意見……呵，這重要嗎？

    波羅葉的想法，執察者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波羅葉肯定誤會了什麼……空間限縮突然停止，可不是他做的。

    他的扭曲界域只是爲安格爾的綠紋域場打個掩護罷了，真正導致空間大小的還是綠紋域場。如今，綠紋域場陡然停下，他的扭曲界域自然也隨之停止。

    只是，執察者不明白安格爾爲何偏偏在這時停下。搞得好像，他真的是礙於波羅葉而停止的。

    雖然執察者不在意背鍋，但還是覺得挺彆扭的，尤其是波羅葉用那詭異目光盯着他的時候，他更感不舒服。

    可他也不能解釋，只能默默看了安格爾眼，無奈的在心中嘆氣。

    不過，話說回來，執察者覺得安格爾應該不至於爲了波羅葉的那一句話就主動停下空間收縮的步調。

    或許安格爾本來就只準備收縮到這個程度，波羅葉的話只是巧合？

    如果這是真的，那他將域場收縮到這個大小，應該也有某種含義才對。

    執察者環顧了一下域場的大小。

    說來也巧，這域場大小恰好能很寬鬆的容納他們三人。甚至，如果波羅葉那八隻觸手再往回收收，再勻出一個位置也可以。

    也就是說，最大也就四人格了。四人可以不那麼擁擠，如果稍微再縮小一點，那就摩肩擦踵了。

    執察者相信，安格爾的一系列操縱，包括他主動將波羅葉囊括進來，還有莫名其妙的縮小空間，都是有一定內在邏輯的。

    最大容納四人的空間，應該也在他的計算中。

    從種種細節來看，安格爾這一系列操縱似乎不是針對在場的人，聯繫之前波羅葉所說的“降臨之人”，還有安格爾刻意留下了一個“空位”。

    執察者心裏生出一個猜測：或許，安格爾的這些動作，都是爲了那個降臨者？

    這個猜測執察者自己都覺得非常荒誕，因爲波羅葉雖然未說降臨者是誰，但絕對不會比它實力差。傳奇之上，是必然的。

    安格爾想針對傳奇之上的人？

    光是浮想出這個念頭，都是一種滑稽的笑話。

    執察者很想將這“笑話”當成笑談一笑置之，但種種跡象又那麼的真切，他有點點迷茫了。

    “或許，只是我多想了。”執察者搖搖頭。

    “咻羅~多想什麼？”如今他們的距離非常近，波羅葉自然也聽到了執察者的低語。

    執察者冷冷的看了波羅葉一眼，不置一詞。

    波羅葉也不在意，自顧自道：“我在《菲波爾漁人報》看到過一則調研報告，守序公會派駐道各個世界的執察者，因爲長時間無法和人交流，過度孤獨會導致各種癔症，其中最典型的誘因，就是想東想西，俗稱多想。咻羅？”

    執察者淡淡道：“你還有餘地調侃，看來給你的空間還很大，你不介意再縮小一點吧？”

    話音落下，波羅葉便感覺周圍扭曲界域又縮小了一圈。

    波羅葉心下一驚，空間若是再小一點，等會城主降臨連立足的位置都沒有了，那可不行。

    波羅葉話鋒趕緊一轉，藍寶石的眼眸裏也難得閃過討好的光：“咻羅~咻羅~我就想緩解一下氣氛，你看現在外面多緊張。既然你覺得不妥，那我閉嘴。嗯，閉嘴。”

    粉嫩的八爪觸手堵住了嘟嘟的嘴巴，一副自封自閉的模樣。

    執察者冷哼一聲。

    扭曲界域也適時停止了限縮，似乎也在呼應着執察者。

    波羅葉看着一臉平靜冷漠的執察者，內心暗暗腹誹：咻羅咻羅！現在你就囂張吧！等城主大人降臨以後，到時候我一定要城主大人把你鼻子給剮了！看你還哼哼！

    波羅葉暗罵執察者的時候，執察者的注意力卻是放在綠紋域場上。

    剛纔的情況，再一次的證明了一點，綠紋域場是有人“控制”着的。

    而這個人，肯定就是安格爾。

    執察者餘光看了安格爾一眼，後者還一臉癡迷的望着遠處神祕果實……這表演功底，真是絕了。

    至少執察者，看不出安格爾有表演的痕跡。

    連執察者都看不出來，波羅葉更加看不出來。

    此時此刻，執察者搖搖頭，他突然有些看不懂安格爾了，明明你都已經醒了，還懂得用域場配合他了，怎麼還在表演。是想展示自己高超到可以騙過傳奇巫師的演技？

    還是說，安格爾覺得自己“醒”過來，會被追問一些他不想回答的問題。譬如，綠紋域場爲何突然變得如此強大，能抵禦失序節奏？又或者，他在失序之物誕生時的感悟？

    他不想回答這些問題，所以故意進入表演大師的狀態？

    執察者覺得自己真相了。

    這臭小子，倒是挺謹慎的，還嚴防死守呢。執察者心中暗罵一句，不過他對安格爾的這種謹慎態度還是很讚賞的，因爲……假如安格爾真的現在回神，他還真的忍不住想要詢問一下綠紋域場和失序感悟的事。

    實在是這太罕見了，哪怕是一向冷靜的執察者，內心的癢癢肉也忍不住被勾了出來。

    不管執察者和波羅葉此時有什麼想法，在下一秒，他們的想法都暫停了。

    因爲遠處的果殼，再一次的脫落了。

    而且，這一次，果殼幾乎完全脫落了。內中的“果肉”部分，因爲果殼的大量掉落，也終於露出了一點真容。

    雖然絕大多數的果實部分依舊被血紅霧氣所遮掩，但有一部分霧氣比較薄淡，能隱約看到內部似乎是金屬的編織結構。

    因爲只露出了一小點，無法窺到全貌，但從這一小點的金屬編織結構上，卻是讓執察者聯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他還是某個貴族莊園裏的馬伕時，貴爵夜行時僕從提的金屬編織燈。

    那個時候他所在的國家，有大量的金礦，貴族金奢之風盛行，哪怕是夜行提的燈，都要用金子做那網狀骨架，內部燃起銀蠟。其中形狀各異，方形的、三角形的，當然更多的是圓形的。

    而果實那一點金屬編織結構，如果腦補完全，似乎就是一個圓形的金屬網狀骨架。

    雖然神祕果實失序之後，變成了一個金屬編織的東西，看上去有點奇怪，但神祕之物這種東西，本身就是集合了各種荒誕不羈的綜合體。別說什麼金屬編織網，就算紅霧消失後，從果肉裏面蹦出個生靈，他們都不驚訝。

    拋開失序之物的真容來看，如今果殼掉落的幾乎已經超過九成。吸引力自然也在增加，但古怪的是，處於扭曲界域中的三人，並沒有感覺到太大壓力。

    對此，波羅葉是對執察者更加高看了幾分，如果此時就它一個，它或許會有很大的壓力。但想着城主不久後會降臨，波羅葉也不在意執察者的實力，再高又如何，反正還是工具人。

    至於執察者自己，則是對安格爾的綠紋域場更好奇了，安格爾……和那裏是什麼關係？

    因爲綠紋域場的關係，他們對吸引力的關注降低了很多，他們更在意的是，果殼掉落更多後，牽引力的效果有沒有改變？

    如果依舊只是牽引普適能量，只是範圍變大一些，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可如果牽引了特殊的能量，譬如說空間能量，那這就真的是一場災難了。

    爲了確定心中所想，他們緊緊盯着神祕果實。

    很快，他們便看到了神祕果實周圍的空間，突然黑了一塊。

    這種情景，就像是一個完整的藍天拼圖，突然從中間拿下來了一塊，那黑洞洞的缺失，立刻成爲了目光聚焦之處。

    而這還只是開始。

    一塊拼圖掉落，讓其他剛好嵌合的拼圖，也鬆動了起來。第二塊拼圖，順理成章的落了下來。有了第一第二塊拼圖的掉落，後面立刻形成了連鎖雪崩，大量的拼圖紛紛落下，只留下一個巨大的黑窟窿。

    現實狀況也是如此，神祕果實附近全部化爲漆黑，背景的天穹消失不見，滾滾的浪頭涌入漆黑的空間，也消失不見。

    “這是……空間崩塌。”執察者看到這一幕，臉色難看起來。

    最壞的結果，已經出現了。

    波羅葉的表情也很難看，因爲按照原本它心中的小九九，城主大人降臨之後，以其強大的能力，迅雷不及掩耳間帶着他離開這裏。順道，還能帶走神祕果實。

    但現在看來，就算城主大人的分念降臨了，想要帶走那顆神祕果實，也基本不可能了。

    連空間能量都被牽引，這失序之物一旦成型，必然可怕至極。

    放在任何地方，哪怕是虛空，都會成爲一場恐怖的災難。收容難度，無限上升。甚至於，根本無法收容，只能流放。

    “不能繼續待在這裏了。”

    執察者看着遠處果實那最後一小片果殼，就是這小小的果殼，暫時桎梏住了失序之物的大成。一旦這個果殼落下，失序節奏將徹底洞開。

    按照前人的經驗，一旦失序節奏完全釋放，失序的效果會遠超現在十倍、甚至百倍！

    也即是說，那最後一片果殼落下，他們所在的位置，會在瞬間被牽引力覆蓋住，空間坍塌、元素崩潰、能量解離……再加上吸引力的存在，他們根本沒有活的可能性。

    執察者轉頭看向波羅葉：“你說的那個外援，還有什麼時候降臨？他降臨的時候，確定通道無憂？”

    波羅葉也明白事態緊急，沒有再插科打諢：“最多一分鍾，通道肯定沒問題。他降臨的時候，我們可以順着通道離開。”

    執察者點點頭，表面不顯，但內心卻是生出一股擔憂。

    倒不是懷疑波羅葉的話，而是他擔憂安格爾。

    他一直覺得，其實並不是神祕果實封鎖了周圍空間，而是安格爾的綠紋域場封鎖了空間。

    如果真的是安格爾，他到現在也不開放空間限制，還等待這波羅葉的援兵降臨，難道他之前的猜想是對的？

    安格爾，你到底要做些什麼？

    遲疑了片刻，執察者還是放心不下安格爾那邊的情況，決定和安格爾聊聊。

    ——不管你有什麼計劃，至少要先離開了再說。

    在執察者的視野裏，安格爾是在“表演”沉溺的假象，他也不準備直接拆穿他，而是通過一些隱蔽的手段，用扭曲界域遮掩，暗中傳訊。

    不過，就在執察者準備傳訊的時候。

    執察者與波羅葉正中間的空隙裏，突然裂開了一道空間縫隙。

    執察者下意識以爲是波羅葉所說的降臨者，稍微讓開了一點空間，給對方降臨。

    波羅葉一開始也以爲是城主大人降臨，可它又覺得奇怪，之前城主大人說了，降臨的時候會提醒的。怎麼突然毫無徵兆就降臨了？

    波羅葉想了想，在心中開口道：“大人？”

    沒等波羅葉說話，格魯茲戴華德直接道：“來者不是我。”

    “大人還沒降臨？”

    “半分鐘。”

    波羅葉心臟一個咯噔，既然空間裂縫不是格魯茲戴華德打開的，那會是誰打開的？誰來了？

    而且，對方還如此精準的，挑選了這片海域最安全的位置？

    在波羅葉驚疑間，卻見它面前的空間裂縫……又默默的關上了。

    咻羅？！

    怎麼就關了，它都還沒有看到有人進來。

    莫名的打開，又莫名的關上？難道，這是誰在惡作劇？

    波羅葉看向執察者，卻見執察者用古怪的表情，正看着安格爾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