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3節 不可窺視

    安格爾在思考的時候，不經意間擡頭，發現對面的尼斯表情卻並沒有如釋重負，眉頭依舊緊皺着。

    或許是感知到了安格爾的目光，尼斯看了過來，向他輕輕點點頭，然後轉而對坎特問道：“傳奇巫師在什麼情況下，會主動將法則之力逸散出來？”

    坎特：“基本沒有這樣的情況。因爲，他們沒有理由這麼去做。”

    能完美掌控法則之力，爲何要主動去逸散？

    逸散出來的法則之力，會形成一波波的法則漣漪，這些漣漪因爲沒有一個具體的針對目標，除了中心處外，基本沒有傷害力；被漣漪波及，也頂多有一些控場效果，讓人無法動彈，可這種控場屬於法則壓制，也不是沒有辦法移動。

    以傳奇巫師的位格，大範圍的攻擊、大範圍的控場完全可以信手拈來，根本沒必要靠逸散法則之力。

    所以，法則氣浪基本不可能是傳奇巫師釋放的。

    聽完坎特的話，尼斯的眉頭卻依舊沒有鬆開。安格爾見狀，心裏想到了什麼，問道：“你還是懷疑，你遇到的那個人是傳奇巫師？”

    尼斯點點頭，嘆氣道：“不僅僅是我懷疑，我去了夢之曠野後，將那個人的情況告訴了樹靈大人和鐵甲婆婆，他們也和我一樣，有相同的猜測。”

    “如果主動施爲，婆婆其實可以做到模糊他人的記憶，甚至鎖定對方的記憶。但是想要像那個人這般的輕描淡寫，做到難以回溯、無法追憶、不可探究，這樣的非主動泛影響力，是不可能的。”

    鐵甲婆婆的實力一直是個迷，但萊茵閣下放心她單獨鎮守星池遺蹟，就已然說明，婆婆估計也站在南域的實力金字塔頂端。

    也即是說，鐵甲婆婆的實力很有可能是三級真知巫師。

    連婆婆都沒法做到，那個人能做到，要麼就是他擁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要麼就是他所處的層級更高。

    尼斯：“更何況，主動施爲必然留下痕跡。費羅巫師身上，沒有那個人留下的任何痕跡，也就是說，費羅巫師是被動受到對方的影響的。這樣的能力，真知巫師的位格，是無法做到的，甚至連模仿都不可能。”

    也正因爲無法放下“那個人”，覺得他的實力很大概率是在傳奇之上，所以尼斯對於氣浪還是有很大的懷疑，覺得是他搞出來的。

    “連鐵甲婆婆都無法做到，那個人卻能做到？你們口中一直說的‘那個人’是誰？”坎特眼神充滿疑惑的看着尼斯：“你是不是隱瞞了信息，又打算給我挖個坑？”

    尼斯訕訕一笑，有些底氣不足的道：“沒，沒有。那個人與我的目標沒啥關係，是費羅巫師遇到的。”

    話是這麼說，但尼斯的表現，讓坎特越發狐疑：“那就把情況給我說清楚，那個人是誰？”

    在坎特那充滿威懾的眼神中，尼斯表現的吞吞吐吐，有些不知該如何說起。安格爾想了想，索性讓尼斯閉嘴，由他來解釋。

    安格爾簡明扼要的將這邊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坎特聽完後，對於活體獻祭、基地實驗室、奎斯特世界隱祕勢力、器官偷渡、靈魂武裝……等等都沒有太大的感覺，他畢竟不是靈魂系的，對靈魂武裝有些微興趣，可對靈魂武裝的研究沒啥興趣。

    可對於費羅遇到的“那個人”，坎特卻是和鐵甲婆婆等一樣，感覺到了不對勁。

    費羅見坎特久久不語，忍不住問道：“坎特大人，那個人會是……傳奇位格嗎？”

    坎特沉默了片刻，並沒有直接回答費羅的話，而是說起了其他事：“我們莉莉絲之家，曾經有一任家主，他和斐文達很相似，是一位酷愛遊歷四方並記錄成文字的巫師。不過她的遊記，一直珍藏在莉莉絲之家內部，從未對外公開過。或者說，像斐文達那般喜歡公開遊記的，很少。”

    “在她的遊記裏，記載過與費羅巫師所說相似的情況，甚至還不止一次。”

    在衆人驚疑的目光中，坎特繼續道：“其中和這一次費羅遭遇最像的一件事，是她遊歷到洛夫特世界的時候，因爲對當地邪神信仰很感興趣，詢問了一位當地研究邪神的無信者，關於洛夫特世界的邪神分佈、類型與普名。”

    “那位無信者很大方的分享了自己的研究，在說到其他邪神的時候，都沒有什麼事。可當他說到不久前，他爲了作研究，偶然偷窺到的一次邪神投影降臨的祭祀，並且將當時情況回憶出來時，他的說法就開始變得猶猶豫豫、不敢確定，越是回想，思維越是遲鈍……”

    費羅愕然道：“這和我的情況一模一樣。”

    坎特瞥了費羅一眼：“不全一樣，至少結局不一樣。”

    坎特那輕飄飄的一眼，給了費羅很大的壓力，他忍不住吞噎了一下口水：“他的結局是什麼？”

    坎特：“先祖在發現無信者的怪異表現時，對他做了一個全身檢查，沒有任何異常。那位無信者是個狠人，他不信邪，繼續回想當時的情況，甚至還想將那位邪神投影描述出來……最終他的下場，是變成了邪物。”

    “他的身體膨脹了數倍，內部充滿了涌動的潮浪聲，他的皮膚長出無數張黑色細縫，縫裏長滿了尖利的牙齒，還有噴吐綠色惡臭粘液的觸手。”

    光是聽坎特的描述，在場之人，就生出了一種邪異與驚悚的感覺。其中費羅更甚，聯想到自身的情況，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最終，先祖殺死了他，並且將這段記錄寫進了遊記。對於那個邪神的名諱、以及祭祀的內容並沒有過多描述，只是留下一段總結：在洛夫特世界行走時，必然要遵守的規則——不可窺探神。”

    安格爾也想到了一件事，霜月聯盟的煉金術士“黑糖從者”布魯芬，想要復活洛夫特世界的古邪神，結果因爲泄露了一絲氣息，搞到深淵駐地空天島，死了無數人。

    洛夫特世界的邪神之力，是泛位面發現的超凡能量中，最詭異的也最難以防備的。

    坎特：“不過，‘不可窺視神’這個規則也不是無法打破，如果你的實力足夠強，就算是直面洛夫特的邪神也無妨，甚至屠神也可以。”

    屠神，說的輕巧，但對於他們來說，遙不可及。

    因爲這個故事的詭異，導致空氣靜默了半晌。

    直到數分鍾後，費羅才打破了沉默，問道：“坎特大人的意思是，那個人……與邪神有關？”

    坎特搖搖頭：“不是。”

    “除了洛夫特世界的那次經歷外，先祖還在其他世界也遭遇到了類似的狀況。譬如德魯納世界的獸形外神、荒蠻界的頂階野神、陳熾世界的王火……都有類似的不可窺探的性質，當然，比不上洛夫特的邪神，但一定程度上是相似的。”

    “這些外神、野神、王火聽上去一半都是神祇，但神祇只是一種代名詞，他們本質上就是強大的超凡生命。”

    “所以，我只想說的是，能做到這樣的力量，必然不是普通的超凡者。他們的位格，超越了你我的想象。”

    也即是說，坎特以此在側面點出，費羅遭遇的那個人，其位格或許真的在傳奇之上。

    也只有這樣的位格，才能做到如此的程度。

    迄今爲止，尼斯的靈感、鐵甲婆婆與樹靈的猜測、還有坎特講述的先祖遊記，這一系列的推測，最後的結果，都將費羅遇到的“那個人”，定位在了傳奇之上的位格。

    一個兩個也就罷了，可他們都是站在南域巔峯的巫師，其推測必然有合理性。

    所以綜合來看，那個人可能真的擁有傳奇位格。

    一想到這，費羅整個人都不好了，畢竟，那個人是他遇到的。

    “我剛纔如果繼續回想那個人的情況，會像洛夫特世界的那位無信者一樣，結局慘淡嗎？”費羅輕聲嘀咕。

    “洛夫特世界的邪神和人類的傳奇位格還是不一樣，你不用自己嚇自己。”安格爾安慰道：“那位既然好意提醒你，我相信惡意應該不會太嚴重的。”

    坎特：“安格爾說的有些道理，不過你還是儘量別去回憶爲好。”

    費羅鄭重的點點頭，不過臉色還是一片蒼白。

    在坎特話落之後，衆人都不約而同的閉了口。

    之前他們在猜測對方可能是傳奇巫師的時候，就已經沒有過多談論。現在基本確認對方的身份，更不敢太深入的談及，生怕被對方感應到。

    坎特轉頭看向尼斯：“早知道這裏會出現這樣的大人物，我肯定不會來的。所以，你必須要……”

    尼斯趕緊打斷：“契約已經簽了，我不會加錢的。”

    坎特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什麼，可最後還是搖搖頭：“算了……只希望你在探索的時候，那位大人物最好不要出現。”

    話畢，坎特示意尼斯趕緊準備，最好儘快探索完實驗室，趁早走人。免得那個人出現，平白遭遇不測。

    尼斯也明白事情的緊迫，立刻開始做起探索前的準備。他作爲靈魂系巫師，手段基本是操縱死者骨骸、亡者靈魂，雖然他有很多骨骸儲備，但這附近有不少的海獸骨骸，品質還不錯，收集起來提前操縱，總比消耗儲備來的好。

    在尼斯做準備的時候，坎特則向安格爾詳細瞭解了實驗室的魔紋情況。

    同時，坎特也將精神力探入地下，更深入的瞭解實驗室的外形。

    “這個實驗室不算太大，埋在地下的也就幾十米深。而且，很多地方很細，看上去像是……機械肢體，算上這個的話，更小了。”坎特道。

    “機械肢體？”安格爾之前在研究魔紋，倒是沒去感知實驗室的大體形狀，在坎特的提醒下，也將精神力往地下探去。

    果不其然，整體實驗室的外形像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堡壘，在堡壘的周圍佈滿了環繞的機械帶，就像是肢體一樣。

    這種有肢體的鐵皮堡壘，讓安格爾想到了鐵甲婆婆居住的鐵甲堡。

    坎特：“看上去像是肢體，可能內部是一些連接各處的走廊通道？”

    這時，一直保持低調沉默的雷諾茲，弱弱的道：“坎特大人判斷的是對的。實驗室會經常移動，移動的時刻，那些可以當成實驗室的手腳。沒有移動的時候，它們會環繞實驗室，形成前往各層的通道。”

    “這設計倒是挺有趣的。”坎特讚歎了一句，看向安格爾：“我剛纔就發現了，這堡壘外面佈滿了魔紋，你有辦法打開嗎？”

    安格爾點點頭：“可以。”

    “探索的時候，有懂魔紋的巫師，的確很省事。”坎特嘀咕道，他其實可以靠自身硬實力去轟開實驗室大門，但這必然會引起一些難以確定的後患。

    坎特：“既然這邊無事，那我們去見見那位03號。”

    既然要去探索實驗室，必然要做好全然的準備，對實驗室最爲熟悉肯定是他們內部的人員，所以坎特決定去見見03號。

    同時，他也想從03號那裏探探口風，關於費羅遇到的那個人，到底與這個實驗室有沒有關係。

    在他們準備去見03號的時候，轟鳴聲再次傳來。

    隨着法則氣浪的襲來，所有人都靜默的站在原地，等待它的減弱。

    終於，氣浪開始消退，衆人這才舒了一口氣。

    當了半分鐘木頭人的安格爾，忍不住看向坎特：“我記得之前坎特大人說過，當處於氣浪之中的時候，其實是有辦法動彈的？”

    坎特點點頭：“是的，讓人無法動彈的原因是法則的壓制，可以理解爲高能級對低能級的威懾，或者說是‘能級的威壓’也可以。想要避免這種情況，只要在身周佈置一層和法則之力位格相差不大的力量，就不會受到威懾限制。”

    “位格相差不大的力量？”安格爾有些懷疑，與法則之力位格差不多的力量，是他們能掌握的嗎？

    “以巫師來舉例，只要你達到傳奇之上，自身的魔力與精神力，就基本能抵擋這種威懾。還有一些強大血脈，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擋法則之力。當然，從位格上來說，這些力量都還是遠遠比不上法則之力。”

    “不過，這些力量距離我們還是比較遠，說一個比較近的吧。”坎特說到這時，轉頭看向安格爾：“其實，在你的身上就有一種力量，能短暫抵禦法則氣浪的餘韻，讓你一定程度上可以自如的活動。”

    “我身上的力量？”安格爾不解道。

    坎特點點頭：“重力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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