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2節 ‘敲打’

    化冰、解封、喂藥，一氣呵成。

    做完這一切後，倫科的狀況似乎也好了一些，脣色沒有再繼續發青，逐漸恢復了幾分紅潤。

    娜烏西卡看着明顯“有好轉”的倫科，向安格爾問道：“他現在好了嗎？”

    “離好還差的遠，鍛造之水激活的只是他的潛力，而不是直接幫他解毒。”安格爾回頭覷了一眼依舊沒有甦醒的倫科：“如今，他還處於被鍛造之水改造階段，估計用不了幾分鐘就會甦醒了，到時候才會開始真正解毒……不過，他能不能撐下去，就是另說了。”

    聽完安格爾的話，娜烏西卡和周圍其他醫生都稍微鬆了一口氣。

    倫科只要還有活的希望，那就好。

    在給倫科喂了藥後，安格爾又順手將一旁巴羅那破裂的頭骨稍微修鑄了下，然後才轉頭對娜烏西卡：“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娜烏西卡點點頭。

    “尊貴的大人，需要安靜的房間嗎？隔壁製藥室裏是做過一定的隔音處理的，而且裏面也有休憩室。”有醫生主動站出來建議。

    安格爾倒是無所謂去哪談，娜烏西卡見狀，對那站出來的醫生輕輕點點頭。

    因爲製藥室就在隔壁，小跳蚤之前也去過，他主動請纓，作爲引導者帶着安格爾等人來到了製藥室。

    製藥室比起醫療室要更大一些，裏面擺滿了各種鐵質的醫療器具，從規格來看，還頗新。

    有一些提純、分離的用具，明顯是近些年機械改革後的風格。

    娜烏西卡以前作爲海盜船長，自然也見過不少的製藥室，這麼現代風格的，還是頭一次看到。所以，下意識的多看了幾眼。

    小跳蚤捕捉到了娜烏西卡的目光，道：“月光圖鳥號的製藥室，比起破血號的製藥室要更大更先進。我昨天第一次看到時，也把我嚇了一跳。”

    娜烏西卡：“畢竟破血號只是一艘主劫掠的海盜船，而月光圖鳥號是常年往返各大陸的貨輪。”

    小跳蚤非常贊同的點點頭：“是的，海盜和正規商船的差別很大，破血號根本沒有什麼製藥室，只有一個醫療室，而且裏面的器具很多都很古老。後來在我的建議下，滿大……船長才在後來尋了個島，讓鐵匠幫着製造了一些現代醫術需要用到的器具。但就算如此，那也只是粗胚，與這裏如此精密細緻的儀器，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小跳蚤看着房間裏幾乎全新的醫療器具，眼裏帶着嚮往：“這裏的器具很多我都從未聽聞，也不知道更迭了多少代，我用的還是阿克索聖亞的初代版，差距真的很大啊。”

    小跳蚤感嘆之後，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說的有點太多，而且還是在兩位超凡者大人的面前。

    他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兩聲：“兩位大人，我就先退出去了。”

    話畢，小跳蚤速度飛快的往回走。

    就在小跳蚤經過安格爾身邊時，安格爾突然開口道：“你剛纔提到了阿克索聖亞。”

    小跳蚤頓住腳步，有些不解的點點頭：“是的，大人。”

    安格爾：“你聽說過巨蛇之國？”

    小跳蚤疑惑的重複道：“巨蛇之國？這是什麼？”

    安格爾沉默了一會兒，沒有作解釋，而是道：“你從哪裏聽說的阿克索聖亞，對它有什麼瞭解？”

    小跳蚤：“我老師告訴我的，老師說阿克索聖亞是現代醫術的起源地，是能夠創造奇蹟的醫師聖地。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老師又怎麼知道的阿克索聖亞？”

    小跳蚤沉思了片刻：“我不知道，不過我跟着老師學習醫術的時候，老師使用的教材，就是阿克索聖亞出版的醫書。”

    阿克索聖亞還出版過醫書？安格爾頗有些興趣道：“那醫書在哪裏？你老師又在哪？”

    小跳蚤：“我老師在我十四歲的時候就死了，至於那一套醫書，老師非常的珍愛。所以老師下葬時，我將醫書也埋到了墓裏。”

    安格爾略微點點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等到小跳蚤離開了製藥室，已經坐到一旁沙發上的尼斯，問道：“你對阿克索聖亞很在意？”

    “有點。”安格爾點點頭。

    “因爲……多多洛？”尼斯並不知道安格爾去過阿克索聖亞，但他很早之前就聽聞過這個巨蛇的國度，曾經生存過拜源人。而阿克索聖亞滅亡之後，拜源人自此也徹底的消失，再次見到拜源人，便是千年之後的多多洛了。所以，見安格爾對阿克索聖亞在意，第一時間便猜到了與多多洛有關。

    “的確與多多洛有些關係。”安格爾在心中默默有補充了一句：但不全是。

    尼斯沒有再說什麼，倒是娜烏西卡好奇的道：“阿克索聖亞是什麼？”

    “童話世界的一個國家，不過千年前已經亡國了。”尼斯隨口解釋道：“我記得，好像是一個什麼什麼王庭的代替了它。”

    “拂煦王庭。”安格爾：“我曾看到過阿克索聖亞的一些遺蹟，那裏的確發現了很多醫療器具，從制式來看就與古代醫學不一樣，是近代醫術的發源地應該沒有錯。只是，醫術傳出去後，知道阿克索聖亞的人，反而越來越少。”

    娜烏西卡：“那多多洛……”

    安格爾：“我是在阿克索聖亞的遺蹟裏遇到的多多洛。”

    他並沒有說拜源人的事，因爲這涉及到一些祕幸。

    娜烏西卡似有所悟，點點頭沒有再繼續就阿克索聖亞的事追問下去，而是話鋒一轉，問起了鍛造之水。

    “鍛造之水到底是什麼類型的藥劑？”

    “一種激活潛力的藥劑，通過人類自身的潛力，來對抗內部受到的侵害。毒素，就屬於能被對抗的一種。”安格爾道。

    尼斯也接口道：“我記得鍛造之水，屬於範德瓦力派的傳統藥劑，相當的古老，副作用極大，現在幾乎已經不流行於世了。”

    娜烏西卡：“副作用？”

    “剛纔安格爾不是說了麼，過程非常的痛。生不如死的痛。”尼斯嘿嘿一笑：“它爲何會取名叫鍛造之水，意思就是，將人類的潛力，像是鍛造一般，一錘一錘的‘敲打’出來。敲打的過程，每一下都有可能導致肉身崩潰、精神崩潰。”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副作用，便是有極大可能徹底耗盡肉身潛力。將本來可以更強的天花板，直接拉低。”

    “也正因此，鍛造之水才會逐漸退出主流。被其他的藥劑所取代。”說到這時，尼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安格爾：“我剛纔看到你拿出鍛造之水時，我也嚇了一跳，這東西現在外面可是買不到的，你居然隨身常備？”

    “之前跟着魔藥大師學習藥劑學的時候，米多拉以範德瓦力派舉例時，教的就是鍛造之水。”安格爾淡淡回道。

    “原來是這樣。”尼斯也沒追究，帶什麼藥劑也是安格爾的自由，他剛纔也是隨口一說。

    娜烏西卡聽完鍛造之水的情況，眉頭緊蹙：“既然副作用這麼大，那爲何要給倫科這個選擇呢？”

    安格爾正準備解釋，尼斯卻是搶先一步：“肯定是因爲鍛造之水有額外的好處啊。”

    “你自己想想，如果倫科選擇的是直接康復，一個2級戲法清毒術、或者3級戲法頑毒驅離，就能解決大半。然後再使用療愈術，倫科差不多就好了。”

    也即是說，倫科如果選擇第一種，隨便動動手就能治好，根本無需動用藥劑。

    既然動用了藥劑，哪怕鍛造之水已經被主流淘汰，這也是普通人幾乎接觸不到的超凡藥劑。更何況，這還是安格爾親自煉製的藥劑，以其研發院成員的身份，起價就不菲。

    安格爾給出這個選擇，就說明這裏面有極大的好處。

    娜烏西卡：“那這額外的好處是什麼？”

    尼斯：“剛纔我說了，鍛造之水，每一次‘敲打’，都有可能讓人肉身崩潰，精神崩潰……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娜烏西卡再怎麼說也是巫師學徒，涉獵的知識相當廣泛，尼斯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她怎麼不懂。

    正常情況，倫科治療的是肉身，精神上根本不會受到什麼威脅。

    可尼斯特意提到精神也可能崩潰，這說明，鍛造之水不僅僅重塑的是受損的肉身，也在‘鑄就’精神。

    在每一次殘酷的打擊下，在潛力被無限開發與激活下，本來穩若金湯的精神力有極大可能開始波動。

    只要堅持了過去，精神力數值有很大的機率得到增長。

    而尼斯之前明確的說到過——“倫科的靈魂之力比一般人強大，他死後應該可以凝聚出魂體。不過從精神力數值來說，應該還沒有達到天賦者的標準，但應該很近了。”

    這說明倫科的精神力數值很有可能接近10，或許就在8點或者9點左右。

    如果倫科撐過去了，讓精神力達到了10點，那意味着他會成爲一位天賦者。

    這等於說，安格爾給了倫科一次踏入超凡世界的機會。

    哪怕因爲鍛造之水耗盡了肉身潛力，可換來天賦者的身份，這就已經是賺大了。因爲成爲巫師後，完全可以通過其他方式解決肉身血脈的問題。

    當然，一切的前提是倫科能撐過去。

    在娜烏西卡忖度的時候，一道淒厲的慘叫從隔壁傳來。——雖然說製藥室有隔音處理，但對於超凡者而言，這點隔音效果簡直就跟沒有差不多。

    “看來，他已經甦醒過來了。”尼斯道。

    安格爾點點頭：“藥劑也開始起作用了。”

    娜烏西卡稍微一分辨，就能聽出，發出慘叫的人是倫科。毋庸置疑，倫科已經甦醒了，並且鍛造之水的效果開始在他身上起效了。

    娜烏西卡雖然對倫科接觸時間不多，但他能看出，倫科是一個堅毅隱忍的騎士。

    這樣一位騎士，在鍛造之水的“捶打”下，依舊發出如此淒厲的慘叫，足以說明，鍛造之水的後患有多強。

    估計，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

    甚至說，很多巫師學徒也承受不住，要不然鍛造之水不可能會邊緣到這般的地步。

    一聲聲的慘叫不斷傳來，足以看出這有多痛。

    這讓娜烏西卡想到了安格爾的哥哥里昂。

    當初娜烏西卡在芳齡館的時候，瞭解過里昂的一些情況。他的精神力數值也沒有達到10點，之所以最後能成爲天賦者，也不是受益於安格爾，而是得自修伊斯的意志鑄煉法。

    通過高強度、近似自殘般的對肉身的訓練，熬煉其意志，最終致使精神力突破上限。

    倫科現在的情況，其實和里昂修煉意志鑄煉法很相似，都是熬煉意志。

    娜烏西卡輕輕嘆了一口氣，在心中暗暗爲倫科祈禱。

    這是一次相當寶貴的機會，倫科既然選擇了鍛造之水，說明他已經把握住了機會，只要能撐下去，希望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