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9節 《黑暗魔王》

    “你是誰？”梅洛眼眉一豎，厲喝道。

    佈雷澤躺在地上，支吾了半天沒吭聲，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總不能說自己是來偷偷看西比爾的吧。

    佈雷澤很想什麼都不說，但梅洛那眼神，實在很恐怖。佈雷澤在白鵝鎮生活了這麼多年，見識了多年的黑暗面，也從未在其他人眼裏，感受到這般大的壓力。

    他的頭皮被盯得發麻，他知道自己不能什麼都不說。

    這時，佈雷澤的餘光不經意瞥到自己纏繞了紗布的右手：“我，我叫奧莫利亞，是封印了黑暗力量，在人間行走的魔王。”

    佈雷澤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思維完全沒經過大腦，《黑暗魔王》的臺詞便脫口而出。

    說完後，佈雷澤自己都覺得有些羞恥，略髒的臉頰飄起一絲微不可查的紅。

    “啊？？？”梅洛奇怪的看着佈雷澤，這傢伙回答的是啥？還行走於人間的黑暗魔王？這人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在梅洛懷疑人生的時候，站在一旁的西比爾卻是眉頭微微一挑。

    作爲西比爾的禮儀老師，梅洛注意到了西比爾的表情管理，她輕聲道：“你認識這個臭小子？”

    字面意思上的“臭”小子。

    西比爾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輕聲道：“一個無關緊要、也無足輕重的混混。比起他，我更想知道，梅洛女士剛纔是怎麼將他從窗外弄進來的？我好像看到他，彷彿被一個虛幻的手，給抓進來的？”

    西比爾表現的很好奇，但梅洛很瞭解西比爾，所以能清楚的看出，西比爾其實是在轉移話題。

    而且之前她的評價是：無關緊要、無足輕重……看上去是在貶低這個自稱‘奧莫利亞’的魔王，但深層涵義，西比爾並不希望她處罰他，因爲無關緊要無足輕重。

    梅洛看穿了西比爾的小心思，但她也沒點破，只是心中暗暗猜測，或許西比爾認識這個‘奧莫利亞’？既然西比爾不想讓她處罰‘奧莫利亞’，那就先暫時放過他。

    而且，梅洛留在白鵝鎮的時間也不多了，她也懶得因爲一個臭小子浪費時間。

    思及此，梅洛直接施展了一個捆縛術，憑空生出一條青色繩子，將佈雷澤困得嚴嚴實實，隨手丟到了房間一角。

    西比爾對此沒有說什麼，但對於這憑空出現的繩子，眼裏帶着驚訝。

    佈雷澤也用驚疑的目光看着繩子，他現在好像有點明白，自己是如何從窗外進來的了……他一個虛假的魔王，好像遇到了真正的行走人間的‘魔王’。

    想到這，佈雷澤心下一涼，能用出如此超凡脫俗手段的魔王，他還有機會逃脫嗎？

    在佈雷澤心神都哀嚎不止時，梅洛轉頭對西比爾道：“你很好奇我的這些手段？”

    梅洛一邊說，一邊在指尖輕輕凝聚了一個光球，看上去神異非凡。其實，就是一個不入流的0級戲法光亮術。

    “是的，梅洛女士這是什麼？傳說中的超凡力量嗎？”西比爾偏着腦袋，反覆的打量着光球，完全看不懂它是從何冒出來的。

    “超凡力量？算是吧，準確的說，這是一種巫師的手段，稱之爲術法。”梅洛也不想浪費時間解釋戲法與術法的區別，索性歸爲一類。

    “梅洛女士是巫師？”西比爾問道。

    “準確的說，我是一位巫師學徒。”梅洛：“想要施展出這樣的術法，首先需要的就是成爲巫師學徒。”

    因爲時間緊迫，梅洛拋開細枝末節，簡單的將巫師世界那神祕的面紗，給西比爾揭開小部分。

    可就算是這一小部分，也讓梅洛爲之欣往。

    在說的差不多的時候，梅洛拋出了這一次來的主要目的：“你想要成爲巫師學徒嗎？”

    “想。”西比爾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看到西比爾迫不及待的回覆，梅洛微微一笑，她之所以願意萬里迢迢的來尋西比爾，就是因爲她瞭解西比爾。這是一位外表看上去淑女，但內心無比強大少女。

    從當初在細馬主島教授西比爾禮儀課時，梅洛就看出來了，西比爾是一個擁有獨立思想，對知識對未知充滿好奇的一類人。

    與當下女性主流的風氣完全不一樣。

    這樣的人，或許在凡人的世界會格格不入，但如果走進巫師的世界，成爲一個真正徹底獨立且強大的女巫，前景會非常的寬闊。

    “巫師學徒不是你想成爲，就真的能成爲，你還需要一場考覈，看看你是否擁有進入巫師世界的入場券。”

    西比爾自然不會拒絕，接受了考覈。

    梅洛立刻開始清除房間裏各種雜冗的傢俱，佈置起檢測天賦的各種設施。

    在梅洛佈置房間的時候，被丟到角落的佈雷澤，卻是陷入了深思。梅洛和西比爾講述巫師世界的概貌時，並沒有特意避開佈雷澤，因爲巫師世界也不是什麼保密的祕密。

    佈雷澤聽完整個內容，他和西比爾的反應卻是如出一轍，他對那精彩絕倫的巫師世界也升起了嚮往。

    黑暗魔王，不該沉溺在淺灘，巫師世界才是他的歸宿！

    更何況，西比爾似乎也有意進入巫師世界。

    只是，佈雷澤爲之嚮往，但是，他也沒有辦法、更不敢表達，畢竟他現在還是階下囚。

    另一邊，梅洛因爲早有準備，很快就將各種道具佈置完畢。

    “這叫艾比拉斯之眼，又叫天賦球，用於測試你是否有成爲巫師的天賦。等會你用手觸碰它之後，注意看清楚周圍有沒有變化。”

    “所謂變化，就是指反常的景象……”

    梅洛將天賦測試的大致情況講了一遍，確定西比爾理解之後，便開始進行起了測試。

    西比爾對超凡世界很好奇，梅洛也對西比爾充滿了好奇。她很想知道，自己的直覺到底是不是準確的？

    西比爾真的是天賦者嗎？

    答案，在數秒之後揭曉。

    當西比爾的手觸碰到天賦球的那一剎，天賦球發出明媚的光，瞬間充斥到整個房間。

    西比爾自己看不到這些景象，但梅洛、以及遠處偷偷觀察的佈雷澤，都見證了這一幕。

    “這是怎麼回事，爲何會有這麼明亮的光，那是煤爐燈嗎？”佈雷澤低聲喃喃，看似犯渾的在問話，其實內心想詢問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西比爾，有天賦嗎？

    梅洛瞥了佈雷澤一眼，很輕鬆的就看破了佈雷澤的念頭，她以爲佈雷澤和西比爾認識，所以並不介意告訴他接過：“什麼煤爐燈，這是天賦球。天賦球一旦發光，代表西比爾必然有超凡天賦。只是不知道，她具體的天賦是什麼。”

    “西比爾真的有天賦？那她，是不是要離開白鵝鎮了？”

    梅洛：“自然。”

    不管西比爾最終決定是什麼，她擁有天賦是已經確定的。爲了不浪費西比爾的天賦，梅洛就算沒有將西比爾成功拐進野蠻洞窟，在離開白鵝鎮的時候，也會將西比爾擁有天賦傳信給白珊瑚浮島學院的巫師。

    所以，到最後西比爾必然會離開白鵝鎮。

    佈雷澤聽到這個答案，眼裏閃過一絲不捨。未來，就要見不到西比爾了嗎？

    他想起了《黑暗魔王》裏，少年魔王與一個小鎮姑娘的道別，旁白裏說了一句話：他們以爲未來終究會相見，此時還抱着對未來重逢的期待。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這一次的離別，將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凡人的人生如逆旅，時間匆遽而短促，少年魔王再次回到小鎮的時候，他還是少年，但小鎮姑娘已經埋入了墳塋。

    這是佈雷澤覺得《黑暗魔王》這本書中最遺憾的地方。而此時，這樣的場景似乎從書裏投映到了現實。

    西比爾即將踏上超凡之路，而小鎮少年佈雷澤，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遠去。

    而西比爾還不認識佈雷澤，當百年之後她回到白鵝鎮的時候，或許連他的墳塋都不曾在意。

    這比還要更加的悲慘。

    在佈雷澤沉浸在自我思緒中時，另一邊的西比爾已經從天賦測試裏回過神。

    梅洛詢問了西比爾在天賦測試裏看到的景象，西比爾思索了片刻道：“我原本是坐在椅子上，但很奇怪的是，我的眼睛看到的卻不是房間裏的景象，而是一片廣袤的大地，那裏有湛藍的天空，有擎天的巨樹，有奔馳的大象，我自己也化作了雄鷹，搏擊蔚色天野……”

    梅洛聽完西比爾的描述後，立刻開始在腦海裏搜索《艾比拉斯天賦集冊年刊》裏的種種類型。

    “聽你的描述，排除了元素側。從你身化雄鷹來看，你有可能是血脈側的；也有可能是神祕側召喚系的，你看到的是異世界的獸靈；還有一種可能是幻術系的，眼前一切皆幻象。”

    “具體是哪一種，只有之後再進行詳細的測試。”

    西比爾從之前天賦測試的恍神中恢復，好奇的問道：“那我現在，算是通過測試了嗎？”

    “當然。”梅洛笑眯眯的道：“恭喜你，你現在是一名天賦者了。”

    接下來，就是西比爾的選擇。

    是要跟隨梅洛離開，還是捨不得白沙莊園，留在白鵝鎮。

    西比爾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離開，跟着梅洛前往野蠻洞窟。自從父母皆逝，家族裏唯一讓她留念的就是二哥。可二哥現在也不在白沙莊園，被忌憚他的大哥派到了細馬主島。雖然大哥對西比爾也很不錯，但她並不喜歡這樣充滿壓抑與鬥爭的家庭。

    與其待在這裏，還不如跟着梅洛離開，去尋找自己的未來。

    梅洛笑着點點頭：“那你收拾一下行李，我們現在就走。”

    就在西比爾準備去收拾行禮的時候，一旁的佈雷澤突然開口道：“我也能測試天賦嗎？我也想……”我也想跟着西比爾離開這裏。

    佈雷澤雖然是在詢問梅洛，但他的眼神卻不自覺的飄到了西比爾身上，哀傷滿溢。

    對於佈雷澤突然提出的要求，梅洛倒是無所謂，因爲她這一次出來是接了引導任務，就是爲了尋找天賦者。多測一個人，少測一個人並不影響，但這人畢竟與西比爾有關，還是看看西比爾如何做決定。

    梅洛看向西比爾：“你怎麼想？”

    西比爾知道，梅洛女士大概誤會了，以爲她認識佈雷澤。其實，她根本不知道佈雷澤是誰……最初之所以轉移梅洛女士的話題，幫了佈雷澤一把，只是因爲佈雷澤的那句中二羞恥感爆棚的自我介紹。

    《黑暗魔王》這本書，西比爾看過。在此之前，西比爾甚至認爲，整個細達馬亞羣島估計只有她看過，因爲這是她在細馬主島生活時，從一個遙遠之地而來的船商那裏買來的孤本。

    那個船商很確定的告訴西比爾，整個細達馬亞羣島都沒有這本書。

    細馬主島的人都沒看過，更何況這個小小的白鵝鎮上的人。

    而佈雷澤之所以能說出《黑暗魔王》裏的故事內容，只有一個可能，他撿到了西比爾丟棄的《黑暗魔王》。

    是的，西比爾並不喜歡《黑暗魔王》的故事，甚至裏面那句批語——“寫的什麼玩意兒，小孩子也不會看，無聊”，其實是西比爾寫上去的。

    正因爲不喜歡，西比爾在看過之後，就隨意的處理了這本毫無營養價值的。

    只是沒想到，佈雷澤撿到了，還看了。

    或許就因爲這種奇妙的緣分，西比爾之前鬼使神差的幫佈雷澤說了幾句話，這才造成了梅洛女士的誤會。

    因爲梅洛女士還在等她做抉擇，西比爾想了想，道：“還是交由梅洛女士做主吧。”

    在西比爾想來，之前她幫佈雷澤說了一番話，已經是足以了。現在沒必要再幫，還是讓梅洛女士來“審判”做決定吧。

    但西比爾沒想到的是，梅洛無所謂給不給佈雷澤做測試。

    既然西比爾將決定權推到了自己頭上，梅洛便順心回答：“行吧，反正天賦球和道具也沒收，奧……奧莫利亞，過來測試吧。”

    梅洛順勢收回了捆縛術，讓佈雷澤重新獲得自由。

    佈雷澤眼裏閃過喜色，恭敬的對西比爾與梅洛鞠了一躬，同時道：“奧莫利亞如果繞口的話，可以叫我佈雷澤。”

    西比爾心中微微嗤笑，什麼奧莫利亞繞口，奧莫利亞根本就是《黑暗魔王》主角的名字。其實你的真名，就是佈雷澤吧？

    西比爾並沒有戳穿佈雷澤的謊言，但是還是用調侃的心思道：“既然你讓我們叫你佈雷澤，那奧莫利亞又是什麼？”

    “奧莫利亞、奧莫利亞……對，這是我父親的姓，我雖然繼承了，但我不喜歡。還是更喜歡叫自己佈雷澤。”佈雷澤眼珠子咕嚕轉着，謊話脫口而出。

    “是嗎？”西比爾冷笑一聲。

    “是的，是的，叫我佈雷澤就是了。”

    梅洛沒時間像西比爾和佈雷澤那般調侃，她也懶得在乎名字是什麼，反正她也不覺得佈雷澤有天賦：“別浪費時間了，要測試就趕緊過來測試。”

    佈雷澤站起身，點點頭：“好好，我現在就來。”

    佈雷澤學着之前西比爾的模樣，坐到了天賦球前。

    “之前我和西比爾說的，你應該也聽到了，那就摸一摸天賦球吧。”梅洛示意佈雷澤趕緊。

    佈雷澤不敢怠慢，立刻探出了右手，不過看到自己右手滿是繃帶，想了想又換成了左手。

    “右手封印着黑暗的力量，所以還是左手吧。”佈雷澤低聲嘀咕。

    梅洛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已經無力吐槽。

    西比爾則是聯想到《黑暗魔王》的劇情，捂着嘴輕輕笑了笑。

    換成左手的中二澤，觸碰上了天賦球。

    梅洛深知天賦者的稀少程度，她是根本沒想過，佈雷澤會是天賦者。但是，現實卻是——

    天賦球，亮了。

    橘紅色的光，像是燃燒的火焰，將不大的屋子照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