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4節 後手

    激活消解與默唸述求，幾乎是共同進行的。

    在幸運之卷的效果結束的那一剎，光球開始出現微微的顫動，一個本不該在此刻出現的光點，因爲幸運時刻的關係，隨着光球的顫抖而從內部逸散了出來。

    光點剛一出現，就有些蠢蠢欲動，似乎想要從周圍被束縛的空間中逃離。

    “準備了，不能放它走！”

    蘇彌世立刻應是：“明白。”

    話畢，蘇彌世身形一閃，直接衝到了光點的面前。安格爾則通過“融合”綠紋輕輕一推，光點便進入到了蘇彌世的眉心。

    光點沒入之後，蘇彌世的眼神便開始慢慢的失焦……

    安格爾則重新束縛好魘境主體，退後到桑德斯與萊茵的身邊。

    他們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互相點點頭，便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蘇彌世身上。

    萊茵很好奇權能融合的整個過程，以及對夢中身的改變。

    桑德則在默默的重複覈算蘇彌世承擔權能的概率。這一次桑德斯採用了多種公式進行泛算，如果最後蘇彌世能夠如願的承擔，這對桑德斯而言，也是一次極好的樣本。可以提升承擔權能的成功率，避免權能流失。

    沉默的氣氛，維持了好半晌。

    “怎麼沒有什麼反應？”萊茵率先打破了沉默，好奇的問道。

    在萊茵的視角中，蘇彌世除了雙眼有些呆滯外，並沒有其他的變化。

    “目前還處於初步融合階段，這一階段，以蘇彌世的能力，應該能輕鬆的抵擋權能帶給思維空間的衝擊。”桑德斯曾經也融合過權能，所以明白這一點。

    萊茵：“那他能成功嗎？”

    桑德斯：“不一定，要看權能深度融合時，他的表現。”

    萊茵點點頭，繼續用精神力觀察蘇彌世的變化。

    這時，桑德斯看向萊茵：“不過，如果是閣下的話，我相信絕大多數的權能，都可以輕鬆融合。”

    話音落下，安格爾也深以爲然的點點頭：“萊茵閣下也可以嘗試融合權能。”

    萊茵卻是笑着搖搖頭：“未來再說吧，夢之曠野目前需要的是發展與適應的過程，不僅僅對於夢之曠野本身，也是對南域巫師界而言。”

    “目前就很好，在虛幻中藏匿真實。如果倒過來，在真實中尋覓虛幻，我怕到時候野蠻洞窟也兜不住夢之曠野的體量。”

    萊茵雖然沒有點明，但話裏的意思，卻是繞着“趨利”這一核心。

    目前夢之曠野已經展現出很強的“利益相關”，甚至足以改變時代。但夢之曠野目前看上去也只是一個“夢”，有真實感，但只要深入接觸，就知道這更多的是一種虛幻。

    在這種情況下，萊茵覺得以野蠻洞窟的底蘊，兜住夢之曠野的體量，還是沒有問題的。

    可如果夢之曠野變成了真實的……世界，一個人爲創造各種規則的世界，到時候夢之曠野必然會成爲衆矢之的，甚至可能引起源世界那些真正大佬的關注。

    這對於夢之曠野、野蠻洞窟，或者對於安格爾，都不是什麼好事。

    在萊茵看來，權能越多，世界越趨近真實。所以，還是先緩緩。

    有節制的發展，更爲妥當。

    桑德斯能聽懂萊茵的意思，他不是完全贊同，因爲魘境主體如今消耗的很少，現在就提節制，還是有點早。不過，他也尊重萊茵的意見。

    既然萊茵現在暫時不準備接納權能，桑德斯也沒有再問，反正幻魔島的人還有好幾個，可以先讓幻魔島的人身先士卒。

    等到樣本足夠，且對權能體系整理的差不多以後，再行針對性的選擇。

    ……

    一個小時後。

    一直保持很平靜的蘇彌世，終於出現了第二種表情。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額頭兩側開始滲起了汗。

    又過了一個小時，蘇彌世的眉頭越皺越深，甚至五官管理都已經失控，出現了猙獰的神態。額頭上的汗液，不停的滲出，其一頭飄逸的黃毛，也變得有些溼漉漉的。

    “他此時應該進入了正式融合，大量與權能相關的信息，化爲了滾滾長河，衝入他的思維。”桑德斯：“不過，目前還沒有到蘇彌世的極限。”

    果然，接下來的半小時，蘇彌世除了表情有些失控，其他的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再次過了半個小時，此時距離蘇彌世接受權能已經三個小時了，蘇彌世的情況終於出現了一些變化。

    “啊——”淒厲的慘叫從蘇彌世口中嘶吼而出。

    他依舊沒有甦醒，但身體的本能，開始反饋起了權能承擔時的種種苦痛。

    原本蘇彌世是站着的，隨着一陣陣痛苦的吼叫中，他也支撐不住了，癱倒在地上。大量的汗水混合着血液，沁入地面。

    桑德斯輕聲道：“進入深度融合了，成敗就看他能不能堅持住了。”

    蘇彌世的慘狀，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消減，反而越來越可怕。

    桑德斯本來一直保持着冷眼旁觀，但看着癱軟在地上的蘇彌世，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我去現實看看情況。”

    桑德斯下線之後，很快又再次登錄。

    “他現實的情況怎麼樣？”萊茵問道。

    桑德斯語氣有些沉凝：“比想象中還要更嚴重。思維空間暴漲的信息流，讓他的大腦出現了應激，神經信號紊亂，體內也隨之受到影響。不過，有芙蘿拉在，暫時還沒有什麼，但他的身體本身就有些糟糕，如果再持續一段時間，肉身估計會崩潰。”

    萊茵眉頭蹙起：“肉身崩潰？還能維持多久？”

    “最多半小時。”

    桑德斯頓了頓，看向安格爾：“如果最後還是無法徹底承擔權能，那就只能麻煩你了……”

    安格爾點點頭，如果無法承擔權能，他只能讓權能歸於大地。

    十分鐘後，蘇彌世慘狀無消退。

    又過了十分鐘後，情況亦然。

    時間繼續在流淌，眼看着蘇彌世情況越發的慘，卻毫無恢復的跡象，桑德斯的眼神也開始沉重起來。

    安格爾看了看時間，距離之前所說的半個小時，不到五分鐘了。

    安格爾：“要不現在結束？”

    桑德斯說是半小時，但這其實屬於最大時限，蘇彌世不一定能撐過半小時。

    桑德斯沉吟道：“再等等。”

    又過了三分鐘，眼看着時間已經快到極限，一直旁觀的萊茵也忍不住建議：“這次還是算了吧。”

    桑德斯喉結動了動，閉上眼，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好……”還沒等“吧”字說出口，桑德斯的聲音突然定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蘇彌世。

    安格爾與萊茵立刻看過去，卻見之前一直表現的宛如抵達極限的蘇彌世，情況開始出現了好轉，雖然還是滿頭大汗，但眉頭肉眼可見的舒展開了，並且不再嘶吼而是粗聲的喘起了氣。

    “好像成功了？”萊茵眼裏閃過驚喜。

    桑德斯沒有說話，而是緊緊看着蘇彌世，眼神閃爍着。

    安格爾沒有出聲，直接將思緒沉浸到了思維空間深處，在這片黑暗幽深的空間裏，屹立着一棵高大粗壯的樹。

    這棵一眼看不到頂的繁茂巨樹上，每一根枝丫上面長的不是樹葉，而是掛着代表權能的光點。

    此時，樹枝上一共有八個光點亮堂着。

    其中七個光點閃耀着明媚的光，代表了如今夢之曠野已經被激活的權能，不過不包括權能樹本身。

    只有一個光點，看上去很模糊，彷彿隨時都會熄滅一般。

    安格爾明白，這就是蘇彌世此時正在吸納的光點，這個明滅不定的光點位於主枝上，且光點的體量相當之大，甚至比起“能量選定”、“能級限定”這兩個權能光點還要大一圈，只比“樹文明”小一些，足以說明這個權能絕對偏向於主要規則之一。

    這樣一個偏主規則的權能，也難怪蘇彌世只承受一個，就表現的受不了。

    安格爾靜靜的看着那不停閃爍的權能光點，從當前的情況來看，蘇彌世應該還沒有徹底融合。

    並且，距離權能成型，應該還有一段距離。

    可爲何蘇彌世的表現，好像比之前要更輕鬆了些？

    在安格爾疑惑不已的時候，卻是沒發現，身邊的桑德斯身影逐漸消散，但沒過一會兒，桑德斯的身形便再次凝聚。

    “現實中出現了一點小插曲。”桑德斯輕聲道。

    萊茵好奇的看過來：“怎麼了？”

    桑德斯：“一次絕地反擊，是豪賭，但賭贏了。”

    在安格爾與萊茵迷惑的眼神中，桑德斯將看到的情況，娓娓道來。

    在蘇彌世明顯表現出輕鬆狀態時，桑德斯感覺有點奇怪，他自身融合過權能，而且還能夠感應能量流動，蘇彌世這樣子並不像是融合結束的樣子，但爲何他會表現出輕鬆？

    帶着疑惑，桑德斯回到了現實中。然後，他發現了原因。

    原來蘇彌世賭了一把，他在進入夢之曠野前，就留了一個後手，在絕境的時候激活了自己的魔淵魘境。

    蘇彌世試圖通過魔淵魘境中的魘境主體，來分擔夢之曠野權能造成的壓力。

    蘇彌世本身的魔淵魘境已經達到極限，再次開啓，如果不成功，那就只能成仁。所以，這是一場豪賭，也是蘇彌世做出的絕地反擊。

    他的運氣顯然很不錯。

    蘇彌世這次的莽撞，爲他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本身，普通的魘境是無法替代承擔夢之曠野的權能，但這一次的權能，應該與蘇彌世的魘境極其相合，高契合的相性，居然讓他成功了。並且，這種高契合度，還讓本來破碎的魔淵魘境，出現了修復跡象，可謂是一舉兩得。”

    當開啓魔淵魘境後，那些衝擊出來的信息流，成功的分擔到了魘境主體後，這才是蘇彌世表情變得稍微輕鬆一點的原因。

    萊茵聽後，也忍不住笑道：“蘇彌世倒是有衝勁，他的運氣也不錯。”

    萊茵聽說，蘇彌世當初突破真知巫師的時候，也是靠着一股衝勁。如今，亦是如此，在絕地之中進行一場賭博，最後他還是贏了。

    想到這，萊茵忍不住感慨：“如果芙蘿拉能放下過於謹慎的性格，說不定也早就踏入了真知之路。”

    當然，這種感慨本身並不具參考價值。芙蘿拉也不一定有蘇彌世的運氣，真靠着拼勁衝了，說不定失敗的概率更高。

    桑德斯：“說到芙蘿拉，這一次蘇彌世運氣不錯，通過一次豪賭，爭取到了時間。但這場豪賭的機會，卻是芙蘿拉給他帶來的。”

    蘇彌世本身在信息流的沖刷中，根本無法感知外界，更何況是現實。

    之所以能順利開啓，是蘇彌世在進入夢之曠野前，給了小紅進入他魘境的權限。

    提前就告訴芙蘿拉，如果出現意外，就替他開啓魔淵魘境。

    芙蘿拉對時機的判斷極其準確，也成功的發揮了蘇彌世留下的後手。

    所以，桑德斯才會說，這是芙蘿拉給他帶來的機會。

    在他們交談的時候，另一邊，蘇彌世的權能承擔，也終於到了結末時分。

    ……

    有了外部魔淵魘境分擔壓力，蘇彌世的權能承擔已經沒有太大懸念。

    唯一的變局，在於魔淵魘境裏分擔的信息流，能否被蘇彌世吸收？

    畢竟魔淵魘境是在現實中，而夢之曠野是在夢界與現實的夾縫裏。雖然信息本身是概念，但時空的不同，會不會成爲一種障礙？

    蘇彌世在吸收完權能本身釋放的信息流後，開始嘗試去感應魔淵魘境裏的信息流。

    讓他意外的是，雖然魔淵魘境與夢之曠野完全處於兩個空間，但他卻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魔淵魘境裏存儲的信息流。

    他的思維空間，成了感知兩個魘境的媒介。

    雖然依舊無法通過夢之曠野的意識體，去操控魔淵魘境，卻是可以將其中儲存的信息吸收回意識體內。

    蘇彌世毫不猶豫的便開啓了信息的整合。

    隨着信息的迴流，本來還缺一角的權能，終於被補全。

    當權能化零爲整時，之前蘇彌世來不及看的權能信息，終於浮現在他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