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2節 兩個影盒

    “殿下的這次閉關，想來收穫良多。”安格爾看着眼前氣勢如虹的魔火米狄爾，開口道。

    魔火米狄爾咳嗽了一聲，下意識看了眼被安格爾隱藏了印跡的左耳耳垂：“的確，有很大的收穫。”

    安格爾輕輕一笑，從魔火米狄爾的眼神細節就可以看出，它還真的從奧德克拉斯的火焰印記裏研究出什麼了。

    不得不說，元素生物對於單純的元素力量，感知力與領悟力都遠遠超過常人。

    哪怕是元素側巫師，看到安格爾的火焰印記都不一定能有所悟。但魔火米狄爾，卻是做到了，雖然有元素潮汐的原因，但這也很可怕。

    安格爾沒去追問魔火米狄爾研究出什麼，只是笑笑就帶過了這個話題。

    “不知道殿下找我過來有什麼事？”

    回到了正題，魔火米狄爾表情從閃爍迴避，慢慢歸爲平靜：“如今先生應該有時間，可以和我聊聊潮汐界‘門戶’的意思了吧？”

    之前魔火米狄爾問過這個問題，當時安格爾並沒有說，因爲他那時還要尋找更多馮的情報，並且也不知道元素生物對這個世界、對位面融合、對人類的瞭解有多少。

    但現在，倒是可以聊聊了。

    因爲安格爾見到了馬古，這位智者知道的情報很多。

    就算是“門戶”，馬古也瞭解其存在的根源，只是並不知道門戶在哪罷了。

    如今魔火米狄爾再次發問，安格爾相信，它一定已經從馬古那裏知道大概了，所以也沒必要再隱瞞。

    想到這，安格爾開口道：“想要明了潮汐界的門戶，要先從當初那場滅世災難說起。滅世災難對於生活在潮汐界的生靈而言，是災難無疑；但如果放眼於整個世界，以世界爲主體來作考慮的話，滅世災難其實是一次機會。”

    接下來，安格爾明確的說出潮汐界與巫師界已經融爲一體，也將世界與世界的融合原因，以及融合時可能會造成大量生靈死亡的情況都說了出來。

    魔火米狄爾之前其實已經從馬古那裏聽說了一些情況，當時就已經很吃驚，如今安格爾將更多的細節補充出來，它心中的訝異再也無法隱藏。

    它完全沒想到，既定的認知原來是錯的，與其說是一場滅世災難，不如說是一場世界機遇。

    而口口相傳的救世主，他的確是真正的救世主，但他的救世不是魔火米狄爾最初認爲的那般，而是通過引導外界元素之力，爲凋零的世界注入新的活力，還隱蔽了位面融合的情況，將潮汐界的存在隱瞞了數千年！

    救世主所謂的“救世”，其實是給元素生物留下繁衍生息的時間，不至於在殘敗中就面對肆意掠奪的人類……

    聽完安格爾的描述，魔火米狄爾久久不語，大量的信息與顛覆的認知，讓它一時難以消化。

    過了許久，魔火米狄爾才回過神，凝視着對面的安格爾：“現在你能說門戶在哪嗎？”

    “現在還不到時候。”安格爾頓了頓：“我知道殿下想要控制門戶的心情，但以巫師之能，進入潮汐界其實並不一定需要走那條通道。”

    魔火米狄爾呼了一口氣，沉聲道：“我明白，馬古老師和我說了，當兩界融合在一起時，必然會有這麼一天。”

    魔火米狄爾沒有再追問“門戶”的事，之前老師已經問過，也被安格爾拒絕了。所以，它本身也沒想過安格爾會回答，只是問着試試罷了。

    而且它已經從馬古老師那裏瞭解到通道一定在火之地域，並圈定了一個範圍，哪怕安格爾不說，它自己慢慢去尋找，也能找到。

    “好吧，不提這個，我們換個話題聊聊。”魔火米狄爾從半空中降下，坐在火焰寶石鑄就的王座上：“你可以和我說說人類嗎？”

    “人類這個話題很大，殿下想要聽哪一方面？”

    魔火米狄爾沉默了一會兒，終於用下定決心的口吻道：“我都想瞭解。”

    安格爾眼神中閃過了悟之色，他明白，魔火米狄爾已經開始逐步在接受並改變認知，他的回答很有可能成爲魔火米狄爾未來對人類的態度衡量。

    所以，他的回答很重要。

    就因爲很重要，所以安格爾越是不能太主觀，可以着墨人類的好，但也決不能一昧說好。

    人類因爲文明之繁茂，比起元素生物複雜太多，哪怕是安格爾自己，都不一定有把握說自己一定讀懂了人類這本書。

    安格爾能做的，就是儘量客觀的將自己看到的人類，說了出來。

    “想要瞭解人類，首先要瞭解的是文明……”

    文明是人類這個詞彙目錄中不可或缺的一環，它同樣也是一個大話題，真要釐清一個大概，起碼要好幾天，若是細講那就要更多的時間了。安格爾沒有那麼多時間，他所能做的，只是將文明的定義描述出來，然後——

    安格爾花了幾個小時，製造了一個簡便的話劇影盒，話劇影盒以《人類與文明》爲主題內容，將人類的發展，以及高密度的文明繁茂之景，用幻境影像的方式，表現了出來。這個影盒裏，也有安格爾自己對人類的認知。

    至於魔火米狄爾最關注的問題：人類的價值觀與道德觀。

    安格爾也給出了一個答案，他並沒有做偏幫，因爲這也不是能以一概全的。好與壞，從來都是相對的，立場問題罷了。

    魔火米狄爾看了約莫半個小時，從一開始對幻境如此真實的驚訝，到後來逐漸對人類文明的震撼。

    魔火米狄爾並沒有看完，因爲話劇影盒中的信息內容太多了，一時根本無法消化。反正安格爾已經將話劇影盒贈予了它，未來有的是時間看，到時候或許可以讓馬古以及火之地域的其他生靈一起看，去瞭解它們未來必定會面對的人類。

    魔火米狄爾吐出一口濁氣，鄭重的放下手中看上去其貌不揚的小盒子，然後看向安格爾：“我大致看了一下裏面的內容，很震撼。”

    頓了頓，魔火米狄爾繼續道：“不過，我並沒有看到有元素生物的存在。我可以詢問一下，人類對於元素生物是什麼態度？是如救世主那般，還是先生這般？”

    安格爾搖搖頭：“有我這樣的，也有馮先生那般的，但這都不全。要說人類對元素生物的態度，這就要從巫師的世界開始說起。”

    魔火米狄爾之前就已經知道，救世主是一位強大的巫師。所以，當它聽到安格爾說起“巫師”，就明白這一定是關鍵。

    “巫師的情況其實也很複雜。”

    安格爾大致說了一點巫師的內容，然後……

    他製作了第二個話劇影盒，以《巫師的世界》爲主題，將巫師的情況詳細的用幻境表明。不過，雖然說的‘巫師世界’，其實着墨更多的是‘巫師世界的潛規則’。

    因爲潛規則不僅僅是一種規範，也是巫師日常行爲的準則。這裏面也包含了巫師對待世界、對待普通人、對待包含元素生物在內的超凡生命的態度。

    當然，態度自然是有好有壞。畢竟，巫師可不是好人。

    除此之外，這個影盒裏還有對巫師能力的大致描述，安格爾甚至還製作了巫師戰鬥時的幻象。這是安格爾在話劇影盒中唯一的偏幫，既是對魔火米狄爾的警告，也是一種提醒。

    巫師很強，與巫師正面敵對，絕對不會是一個好主意。

    魔火米狄爾大致看了一下，也看懂了安格爾給出的警告。它並沒有對此表現出憤怒，因爲就算安格爾不說，它自己等會也準備問。

    畢竟，潮汐界的元素生物必然要和人類巫師相遇，自然要對彼此的實力有一個大致認知。

    在《巫師的世界》幻境影像裏，最讓魔火米狄爾心緒波動的地方，是人類對元素生物的覬覦。

    所有正式巫師都會想方設法的捕捉元素生物。

    當看到幻象中有元素生物被捕捉的情景時，魔火米狄爾身上的火焰都瞬間冒高了數丈。

    “可惡的人類！”魔火米狄爾忍不住怒吼出聲。

    魔火米狄爾的氣勢越發高漲，那種恐怖的威壓，製造出陣陣空氣漣漪，讓崖壁的山石都出現了碎裂。

    在這種情勢下，厄爾迷也主動現身，護衛在了安格爾身側，哪怕是在火山岩漿池裏泡澡的託比，也迅速的飛到安格爾附近，做出戒備。

    好在，魔火米狄爾並非是一個不理智的君主，它按捺住怒火，向安格爾道了一聲歉。

    “我明白殿下的心情，但是，我覺得殿下可以繼續往後看。”

    因爲自身利益的關係，絕大多數的巫師，對於元素生物都不會喊打喊殺。

    就算是用“捕捉”手段去強行擄走元素生物，也不會對元素生物苛刻慢待。所謂“元素夥伴”可不是說說的，夥伴一詞對於巫師是非常神聖的，將元素生物擺在夥伴的位置，就足以見其有多重視。

    影盒後面的內容，包含了巫師對於異族、魔物的立場與態度。

    若是用巫師對待元素生物的態度來作類比，元素生物絕對是幸運無比的。

    所以，安格爾讓魔火米狄爾繼續往後看。

    魔火米狄爾在看到後面的內容時，果然沉默了許多。

    它也逐漸明白，巫師以個人利害爲關係，他們若無必要，是絕對不會對元素生物下毒手的。但對於其他異族和絕大多數魔物，巫師幾乎是毫不猶豫就動手。

    這樣一比較，魔火米狄爾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和第一個影盒一樣，魔火米狄爾並沒有細看，大致查探了一下，便放在了一邊。

    “人類就算沒有對元素生物趕盡殺絕，但他們的貪婪與覬覦，卻依舊是元素生物的天敵。在我看來，元素生物對於人類而言，只是變相的寵物。”

    安格爾能感覺到魔火米狄爾心中依舊有股對人類不滿的火，站在它的立場，這也正常。

    安格爾並沒有就此多作解釋，只是淡淡道：“無論殿下怎麼想，但對於巫師而言，會將幫助修行的元素生物，稱之爲夥伴。”

    如果當下就這個話題爭執，安格爾知道，無論他多麼理智客觀的擺出各種理由，魔火米狄爾大概率都不會動搖。因爲人類的理智與客觀，其實也是預設了人類的立場，站在元素生物的立場，所謂的理智客觀言論依舊是非常的刺耳。所以，少說少錯，也避免因爲爭執而激化情緒，導致產生更逆反的思緒。

    讓事情降溫，未來自己去思考，反倒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魔火米狄爾也明白安格爾的意思，它沉默了片刻，決定暫時結束今天的交談，它要將這兩個話劇影盒帶到馬古老師那裏，聽聽智者的意見。

    此時，外界也來到了白日。

    安格爾與魔火米狄爾一同來到了熔岩湖，魔火米狄爾準備潛入湖底去見馬古，安格爾則帶着等候在湖邊許久的柯珞克羅，準備返回山洞。

    看着安格爾與柯珞克羅離去，魔火米狄爾的眼神微閃，想到了費斯潘瑞之前傳來的訊息。

    再聯想《巫師的世界》裏，巫師對元素生物的態度，它心中已然明白安格爾的打算。

    魔火米狄爾並沒有阻攔，靜靜看着他們遠去消失，它才沉入久違的熔岩湖底。

    ……

    白晝消退，安格爾將柯珞克羅送回了熔岩湖。

    柯珞克羅沉入湖中後，沒過多久，熔岩湖的湖面卻又冒出了大量的高溫泡泡，一根肉眼看不到的能量觸突，緩緩的升起。

    “帕特先生，能打擾一下嗎？”悠遠滄桑的聲音，傳了過來。

    安格爾看着那宛如豆芽一般的觸突，點點頭：“好。”

    半晌後，在馬古體內的教室中。

    安格爾身邊有一個渴慕託比垂憐的斷手——丹格羅斯，他的對面則坐着馬古，以及魔火米狄爾。

    相視而對了約莫半分鐘，馬古率先打破了沉寂。它從課桌下拿出兩個盒子，輕輕放在桌面：“這裏面的幻象，我已經看完了。很多我以前覺得疑惑的地方，如今也有了答案。”

    “我也算是明白，馮先生以及卡洛夢奇斯的一片苦心。”馬古長長嘆了一口氣：“在不可逆的大勢下，馮先生能爲我們元素一族爭取這麼多年的生息時間，比起挽救滅世，此功卻是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