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4節 身不由己

    “馮先生？”安格爾擡眼看向馬古：“這指的是救世主？”

    馬古點點頭。

    安格爾沒有再打斷，示意馬古繼續說。

    卡洛夢奇斯的故事，安格爾之前在魔火米狄爾那裏已經聽了個大概，如今馬古卻是將一些細節，完完整整的補充了出來。

    卡洛夢奇斯在潮汐界的經歷，可以用兩個詞概括：守護與等待。

    所謂守護，是指潮汐界在經歷世界災難之後，卡洛夢奇斯作爲救世主留下來的拯救者，在它的引導下，幫助各個地域的元素生物重建文明，守護潮汐界的安寧。

    可以說，卡洛夢奇斯以一己之力，將整個潮汐界從破落的低谷，重新引導回了正軌。

    這便是卡洛夢奇斯的守護。

    在馬古看來，卡洛夢奇斯是所有潮汐界元素生物的守護神。

    但在安格爾看來，卡洛夢奇斯守護的不僅僅是元素生物。

    “馬古先生對人類瞭解嗎？”安格爾看向對面的馬古。

    “雖然未曾深度接觸，但我從卡洛夢奇斯口中，得聞了很多關於人類的事情。”馬古說罷，靜靜看向安格爾，他知道，安格爾突然提出這個問題，肯定是有後文的。

    “那馬古先生應該知道，人類不僅僅有救世主馮先生那樣的人，也有很多貪婪的人。甚至可以說，在巫師界，貪婪的人佔據了多數。”安格爾頓了頓，輕聲道：“而元素生物，就能引起人類的貪婪。”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被託比踩在腳下的丹格羅斯愣住了，呆呆的看向安格爾。

    而馬古，表情卻是沒變：“我知道。”

    “既然馬古先生知道，所以，你也該明白，卡洛夢奇斯的行爲，不僅僅是守護了元素生物，其實也是在守護這個世界。”

    如果當初沒有馮、沒有卡洛夢奇斯，外界人類進入潮汐界，看到如此破敗的情況，估計會興奮的將殘存下來的元素生物席捲一空。到時候，潮汐界就會變成一個荒蕪的死界，可如今，卡洛夢奇斯將潮汐界導回了正軌，它不僅僅是守護了元素生物，同時也守護了元素文明與這個世界。

    因爲，當如今潮汐界的大門再次被打開時，哪怕這裏的元素生物依舊抵擋不住巫師界的侵蝕，但蓬勃發展的元素生物文明構造出了生生不息的潮汐界新生態。到時候，就算有強大巫師降臨，看到這樣一個文明，也不會想要滅絕。不是不能，而是留着一個能穩定獲取元素夥伴的世界，比滅絕它獲取的利益更大。

    如果元素生物的力量再大一些，到時候巫師進入這裏，或許連強行擄走元素生物當夥伴的心思也會消減，而是用更加平等、更加溫和的辦法，與各地域的君主交涉，慢慢獲取元素生物的信任，以此來獲得元素夥伴。

    或許，馮之所以隱匿潮汐界的存在，其實就是想要構建這樣一個生態，避免一個世界枯萎，也避免竭澤而漁。

    而卡洛夢奇斯，就是在將潮汐界慢慢的引導向這樣的世界發展。

    畢竟，潮汐界不可能永遠隱匿，它既然與巫師界相融了，哪怕不是安格爾，最後也會有其他人發現的。到時候，潮汐界必然要面對如虎如狼的巫師界，那時元素生物該如何自處？如果沒有卡洛夢奇斯，或許只有滅絕一個選項，但現在卻有了更多的選擇。

    安格爾選擇性的將這些話說了出來。

    雖然安格爾沒有全部相告，但丹格羅斯聽完，整隻手已經在顫抖起來，它沒想到人類會如此的可怕。

    馬古聽完也有一瞬的恍惚，聯想到曾經卡洛夢奇斯所描繪的巫師世界，便知道安格爾所說的絕對無錯。

    “你這樣說出來，就不怕我將你留下來？”馬古眼裏閃過精光。

    安格爾並沒有對馬古的這句話迴應，只是輕聲道：“你們終究會面對人類的，不是嗎？”

    馬古無奈嘆了一口氣，陷入了沉默。

    “那我們可以不放人類進來啊？”丹格羅斯在旁開口。

    “我從卡洛夢奇斯那裏瞭解了當初的世界性災難。”馬古緩緩開口：“那雖然對於我們是一場災難，但其實是對世界的挽救。而在那場災難過後，門就已經打開了。”

    門只要被打開，就永遠不可能再合攏了。除非，這個世界消亡。

    馬古嘆了一口氣：“帕特先生說的沒錯，我們終究會面對這個選擇的，我晚點會和殿下複述先生的話，先生不介意吧？”

    安格爾無所謂的點點頭，因爲潮汐界不可能永遠被隱瞞下去，未來必然會迎接其他人類，現在提前考慮，總比到時候直面衝突要來的好。

    在說完這個話題後，教室內陷入了一陣沉默。

    安格爾也知道，說這件事可能會引起一些反感，但他還是說了，一來他有自保的能力；二來，只要元素生物摘掉“救世主不等同其他人類”的有色眼鏡，知道人類的情況，他們自己其實也會考慮這些事。

    提前告知，可能會有迎來一些敵意，但反而能得到馬古這種智者的一部分信任。

    事實也的確如此，雖然空氣中還瀰漫着沉默，但馬古看向安格爾的眼神，少了最初時的那般疏離。

    “這些煩憂的事，等殿下自己去考慮吧。我們繼續說……之前說到了卡洛夢奇斯的守護，現在該說的是，等待。說起來，這個‘等待’，還與先生之前說的事，有一點關聯。”馬古打破了沉寂，在安格爾與丹格羅斯都聚精會神的時候，馬古卻再次傳來了：

    “Zzzzz……”

    安格爾和丹格羅斯互覷了一眼，都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不過，這個意外的發展，卻是讓略微沉重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很快，沉睡過去的馬古再次被叫醒，它打着哈哈，繼續說起卡洛夢奇斯的事

    ——等待。

    安格爾一開始聽到“等待”這個詞，以爲卡洛夢奇斯等待的是馮。畢竟，馮將卡洛夢奇斯丟在潮汐界似乎就不管了，聽上去非常的不負責任。

    但讓安格爾意外的是，卡洛夢奇斯等待的並不是馮，而是一個未知者。

    “卡洛夢奇斯曾經告訴過我，對外的說法，它是被馮先生派來這裏平息災後混亂的。但實際上，它是主動留下來的，因爲它當時的壽命已經不多，而且它的實力在那時，也跟不上馮先生的步伐了。爲了不讓馮先生傷心，也爲了不讓自己成爲馮先生的負擔，卡洛夢奇斯選擇留在了潮汐界。”

    “它留在潮汐界的主要目的，除了剛纔我說的平息混亂，守護元素生物外，還有一個，是馮先生留給它的任務。”

    馬古說到這時，緩緩道：“它在等待一個後來者。”

    “後來者，是誰？”安格爾疑惑道。

    馬古搖搖頭：“我不知道，卡洛夢奇斯也不知道。”

    馬古的回答，讓安格爾頗有些意外。

    “卡洛夢奇斯曾說過，馮先生告訴過它，未來潮汐界會有一個後來者進來，這個後來者便是卡洛夢奇斯所等待的人。”馬古頓了頓，嘆息道：“可惜，卡洛夢奇斯在潮汐界待了三百年，最終壽命走到盡頭，也沒有等到要等的人。”

    安格爾：“卡洛夢奇斯是在火之地域等待？”

    馬古點點頭：“是的，它最終也死在了這裏。”

    安格爾聽到這，心中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這種感覺極其熟悉，當初在深淵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

    這時，丹格羅斯突然道：“先祖是在這裏等待後來者的？所以它知道，後來者會出現在我們地界？”

    頓了頓，丹格羅斯掙扎着從託比的肉爪下伸出來，眼睛望向安格爾：“說起來，帕特先生最先出現的，就是我們地界？會不會等待的就是帕特先生？”

    馬古也看向安格爾，其實之前它心中就有猜測，安格爾會不會就是那個人？

    雖然馬古不能確定，卡洛夢奇斯等待的後來者是不是安格爾，但畢竟這麼多年，沒有任何一個後來者出現。安格爾，是第一個出現的外人。

    安格爾沉吟道：“我其實也不知道。我今天才是第一次聽說卡洛夢奇斯，但我知道馮先生，他在外界，是一個非常著名的巫師，整個南域巫師界幾乎無人不曉。”

    安格爾話是這麼說，但內心其實是偏向丹格羅斯的猜測的。

    他可能真的就是卡洛夢奇斯等待的人。

    就像是在深淵一樣，他做的所有事，彷彿都在馮設下的局裏。

    後來，馮還留了一把奧佳繁紋祕鑰給奧德克拉斯，而奧德克拉斯又將這把鑰匙交給了安格爾……再聯想到入口處馮的留言，稱這裏有寶藏，開啓需要一把鑰匙。

    安格爾雖然沒有證據，但直覺告訴他，奧佳繁紋祕鑰就是寶藏的鑰匙！

    如今，他好像再次進入了馮的局裏。

    既然他進入了局內，成爲了局中人，那麼卡洛夢奇斯等待的那個後來者，是他的可能性極大。

    安格爾：“卡洛夢奇斯爲何要等待後來者？馮先生，應該不單單是讓它光等着，肯定還有事要交代的吧？”

    馬古聳聳肩：“我也曾問過卡洛夢奇斯這個問題，不過，它並沒有告訴過我。”

    安格爾深深的看着馬古，後者也沒有躲閃，兩人的眼神就這麼互視着。

    許久後，安格爾點點頭：“我明白了。”

    安格爾與馬古自然不是單純的對視，安格爾在觀察着馬古的心靈波動，想要知道它說的究竟是不是真話。馬古也看出來了安格爾的目的，索性放開心胸，大大方方的袒露給了安格爾。

    目前來看，馬古說的的確沒錯，它並不知道馮先生爲何要讓卡洛夢奇斯等待後來者，以及後來者真到了後，卡洛夢奇斯要做什麼？

    雖然馬古也有可能隱瞞心緒，但其實並沒有必要。

    所以，安格爾相信他說的話。只是這個答案，讓安格爾微微有些失望，既然馮設了這個局，卡洛夢奇斯說不定就是這個局的引導者，他只要找到卡洛夢奇斯等待後來者的理由，說不定就能尋覓到馮留下的信息以及所謂的寶藏，可現在卡洛夢奇斯已經死了，這件事彷彿就斷了尾一樣。

    不過，安格爾也相信，馮不可能不考慮到這種情況，應該還有其他的情報源頭。

    果不其然，很快馬古就給出了一條新的線索。

    “卡洛夢奇斯當了近百年的潮汐界共主，它只是在晚年常待在火之地域，絕大多數其實都是在不同地域裏駐留。如果帕特先生一定想要知道答案，可以去其他地域找找。”

    安格爾點點頭，不用馬古說，他肯定會去其他地界看看的。

    畢竟潮汐界這麼大，馮不可能什麼線索都不留。

    既然馬古這裏已經得不到關於卡洛夢奇斯的信息了，安格爾便將話題引導到了“馮”身上，他想要知道更多關於馮的事情。

    說到救世主的時候，馬古沉默了一會兒：“我和馮先生並沒有接觸過，知道的信息，都是從卡洛夢奇斯那裏得來的。”

    馬古簡單的說了一些馮的信息，比起魔火米狄爾，他的確知道的更多。

    但這些信息，卻是馮的一些基本情報。這在巫師界，幾乎都不是祕密。

    “難道就沒有馮與潮汐界相關的信息嗎？”

    馬古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舊王薪火希律亞和馮先生有過接觸，馮先生甚至還給舊王畫了一幅畫。”

    “是這幅畫？”安格爾輕輕一點虛空，一道幻象浮現，正是之前那塊大石頭上的黑火猴子畫像。

    “很神奇的力量。”馬古讚歎了一句後，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幅畫。”

    “關於這幅畫，有什麼內情嗎？”安格爾追問道。

    馬古對此也不太瞭解，在他看來，這幅畫並沒有什麼祕密。

    “除了這幅畫外，馮先生還和舊王有什麼接觸嗎？”

    “有吧，只是舊王已經逝去，那些消息都沒有流傳下來。不過，馮先生畫的畫不止一幅，據我所知，他給當時所有地域的最強者都畫了一幅畫，那些最強者有很多在後來都成了一域君主，甚至還有幾位，如今都還活着。”

    安格爾沉默了，馬古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很明顯了。想要更瞭解馮，估計必須要去見見這些未曾隕落的，才有可能知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