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0節 心疼

    弗羅斯特的問話，安格爾還沒回答，另一邊伊莎貝爾的表情就已經有些尷尬了。

    安格爾此時也在思索，該不該回答。

    如果伊莎貝爾不在這裏，他倒是可以將前因後果說出來，但當着伊莎貝爾面前說，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安格爾遲遲沒說，但弗羅斯特的洞察能力，卻比想象中還要強。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最後一步出了問題，這才導致輪迴序曲沒有成就神祕。但是，輪迴序曲也沒有徹底的失敗，化爲了半步神祕，所以，是神祕之靈出了狀況嗎？”弗羅斯特輕聲道：“神祕之靈只融入了一半，才會出現這種情況。可爲什麼會只融入一半呢？另一半是無法融合，還是遺失……或者被人搶奪了？”

    弗羅斯特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神不自覺的看向伊莎貝爾。

    倒不是因爲伊莎貝爾的表情很尷尬，主要是，在場唯一的靈魂系，就是伊莎貝爾。如果有人會去搶奪神祕之靈，伊莎貝爾的嫌疑最大。

    在弗羅斯特看過來的時候，伊莎貝爾總有種自己被看透的感覺，低下頭卻是不發一言。

    安格爾還以爲弗羅斯特已經發現了什麼，他思忖了一下，還是決定將當時發生的事說出來。

    在安格爾看來，雖然沒有成爲神祕煉金術士頗有些遺憾，但如果究其前因後果，這件事很難分出誰對誰錯。

    因爲闖入黑城堡，他本身其實就不對，他煉製輪迴序曲，雖然材料基本都是他自己出的，但最爲關鍵的神祕之靈，卻是將黑城堡附近的靈魂全都聚集壓縮，最後形成的，所以神祕之靈的構成，其實是黑城堡的靈魂。

    當初，伊莎貝爾搶奪神祕之靈的時候，也是開口就佔了道德的高地：“不經同意，竊吾黑城堡數千年積澱……哪怕是沉痾，但也非閣下之物，以此來成就閣下神祕煉金術士的聲名。閣下不覺，有些不妥？”

    所以，在安格爾看來，這件事各有對錯。

    伊莎貝爾最後也彌補了一個祕魂喃語，也許在其他人看來，祕魂喃語不足以彌補神祕之靈的一半，但是，祕魂喃語後來在實際生活中，救過安格爾很多次。所以，不能用當下的價值去判斷孰高孰低。

    更何況，正如剛纔伊莎貝拉所說，就算當時他真的煉製出了神祕之物，能保住嗎？

    安格爾不認爲自己能保住。

    安格爾說完自己觀點後，遠處的伊莎貝爾表情稍微好一些，至少安格爾在講述中沒有偏頗，這也讓伊莎貝爾對安格爾升起了更大的好感。

    不過，弗羅斯特顯然不這麼想。

    當弗羅斯特聽完安格爾的述說後，當場就忍不住罵道：“太愚蠢了！”

    他轉過頭，一臉憤怒的對伊莎貝爾道：“你可知道，神祕煉金術士是多麼難出現？你就因爲想藉着神祕之靈重塑殘魂，就奪取了一半，扼殺了神祕煉金術士的出現？重塑殘魂的方法非常的多，你爲何偏偏要選擇這一種！”

    “你這是抹殺了一個天才！”

    弗羅斯特既憤怒又心痛，彷彿輪迴序曲是他自己煉製的一般。

    伊莎貝爾此時也不好反駁，因爲弗羅斯特說的也沒錯。也許在安格爾看來，雙方各有對錯，但伊莎貝爾很清楚神祕煉金術士的價值，也正因此，她每每看到輪迴序曲，內心都有些愧疚感。

    不過伊莎貝爾不反駁，另一邊伊莎貝拉卻有些不爽了：“哼，他當時也不過是接觸鍊金幾年的學徒，煉製出輪迴序曲根本就是運氣，就算他真的晉級神祕，本身技術不夠，還不是沒有用！”

    弗羅斯特冷笑一聲：“沒有窺探過神祕領域的人，才會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只有真正踏入了神祕領域，才知道它意味着什麼。”

    “也許，安格爾煉製出輪迴序曲的確有幾分運氣存在，但是你要知道，整個源世界無數的煉金術士，都在等待着這個運氣，然而這種億萬分之一的運氣，沒有降臨到他們身上，反而眷顧了安格爾，這也是他應得的！”

    這是弗羅斯特聽過最離奇，最輕鬆，也最讓他感到心痛的神祕之旅考驗。

    這是多麼輕鬆的一次神祕領域晉級，居然在最後關頭被人阻攔了？大概整個源世界的煉金術士遇到這種情況，都會恨不得殺死伊莎貝爾！

    弗羅斯特還想說什麼，可在場的人，都不明白，神祕領域對於一個煉金術士意味着什麼，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感慨道——

    “對於巫師而言，最大的可悲，就是無知。”

    而如今，弗羅斯特面對的就是無知，且對知識不存敬畏之心的人。

    弗羅斯特搖搖頭，將目光從伊莎貝爾身上移開，重新看向了安格爾。

    面對安格爾的時候，弗羅斯特也有些牙癢癢：“你可知道你錯過了什麼？”

    安格爾擡起頭。

    “你錯過了去探索真理的門票！”弗羅斯特一臉心疼：“你覺得無所謂，你覺得各有對錯，然而事情並不是這樣去算的。”

    “你覺得以你當時的實力，保不住神祕之物，那好，就當你真的保不住神祕之物，被她們給搶走了。”

    “可給她們一個神祕之物，就已經足夠彌補你覺得內心虧欠的地方，譬如你擅闖黑城堡，又使用了她們的亡靈。”

    “神祕之物很珍貴，但比起你成爲神祕煉金術士這個頭銜，你踏入神祕領域這個層次，那就廉價太多了。”

    “要知道，源世界如今能踏入神祕煉金術士的人，也是極少極少的。這是一種極度缺乏，極度稀少，極度珍貴的人才。”

    弗羅斯特連用三個“極度”，既是在告訴安格爾他錯過了什麼，也是在給身後“無知”的人科普。

    “甚至，一個能踏入神祕領域的煉金術士，其個人的價值，超乎想象！他們在源世界任何一個巫師組織，都會得到和奇蹟巫師同樣的尊貴待遇。”

    所有人全都震驚的看着弗羅斯特，奇蹟巫師是什麼？這是真正的高階巫師！比起傳奇還更上一階的存在！

    要知道，南域目前可是連傳奇都沒有，更遑論被稱爲奇蹟的巫師！

    伊莎貝爾聽得更是心中肝膽一顫一顫的，尤其是弗羅斯特時不時用譴責的眼神看過來，包括連桑德斯都在用晦暗的眼神往她這邊看，這讓伊莎貝爾內心的愧疚更甚。

    “現在你明白，你錯過了什麼嗎？”弗羅斯特說完後，用既心痛又無奈的眼神看着安格爾。

    安格爾的表情倒是很平靜的點點頭：“看樣子，的確錯過了不得了的事。沒想到神祕煉金術士不僅僅是一個稱號，聽閣下的意思，似乎還有更深層的涵義。”

    “沒錯。”弗羅斯特自己雖然不是煉金術士，但曾追隨過一個神祕煉金術士，所以他很清楚這一點：“神祕領域的好處，難以去描述，只有你真正體會了，你才會知道它有多麼的重要。”

    弗羅斯特以爲安格爾已經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了，卻沒想到，安格爾話鋒一轉：“看來要想辦法再次踏入神祕領域了。”

    弗羅斯特一愣，安格爾雖然說是“想辦法踏入神祕領域”，但言語中的那種自信，卻彷彿有種徑情直遂的篤定。

    弗羅斯特完全不懂，安格爾哪來這樣的自信？

    他本來還想詢問一下，可轉念一想，如果一個煉金術士連進入神祕領域的自信都沒有，那他還是別走這條路了。

    弗羅斯特深深的看了眼安格爾，在安格爾的身上，他再一次看到了她的影子。

    他還如此年輕。

    天賦、運氣、時間，都還有。

    說不定他真的能達到目的呢？

    弗羅斯特這個想法一出，就像是延燒荒草的那把火，熊熊的燃燒起來。

    他原本看安格爾的眼神，只是一個運氣很好的煉金術士，可此時，卻是多了一絲微妙感。他內心中升起某種想法，不過真的要實施這種想法，卻是還需要更加瞭解安格爾。

    “你不覺得這件事很令人憤慨？”弗羅斯特再次問道。

    “憤慨？也許曾經有過，但我很確定，現在並沒有。”安格爾頓了頓：“雖然很遺憾，但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而且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也不能去挽回了。那再去憤慨，也沒有用，不如往前看。”

    安格爾自己看的很清楚，他雖然不知道神祕領域會帶給他什麼變化，但他真切的感受到了，祕魂喃語曾經多次救了他的命。

    也許這是一個不對稱的交易，但很多時候，執着於一個曾經發生了，且當時也無力改變的事；那除了陷入執念，影響自我修行，沒有其他任何正面效益。

    對於安格爾的豁達，弗羅斯特在心中是贊同的，有時候雖然執念能讓你更快達成目的，但執念也會阻礙你對理性的判斷。

    安格爾能想通，弗羅斯特倒是高看了一眼。

    弗羅斯特此時也收起了之前外露的情緒，用平靜有禮的聲音道：“那我就期待一下，你未來重新踏入神祕領域的那一刻了。”

    弗羅斯特言語中似在打趣，但表情卻又有些鄭重，安格爾也分不清他真實的想法，最後只是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