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節 負罪感

    不死？覺醒能力？

    “覺醒！”腦海裏就像響了一道驚雷，絲奈法猛地憶起之前蒙奇閣下說的那道訊息。

    就在不久前，拉蘇德蘭有一個深淵覺醒的惡魔！

    難道就是這個潘娜思魅魔？！

    絲奈法表情帶着震撼，深淵覺醒是什麼概念？不僅僅是未來領主之路一片坦途，還有，它的稀少與強大也是每每提到覺醒必然會與之相關聯的關鍵詞。

    如此少見的覺醒惡魔，整個拉蘇德蘭或許就它一個！

    當然，絲奈法卻是不知道，在不遠處的獵物館內，有一個不僅很早就覺醒，甚至即將踏入領主的夜。

    不過，拋開夜不談，拉蘇德蘭的覺醒惡魔，還真的只有妎。

    覺醒的強大且不說，它的覺醒能力居然是肉身惡魔追求的終極——不死！

    絲奈法的表情變得很難看，面對這樣一個恐怖的魅魔，再堅固的信心防線也開始出現瓦解的趨勢。

    絲奈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除非達到永恆不朽的層次，否則所有的不死，都是相對而言的。”

    這只魅魔不可能真正的不死，一定有所限制。

    就像兩千年前橫行在文斯比爾斯的血夜屠夫，他也稱自己有不死之身，而且還真的沒有人能徹底殺死他，哪怕是傳奇巫師也不行。

    不過，後來有精通潛匿的巫師偷偷去了他的實驗室，得到了一些研究數據，發現血夜屠夫並非真正的不死，其實只要破壞了他的心臟和大腦，他依舊會死。然而，血夜屠夫將自己的心臟和大腦存放在永眠黑匣中，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弱點，但想要找到永眠黑匣卻是不容易。

    這只魅魔和血夜屠夫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不一樣的地方。

    相似之處在於，他們的不死能力肯定都有限制。

    而不一樣的地方，則是魅魔從覺醒到現在，其實只過了的很短的時間，它對自身的能力其實還沒有瞭解透徹。

    就像之前，絲奈法以爲魅魔是在挑釁，故意讓她劈砍自己以彰顯它的防禦力，其實不然，它純粹是因爲對自身覺醒態的瞭解太少，通過絲奈法的攻擊來試驗自己的防禦上限。

    按照這個邏輯來說，魅魔就算知道自己的覺醒能力是不死，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給它隱蔽“不死的限制”。

    只要找到它不死的限制，就能勝利！

    可是，魅魔的不死限制是什麼呢？時間限制？耐受極限？阻斷機制？還是說，魅魔和血夜屠夫一樣，某個器官才是弱點？

    絲奈法腦海裏的思緒翻轉的極快，明明只過去了幾秒，但她腦海裏已經開始設定測試魅魔不死限制的計劃。

    “先測試阻斷機制。”絲奈法速度飛快，毫不猶豫的朝着魅魔襲殺過去。

    如今，魅魔還在恢復自己的形體，砍成兩半的身體融合了一大半，就剩下頭顱。絲奈法要做的，就是在頭顱恢復之前，通過阻斷來測試它的不死限制！

    絲奈法的想法是對的，魅魔如今要花能量修補身體，的確處於最孱弱的地步。但是，絲奈法卻忘記了一件事，魅魔的天賦。

    眼前這只魅魔的肉體強大，是深淵覺醒給她的底蘊。

    但是，在深淵覺醒之前，它能夠憑藉一己之力爬到中階惡魔的巔峯，靠的可不是肉體力量。

    絲奈法的突襲，最終沒有成功。魅魔背後的光之尾，既能防禦也能攻擊，而且，它的精神力太過恐怖，如淵似海，絲奈法在一時不察的情況下，中了精神力之刺。

    平時也就罷了，如今絲奈法的情況太糟糕，臟腑破損，血脈受創，魔源見底……種種傷勢匯聚，讓她面對精神力之刺時，幾乎沒有任何抵抗力。

    全身劇痛，從大腦到身體。

    世界瞬間變得黑白，絲奈法抱着自己的腦袋，搖晃趔趄，全憑意志去堅持，才沒有徹底倒下。

    到了這時，她想要去測試的阻斷機制，已經失敗。魅魔的頭顱也徹底的修復好，身上沒有絲毫傷口的痕跡，流線型的體魄充滿了力量感。

    “原來這就是重生的力量。”魅魔嘴裏帶着迷醉，它是第一次通過不死來恢復形態，那種從血肉深處煥發的生命力，讓它不禁耽溺其中。

    一個滿血復活，一個搖搖欲墜。

    勝利的天平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倒向了魅魔。

    魅魔在自我陶醉之後，終於將視線放到了絲奈法身上，舌頭舔了舔嘴脣，一臉貪婪：“果然，母親說的沒錯。多麼美好的血氣浮動，是時候該下口了……”

    絲奈法眼底昏沉，看着向她慢慢逼近的魅魔，一隻手慢慢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那裏有一根霜色的彎月掛墜。

    這是蒙奇閣下留給她的護身之物。當初，在安息之地時，巴拉萊卡說她身上有可以作爲交換的物品，其中一件指的就是這個彎月掛墜。

    這個彎月掛墜，是底牌。

    不僅僅是絲奈法的底牌，也是整個霜月聯盟的底牌。

    既然蒙奇閣下要做狩獵魔神後裔之事，自然會有底牌準備，不過迄今爲止，霜月的底牌一張都還沒有掀開……絲奈法露出苦笑，沒想到最先掀開的底牌，是由她來做。

    她緊握住彎月掛墜，一個底牌換一個深淵覺醒的潛力惡魔種子，不虧……更何況，用了這張底牌後，蒙奇閣下自然會發現這邊的事，到時候她的性命也可以保住。

    想到這，絲奈法心稍定。只等着魅魔靠近，就可以掀開這張底牌。

    隨着魅魔的身形越來越靠近，絲奈法的眼神也更加晦暗。捏在手心中的彎月掛墜，也開始發出淡淡霜華……

    ——就算你能不死，但我不相信你能抗住永恆的封凍。

    然而，就在這時，魅魔突然停住了，眼神疑惑的望向遠方的火海。

    絲奈法狐疑的看着魅魔，有些不明白魅魔爲何在這最關鍵的時刻突然恍了神？只要它在前進兩步，她便要掀開底牌了。

    絲奈法看着魅魔的表情，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它似乎正在和其他人低語。

    “難道是在與暗子對話？”絲奈法如此想着，她現在精神力受創，很難鎖定周圍的信息。

    沒過多久，魅魔擡起頭，用異樣的眼神看着絲奈法。

    “既然是店主讓我放過你，那便罷了。”魅魔用一種嬌嗔和無奈的語氣道：“雖然很想吃了你，但畢竟是店主提出的要求，我也不得不遵守呀~”

    “是吧，店主？”魅魔用略帶魅惑的低喃，說道。

    另一邊，在風之領域中的安格爾，默默的鬆了一口氣。

    當絲奈法出現敗相，眼看着妎即將殺死絲奈法的時候，安格爾在遲疑了再三後，還是向妎發出了訊息。

    安格爾之所以這麼做，不僅僅是因爲他與絲奈法同爲人類，還有一個原因：他有一種負罪感。

    妎的覺醒，是他一手促成的。

    之前，憎惡人類的普拉帕，實力得到大躍進的時候。安格爾就曾暗忖，最好不要在戰場上遇到，畢竟這些經歷過體驗之旅的惡魔，是他爲了自身的利益，親手鼓搗出來的。

    當時安格爾只是一個念頭，可如今這個念頭突然化爲了現實。

    幾天前的潘娜思魅魔，能夠打贏絲奈法嗎？答案是否定的。而如今，它憑藉着強大的肉身，恐怖的覺醒能力，將絲奈法逼入絕境，全是因爲安格爾鼓搗出來的覺醒。

    雖然不是安格爾與妎的直面交鋒，但他心中也生出了一些負罪感。

    在這些許的負罪感的趨導下，安格爾向妎發出了訊息。

    當然，最後能不能成功勸住妎，安格爾也不知道。如果勸不住，他也沒辦法。畢竟心中的負罪感，還不足以讓他想盡辦法去拯救絲奈法。

    慶幸的是，妎同意了。

    妎一直知道安格爾在旁觀戰，所以當安格爾發來訊息的時候，它也沒有拒絕。只是，面對安格爾提出的要求，妎心中是有些疑惑的。

    不過，對它而言，絲奈法不過是一盤美味的點心，順道也是測驗覺醒能力的試金石。饒了她也無妨，反正這樣的點心還很多。

    妎雖然疑惑安格爾的要求，但它還是同意了。畢竟，它能覺醒，安格爾幫了大忙。

    當然，妎對於所謂的“恩情”，其實自己心中也有天秤尺度。

    安格爾要求的事情，是無關緊要的事，它倒是可以放一馬。

    妎對絲奈法撂了話後，再向着火海的方向拋了個媚眼，便轉身消失不見。

    絲奈法卻是愣愣的看着眼前一幕，怎麼突然間，那個魅魔就不殺她了？而且，說走就走，十分的乾脆利落。

    絲奈法腦海裏不停的閃過問號，她記得，魅魔似乎說過，似乎是什麼店主讓它放過自己，可這個店主又是誰？

    絲奈法坐起身，環顧着周圍。

    除了茫茫一片的火海，她看不到任何的身影。因爲精神力受損，她連那“暗子”是否在附近，都不知曉。

    絲奈法壓抑着體內的混亂痛楚，用標準的惡魔語，對着周圍道：“你是誰？”

    半晌後，絲奈法收到了一道傳音。

    對方並沒有用惡魔語，而是帶着貴族腔調的人類通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