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4節 對峙與目標

    精血有反應，說明桑德斯應該離自己不會太遠。

    安格爾擡起頭，看向天空中的浮冰：桑德斯會不會在上面？

    可如果桑德斯在上面的話，傳來的聲音應該不至於那麼朦朧。

    安格爾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雖然暫時還不知道桑德斯現在的具體情況，但他心中卻稍微安定了些，能通過精血感知到桑德斯的氣息，這至少意味着桑德斯平安的從空間通道裏出來了。

    天空之上，對於突然出現的巨大浮冰，一衆惡魔全都處於震驚中。

    它們完全沒想到，在火之君主即將登臨王座的時候，人類居然闖入了拉蘇德蘭？！這羣人類爲什麼來這裏，他們要做什麼？惡魔們都不清楚，但是它們知道，人類的到來，絕對是來者不善。

    短短幾分鐘，光是浮冰自帶的巨大氣流，就卷走了無數的惡魔性命。

    當浮冰停滯在高空中時，只見浮冰最前端的華袍面具人揮手一指，其背後大量的巫師，密密麻麻飛了出來，就像是脫籠之鳥，瞬間遮蔽了燃燒的天空。

    惡魔雖多，但巫師更多！

    惡魔的力量很強大，但巫師運用力量的技巧更勝一籌！

    若是再算上巫師還有各種鍊金道具來輔助，惡魔更是難抵鋒芒。目前惡魔唯一的優勢，便是身處於深淵，它們的恢復速度比起人類巫師強。

    但巫師這一次前來拉蘇德蘭，本身也不是打拉鋸戰，因爲拉鋸戰必然會輸。他們的目標很一致，只要獵捕到奧路西亞，其他的都不重要！

    當巫師親自出手，就像是蝗蟲過境，天空中的惡魔又無法組織起團隊戰力，導致短時間內就丟盔卸甲，紛紛逃竄。

    一時間，本來被惡魔佈滿的天空，此時卻零落一片。

    看着潰不成軍的惡魔，浮冰之上的巫師眼底閃過欣喜，不過他們還沒高興太久，便聽到蒙奇道：“逃竄的都是小惡魔，甚至很多還是半血惡魔，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蒙奇此話不假，整個拉蘇德蘭最多的惡魔，就是小惡魔。

    剛纔他們能如此輕鬆對付的，也都是小惡魔。而中階及以上的惡魔，全都在遠處觀戰，用陰鷙的眼神盯着他們，卻沒有動手。

    而真正麻煩的對手正是這些惡魔城的中堅力量。

    蒙奇思忖着，無論是持久的拉鋸，亦或者閃電的突襲。對於這些中階惡魔，都不會有太大的成效，那麼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趁着惡魔城的高端戰力還未反應過來前，先一步完成這次的目標。

    蒙奇擡頭看向天空，火紋躍動。

    他隱隱能感覺出來，火紋的背後，似乎正在孕育着一股強大的力量。

    天空的火焰意味着什麼，蒙奇暫時還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的是，火紋所連接的地方，就是坎特所說的奧路西亞的位置！

    蒙奇循着隱匿浮現的火紋，最終目標鎖定到了拉蘇德蘭南郊的一棟建築。

    說起來，這棟建築周圍空蕩蕩的，與其他被化爲火海的區域完全不一樣，安靜的就像是遺世獨立的隱者。

    “薩曼莎，操縱浮冰去這裏！”

    在蒙奇看往南郊的時候，坎特與桑德斯也在往南郊的方向看。

    “咦，之前我看到的時候，安格爾就在南郊樹林中的木屋裏。”坎特皺眉道：“如今，那裏全化爲了火海，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桑德斯也望了過去，那裏幾乎全部都是火焰燃燒的熔岩池，看那猛烈燒灼的火焰，起碼有中階火焰惡魔隕落在那裏。

    一片火海，毫無生命跡象。

    桑德斯心中一緊，有些擔心安格爾的狀況。但很快他又回過神來，這些火焰雖然很猛烈，但以安格爾的速度，想要逃跑應該不難，再說，他身邊應該還有一個黑膚女子，那個絕強者在側，他的安全應該無虞。

    “唉，沒想到安格爾還真的在拉蘇德蘭，他出現在這裏，到底是爲了什麼？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又是什麼情況，該不會……他要背叛我家寶貝琦莉吧？”

    桑德斯冷睨了坎特一眼，沒有理會他嘴上跑馬，而是閉着眼感受起精血位置。

    既然安格爾還在拉蘇德蘭，如此近距離，不知道能不能傳遞消息？

    可半晌後，桑德斯皺起了眉，他能模模糊糊的感知到安格爾應該就在附近，但就是無法鎖定他的位置，他的位置飄忽不定，就像是被風捲起的羽毛，無處落下，也無處安定。

    桑德斯嘆了一口氣，以爲這一次又失敗了。

    可是，就在桑德斯準備撤銷感應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傳入他的耳中。

    “導師，是你嗎？你在哪？”

    安格爾的聲音質感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清澈舒朗，不僅悅耳，辨識度還極高。

    桑德斯聽到安格爾的迴音後，眼睛一亮，立刻再次傳訊，想要問清楚安格爾的狀況與位置。不過，無論桑德斯說什麼，對面都沒有迴應。

    “咦，難道導師聽不到我聲音？還是說，剛纔我聽錯了，不是導師在說話？”對面傳來安格爾疑惑的嘀咕聲。

    之後，桑德斯想要再次感應，卻是沒有辦法了。

    雖然沒有得到安格爾的具體情況，但從傳訊中安格爾喃喃自語中可以感覺出來，他的情況應該不是太糟糕……桑德斯心中暗忖：說不定，安格爾的情況比起在場任何人都要來的舒適安全。

    既然如此，桑德斯也稍微放下心來。

    他現在也的確沒有辦法去尋找安格爾。

    桑德斯看了眼周圍，不知不覺間，奇形怪狀的中階惡魔，終於出現在了浮冰周圍，將他們團團圍住。

    普通中階惡魔的實力，起碼都是以真知級來算。中階頂級的惡魔，至少也是真知二級的實力。

    浮冰的周圍，出現了二十多只中階惡魔，此時它們正用猙獰的表情對着衆人。

    雖然還沒有動手，但顯然這些惡魔是要阻攔他們。不解決惡魔，他們很難在繼續前進。

    “人類……可惡的人類……”、“吃掉他們。”、“嘻嘻嘻嘻——人類的腦漿最好吃了，上次吸過之後，我一直忘不掉啊。”、“人類的血肉，燃燒起來會是什麼顏色的火花呢？”

    惡魔嘴裏發出含糊的音節，帶着威脅的言辭，傳入衆巫師的耳內。

    說起來，也不知道是傳承自哪個惡魔遠祖的惡習，惡魔對於戰前廢話的熱愛，比起很多流浪巫師都還要來的頻繁。對於實力不濟的人，或許會造成心理壓力，但對於他們而言，這些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突破重圍，開始戰鬥。”

    ……

    天空中的戰鬥舞曲未曾停歇。

    以拉蘇德蘭爲舞臺的這場大戲，不僅僅是法夫納在暗中關注，深淵中還有很多大能，將目光投注到了這裏。

    安息之地的墓園內，迴盪着優美的琴聲，還有幽魅的女聲。

    突然間，音樂聲戛然而止。

    在墓園中心的小酒館裏，彈着水晶豎琴的巴拉萊卡突然頓住了，她擡起頭看向未知的虛空，眼波流轉間帶着深思。

    “新的火之君主，居然誕生在半血惡魔身上，有趣。”

    很快，巴拉萊卡收回了目光，纖長白皙的手指放在水晶豎琴的琴絃上，那小指上的蛇咬尾戒發着淡淡輝芒，隨着動作再起，悠揚的音樂重新流瀉出來，不過和之前小夜曲不同，這次巴拉萊卡彈出來的卻是一首充滿史詩感的讚歌。

    在無底深淵，不可名狀的世界裏。

    夜色鋪就在天空中，柔美的月光照着大地。

    很難想象，在無晝無夜的深淵裏，會有這樣一個世界，擁有溫柔的夜色，與璀璨的星空。

    可惜，夜色再美，也沒有任何的生命去欣賞。

    月光照耀的大地一片荒蕪，除了乾涸的泥土，在這裏沒有任何綠色。這是一片被遺棄的世界，沒有任何生物能在這裏長久的存活。

    可就在這片荒無人煙的世界裏，卻有一座與環境氛圍格格不入的建築。

    這座建築，頗有莊嚴與肅穆的感覺。像是建立在繁華的人類社會中心地帶，而不該出現在這裏。

    尖頂豎塔，閃着耀眼燈火；彩繪的玻璃窗，有一種宗教的肅穆感；加上建築外面被刻畫的各類神明雕像，更是給這座建築帶來異樣的莊嚴感。

    這是一座圖書館。

    雖然看上去像是宗教的聖堂，但內裏華美精緻的吊燈下，盡是一個個裝滿書籍的書架。

    雖然這裏有難以計數的藏書，但整個圖書館裏卻空空蕩蕩，只有一個生命。

    那是一隻體型嬌小的有尾惡魔，坐在寬大的書桌前，手裏拿着筆正在羊皮紙上奮筆疾書，發出沙沙聲響，桌子上有燈火正緩緩的燃着，昏黃的燈光照着這寂靜的書房。

    突然間，這只有尾惡魔的筆尖在寫到一個詞彙的時候斷了。

    它怔楞了一下，看着那一個它只寫了一半的詞：“阿斯……”

    一陣詭異的笑聲，從它嘴裏傳出來。

    笑過之後，它突然回過頭看向虛空中的某處。它看到了火焰匯聚的天空，也看到了惡魔與人類的爭鬥。

    不過，這些都提不起它任何的興趣，它的目光聚集在一個帶着瓷白面具的高挑身影上。

    它的目光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精光。

    半晌後，它收回了視線，低下頭重新從書桌裏拿出一隻羽毛筆，用一瓶嶄新且發着幽光的墨水，在羊皮紙上記述了一段話。

    “源火爲鑰匙，牽引無邊虛空，通往舊日時光。掩埋在阿斯迦德的榮耀，終會被開啓。”

    這段話被它記錄下來後，它便將這張羊皮紙隨手插在了自己的尾巴上。

    此時，它那如鉤的尾巴上，不僅僅有羊皮紙，還有各色封皮的書籍。

    這些書籍用各種語言書寫，其中有一本的書脊上，清晰的用人類通用語寫了一排字：《深淵銘文學的研討與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