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節 記憶衰減

    清晨，當奧莉推着餐車走進安格爾的房間時，發現安格爾正伏案疾筆，他的身周堆滿了厚厚的紙張，就連地上也飄了幾張草稿紙。

    奧莉見安格爾沒有注意到她，便蹲下身準備將這些草稿紙先收拾一下。

    在收拾的過程中，奧莉好奇的看了一眼草稿紙上的內容。

    複雜的立體幾何圖案，各種奇怪的標識，還有一排排寫滿字的公式。奧莉雖然看不懂這些公式，但不知爲何，這些數字彷彿有一種魔力，吸引着她的視線，讓她忍不住持續的注視着它們。

    在奧莉的眼中，這些數字和公式就像活了起來，慢慢的旋轉，最後形成了一座黑幽幽的大門，大門充滿了誘惑力，有一道聲音彷彿在耳邊催促着她，誘惑着她跨進這道大門……

    撕拉——

    奧莉突然一個顫抖，從奇怪的狀態中回覆了過來。

    她擡起頭，卻見穿着白色薄衫的安格爾，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的面前。清晨的微風吹起窗簾，暖融融的陽光勾勒着安格爾俊美的側顏。

    “奧莉，你還好嗎？”

    安格爾的聲音，將奧莉從浮想聯翩中拉回了現實，這才注意到之前她拿在手上的草稿紙已經被安格爾拿了過去，並且撕成了兩半。

    奧莉雙頰微微一紅，低下頭喏喏道：“我只是想整理一下，沒想到突然就……”

    “這些魔能公式本身便蘊含了一些至理，精神力未達標，你看這些會很危險，可能會迷失自己。”

    奧莉有些後怕的點點頭，從地上站起來。

    安格爾則揮了揮手，一道清潔術拂過，周圍的草稿紙就像是安裝了一雙翅膀，在空中嘩嘩的發出聲響，最後全都歸位，整整齊齊的落在了書桌上。

    奧莉看的有些目眩神迷，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來送早餐的。

    “少爺，早餐有奶果樹的樹液，搭配可可花；還有瑪娜女僕長親自燻烤的早餐腸，一盤雞茸彩菇湯、飯後水果，以及……我做的炒飯。”奧莉一邊說着，一邊將早餐放到了餐桌上。

    安格爾雖然並不餓，但也沒有拒絕奧莉的好意。

    在用餐的時候，安格爾詢問道：“哥哥現在如何？醒了嗎？”

    “子爵大人先前醒了一會兒，喝了點湯，又睡下去了。醫師說，子爵大人恢復的很好，應該很快就會復原的。”奧莉站在一旁，恭敬的道。

    “那就好。”安格爾本來還說去看看里昂，既然他又入睡了，那晚點等他甦醒後再去吧。

    解決完早餐，安格爾對奧莉道：“你剛纔差點陷入了迷境，今天你就別工作，回去休息一下吧。”

    奧莉愣了一下，輕輕的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少爺關心。”

    奧莉離開後，安格爾回到書桌前，將之前整理好的草稿紙，一張張的銷燬。只留下最終的設計圖，一個看上去極爲玄妙的幾何圖形。

    這是安格爾花了一晚上，設計出來的“鎖”。

    主要是爲了放置魘境主體的，如今魘境主體現在還毫無保護的露在外面，雖然目前沒有什麼危險，但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清呢？

    當然，“鎖”最終的目地雖然是爲了放置魘境主體，但也只需要用夢海螺將之帶到夢之曠野就會生效。

    而現實中，安格爾的“鎖”並不會消失，爲了不浪費資源，這個“鎖”至少對他現實中也需要有所幫助。

    他如今在現實中最大困擾，便是被尤麗卡和修伊斯兩大巫師環繞，做任何事情都會被他們注意到，用魘境遮擋又過於奢侈。

    所以，他希望這個“鎖”，能封閉外界的窺探。

    還有一點，安格爾每次使用夢海螺，都會產生神祕波動。巫師對神祕波動都極爲敏感，若是被他們感知到了，後續也很麻煩。

    所以，這個“鎖”如果能夠屏蔽神祕波動自然是最好。

    不過安格爾設計了一整晚，發現能屏蔽神祕波動的那些魔能陣，其中至少是以二十個魔紋起跳，也就是說，至少是高階保底，根本不是他現階段能涉及的。

    最終退而求次，他選擇了一個五個魔紋組成的魔能陣：無息禁閉。

    這是一個集合防禦、隱蔽與藏匿氣息的魔能陣，適合“鎖”的概念。無息禁閉雖然無法徹底的屏蔽神祕波動，但配合一些戲法，安格爾能將神祕波動的逸散壓抑到百米之內。

    安格爾沒有立刻開始煉製，因爲無息禁閉他以往並沒有煉製過，他還需要一個熟悉的過程。還有，現實中也有一些事情，亟待他先去解決。

    將設計圖紙收進手鐲中，安格爾便打算先去看看喬恩。

    不過，他還沒動身，就聽到窗戶外傳來翅膀的撲棱聲，回頭一看，卻見布蕾蹲坐在陽臺的欄杆上，用咕溜溜的圓眼睛盯着安格爾。

    安格爾挑眉：“大白天，我記得貓頭鷹該睡覺了吧？”

    “我都說了，我和普通貓頭鷹不一樣！我可以一直不睡覺！”布蕾氣憤的說完後，似乎想起什麼，態度突然急轉直下，用討好的語氣對安格爾道：“我先前才聽說，原來你是這麼偉大的煉金術士。”

    “然後呢？”安格爾一邊與布蕾說着話，一邊走到衣櫃前，拿了一件黑色繡有銀色暗紋的馬甲，套在白色襯衫外頭。

    “我之前聽主人說，你好像答應了給我煉製一個單邊眼鏡。”布蕾小心翼翼的試探着。

    “可以，你想要什麼樣子的單邊眼鏡，晚點給我個樣板。”對於自己答應過的事，安格爾不會去推脫，更何況，煉製單邊眼鏡也不是什麼難事。

    見安格爾如此好說話，布蕾也笑的眼鏡眯成了一條縫。

    它自己可沒有什麼樣板，只能屁顛顛的跑回去詢問尤麗卡。

    ……

    另一邊，安格爾則來到冰室，進入了喬恩的夢中。

    剛一入夢，處於明夢狀態的喬恩，立刻感知到了安格爾的到來，故作淡然的道：“你來了？”

    安格爾很配合的說道：“我來了。”

    “我在這裏已經讓春夏輪迴了無數次了，也不知道外界過了多久？”喬恩問道。

    “三個半月。”

    “才三個半月啊。”喬恩嘆了一口氣：“我以爲已經過了三年，在這裏對於時間的感知力，卻是越來越弱了。”

    喬恩之所以難以感知時間，就是因爲他處於自己的明夢中，完全可以更改時間。不停的光陰交錯下，對時間的概念也會逐漸變得模糊。

    透過喬恩，安格爾看了看周圍的景色。發現喬恩目前正在一個宴客廳中，這個宴客廳他並不陌生，正是家裏主堡的客廳。

    喬恩的面前擺着各色美食，拿着刀叉百無聊賴的吃着。

    “唉，當我知道這裏是夢的時候，才注意到這些吃的東西真的是宛如嚼蠟。”喬恩感慨：“我可以幻想出來各種美食，吃起來卻沒味道，真是太折磨人了。”

    “那你還幻想着自己在吃東西？”

    喬恩指了指桌子對面：“還不是想着，你要來，特意給你準備的。”

    特意給我準備的？安格爾一臉疑惑，循着喬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桌子的對面坐着兩個人，一個是身材魁梧的年輕男子，另一個則是啜着淡淡笑容的美婦。

    “他是……老帕特？”安格爾看到年輕男子的時候，有一瞬間的發愣。

    “沒錯，別看老帕特後來一派大腹便便的樣子，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很英武帥氣的。”喬恩頓了頓：“里昂就繼承了你父親的外貌，你倒是更像你母親。”

    喬恩在說這話的時候，突然看向另一邊的美婦。

    帶着微笑的婦人輕輕揮了揮手：“安格爾，有點可惜沒有陪伴你成長，但是不要忘記，媽媽也很愛你。”

    安格爾愣住了，他開始記事的時候，母親已經離開。他看過母親的畫像，卻是雍容華貴，帶着疏離……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如此清晰的看到母親的音容笑貌。

    雖然知道這是喬恩幻化出來的，那番話也是喬恩刻意說出來的，但安格爾依舊有些忍不住心中激動的情緒。

    過了許久，安格爾才輕聲道：“謝謝。”

    “我的記憶也在衰減，能清晰記得你母親的場景，也越來越少了。她雖然沒有陪伴你長大，但她對你的愛，也絲毫不減。而剛纔你母親說的話，也是她在離世之前，讓我交代你的。”

    喬恩一邊說着，夢中的場景突然虛化，喬恩愣了一下，場景這才慢慢的恢復正常。

    “這……是怎麼回事？”安格爾有些驚疑，他知道喬恩的大腦受傷，導致其夢界顯現不完全，但虛化的基本是不用心的背景，連主場景都虛化了，卻是極其少見的。

    喬恩嘆息一聲，搖搖頭：“最近總是這樣，所以我也不敢多幻化場景。”

    安格爾似乎想起了什麼，以前他進入喬恩夢境時，總會看到喬恩的妻女。可這回，他進入喬恩的夢境後，卻並沒有看到她們。

    就是因爲喬恩的狀態出現了問題？

    “最近記憶也在衰減，很多東西我都忘記了，真怕有一天，我連你也忘記了。”喬恩搖搖頭：“不過我也值了，原本以爲已經死定了，沒想到還在夢中苟延殘喘了一段時間。”

    安格爾沉默了片刻，心中在思忖着，喬恩如今雖然在做夢，但他的意識以及所有的記憶，還和大腦束縛在一起。所以當身體每況愈下，也反饋到了他的夢中。

    如果現在將喬恩帶到夢之曠野，意識靈光暫時不受身體的影響，應該不會再出現記憶衰減。

    安格爾本來就考慮着，要不要讓喬恩提前去適應一下夢之曠野的生活。

    可如今喬恩出現的狀態，讓他下了決定。

    想到這，安格爾緩緩的將“夢之曠野”的具體情況，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