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歸來的季風

    涅特斯部族領，夜晚。

    天上的星星難以入睡，擾得地上的人兒也心煩意亂。

    山谷的臺地邊，一身便裝的金髮天使眉頭擰起，獨自對着路邊的雜草一頓發泄。

    “騙子！混蛋！人渣！”

    說好的一個月時間，現在都多過去五天了，人呢！！

    阿忒塔娜：“……”

    忙完部族領的事務，從白港鎮回來的母神遠遠目睹了這一幕。

    她停了停後，順着朝那邊的坡道走了上去。

    “莎耶……雖然是很感謝你幫忙除草，但這樣下去…整個山谷就要變得光禿禿了。”

    “！”

    莎耶連忙回過頭，臉上更多是被聽到抱怨的慌張，把頭低向了一邊。

    阿忒塔娜微笑看着她，隨即話鋒一轉：“我泡了寧神的草木茶，要來我的帳篷聊聊嗎？”

    一段時間後，山下的帳篷裏。

    邀請莎耶在毛毯坐下，阿忒塔娜起身點起溫暖的燭火，一邊將水壺裏的水燒開，一邊動作很輕地整理出茶具。

    等到一股寧靜的清香逐漸溢開，熱水澆在茶杯裏的聲音讓心情不自覺平靜了下來。

    “……”

    莎耶沒有說話，阿忒塔娜也沒有急於開口，而是端着茶放平氣氛，等她的情緒進一步沉澱下來。

    在她們之中，莎耶是自尊心最強的孩子。

    比起薇彌爾和王女殿下，她也是來找她次數最少的那個，但就算外表再堅強，一旦涉及到他的話題，難免會忍不住地在意吧。

    “我想他也在想着你的事，”見時機逐漸合適，阿忒塔娜用平和的語氣開口，“不用懷疑你們之間的感情。”

    “那種事…誰信啊。”莎耶端着茶用低頭掩飾自己的表情。

    “你想，他刻意叮囑你在一個月回來，不也是希望回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能看見你嗎？”

    “……那他就不應該失約。”

    果然……嗎。

    阿忒塔娜輕輕抿了抿嘴，端着茶杯離她更近了些。

    “這次去黎日曼，他刻意向你強調這麼短的時間，”她目光柔和說道，“我想他一定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不能在你身邊所以放心不下。”

    “……？”

    “他一定也擔心伱回神殿萬一意志不夠堅定不回來了怎麼辦，”母神稍稍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有時候感情就是這樣，不用懷疑你們一路走過的旅途，就算表面上不表現，在她們都沒看到的地方，他也一定是對你思念着的。”

    隨後，她幫助莎耶回憶了一些他們之間的點滴，無論怎麼看，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都不是虛假的。

    莎耶聽完默默把頭偏向了一邊。

    “那……我該怎麼辦？”

    “等他回來，讓他好好向你道歉認錯，”阿忒塔娜露出了寬容的微笑，“要是他嘴硬的話，我幫着你一起揍他。”

    “……”

    莎耶張了張嘴，每次在面對阿忒塔娜的時候，都好像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很難感到排斥，有一種什麼都沒關係都可以和她說的衝動。

    即使在瑪利亞身上，也只偶爾感受過，不太能說得出來。

    不過……她並不厭惡就是了。

    “既、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莎耶用吞吐的表情掩飾道，“我是不會對他手下留情的！”

    “嗯！這樣就好。”母神對她露出了閉眼的溫柔笑容。

    看着她這幅模樣，莎耶反而感到沒什麼可抱怨的了。

    有時候也想過他是不是不喜歡自己這樣，但阿忒塔娜的意思就好像在說，她有這麼做的權力一樣。

    不懂。

    但是，如果什麼都可以問她的話……

    “我還有些事情，可以問嗎？”莎耶擡起頭來道。

    “當然，”阿忒塔娜用一如既往的姿態坐在那裏，露出樂意傾聽的微笑，“部族領這幾天的事務已經處理完了，只要你願意，在他回來之前我都可以陪你聊下去。”

    “我想知道，交○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莎耶突然坐直身子，滿臉認真地喊了出來。

    聽着這天雷滾滾的發言，阿忒塔娜臉上出現了片刻不易察覺的僵硬，因爲對方的聲音過大，她下意識往帳篷外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早該知道的……

    “我問過神殿裏有經歷的天使了，”莎耶接着解釋說道，“她說什麼進入體內，然後這樣那樣的，我怎麼完全沒有印象？”

    “你……”阿忒塔娜抹了把汗，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難堪，“他沒有用什麼……他沒有對你做過類似的事情嗎？”

    “類似的事情？”

    莎耶的眉頭皺得很深。

    沉思了好一會後，她試着想到一些最有可能的答案。

    “就是他總是隨身帶着一根棍子，晚上一個勁地在那磨來磨去，”莎耶說着開始比劃着，“有這麼長，這麼粗……”

    阿忒塔娜：“……”

    你不用對我形容得這麼具體……

    果然一旦涉及他的話題，最後的風向都會變成這樣。

    “那他……”她抿着嘴嘗試做出解答，“有沒有用你形容的那個東西，做過其他天使對你說的事情？”

    “沒、沒有啊？”莎耶愣愣看着，“就是在那很起勁的，說是儲存了很豐富的戰鬥經驗，有時還讓我親手替他保養來着。”

    阿忒塔娜：“……”

    “哦，還有，”莎耶又想起來什麼，“每次保養的時候還總要我看着他，說什麼看着我的臉他更容易排出詛咒。”

    阿忒塔娜：“……”

    明明是想適當保持距離，卻在和她們交流的過程中，什麼都知道了。

    玩得可真花……

    不過她大概弄清楚怎麼回事了。

    天使應該沒有種族存續的意識，她們的身體並不像獸人族那樣會隨季節和氣候而產生變化，也沒有嚴格意義上的成長期，因此無人引導的話，莎耶在這方面大概是一無所知的。

    但他爲什麼沒有這樣做……？

    “他在對你做那些事的時候，你有什麼感覺？”

    “我……”莎耶實在沒好意思把離開前那晚沒有睡衣的事情說出來，“就……不知廉恥……”

    阿忒塔娜稍微放鬆了眼神。

    她是沒有獻身的概念吧。

    雖然有些誇大其詞，但這很有可能就是他一部分的真實想法……不想讓她就這麼簡單的……

    可是，既然他不打算做這方面的引導，或者說萬一讓她知道了真相他的下場會很慘，他是等着誰來告訴她這一切？

    阿忒塔娜想了想，突然低頭看了一眼。

    “……”

    哦。

    原來你打的是這樣的算盤啊……

    “然後……有時候也會覺得難受，心裏很燙，”莎耶不假思索看向一旁，“很……讓我不敢用力氣說話。”

    阿忒塔娜輕輕看着她，伸手撫了撫她後背的長髮。

    “這是正常的，”她輕柔說道，“在那種時候，你很難去直視他的眼睛對嗎？”

    “對！”莎耶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甚至連轉過身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

    阿忒塔娜抿了抿嘴，知道了她的想法，但是這件事實在不適合自己插手……她並非處在那種可以自作主張的位置。

    實際上，她認爲這件事有比自己更適合的人選。

    “你……和薇彌爾聊過這些事嗎？”阿忒塔娜突然看着她問。

    “？”

    莎耶短暫愣了一下。

    看出她不明白爲何要這樣做，或者說沒有這方面的概念，阿忒塔娜輕輕吸了口氣，拉住了她的手，讓她能靠自己更近些。

    “我……先教給你一些最基礎的概念吧，僅僅限於戀人之間的日常互動，”她目光認真對向莎耶，“如果你找到合適的機會，可以試着和薇彌爾聊一聊這方面的心得體會。”

    “哦……哦。”

    莎耶聽不太懂，但她大受震撼。

    最讓她不能理解的是，怎麼聽母神話的意思……

    我知道的竟然還沒那個傻子多？？？

    漫長的燭火下，不止侷限於此，兩人像平等相處的朋友般聊了很多話題，回憶起許多相遇的點點滴滴。

    直到帳篷外星夜的原野上，悄悄颳起了微涼的季風。

    ……

    次日早上，獅苑邊境上空，天之翼號。

    超高速的飛行沒有給戰艦帶來任何的顛簸，隔着屏障彷彿都能聞到變得逐漸溼潤的氣候。

    羅維在牀上翻了個身，睡意未消地看見被他放在枕邊的一截金色長髮，懶洋洋打了個懶腰後，他起身坐起，輕輕將其懷念地收進了盒子裏。

    昨晚他難得的沒有做噩夢。

    前幾天夜裏，不知怎麼的總是感受到一陣惡寒，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可以想象某人的怨念是夠深的。

    可能是快到獅苑了吧。

    他望向窗外，窗簾拉着什麼也看不到，但昨晚已經確認了行程，幾人也逐漸習慣在戰艦上飛來飛去的日子了。

    望着那個方向，他的眼眸漸漸變深了起來。

    “時代的開幕嗎…”

    當日下午，戰艦抵達了涅特斯部族領。

    降落在山谷開闊處的空地，天之翼號的支架緩緩展開，接連地面的伸展梯穩穩落下。

    阿忒塔娜早已帶着族人等候，當看見幾人的身影，她帶着熟悉的笑容迎了上來，這邊的露意也極其興奮，撞開阿依凝和最前邊費勁踏下臺階的洛芙禮，一把撲進了母神懷裏。

    “呀嚯！我們回來咯！”

    “歡迎回來，一路上辛苦了。”母神接住歪魔，溫柔地露出笑顏，看見他們全員平安無事，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伊露絲站在幾人後面，薇彌爾和克籮茜撓着頭嘿嘿地笑了笑，羅維扶住跌下來差點被石頭絆到的洛芙禮，略有些無奈地看了母神一眼。

    還是一如既往這麼溫柔啊。

    不過，他的視線很快就被母神身旁的那個人吸引了。

    莎耶：“……”

    羅維：“……”

    許久未見。

    她還是這般耀眼，只是情緒似乎比羅維想象中的要……平和一點？

    莎耶只是看着他，眼神裏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經過些許片刻的轉變後，那緋色雙瞳裏熟悉的氣息還是回來了。

    莎耶：“……”

    羅維：“……”

    周圍幾人都能感受到莎耶身上逐漸所表現出的強烈情感。

    那毫無疑問，是殺意吧。

    面對這個狀況，羅維沒有避讓，坦然看着她眼中騰起怒火朝自己走來，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領——

    而在她做這個動作之前，她的手臂卻被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給按住了。

    “羅維之後可是還要替我出戰的，”阿奈凝從容阻止了莎耶的動作，看着她道，“我可不允許有人隨隨便便就揍他。”

    “？”

    姐、姐姐？

    這突然橫插一腳的行爲令阿依凝也措手不及，這種時候，最好還是……

    莎耶的臉色頓時就變得不對了。

    兩人對視一眼，下一刻，莎耶猛得按住了阿奈凝的臉，一個迴旋後重重連帶她的身體砸在了地上。

    轟！

    地面分崩離析，發出巨大的動靜，飛濺的碎石之中，劍聖的半個身子都陷了下去。

    而阿奈凝躺在坑裏，身上埋着碎石，白髮灑在臉頰邊，依舊用遊刃有餘的笑容從指縫間看着她。

    “怎麼了，你是想和我打架嗎？”

    “那是我要說的話！”

    莎耶發力的瞬間，阿奈凝翻身掙脫的同時眨眼一記膝撞貼近，莎耶回身反擊，兩者的對碰轟起塵埃，空氣中甚至爆開了音波。

    洛芙禮驚恐有餘地退到幾人身後。

    她們還是人嗎？

    而兩人完全沒有要停手的意思，近距離超高速扭打在了一起，地面的裂紋一路像蜘蛛網一樣向外延伸，轟鳴聲揚起碎石，彷彿連大地都在顫抖，把遠處的王女騎士團都看傻了。

    薇彌爾：()

    怎麼感覺……莎耶變強了好多，明明好不容易才學會了新的魔法，難道學完我還是團隊裏最沒用的那個嗎……

    阿依凝看着這一幕更感到揪心。

    先不說姐姐爲什麼要這麼做，然後就打起來了，薇彌爾就算單打獨鬥贏不了她，但論對團隊的貢獻毫無疑問是遠超自己的。

    這樣一來，曾經還要她來照顧整個隊伍的發揮，如今自己卻反倒成了拉低整體水平的那個了。

    有點不能接受。

    “……”

    羅維對這一幕說意外也不感到意外。

    二貨的腦迴路說是興趣使然也不奇怪，這倆果然還是打起來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搖頭笑了笑。

    竟然能和劍聖在肉搏上打得不分勝負，看來是不用特意確認她回神殿獲得了多少提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