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隱居寂夜的魔女

    踏入迷霧，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白茫茫。

    “霧？”

    “什麼都看不清了，小心！”

    “用法杖和長槍牽着走。”

    “……”

    濃郁的霧氣，連放在面前的雙手都看不見，在踏入的一刻魔力遭到封鎖，只能憑藉交流確認情況。

    羅維在前方帶隊，用薇彌爾的法杖和莎耶的長槍連起隊伍，薇彌爾看不見前方那個身影，但他帶着三人毫不猶豫左右拐彎，沒有任何停頓，彷彿對這裏的路線一清二楚。

    “羅維……”

    薇彌爾微不可查念着他的名字。

    霧氣裏封鎖魔力的現象給她十分久遠的感覺，似乎每走到一個階段都會被傳送到新的位置，在這裏，若是不按固定順序前進，恐怕馬上會被推出迷宮吧。

    就這樣不知走了多久。

    籠罩視線的迷霧突然消失，四人出現在一片稀疏的林地裏，魔力的封鎖也解除了。

    “我們……到了？”

    阿依凝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是怎麼走出來的。

    這個傢伙……

    該不會早就和這裏的魔女暗通款曲了吧？

    走出這段稀疏的樹林，空地上有一座樸素的林中小屋，周圍環繞着精緻的花園，裏面點着橙黃色的燈火。

    薇彌爾擡起目光看了看，小屋後面似乎還有設施被結界封閉了起來，而這一路上他們除了迷霧就沒碰到其他阻礙，說明羅維帶她們走的是一條不爲人知的近路。

    這更加證實了她內心的猜測。

    即將見到的那位魔女，某種意義上也是自己的競爭者，無論她是否還記得羅維。

    莎耶：“……”

    四人來到小屋面前，那扇樸素的木門不知爲何給人一種封閉感，彷彿打開之後需要承擔後果一樣。

    羅維將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莎耶下意識就準備說點什麼，但又噎回去了。

    這傢伙不是說人類要懂禮貌，進門要先敲門嗎！？

    吱呀——

    不顧莎耶瞪着他，木門被羅維擰開，裏面的景象和外面完全不同，不僅布有典雅的裝飾，木地板顯得頗有些年頭，甚至還有通往二樓的樓梯。

    而從外面來看，這座屋子根本沒有這麼大。

    “空間的變化，某種程度上我們並不在那位小屋裏？”阿依凝皺起眉頭。

    “不，我們還在，”薇彌爾感知了一下周圍的魔力，“應該是某種拓展空間的魔法，讓內部的空間膨脹了。”

    這裏的魔女，很強。

    薇彌爾感覺得到，同爲魔法的研習者，對方似乎擁有超出她想象範圍的實力，對魔力的運用也更變化多端。

    但少女並不自卑。

    羅維說過對她的期待不僅於此，那在後面趕上就好了。

    “你……”

    羅維回頭看了她一眼，感覺到薇彌爾的魔力產生了對抗的意味。

    他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少女的腦袋。

    “你一個三元素教會神官，一會見面別把對方嚇到了。”

    “哦……哦……”

    原來他沒嫌棄我的實力呀，嘿嘿……

    不、不行，還是要加油才行！

    沒什麼顧慮地步上二樓，羅維輕車熟路來到側面臥室的門口，又一次將手放在了門上。

    這次他稍微停頓了一會才擰開。

    門扉打開，裏面是一間裝飾十分用心的臥房。

    精緻的燭臺，古典的藏酒櫃，存放香薰和精油的用品櫃，老式的梳妝檯，華麗的絨皮沙發，以及爐火、躺椅和紅地毯。

    但就算陳設了這麼多，也沒有帶給人半點溫馨感，反而有點冷清的意味。

    而在這樣的環境裏，一位紫色長髮的女性正臥在沒有被褥的牀板上，在寒冷的冬日裏只鋪着一張紅錦緞，旁邊放着蠟燭、散落着花瓣，似乎早有所料般，就這麼好整以暇打量着他們。

    薇彌爾：“……”

    出現了。

    好漂亮的人，但……

    面對訪客，她既沒有故作高深，也沒有傳達態度，排除任何鋪墊和準備，就這麼突兀出現在臥室裏，反而給人一種猜不透答案的神祕感。

    那雙不帶波瀾的寶石雙眸，完全讀不出任何有關想法的答案，帶着一種遊刃有餘的安然。

    女性：“……”

    羅維：“……”

    兩人一站一臥對視着，誰都沒有先說話。

    阿依凝在沉默中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這就是那位魔女？

    就這麼出現讓人感到意外，但如果是因爲羅維走了近路，那倒能夠解釋得通。而從對方的表現上看，被四個人這麼看着還能若無其事臥在那裏，的確與那些書本上的記載很像。

    玩弄人心，千面魔女。

    神祕而莫測，永遠保持着一股無法看穿的自若氣場。

    莎耶甚至認爲那張臉都是假的。

    在這種地方活了一千年，那張臉恐怕早就變得比石頭還臭了，此刻透露出的那種神色，卻表現得好像比自己還要年輕一樣。

    “你就是寂夜魔女本尊，沒錯吧？”薇彌爾主動開口說道。

    他很清楚，羅維這次來，是打算帶這位魔女走的。

    也就是說，會像莎耶一樣有一段時間留在隊伍裏，加入神戰遺蹟的探索。

    而同爲魔法上的專精者，薇彌爾沒打算輕易就被對方取代。

    “伱可以叫我伊露絲。”紫發女性微微笑着看向薇彌爾，聲音卻透着長夜般的冷寂，“作爲你們拜訪的見面禮，我可以要求一件東西嗎。”

    伊露絲。

    薇彌爾記住這個名字了。

    見羅維沒迴應，她開口說道：“你想要什麼？”

    伊露絲微微側過頭，柔順的紫色長髮滑落在白皙的手背上，隨後指了指薇彌爾的小腿。

    幾人低頭看過去，薇彌爾今天穿了紋有聖印的白色冰絲長襪，柔軟的小腿曲線一如既往讓人感到治癒。

    “你要我用雙腿作爲見面的代價？”薇彌爾的神色凝重下來，揣摩着對方的意圖。

    伊露絲輕描淡寫搖了搖頭，露出一個魅惑的微笑。

    “我要你穿的那雙襪子。”

    莎耶、阿依凝：“？”

    薇彌爾臉色變了變，正準備去小包裏拿出備用的，卻被對方出聲制止。

    “不，我要的是你身上穿的那一雙，只要那一雙。”

    曖昧的語氣，迷離的口吻，站在那裏的薇彌爾一時有些懵，但很快又反應回來。

    不能在這裏退讓。

    捉摸不定的態度，對方是能隨口提出意外要求的類型，應該是自己看上去最柔弱才找準下手的。

    那。

    薇彌爾看了羅維一眼，見他依舊沒有表示，這意味着獲得許可，臉色平靜將襪子從大腿褪了下來，走上前去，放在了伊露絲的面前。

    這種事，之前也已經和莎耶做過類似，初次見面，沒有必要被對方的要求嚇到。

    做完這些，薇彌爾並沒有退回來，微微捏着拳頭說道：“作爲交換，主人也應該給客人見面禮吧？”

    雖然那柔和細膩的嗓音，聽上去沒什麼氣勢就是了。

    不等伊露絲開口，她指了指對方的小腿部分。

    “我也要你的。”

    莎耶、阿依凝：“？？”

    這是……

    光明陣營的教會神官，以及黑暗陣營的不老魔女，兩人見面的第一件事情是交換襪子？

    伊露絲輕輕笑了笑，臉上維持着那種曖昧與冷淡兼具的神態，以一個慵懶的動作翻身，將腳踝擡到一個能被清晰看到的位置，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將帶有蕾絲的黑色長筒襪褪了下來，給人的感覺像是滑下來的一般，有種酥軟卻又光滑的細膩質感。

    “給，希望它能讓你滿意。”

    再次輕輕笑了笑，伊露絲將自己的襪子放在了薇彌爾的襪子旁邊。

    一黑一白，一邊象徵着神祕的慾望，一邊象徵着無垢的純潔。

    她盯着薇彌爾，希望能從她臉上找到相應的答案。

    而此刻薇彌爾的重點根本沒在襪子上面，她頓了頓，第一次意識到脫襪子的動作，原來也可以如此吸引人……

    學到了……

    可是感覺，做不出來……

    如果是自己用那樣的動作，恐怕會顯得很笨拙吧……他一定會笑出來的。

    搖了搖頭，薇彌爾拿起那雙長筒襪。

    黑色……

    從未嘗試過的顏色，雖然教會不限制這些，但薇彌爾一直以來還是更鍾愛白色，畢竟也更配教會的神官服飾。

    要…要穿給他看試試嗎？

    上次的露背裝還……還沒有機會穿第二次呢……還有那雙水晶鞋。

    少女思緒漸漸跑遠了，這反而引起了伊露絲的注意，突然一下有些猜不透這位少女的想法了。

    她在想什麼？

    怎麼感覺完全把她忽略了？

    伊露絲擡起目光看向面前的黑髮少年，“你們似乎走錯路了。”

    羅維目光並不迴避，第一次向她開口：

    “左右左左前前後右後左前後右前右。”

    伊露絲眼神跳了一下，但也沒有更多漣漪，轉而用一隻手托住下巴，露出了玩味的神色。

    “哦？你怎麼知道的。”

    那是她迷霧迷宮的前進順序。

    羅維不動聲色看着她，不作回答。

    還能怎麼知道的，上一輪你自己親口告訴我的唄。

    她那迷宮沒有任何提示，又看不清路，錯一步就被直接彈到森林裏的隨機地點，簡直不能太陰間。

    “那你們還是走錯路了。”

    見他不回答，伊露絲用一隻手捏了捏肩膀，慵懶又冷淡的氣質嫵媚而不做作，彷彿她天生便帶有如此風情。

    “無論你們是來關閉異界漩渦還是來調查侵蝕，都不應該來我這裏。”

    “是嗎，”羅維維持着陰冷的面色看着她，“可我們並不是爲了那些來的。”

    他剛說完，地面忽然開始震動起來。

    轟隆隆隆隆——

    整個屋子都開始搖晃，窗外的樹海也在震顫。

    震動持續了數十秒才平息，衆人緩緩站定，對剛纔發生的狀況感到意外。

    地震了？

    羅維依舊站在那裏，被他拔出的魔神劍深深插進地板，伊露絲看着劍刃凝起目光，體內的神核下意識感受到了威脅。

    “所以，你們是爲了這個狀況來的？”

    “也不是。”羅維依舊搖頭。

    剛纔，應該是無冠城發生狀況了，時間點比上一輪遲了很多，應該是萊恩努力的結果。

    這樣一來，城內的問題無法解決，寂夜森林這邊又狀況頻出，萊恩估計在一週內就會抵達這裏，開始嘗試關閉那些異界的大門。

    對羅維來說，這個時機不算正好，必須要想辦法拖住伊露絲至少半個月了。

    爭點氣啊，阿虎莉莉……

    “那你們是爲什麼來的？”哪怕地震，伊露絲依舊躺在那張牀上不爲所動，房間裏的所有物件也在她的魔力附着下，沒有造成任何損壞。

    “我們是爲你來的。”羅維臉不紅心不跳說道。

    莎耶在背後鄙視地看了他一眼。

    什麼我們，明明是你自己爲這個魔女來的！！

    不知爲什麼，她總看眼前這個魔女不爽，一看就是那種害人精，體內的茶欲都快控制不住了。

    但想到茶藝又是那家夥親手教的，又令她感到一陣窩火，只能作罷。

    “哦？”伊露絲輕輕笑了笑，“眼神中飽藏慾望之人我見過不少，像你這麼直接的可不多見。”

    她掃了掃羅維身後的三位。

    “這些小可愛還不夠你滿足的嗎？”

    小……小可愛！？

    感覺到身邊的莎耶氣得發抖，阿依凝連忙用手去安撫，但也只能沒辦法的嘆了口氣。

    “你可能誤解了什麼，”羅維凝視着眼前的魔女，認真一字一句說道，“我們來這裏不是爲了得到你，而是想要聘用你。”

    聘用？

    這個詞讓伊露絲稍稍有些意外。

    “那你們可以回去了。”她說道。

    無論出於何種原因，聘用一位魔女都不是什麼好事，外界的紛爭永遠沒有止境。

    “哦？是嗎，我還以爲你會是一名很出色的聲樂及舞蹈老師。”

    伊露絲凝起神色，臉上露出捉摸不定的表情，深深打量着他。

    見她眉頭皺起，羅維笑了笑說道：“簡單來說，我們打算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文藝項目，需要一位極具專業性的大師來指導聲樂、舞蹈、儀態等項目，而我認爲你完美符合以上所有要求，所以特意來寂夜森林聘請你。”

    伊露絲：“……”

    隨後羅維沒什麼負擔，將一位獸人族姑娘倍受歧視，渴望得到認可成爲偶像的故事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聽得一旁的薇彌爾眼角泛酸。

    原來是這樣……

    阿虎莉莉她，原來是帶着這樣的夢想成爲偶像的啊……

    我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內情……

    阿依凝在一旁看着她顫了顫嘴角，薇彌爾這樣子，該不會真信了吧。

    同時阿依凝又有些疑惑，羅維故意一本正經說出這種荒誕的計劃，還大力添油加醋了一番，那位魔女怎麼也不可能相信才對，爲什麼刻意這麼做？

    她朝伊露絲看了過去，對方始終沉默聽着，讓人猜不透她的想法，看上去也無法確認有沒有聽懂羅維說的內容。

    果然還是沒戲吧。

    怎麼會有人把這種事情當真。

    那位魔女活了這麼多年，肯定不是第一次面對有人提出荒誕的要求，但那大多應該只是掩蓋真正目的的障眼法罷了。

    而他們這一行人，深入寂夜森林，通過迷霧的迷宮找到她這位世人避之不及的魔女，就爲了聘請她當聲樂老師？

    換了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這麼認爲。

    阿依凝低頭搖了搖，卻在此時看見那位魔女睜開了寶石般的眼眸。

    “好啊，我可以答應你們。”伊露絲眼神朦朧，帶着淺淺的微笑說道。

    “不過我需要強調的是，”她看着他們，“我只負責偶像的訓練部分，你們若是碰上什麼麻煩，與戰鬥有關的一切我不參與。”

    “沒問題。”羅維點頭迴應，同時在內心很清楚伊露絲爲什麼會答應。

    ——

    因爲她在玩弄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