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這個人才是魔鬼

    次日一早，朝陽在千山萬嶺上擡起腦袋，將東邊的天空染成一片金紅。

    天氣變得越來越冷了，人們邁出家門，開始爲了更好的新一天昂首挺胸。

    羅維在房間吃着旅館送上來的早餐，突然收到了賽婭的傳訊。

    賽婭：「我放的監視投影拍到東西了！」

    當初在裂痕山脈的火山口除掉拉蒙後，幾人在拉蒙留下的盒子周圍放下監視投影，用來監視隨後的動向。

    羅維回頭看了眼睡在牀上的莎耶，女僕裝的天使眉頭輕輕鎖着，呼吸像海浪一樣平緩，雙手擱在身前，不願脫鞋而屈着小腿。

    偶爾的磨牙聲傳過來，羅維無奈笑了笑。

    最初羽化的時候，造物主可能特意給了她瑕疵，讓她不至於這麼完美。

    高傲的性格並不能完全怪她，天使是造物主派往人間的使者，一度在其的親身帶領下，將斥退魔族、交還人類大地的故事寫進傳說的詩篇。

    但在某一個沒有預兆的日子，所有天使失去了與造物主的連接。

    沒有神諭，沒有提醒。

    造物主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繼而消失的，是與古神齊名的第一位熾天使（Seraph）。

    自天空落下的羽毛越來越少，天使們度過了一段相當長的迷茫期。數千年的時光裏，她們有的將自己封印，等待造物主迴歸；有的嘗試接觸俗世，與人類誕下無法展開翅膀的後代。

    但更多的天使，沒有忘記一直以來的職責，選擇加入各個光明陣營的神殿，即使改變信仰，依然視千年如一日的與黑暗勢力抗爭。

    莎耶正是其中之一。

    作爲那之後新降生的天使，從未有過和造物主的連接，羅維不知道她是以怎樣的標準要求自己，才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晉升第五位，但那高傲的背後，是自降生便永遠揮之不去的迷茫。

    爲什麼來到這個世界。

    爲何創造自己的神遺棄了她。

    信仰爲何物。

    被賦予的力量該用在哪裏。

    人類有家族和血統，有或好或壞的成長環境，但對於天使來說，自天空落下羽毛幻化出人形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

    羅維想了想，還是沒有爲那高傲的身軀蓋上被子，囑咐侍者等她醒後準備麪包和熱牛奶，罩着斗篷走出了旅店。

    ……

    魔導戰艦，天之翼號。

    失去了王女，整個戰艦上的氛圍顯得略爲沉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演戲救人的計劃，三天時間也是爲了讓整件事更真實，不至於被流言擊垮。

    來到主控制室，賽婭的神色十分凝重。

    “我覺得那畫面很詭異，所以特意等你過來！”

    羅維沒有多說什麼，示意她可以開始。

    在畫面打開的那一刻，賽婭躲到了他肩膀後面，只探出一個腦袋，羅維一把將她揪了出來，直接拎到了畫面正前方。

    “別這麼不爭氣，你又不是人，還怕什麼鬼。”

    賽婭：X﹏X

    這個人才是魔鬼！

    裂痕山脈的火山石仍舊一片漆黑，被莎耶破壞的場景不會有人去復原，整個場景凌亂而破碎，在那之後引發的山崩更是掩埋了地面，將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蓋起。

    而就在這時，一個詭異的身影出現了。

    那是一個全身慘白，身軀比人類更爲矮小的東西，微微佝僂着，肢體不協調的踏過碎石，身後伸開虛無的畸形翅膀，提着一把純黑的短叉，沒有眼睛，給人十分不祥的印象。

    它先是準確無誤找到了那個盒子，湮滅的光碾碎了岩石，帶有古神氣息的魔導寶石從中浮起，被那僅有三根手指的瘦手掌緊緊握住。

    隨後，它張望向周圍，似乎在尋找什麼，四周的岩石紛紛浮到空中，碾成碎屑吸進不知名的空間裏。

    它找了好一陣子，最後似乎沒有找到它想要的東西，發出短暫令人不適的嘶啞叫聲。

    而就在這時。

    它緩緩偏過腦袋，看向了鏡頭。

    賽婭：“！！！”

    巧工機娘頓時嚇得一激靈，全身發抖鑽進了羅維懷裏，說什麼都不肯出來。

    羅維眯了眯眼，看向隨後遭到破壞的鏡頭，毫無波瀾說道：“其他的呢？我們不止設置了一個吧。”

    “你還要看！？”

    賽婭雖然極其不情願，但還是探出一條手臂，依次打開了監視投影，被埋在岩石裏的那些羅維也逐一看完，要麼是角度不好，要麼同樣遭到破壞。

    但幸好當初爲防意外設置得夠多，有三個投影能看到之後的畫面。

    找不到想要的東西，它緊緊捏着寶石，騰起虛無的翅膀，頭也不回朝西方徑直飛走了。

    “地圖。”羅維沉聲道。

    賽婭張開魔導面板，很快一張放大的地形圖出現在控制臺上。

    “確認它的角度，推算它的飛行路徑。”

    握着這麼重要的東西，它顯然沒時間繞路，而它的主人必定藏在就算知道也很難找到的地方。

    聽着他命令一樣不容置疑的口吻，賽婭吐了吐舌頭，但還是很快推算了起來。

    真是的，你又不是我的指揮官……

    將它的飛行路徑具現在地圖上，羅維看着那道淺藍色的線不斷往西延伸，眉頭始終凝在一起。

    “還沒好嗎？”賽婭不斷順延軌跡，睜大了眼，“已經畫出很遠的距離了！”

    羅維眼也不眨地迴應：“路上沒有人類的城市，也沒有足夠值得調查的遺蹟。”

    人類的城市！？

    那種東西，居然會去人類的城市！？

    “真的還沒好嗎？這都已經快超出王國範圍了！”賽婭已經有些崩潰了，她現在只想那東西離獅苑遠遠的，要是能順帶禍害幾個不斷挑起戰亂的魔族國就更好了。

    “停！”

    羅維猛然出聲，賽婭下意識就服從了命令。

    藍色的光點在地圖上閃爍。

    而在那下方，一座巨型的城市巍峨聳立，被高高的環形城牆圍繞。

    大陸七大獨立都市之一，工匠都市，無冠城。

    “呵呵……”他陰沉地笑了出來，把賽婭聽得又是一激靈。

    “你不要突然發出這麼陰險的笑聲好不好，我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羅維面色不改看着她，“你還有雞皮疙瘩？”

    “感覺一下不行啊！我可是有人類完整情緒模塊的！”

    羅維緩緩呼出一口氣，經過這一切，他總算理清了狀況。

    一般人很難有機會見到那種怪物。

    但羅維很清楚那是什麼，即便常人絕不會把這兩者聯繫起來。

    那是天使。

    墮天使。

    漫長的歲月裏，總有那麼一小部分天使誤入歧途，淪爲了和她們原本美麗身軀截然不同的墮落形象，雖然真正擁有神力的墮天使只是羽毛被染成漆黑，依舊美麗。

    但眼前這一位，顯然並不是神。

    能夠輕易擊殺拉蒙，說明它很可能是一位使者，帶着至少第三位實力的墮天使使命而來，被賦予了與世界背離的力量，那雙翅膀就是很好的體現。

    而無冠城——

    正是他和萊恩下一站的目的地。

    世界鍛鑄工藝的中心，城內那座遠古神戰時期留下的無底礦坑，奪走古神氣息寶石的墮天使，就躲在那深淵般的迷宮裏。

    隱藏在主線劇情的背後，又在萊恩的成長路徑上，這很可能與世界毀滅的真相有關，羅維怎麼能不興奮。

    他的眼神不懷好意地眯緊。

    就讓我從那座深淵裏，慢慢的把你揪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