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邁出的一步

    曼塞平原北部，死亡沙漠。

    羅維從未如此貼近死亡。

    他倒在傍晚的沙地上，眼神發暈，腦袋脹痛，雙腿失去知覺。

    “不錯嘛，你真是越來越讓我刮目相看了。”

    “……”

    聽着阿奈凝氣息都不亂的說話聲，羅維只想把對方的嘴按進沙子裏。

    他還記得自己剛結束一場預選賽，正準備去酒館喝上一杯，結果就被這傢伙抓上，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一跑就是一天一夜。

    見鬼，這是人幹的事？五天的路程下午出發，第二天傍晚抵達，我特麼叫羅維，不叫順豐啊！

    在沙地上躺了接近半個小時，天空中緩緩升起了一輪青月。

    寂涼的月光灑落下來，羅維這才注意到周圍的景象，內心的疲憊頓時一掃而空。

    難怪有人說沙漠是沙的海洋。

    身處漫無邊際的沙漠，青月播灑着荒涼，藍色的星空，兀自映照的火堆，風沙吹起波浪，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一旁的阿奈凝用袖子抹了抹臉上。

    “你哭什麼？”羅維一時沒搞懂。

    “太美了不是嗎？”少女背對着他，仰頭看向星空，“爲何美麗的景色都如此讓人着迷。”

    也許是因爲，人與自然是存在共鳴的吧。

    羅維這麼想着，五分鐘後也跟着哭了。

    “你哭什麼？”聽到聲音，阿奈凝從難以自拔的美景中轉過頭。

    “太他媽難吃了……”

    他哽咽抱着阿奈凝煮的菜羹，原以爲遊戲裏是誇張，沒想到竟然還保守了。

    “是洋蔥，我在裏面放了洋蔥。”阿奈凝毫無自知地說道。

    等到羅維含淚把碗裏的東西吃下去，兩人在篝火邊跪坐下來。

    “開始吧。”

    閉目沉思，乾涸的水環境讓羅維難以找到元素共鳴，但畢竟之前已經有過很多經驗，總算還是抓住了一絲尾巴。

    “回想你戰鬥的時刻，將施展的技巧沉澱爲自己的東西。”

    “……”

    “想想自己爲什麼戰鬥，爲此你要做到怎樣的事情。”

    “……”

    “你心中的意念，便是你揮劍的原因，亦是你凝聚的劍之型。”

    “……”

    “抓住它，告訴它你支配者的身份！從這一刻覺醒！”

    “……”

    看來，今晚註定會很吵了。

    ……

    ……

    天漸黎明。

    青月的光華緩緩褪去，阿奈凝睜開眼睛，感知到了空氣中元素的變化。

    他真的在一夜之間做到了？

    原本是爲了讓他集中精神才特意這麼說的……

    這讓她有些看不懂對方了，明明天資平平，那樣的戰鬥經驗到底是從哪來的？

    羅維睜開了眼。

    破曉的第一道曙光映入眼簾，他下意識低頭，看見周圍的沙子擴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這是……？”

    “恭喜你，你真的做到了。”

    羅維驚訝看向對方，他思考了一整夜的戰鬥片段，包括遊戲裏從頭到尾通關的每一場戰鬥。

    也思考着自己想要以怎樣的方式揮劍。

    最後，他感覺到有一滴水落在心湖當中，擴開了無邊的漣漪。

    “我這是什麼劍？”

    他看着沙子上的波紋，疑惑不解。

    “起名當然是自己的事咯，”阿奈凝撓了撓臉，下一刻便突發奇想，打斷了自己前面的話，“要不叫「圈圈劍」怎麼樣，你看這一圈圈的波浪，多貼切。”

    神特麼圈圈劍。

    他站起身，將手搭在了蒼流之劍的劍柄上，感覺越來越不對勁。

    好像真的中西結合了……

    他此刻竟然有一種，一拔劍便能斬出內勁的奇怪感受，但元素的鳴響分明又來自魔力的外力控制。

    “這麼不理解的話，揮一劍看看不就知道了？”

    羅維也正有此意。

    他橫步邁開，不自覺納了一口氣——

    Duang……

    羅維：？

    這音效，聽着怎麼也不對勁？

    一劍下去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旁邊的阿奈凝卻凝起了目光。

    “你把空氣斬到震了。”

    羅維：¿

    你這描述更不對勁了！

    什麼叫震啊，聽起來好像在牀上也可以施展一樣。

    阿奈凝換了一塊八米高的岩石過來，這次一劍落下，羅維總算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簡單來說，順着你斬擊的方向，會依次擴開數道力量逐漸減弱的斬環，有趣，我從沒見過這麼有趣的劍術。”

    被他斬過的巨石，表面同樣出現了波紋般的痕跡，最中心的部分幾乎穿透整個岩石，而每隔十釐米左右，圓形的斬環依次排開，最外圈僅僅只留下淺淺的痕跡。

    不用劍技，一劍就能打出這種效果……

    自有劍術果然非同凡響。

    不過……

    他偏過頭看着阿奈凝說道：“你把人家魔神的鎮墓石搬過來給我砍，這真的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接下來我還打算揚了它的老窩呢。”

    “……你開心就好。”

    兩人往荒蕪魔神的陵墓走去，羅維突然想到什麼，轉身握住了劍。

    他似乎可以控制斬環的間隔。

    那如果，把所有的環儘可能疊加在一起呢？

    用手指擦過劍身，水的元素力在魔神劍上點起流動的蒼炎。

    唰——！

    一聲轟鳴的雷響，彷彿所有震動發生在同一頻率，一道虛藍的環形劍氣破開八米高的巨巖，落進更遠處的沙丘，炸起了一片耀藍色的烈波。

    地下，奢華棺材裏的魔神被上級惡魔扶了起來，陰着臉只說了兩個字。

    “快跑。”

    ……

    當日中午，兩人傳送回到白港鎮，也沒心思吃東西，打着哈欠就各自準備回旅館睡了。

    羅維卻在這時收到了薇彌爾的消息。

    似乎是之前沒聯繫上他，有什麼事情想見一面。

    也好吧。

    約定好時間地點，羅維跺了跺身上的沙子，趕往了萊依卡拉瀑布。

    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當他抵達的時候，金色的陽光灑在湖岸，樹影斑駁投下間隙，水光浮亮在空氣裏，勾勒出一道淺淺的彩虹。

    岸邊的白色岩石，唯美動人的少女就坐在那裏。

    羅維走了過去。

    直到他出現在身後，凝望着瀑布發呆的少女這才回過神來，略有些拘謹地捏着衣襬。

    “你……你來了。”

    還是這幅怯生生的表情。

    她穿着第一次見面的那套藍白色神官服，好像並沒有任何變化，卻又好像完全不同了。

    “還記得嗎，你當初就是站在這塊石頭上，指着我說暴露狂……”

    “記得。”羅維無奈笑了笑，開始疑惑她約自己過來的原因。

    難道，她已經完成了所有基礎水魔法的紋章石，打算終止兩人之間的這段關係了？

    送那種禮物，果然有些唐突了嗎。

    “你這兩天去了什麼地方？”

    “和阿奈凝去沙漠修行了。”

    羅維並沒打算隱瞞，但她這樣的問話，好像是在刻意找話題一樣。

    “哦……”

    果然。

    羅維側過臉打了一個哈欠，沒看見少女此刻的手攥得緊緊的。

    “我……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

    面對這閒聊般的問題，他用力閉了閉酸澀的眼皮，只覺得睏意不斷往上涌。

    薇彌爾在這時站了起來。

    她走到羅維對面的岩石上坐下，用指尖輕輕挑掉了鞋子，雙手後撐，整個身體修長的往後拉長。

    羞紅的低着下巴，少女儘可能將白絲包裹的腿彎伸了過來，淺淺問道：

    “你覺得……我今天的襪子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