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16章 阿一

    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浮上心頭。

    當年他還年幼，隨族中長輩一起外出遊歷，那也是他第一次來到雲夢大澤。

    族中長輩要爲他尋找合適的異獸精血，來爲他打熬筋骨，最後他們在一片寒潭之中尋到了上古異獸黑水玄蛇一族。

    於是殺戮開始了。

    黑水玄蛇一族，整整一百零六人被斬殺，這裏面包括玄蛇的父母、兄弟姐妹，以及他所認識的所有人。

    一夜之間，黑水玄蛇一族，便成爲了一個歷史。

    只有玄蛇自己，因爲出門狩獵，回來的晚了，所以僥倖逃過一劫。

    當他回到山谷內的寒潭之後，看到的是滿地的族人屍骸。

    以及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父親。

    他至今忘不了當時的場景，眼前的這個人就如同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俯視着他，並用一種施捨的語氣告訴他：“黑水玄蛇的精血不錯，要是就這麼滅了，多少有些可惜，不如再養些年，將來可以給族中其他人用。”

    那羣人走了，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

    因爲在冰霜聖子眼中，他不過是對方豢養的血庫，根本不值得他去多看一眼。

    “阿一，離開這裏，永遠不要再回來了，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玄蛇那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親露出那種表情。

    那是一種無奈、悲痛和……不甘！

    正如冰霜聖子他們說的那樣，要怪就怪他們不是龍族，要怪就怪他們沒有背景。

    實力弱、沒背景，那就要做好隨時被人踩的準備。

    這就是現實！

    當自己的父親被對方如同踩死狗一樣踩在腳下的時候，玄蛇就明白了，爲什麼一向堅強的父親會流淚。

    不是因爲精血被剝離的疼痛，而是他在爲自己無法保護身邊人更感到自責。

    他若是能夠化龍，哪怕只是蛟龍，對方也絕對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對黑水玄蛇一族下手。

    可惜他不是！

    因爲精血的流失，玄蛇的父親根本沒能挺過來，在憂鬱和悲痛中堅持了兩天，就徹底撒手人寰。

    那一天，阿一在自己父親的墓前趴了整整一天。

    他沒有哭，因爲眼淚早已經流乾了。

    親手將自己所有族人埋葬，用巨石將那座寒潭給埋了起來。

    從那一刻起，阿一消失了。

    他只有一個名字，玄蛇！

    他要繼承自己父親的遺願，化龍！

    不惜一切代價成爲龍族，然後找到這羣滅掉他們黑水玄蛇一族的仇人。

    一晃之間，數百年過去了。

    玄蛇也從一個青澀的幼蛇，逐漸蛻變成成熟體黑水玄蛇。

    可惜想要化龍何其艱難，他不是中的主角，沒有那種駭人聽聞的天賦，只能憑藉自身的努力，一點點變強。

    可是單憑他自己的努力，想要化龍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於是他找到了被異獸們稱爲‘智者’的白澤，想要從他那裏打聽一下，化龍的方法。

    然而白澤只對他說了一句話：“機緣未到！”

    具體是什麼機緣，他不知道，白澤也不知道。

    就這樣，他一邊磨鍊自己，一邊尋找所謂的機緣。

    直到有一天，一位自稱是蚊道人的異獸出現，他只用了一天時間，就統一了整個雲夢大澤。

    玄蛇從未見到過如此強大的異獸，對方的強大，甚至讓他有種無法仰望的錯覺。

    他本想追隨對方，求蚊道人教導他化龍的方法。

    然而白澤卻告訴他，機緣到了，需要自己隨着他南下去中山。

    出於信任，玄蛇跟着白澤他們來到了中山。

    也是那一天，他見到了一位自稱‘炎’的年輕妖皇。

    在面對‘炎’時，說實話，他沒有什麼尊敬，有的只是對他身份的羨慕，對他血脈的羨慕。

    對方一出生就擁有了，讓他只能仰望的血脈和身份。

    這是他努力一輩子都無法抵達的高度。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身份高貴’的妖皇，不僅沒有看不起他們，反而整天和他們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一點都沒有‘妖皇’的架子。

    玄蛇那時才知道，原來他所憎恨的從來都不是別人的身份和血脈。

    他恨的，只是曾經傷害過他的人！

    正如白澤說的那樣，在遇到‘炎’之後，他的運氣開始變得好了起來，先是獲得龍珠修煉出龍族血脈，後來又參加龍門試煉化形。

    當初遙不可及的夢想，正在一點點的實現。

    甚至在自己被那頭‘八岐大蛇’給打成重傷垂死時，他都沒有悲傷，只是有些不甘心，自己纔剛化形成爲蛟龍，還沒來得及告訴父親和族人。

    但就在他即將絕望時，那名叫‘炎’的妖皇出現了。

    他手持一杆古樸的大旗，向整個世界宣佈，自己是他妖族的人，任何敢傷害自己的人，都將是他的敵人。

    無論誰敢庇護對方，他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復仇！

    黑水玄蛇被滅族他沒哭、埋葬父親他沒哭、身體被斬成兩截他也沒哭。

    但當他聽到蔣文明說願意爲自己對抗整個世界的時候。

    他哭了！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父親一生的追求究竟是爲了什麼！

    爲的就是將來有一天，自己身邊的被別人欺負了，有人可以站出來，霸氣的告訴所有人，敢對我的親朋好友動手，就要做好被我報復的準備！

    他終於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那一天，他有了一個新家，叫做妖庭！

    這也是爲什麼白澤在對星火出手時，他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阻止，因爲他明白，如果蔣文明在那裏，也會這麼做。

    因爲他們是一家人！

    事實也如他猜想的一樣，蔣文明在對待星火的問題上，做出了當初和他一樣的選擇。

    所有人都可能拋棄他們，只有蔣文明不會。

    因爲對方是真的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家人，或許只有淋過雨的人才會明白，在雨中被別人撐起一把傘時候的感覺。

    一切的一切，彷彿都是命運循環。

    蔣文明爲他撐了一把傘，他也爲星火撐起了一把傘。

    雖然這把傘又破又小，但足夠了！

    今日，他已經從當初那只對方連正眼都不願意多看一眼的小蛇，成長到了對方都需要全力以赴對待的敵人。

    一切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