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我所在的地方

    幾個小時後的上午，天氣晴朗陽光燦爛。

    “是嗎？白雲君你這麼快就要走了嗎——”

    回到了家的橋本太太驚訝的看向了面前的年輕人，似是有些出意料，半是挽留半是試探的問道：“不再多留一會兒嗎？年假還有幾天呢，而且......你是一個人回去嗎？”

    也無怪她如此在意，畢竟在橋本太太看來，自己也就只是打着爲這兩人創造點機會的打算，離開了一天而已。誰曾想到第二天，白雲山便提出了要離開的意思，一切變化都來得有些太突然了，根本意料不到啊。

    難道說已經成功說服自家女兒了，可哪有這麼快的？前兩天一直都是不溫不火，也沒見有什麼效果，結果自己才離開一個晚上，立馬就有效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點吧——

    “是一個人回去沒錯。”

    對於面前這位橋本太太此時的心思，白雲山自然是洞若觀火，看見對方聽見這句話後愕然的臉色，這才微笑着補充道：“不過是因爲我在東京那邊還有些事務需要處理，所以要先回去了，至於娜娜敏的話，等到年假結束再回東京也可以——”

    “啊......是嗎——”

    聽見了這句確切的答案，剛纔還有些失望的橋本太太頓時鬆了口氣，知道事情已然落下了帷幕，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雖然不知道面前這個年輕人是怎麼做到的，但既然事情已經向着自己所期待的方向而去了，那就沒必要去糾結那些細枝末節了，反正只需要知道是件好事就行了......嗯，果然自己的辦法沒有錯，沒有機會就要創造機會，看來這裏面也少不了自己的一份努力啊——

    於是笑眯眯的說道：“既然是有急事，那我就也不好挽留了，就在這裏先預祝白雲君你一路順風了。健太！健太！真是的，這孩子又跑到哪裏去了，連出門送客的禮貌都不懂......算了，娜娜敏，還是你們年輕人先聊吧，我去找找他——”

    說着，便故意先行走開了。

    白雲山扭頭看向了一旁的文文靜靜的某北海道女孩。

    “幹嘛一直盯着我看......”

    受不了他奇奇怪怪的視線，就這樣安靜了幾秒鐘後，最終女孩還是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

    “沒什麼，只是覺得娜娜敏你今天好好看啊——”

    “哼，這種話說的這麼熟練，鬼知道你對多少女孩子說過了——”

    然而女孩雖然是這麼說，臉色卻明顯能看到一絲紅潤浮現，顯然也不是真的對這樣的誇獎毫不受用，心底還是微微有些雀躍的。

    “我這句話是誠心誠意，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白雲山這句話倒是真心實意，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前幾天正處在生病狀態的原因，氣色一直都不怎麼好，比起今天來，自然是差了不少。

    一眼望去，細膩的肌膚白裏透紅，梳洗過後的短髮比起平時少了幾分伶俐多了幾分俏皮，身上散發着的香味除了少女自帶的體香之外，還能隱隱嗅到洗髮水的清香，尤其是微微羞澀的模樣，更是讓人挪不開眼睛——

    只不過瞧見女孩已經隱隱有着從害羞轉往羞惱的趨勢，白雲山也識趣的閉上了嘴巴，趕忙岔開話題，輕咳一聲道：“我只是有點擔心......我走了之後，你真的會回來嗎？”

    橋本奈奈未輕輕點頭：“放心吧，我又不是什麼一無所知的小姑娘，會回去的。”

    “那我就放心了——”

    有了這句保證白雲山便算是徹底放行了，於是點點頭，隨即盯着女孩的臉龐，又有些在意的，忍不住小聲問道：“對了，你昨天晚上醒過來了之後說夢見了你爸爸......不知道，到底是做了一個怎樣的夢呢——”

    橋本奈奈未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後，才說道：“你想知道？”

    “是有些好奇。”

    白雲山坦然說道。

    當然了，也並不全是出於好奇，主要是昨天晚上，當他向橋本先生提出了那個請求之後，他只知道對方前去並且最終成功說服了面前的女孩，但之後到底去了哪裏，卻不得而知了——

    是成佛了？還是就此消失了？白雲山很想知道。

    畢竟某種程度上來說，橋本先生也算和他關係密切，再加上昨天晚上的那番交流，印象也不錯，自然是要搞清楚對方的去向才對。只不過對於女孩，卻不能夠這樣直白的說出這些理由，不說會不會相信，就是解釋起來也是相當的麻煩，還不如就這樣保持現狀。

    橋本奈奈未並沒有回憶多久，畢竟充其量也只是十幾個小時前才發生的事情而已，哪怕是在夢裏，但醒來過後的記憶卻並沒有淡化多少，此刻回想起來依然是歷歷在目。

    “我只記得我夢到了自己回到了小時候，那天貌似是我的生日，當然了，也是我爸爸的生日。之後媽媽和健太他們一起回來了，說是要慶祝生日，再之後，我就想起來了現實裏所發生的事情，忍不住哭了出來——”

    女孩的敘述很平淡，語氣也很平靜，但白雲山卻能聽得出她當時起伏的情緒，以及難過複雜的心情，包括現在也依然泛着波瀾。於是伸手牽住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手背安慰。

    橋本奈奈未對着他感激一笑，接着垂下眉頭注視着地面，繼續說道：“接下來健太他們就消失了，只剩下了我和爸爸兩個人，他看起來很難過，也跟愧疚，樣子老了很多，笑起來眼角有很多皺紋，對我說了很多話，其中就包括我昨天晚上跟你說的那些......”

    聽到這裏，白雲山有些出神，他知道，如果沒有橋本先生的這番話，恐怕還真做不到說服女孩回心轉意。

    自己去決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用再去顧忌其他的東西，這既是在開導面前的女孩，讓她卸下沉重的負擔，又何嘗不是橋本先生對自己女兒愧疚的補償呢？作爲一個父親，他無疑是有着不負責任的地方的，但同樣作爲一個父親，他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讓人唏噓。

    “...最後，就沒有然後了。”

    橋本奈奈未輕輕搖頭，說道：“說完這些話之後他便揮手告別，之後就消失不見了，再之後......我就醒過來了。”

    說到這裏，女孩沉默了一下，忽然道：“不過今天上午媽媽他們回來之後跟我說，他們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也夢到了爸爸，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

    白雲山聞言心中一突，隨即便明白了過來，橋本先生大概是在和女孩告別過後便又去和自己的妻子和兒子道別了，所以之後才再也沒有出現了——

    居然是這樣嗎......

    心底正涌起了揭開謎團的恍然大悟，白雲山隨後便又聽到女孩在面前說道：“白雲桑——”

    “嗯？”

    擡頭看去，橋本奈奈未正面色有些複雜的看着他，小聲說道：“白雲桑，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天堂嗎？”

    白雲山一怔，知道對方這是因爲這個夢的原因，突然感到了悵然與不安，所以才會在腦子裏冒出這些平時根本不會出現的問題，於是想了想後，緩緩說道：“我也不清楚——”

    “是嗎......”

    橋本奈奈未有些失望，卻聽見白雲山繼續道：“但我想，有天堂的話就一定有地獄，你不是曾經說過嘛，說不定我們所處的世界就是地獄。既然如此，那麼天堂什麼的，應該也是存在的才對——”

    “死後的世界誰又能說得清呢？不過我想，昨天晚上當娜娜敏你在做那個夢的時候，在還未意識到這是一個夢的時候，心情也一定是很開心也放鬆的吧？那麼，說不定，那個夢對你而言，就已經是一個天堂了呢。”

    一番話說完後，空氣久久寧靜。

    橋本奈奈未臉上終於露出了微笑，不知是回想起了當時的感受，還是真正釋懷了，輕聲開口表示感謝。

    “謝謝你，白雲桑。”

    “不客氣。”

    白雲山點了點頭，隨後故意笑嘻嘻的說道：“你也清楚，我好歹也是個經紀人嘛，給自家手底下的小偶像開解開解心情，算是本職工作了，也沒什麼值得多說的，你可千萬別給我到處宣揚，怪不好意思的——”

    瞧着他這一副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的得意模樣，橋本奈奈未卻難得沒有什麼嗔怪的表情，而是的上前幫忙小心整理了一下衣襟，隨後輕聲道：“你先回去東京，我很快就會回去的......”

    白雲山的神色也沉靜了下來，輕輕頷首：“嗯。”

    “回去之後，我就是乃木阪46的橋本奈奈未了。”

    “是啊。”

    就不能再像現在這樣了。

    兩個人都默契的想到了這句話，隨即同時沉默。

    片刻後，女孩才重新開口感嘆。

    “做偶像真是辛苦啊。”

    “你還好意思說？天天遲到的人還在我面前抱怨辛苦——”

    白雲山臉色古怪的吐了個槽，看着女孩臉色微紅又羞又惱的模樣，又趕忙打住，擺擺手道：“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嗯。”

    橋本奈奈未紅着臉點頭。

    “拜拜。”

    “再見。”

    白雲山拖着自己的行李走出了客廳，來到了大門外，在雪地上走了沒有兩步，卻又突然間回頭道：“對了娜娜敏，我還留了些東西在書房，那是專門給你準備的，你有空的話去看看吧。”

    東西？

    女孩微微一怔，擡起頭來想要問清楚是什麼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已經走遠，漸漸地消失不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