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河畔與拉麪

    冬日的河面早已結起了一層薄薄的浮冰，河水在之下潺潺的流過，水流夾雜着碎冰的沙沙聲舒緩且治癒。

    河面上每隔着一段距離便架着一座橋，橋上路燈明亮，但光線蔓延到橋下的河畔就顯得有些黯淡了，只能模糊的在地面上照出一個影子，讓人有些辨不清前路。

    白雲山跟着她離開了學校，一路來到這裏，踩在河畔覆蓋着淺淺積雪的草地上悠閒散步，看着四周的景色忽然有所明悟。

    “這裏就是娜娜敏你提到過的那個地方吧？以前在學校籃球隊當經紀人時，和球隊成員一起跑步訓練去的地方——”

    “嗯。”

    “爲什麼會突然想到來這裏？”

    “你難道不覺得這裏景色要比之前在學校好多了嗎？”

    “是這樣說沒錯——”

    白雲山點點頭，隨後卻又不禁吐槽道：“不過這裏這麼暗，我總擔心我們走着走着，不小心掉進河裏去了啊——”

    橋本奈奈未聞言臉色一紅，也知道晚上來這裏的確有些不太明智，但任由這傢伙繼續待在學校，鬼知道又會發生什麼，只能看着河面解釋道：“要是白天來了就好了，白天的話如果出太陽了，這裏要比現在好看多了。”

    “我相信你說的話。”

    誰料白雲山點了點頭，隨後卻直勾勾盯着她道：“不過其實現在也挺好看的。”

    女孩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臉色一紅，扭頭看向一邊，但很快卻又轉過了頭，看着他的衣袖，手指微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緩緩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這下輪到白雲山驚訝了：“你做什麼？”

    “白雲桑你剛纔不是說了麼，這裏這麼暗，要是萬一一不小心踩空了怎麼辦？當然只好牽着你走了——”

    橋本奈奈未狀若平靜的回答。

    “可要是你掉下去了，把我也拽下去了怎麼辦？”

    “我又沒有那麼大的力氣，而且你這話的意思，是在說我很重嗎？”

    無論是怎樣性格的女孩，對於這種問題，總是會顯得十分在意。

    “呃......當然沒有。不過要是反過來，我掉下去了，一不小心把你也拽下去了，貌似也不好吧？”

    “如果發生這種事的話，會被當成是殉情吧？”

    “殉情？”

    “對啊，一男一女，牽着手一起掉進了冬天的河水裏，第二天被人發現的時候，大概都會認爲是殉情吧？”

    “那這種死法還真是有些委屈，到死了都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是淹死的還是凍死的，還得要別人撈上來之後才能去判斷才行。”

    “死都死了，還在意死法做什麼？”

    “說的也對，不過我更意外的是，在我說你要是掉下去把我也拉下去了的時候，你的回答居然是自己沒有那麼大的力氣。”

    “嗯？”

    “我還以爲，你會幸災樂禍的笑起來呢。”

    “......”

    “再比如，說上一句活該之類的。”

    “我可不是這種性格。”

    “喂喂喂，這話你在我面前說說還行，在其他人，尤其是阿蘇卡面前，可一點可信度都沒有。至少在我看來，這小家夥已經完完全全被你給帶壞了——”

    “所以說白雲桑你果然不懂女人啊，居然這個時候會在一個女孩子面前，提起別的女人。”

    “呃......阿蘇卡應該不算女人吧？準確來說......小姑娘？”

    “日奈和她都是九八年出生的。”

    “好吧我錯了。”

    ......

    ......

    就這樣散步到了河岸的另一頭。

    到最後，也沒有失足落水的情況出現。

    不過這顯然也只是兩人隨口開的一個玩笑罷了，越走到後面，他們之間的對話也就越少了，只是偶爾才會迴應一兩聲而已，注意力則漸漸沉浸在了河畔的景色當中。

    儘管一開始因爲光線的因素看不太清楚，但隨着散步，適應了這裏的能見度之後，月色與雪色照耀下的河畔，那種獨有的靜謐之美，隨着潺潺流動的河水一點點的感染着兩人。

    積雪覆蓋着的對岸空氣冷冽，月光皎潔地烙印在河面上，只是靜靜的在此駐足，便能夠感到心靈彷彿都隨之淨化，美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一直到走完了全程之後，兩人的肚子也有些餓了，於是離開了河畔的那條阪道，還是由橋本奈奈未帶着他七拐八拐，最後走進了一條巷子裏。

    這裏有一間拉麪店正燈火通明。

    仰頭一看，正是蜂屋兩個字。

    “居然還開着啊——”

    女孩小聲感慨。

    白雲山分不清她這句話是指這家店居然還存在，還是說這個時間都沒打烊，只能悶聲跟着一同走了進去，隨後隨意挑了個位置坐下。

    很快，店員便送上了菜單放在桌上。

    “想吃些什麼？”

    橋本奈奈未低頭看着菜單。

    “你有什麼推薦？”

    “醬油拉麪吧。”

    “那就這個好了。”

    喊來店員點餐，沒過多久，兩碗熱氣騰騰的醬油拉麪便被端上了餐桌。

    盛着拉麪的晚裏漂浮着半個雞蛋，細碎的蔥花與濃郁的湯汁散發着清冽香氣，白色的熱氣在嚴冬的空氣下尤爲矚目，混着香味升騰到臉上很容易就感到有些燥熱，讓人不自覺地便想要脫下繁瑣厚重的大衣享用美食。

    白雲山沒有急着動筷，而是默默注視着女孩，看着她輕聲喃喃了一句‘我開動了’，隨後舀了一勺熱湯送進嘴裏，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讚歎。

    “哦依稀——”

    隨後注意到他的目光，聲音戛然而止。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麼？白雲桑。”

    “我在想一件事情。”

    腦中思索的事情被打斷，白雲山臉色不變，道：“我總感覺自己忽略了什麼細節，但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了。”

    “一邊吃東西一邊想事情，可是容易消化不良的。”

    橋本奈奈未說道。

    “是這樣說沒錯——”

    白雲山微微沉吟，緊接着停頓了一下，開口道：“我想起來了，這裏，也是你曾經提到過的地方對吧？”

    “嗯。”

    橋本奈奈未平靜點頭。

    “這裏，也和那條河畔旁的阪道一樣，都有着娜娜敏你曾經的回憶吧？”

    “嗯。”

    “感覺還真是複雜呢。”

    白雲山默默感慨了一句，隨後和她一樣，用勺子舀了一口湯汁送入嘴裏，稱讚道：“不過味道的確不錯，很和我的口味。”

    橋本奈奈未終於笑了，小聲道：“喜歡嗎？”

    “嗯。”

    “那就好了。”

    “怎麼，擔心我吃不慣嗎？”

    “也不是，只是白雲桑你能夠喜歡這家店的味道，那就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那假如我說不喜歡怎麼辦？”

    白雲山突然道。

    “那也沒辦法，只能怪你自己運氣不好了。”

    橋本奈奈未說着，忽然間停頓一下：“而且白雲桑你就算不喜歡這裏的口味，吃不下去，可是，賬還是一樣要結的哦——”

    “......”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我越來越能確定了，你果然就是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