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夜色與學校

    “也就是在來到了東京之後，你參加了乃木阪的甄選？”

    白雲山忍不住道：“獨自一人去這麼遠的地方，還需要靠打工維持自己的生活開支與學費，真不知道你當時是怎麼過來的——”

    “是有些艱難沒錯。”

    橋本奈奈未沉默一下，沒有否認。

    白雲山望着她有些蒼白的側臉不禁感慨，從系統那裏得到的資料可以得知，後世網絡上不乏有女孩缺少父愛的猜測與言論，但在他看來，女孩又何止缺乏的是父愛？

    家庭遭遇這樣的鉅變，對於當時才不過十六歲的女孩而言，又豈是僅僅少了一個父親這麼簡單？其中必然牽扯到了周遭方方面面的變化，而最開始的那段生活，也必然是悲痛惶恐，與充滿了不安全感的。

    如果不是如此，女孩也不至於在短短幾年間便蛻變成這樣一副樣子，至少可以大概率確定的是，如果不是因爲親眼目睹了家裏在失去了父親之後的一兩年時間內的種種艱辛，橋本奈奈未是很難這樣下定決心獨自一人前往東京打拼的，這不僅關乎性格，更重要的是動力——

    或者說某種意義上的無奈。

    與之相應的，逝去的橋本父親，更像是在事故發生前的那段美好時光的一個代名詞，代表着那段雖然稱不上是無憂無慮，但卻絕對遠比現在要來的輕鬆的童年。

    不過如果簡單理解的話，說是缺少父愛，倒也並沒有什麼錯誤就是了——

    白雲山望着夜色籠罩中朦朧的教學樓一時有些出神，內心忍不住嘆息。

    只是現在這種情況，自己又去哪裏找個橋本父親回來？如果說真正橋本父親現在還活在世上，那還說不定能勸得動女孩跟自己回去，但現在人都死了好幾年了，骨頭都快化了，這個想法也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就在這時，耳畔卻再度響起了女孩清冷的聲音。

    “你不想進去看看嗎？”

    白雲山驚訝回頭，卻看見橋本奈奈未同樣眺望着那棟熟悉的建築，看了兩眼後收回目光，扭頭看向他微微沉吟，隨後微笑道：“說起來，明明你來了北海道，來了旭川這麼久，我卻還從來沒有帶你去四處逛過，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今天就帶你去走一走，怎麼樣？”

    白雲山回過神來，聞言挑起了一邊的眉毛，臉色古怪：“只是爲了陪我？你自己沒有想要進去逛逛的念頭？”

    被戳穿了想法的橋本奈奈未臉色一紅，偏過頭去不看他：“好吧，我也確實有一點想去看看了。”

    說罷背着手向前小跑了兩步，隨後駐足回頭，歪着腦袋。

    “怎麼樣？決定好了嗎？”

    白雲山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

    ......

    尚在年假期間的學校本就冷清，到了晚上，更是看不見半個人影。

    白雲山由着女孩帶着他四處亂逛，夜晚的校舍不同於白天，按理來說多少給人一種莫名詭異的恐怖感，但從女孩的臉上卻絲毫看不出來，反而充滿了懷念。

    “那裏是禮堂，開學第一天都要去的地方，旁邊的球場一向都很熱鬧，就算到了放學的時候也還是會有很多人留下來打球。離得更遠一些的是社團活動用的教室，一直到最裏面就是圖書館了，也是我去的最多的地方之一......”

    一路上走走停停，橋本奈奈未彷彿嚮導一般替他說明着校舍內的種種要素，只是眼神裏難掩欣喜與慨然。

    她曾在這裏待了三年，哪怕當時的女孩再如何低調再如何埋頭於學習，這裏也依舊存在着不少值得記憶的東西，伴隨着當時稚嫩如青蔥般的歲月，至今仍然留存在腦海裏。

    如今一路走來，這些回憶便彷彿電影一般一一浮現，很難不讓人心情複雜。

    終於，來到了一間教室前。

    “這就是娜娜敏以前班級的教室嗎？”

    白雲山透過窗戶，好奇地向裏面張望。

    教室自然是被鎖住了，除此之外，校舍內的絕大部分房間都上了鎖，只能在外面觀望而已，這裏自然也不會例外。

    一排排桌椅在用手機當做手電筒的光線照耀下，頓時變得清晰無比，牆角堆放着掃帚之類的雜物，黑板上似乎隱約寫着什麼文字與塗鴉，但由於距離原因，看不清楚，只能判斷出是人名之類的粉筆字。

    窗邊的窗簾自然的垂落，由於關着窗戶，肯定是沒有什麼流動的風能將其吹起的，一眼望過去如同一條條幕布。

    “感覺沒有什麼變化呢——”

    女孩輕聲喃喃。

    實際上當然也不會有什麼特別大的變化，畢竟滿打滿算起來，女孩從這裏畢業到現在，其實也差不多兩年左右罷了。

    還不到兩年的時間，除非有什麼特殊情況存在，教室大體的格局肯定是不會有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的。

    “娜娜敏當時是坐在那個位置上呢？”

    白雲山突然好奇的發問，臉色古怪的摸起了下巴：“你可別告訴我剛好是靠着窗戶倒數第二個的位置，要知道，那裏通常都是漫畫小說裏主角待的位置，應該沒這麼巧吧？”

    “你在胡說些什麼呢——”

    橋本奈奈未被打斷回憶，聽見他的吐槽忍不住嗔怪的白了他一眼，旋即目光流轉，在教室內一邊打量一邊思索了幾秒後，便指着一個方向道：“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那個了——”

    所指的位置當然不是什麼靠窗倒數第二的座位，而是簡簡單單位於教室中間偏後的地方，如女孩自己所說的一般普通。

    白雲山卻並沒有什麼失望之色，而是回頭建議道：“來都來了，要不要乾脆進去坐坐？”

    “進去坐坐？”

    橋本奈奈未聞言有些意動，但想了想後還是搖頭，道：“算了吧，還是不要打擾到別人比較好，這裏現在畢竟是別人的座位了，況且門都鎖了，我們也沒辦法進去——”

    話音未落，便聽見白雲山道：“啊咧，門居然沒鎖——”

    橋本奈奈未一怔，果然看見他輕輕一推，門便被推開了，點點夾雜着粉筆與灰塵的沉悶味道傳來，發出的聲響在寂靜的走廊中尤爲明顯。

    不用想都知道這肯定是面前這個傢伙搞的鬼了。

    來不及驚訝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橋本奈奈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對他這煞風景的舉動表示了強烈不滿，隨後主動抓起他的手，二話不說拽着他向着另一邊走去：“還是算了吧！相比起這個，我還有一個地方，更想要帶白雲桑你去看看——”

    嗯，再待下去怕是教室都要給這傢伙拆了——

    “還有一個地方？”

    白雲山驚訝的看着她，隨後感到手指上傳來的溫潤觸感，不由得目光下移，看向了那只黑暗中主動抓着自己的手。

    目光如有實質，女孩纖細的手指彷彿被燙了一下，下意識鬆開。

    夜色中背對着他的橋本奈奈未看不清楚具體的臉色，只是隱約看到隱藏在短髮髮絲間的耳廓微微泛紅，小聲開口解釋。

    “是啊，一個景色比這裏好看得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