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二期生們

    同一時間，除了天臺上的對話之外，這座城市的其他角落裏，也有人正在想家。

    “就這裏吧！”

    “誒~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呢，蘭世醬以前來過嗎？”

    “嗯！以前跟爸爸媽媽有一起來過這裏吃東西，味道很不錯，所以推薦給大家——”

    一家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家庭餐館前，四位女孩仰頭看了看顏色鮮明的招牌與隨風招展的簾布，臉上的好奇並沒有持續多久，便邁着步伐走進了大門，對話聲隨着夕陽漸漸消融於空氣中。

    店內的空間稱不上多麼寬敞，畢竟是不知名的家庭餐館罷了，此時的食客也寥寥無幾，幾位女孩進來之後才顯得熱鬧了一點。裝飾佈置貼近樸實，但勝在乾淨簡潔，桌椅擺放的位置整整齊齊，燈光灑落很有氛圍。

    寺田蘭世，堀未央奈，鈴木絢音，佐佐木琴子四位女孩就這樣依次落座。

    “說起來，蘭世醬畢竟還是東京出身，要論熟悉確實比我們熟悉多了，像我第一次去澀谷的時候都迷路了，還是打電話讓麥球帶我出來的，說起來還真是有些丟臉——”

    說這話的人一頭短髮，臉龐可愛稚嫩，初看或許並不起眼，甚至還有點憨厚，但仔細觀察便能get到眉眼五官之間的玲瓏不俗，料定長開之後必然是個落落大方的大美人，正是與某山裏大叔一樣秋田出身的鈴木絢音。

    語氣中透露着濃濃的羨慕，顯然十分豔羨面前女孩的出身，與自己衆所周知除了秋田犬幾乎沒啥特徵的老家秋田不同，東京可是世界聞名的大都市，幾乎就是流行與時尚的代名詞，澀谷銀座等地方，哪怕沒去過也肯定都聽過名字，對於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來說，殺傷力不可謂不大。

    但好在現在沒有某個固定的秋田黑，雖然未來會成爲自己的軍團長，但寺田蘭世也與自家那位軍團長截然不同，聽見這話便立即反駁說道：“沒有的事，其實...我對東京也不是特別熟悉呢。”

    “也不熟悉？”

    剩餘三位女孩聽見這話一愣，堀未央奈下意識驚訝道：“蘭世你不是東京出身嗎？”

    “是這樣沒錯，但，確實稱不上有多熟悉就是了......”

    寺田蘭世說着，停頓了一下，還是猶豫着小聲解釋道：“說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我雖然是東京出身，也一直住在這裏，但在學校裏沒有交到什麼朋友，成績算不上好，運動也特別差勁，以前班上同學還給我起外號叫做大雄呢，想想還是挺貼切的，我不就跟大雄一樣成績差勁又沒什麼存在感嗎...放學的話基本上都是一個人慢悠悠的走回家，去過的地方也沒有多少，因爲基本沒有朋友，所以沒怎麼出去玩過，去的最多的也只是離家最近的公園而已......”

    一番話畢，忽然感覺四周空氣有點沉默，詫異地擡頭一看，便看見三位女孩張大嘴巴望着自己，大眼瞪小眼。

    “蘭世醬...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過去啊——”

    良久後，鈴木絢音才小聲開口感嘆。

    堀未央奈用力點頭，臉上表情說不清是吃驚還是憐惜。

    佐佐木琴子感同身受默默道：“我原本以爲只有我自己是這樣，原來蘭世醬比我還要不幸，至少我沒有被取過大雄這樣的外號——”

    “那你以前的外號叫做什麼？”

    寺田蘭世好奇追問。

    “故障的磁帶機。”

    佐佐木琴子答道。

    寺田蘭世：“......”

    堀未央奈：“......”

    鈴木絢音：“......”

    仔細一想，這個外號竟莫名有點貼切，名爲佐佐木琴子的少女別看一副美人胚子的清秀模樣，但實際上是個不折不扣的死宅，除了聊到了她感興趣的動漫或者聲優之類的話題外，其他時候基本沒什麼長篇大論的表現。

    有時在別人說話的時候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甚至讓人懷疑是不是對自己有所不滿，在場的其餘女孩們就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不止一次，然而終於又一次忍無可忍地詢問下才瞭解，女孩並不是有什麼不滿，而是記性有點不好，往往容易想着其他的事情就把剛纔的給忘了，所以才經常擺着一副面無表情的面孔。

    你以爲她是在冷漠臉鹽對應你，其實她是在心裏拼命倒帶，回憶剛纔相關的事情...這個特徵倒是跟故障的磁帶機有莫名的契合——

    “話說，我們就穿成這樣來吃東西，真的沒關係嗎？”

    過了一會兒，又有聲音在女孩們之間響起。

    老實孩子鈴木絢音低頭掃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運動服，隨後又看了眼其他女孩身上與自己一樣的衣服，略帶擔憂小聲道：“練習完就直接過來吃東西了，要是不小心把衣服弄髒了的話，會被經紀人桑罵的吧？”

    “放心吧，又不是每個人都跟kii醬一樣大手大腳的，我們小心一點不就行了。”

    堀未央奈出言安慰，語氣明顯輕鬆。

    “應該跟白雲桑說說就行了，其他的經紀人桑會比較注意一點，但他反而對這些不太在意，有他開口就沒事了。”

    面色沉靜的佐佐木琴子看起來端莊成熟，但本質也只是個跟某小飛鳥同樣歲數的小姑娘罷了，偷懶找靠山的思維幾乎一模一樣。

    “唉~比起這個，我倒是更擔心明天上課會不會被老師罵——”

    寺田蘭世輕輕嘆了口氣，神色看樣子略微低沉。

    聽聞此言，其他女孩們也陸續沉默了下來，雖然已經來到東京有幾個月時間了，甚至還在廣播與公式節目裏露過臉登過場，但練習什麼的卻從未停止下來過。課程或許並不密集，但不代表要求不高，每天上課都是一種肉體與精神的雙重考驗。

    那位被諸多一期生曾經吐槽過嚴厲以及兇悍害怕的老師，二期生們自然也要面對，而相較於其他稍微有過那麼些經驗的二期生們，在場的四位女孩則可以說幾乎毫無經驗，哪怕某笨手笨腳的kii醬同樣舞蹈水平不算出色，但燦爛的笑容與氣質已然符合了偶像的標準之一，這卻是幾位女孩所不能及的——

    因此每天上課幾乎都要面臨訓斥，偶爾措辭嚴厲時，更是讓人臉色發白，這也是四位女孩能夠成爲朋友的原因之一。除了寺田蘭世外，其他無一例外都是鄉下組的成員，但女孩這位東京都出身的卻能夠毫無異樣的融洽進去，同病相憐或許便是一個極爲重要的因素。

    只不過，雖然是在嘆息着，但在寺田蘭世的心中，卻隱隱又保持着一股不甘。於她而言，被人瞧不起，是從很早的學生時代便一直出現過的事情，爲此，她自己甚至都養成了嘲笑毒舌自己的習慣，讓某位初見女孩的鹹魚都吃了一驚。

    然而實際上，卻又不止於此，雖然習慣了被瞧不起，習慣了被說不行，甚至似乎連她自己都已經習慣了自嘲，但她卻從未放棄過努力。即使明知道自己或許機會不大或許沒什麼可能，但她依然選擇成爲偶像，便是想要證明自己。

    ‘總有一天，我要一加一等於一百！’

    想着那天某人初見時所說的話語與今天上課時老師嚴厲的批評，寺田蘭世輕輕咬着嘴脣，瘦弱的身軀深處，彷彿有着一團火在熾烈的灼燒着。

    然而還未等她這團火燃燒多久，便聽見耳邊傳來的嘆息聲。

    “唉~做偶像還真是不輕鬆啊——”

    擡頭一看，說這句話的人是堀未央奈。

    堀未央奈臉上的表情略帶惘然，彷彿身體裏的力氣都隨着這一聲嘆息給抽走了，雙手軟趴趴地擱在桌上，下巴戳着手臂，小聲道：“明明連一首專屬的歌還沒唱過，連正式出道都算不上，但就已經這麼累了，跟其他人比起來，是不是真的不適合當偶像呢？”

    寺田蘭世張了張嘴，剛想安慰鼓勵幾句，便聽見身旁的佐佐木琴子心情低落地說道：“也許吧，不過我有點想家了，話說還是第一次離家出來這麼久呢！甄選合格已經有好幾個月了，距離上次回家，也過去蠻長一段時間了——”

    鈴木絢音落寞道：“我也有些想念秋田了，想念媽媽，爸爸，還有家裏養的狗，哥哥......”

    “我也是——”

    堀未央奈趴在桌上無力地舉了舉手。

    空氣驟然寧靜了下來。

    即使是寺田蘭世也同樣被這股氣氛感染，眼神微微放空，不由得思念起了家裏的親人，熟悉的擺設以及飯菜，仔細一聞，似乎都能聞到那股濃郁的香味，讓人眼眶溼潤食慾大開，肚子都咕咕叫了起來——

    啊咧？不對！

    定睛一看，並不是幻覺，而是點的菜終於上來了。

    在旁邊一直默默觀察與傾聽的餐館老闆娘笑容和煦地關照了幾句忽然想家的小姑娘們，頓時打破了古怪的氛圍，也讓這羣累了一天的少女們感動得淚流滿面，隨後便狼吞虎嚥吃起了端上來的美味佳餚，半天都沒人說上幾句話。

    畢竟沒有什麼比吃飯更重要，某位前輩獨自要求離開家鄉住在宿舍時，家裏寵愛女兒的母親就千叮嚀萬囑咐了一句話：不要熬夜和餓肚子。對於少女們來說也是一樣。

    打擾肚子餓了的人享用美食最可恨，不過，對於剛纔發生的某些對話，有些話堀未央奈不吐槽出來，實在是如鯁在喉，渾身都不舒服。

    於是吃着吃着便忍不住忽然擡起頭，對着身側的女孩發問。

    對了，絢音醬，話說你想家的時候，排序爲什麼是狗在哥哥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