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醉倒

    送你上去？

    聽見這句話，白雲山登時就傻眼了。

    畢竟他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很清楚現在這個年頭，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喝了酒，主動開口想請你送她到家門口，這究竟意味着什麼——

    既然都送到門口了，那就乾脆進來喝口水坐坐吧，光坐着太無聊，總得要聊聊天吧，聊着聊着時間就過去了，一看太晚了，那乾脆就住下吧......

    大概的套路就是如此了。

    然而這個時候白石居然這樣開口了，這又到底...是什麼意思？

    白雲山臉色古怪半天沒吭聲，猶猶豫豫了好久，才摸着腦袋小聲道：“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怎麼不太好了——”

    白石麻衣下意識疑惑的反問了一句，但話說到了一半，注意到他的眼神頓時就明白過來了，耳根瞬間羞紅，沒好氣跺了跺腳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只是，有點害怕......”

    說着說着，不自覺地摩挲着胳膊，語氣也漸漸低落了下來。

    “害怕？”

    白雲山聞言一愣，這時才後知後覺明白了過來。

    是啊，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可是身邊公認的膽子最小的傢伙了......

    剛纔發生那種事，儘管到自己出現帶着她離開，在路上車裏聊天的時候，都沒從對方臉上看出多少驚慌失措，不過女孩又怎麼可能會一點害怕都沒有呢？

    這位最膽小最怕生的白石，平常一丁點風吹草動都能嚇到她，更何況是今天這樣的情況。哪怕是放在一般其他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身上，碰到剛剛那種事情，不說當場哭出來，也很少有能保持淡定的吧？

    要說不害怕，顯然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一直到現在才終於憋不住了，吐露了出來而已。也真是難爲她這個膽小的性格，能夠一直強撐着表現得好像一點都不害怕，連自己都忘了——

    一想到這裏，白雲山臉頰的線條就逐漸柔和了下來，於是趕忙拍了拍胸口，下車道：“沒問題，我送你上去吧。”

    “嗯。”

    白石麻衣臉色還有些微紅，也不好意思看他，只能輕輕點頭。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上樓，由於白天的時候來過一次幫忙搬家，白雲山對於女孩的公寓具體住所還是記得很清楚的，慢慢走着走着就變成並肩而行了。

    聲音在寂靜的樓道裏迴盪。

    “那個...白雲桑......”

    “嗯？”

    “對不起。”

    “好端端的跟我道歉做什麼？”

    “剛纔不應該無緣無故跟你發脾氣的，明明白雲桑是爲了幫我才特意趕過來，還好心送我回去，我卻還這麼做，實在是太差勁了——”

    “別這麼說，你畢竟心情不好，還喝了這麼多酒，我開玩笑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這些，也怪不得你。”

    “以後再也不會這麼做了。”

    白雲山敏銳地注意到，女孩在說這句話時的語氣隱隱有些異常，心中一動。

    “還在害怕嗎？”

    “有點。”

    “剛纔那種情況，確實危險了點，以後要多注意一點了，最好不要再去那種地方了，就算去也不要一個人。”

    “嗯。”

    “不過話說回來，你剛剛的表現還挺讓我意外的呢！”

    “嗯？”

    白石麻衣看向他。

    “難道不是嗎？那種情況，換個女孩子，恐怕也做不到像你這樣冷靜吧，你還真是厲害啊，一點害怕都看不出來，跟平時完全不一樣，看來以後都不能再嘲笑你慫了——”

    白雲山語氣輕鬆地半開玩笑道。

    然而話音剛落，女孩便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怎麼了？”

    白雲山疑惑回頭。

    “我...其實，我也不是一點都不害怕——”

    白石麻衣小聲說着，眼神卻微微向上擡起，逐漸直視着白雲山的眼睛，眼神在樓道略顯黯淡的燈光裏顯得異常明亮：“只不過，我知道白雲桑等一下就一定會過來救我的，所以才能那樣冷靜。”

    白雲山心中一跳，莫名地不敢與女孩的眼神對視，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白石，你喝醉了。”

    “......”

    白石麻衣有些失望的收回了視線，抿了抿嘴脣沒有說話，只是同樣沉默着自顧自往前走去，嗒嗒嗒的腳步聲輕輕響起，很快便越過了仍站在原地的某人。

    誰知走了沒兩步，便忽然間一個踉蹌，還好旁邊的白雲山手疾眼快將其扶住，這才避免了摔倒的命運。

    “我就說吧，你已經喝醉了。”

    白雲山無奈的嘆了口氣，試圖將其扶起，卻察覺到女孩似乎並沒有站起來的意思，相反手指正緊緊抓着自己的胳膊，越抓越緊。

    這是做什麼？

    正在疑惑之際，他卻忽然感覺到胸口一陣潮溼，衣服好像被什麼東西打溼了一般，下意識想要低頭看看，然而女孩的臉卻緊緊貼着自己胸前的衣襟，根本不給他看的機會。

    不過這種情況，哪怕不看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白石，你哭了？”

    猶豫了一下會兒後，白雲山有些擔憂的小聲開口。

    “沒有！”

    女孩埋着頭，聲音雖然沙啞了點加上埋着臉甕聲甕氣的，但還是能聽清楚究竟說了些什麼。

    白雲山一陣汗顏，道：“還說沒有，我現在只是看不見，又不是感覺不到，你眼淚都流出來了——”

    “我不是指這個，我是說前面那個。”

    “前面？”

    白雲山一愣，緊接着便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對方指的是自己沒喝醉。

    不過就算你這麼說，看看你現在這個埋在別人懷裏哭的樣子，完全就是一副耍酒瘋的模樣，你說你沒喝醉，又有誰會信啊......

    白雲山默默腹誹。

    但考慮到女孩現在的情緒，加上胸前衣服上感覺到的眼淚，白雲山停頓了下後還是取消了說出口的打算。要不然對方一個激動，不小心吐了出來，那自己衣服上沾的東西可就不是眼淚這麼簡單了——

    還是讓她好好發泄一下好了......

    本着這樣的念頭，白雲山也就沒有再說些什麼了，轉而輕輕拍着女孩的背部，安慰着她，任由她將今天的恐懼擔憂糾結，藉着醉意一口氣的爆發出來。

    只不過眼神卻不由自主的瞥向了附近走廊的攝像頭，以及其他幾家住戶的大門，有點心虛他們這個時候要是聽見動靜，開門出來看看的話那可就糟糕了——

    好在似乎上天都聽見了他的心聲，一連過去了好幾分鍾後，也沒見有人出來。

    白雲山心底暗暗鬆了口氣，收回視線，察覺到自己懷裏女孩的動靜也小了很多，哭泣似乎也止住了，於是輕輕搖晃了下她的肩膀，小聲試探道：“白石？白石？”

    “......”

    懷裏的人毫無反應。

    白雲山深吸了口氣，輕輕將對方緊緊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指鬆開，然後翻過身子一看，這才發現女孩雙眼緊閉，白皙的臉頰除了淚痕就是壓在衣服上久了留下來的紅痕，居然哭着哭着不知不覺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