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辛苦了

    一番厚顏無恥的言論說的衆人無言以對。

    然而白雲山也沒辦法，真要讓他給所有成員每人準備一份禮物，這個月工資都別想要了，雖然吃土不至於，但大出血是肯定的。

    而且最關鍵的是......禮物不好挑哇！

    要送什麼該怎麼送什麼時候送，這無疑考驗着他對於成員們瞭解程度的方方面面。關鍵還不能只考慮這個，得要考慮一下其他成員的感受，這個滿意了難保另外一個也滿意，這也沒意見難保另外一個也沒意見。

    畢竟禮物要是大相徑庭，偏心的太明顯了，還真難說會出現什麼樣的聲音......

    於是想來想去，白雲山也只能勉爲其難的給所有人都準備一份蘋果了——

    當然了，事情並沒有就這樣結束。

    晚上，等到小偶像們各自離開後，白雲山卻單獨把某山裏大叔留了下來。

    “有什麼事嗎？白雲桑。”

    生駒裏奈仰起頭看着某人，疑惑發問。

    像這樣單獨留下來的時刻當然並不少見，白雲山作爲經紀人兼任着運營委員的位置，有什麼事情需要跟某個成員單獨商量很正常，幾乎所有成員他都私底下或多或少聊過幾句，因此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只不過對於女孩而言，這樣的情況卻並不多見。

    不知道是爲什麼，明明作爲center，作爲如今的乃木阪之顏，與某人的關係也還算不錯，但像這樣私底下一對一的單獨交流，情況卻並不多見。不說某北海道女孩以及如今身爲隊長的櫻井玲香了，哪怕是小飛鳥這種小孩子，或者瑪雅這種懵懵懂懂的笨蛋，恐怕都要比她多，實在是有些奇怪。

    白雲山當然也有自己的苦衷了，面前的女孩身爲某便宜學長欽點的原石，在原定的center因故離開後便立即上位成爲了新的center，並且一連好幾張單曲，這無不都在說明對於眼前的女孩，某便宜學長早在心裏便默默規劃好了進程與想法。

    自己要是隨隨便便貿然干涉，情況會不會有所好轉且先不論，但肯定會讓引起某便宜學長的注意。要是改變順着原先預計的軌道前進還好，要是萬一偏離了，這可不就等於平白無故得罪了自己的上司了嘛，白雲山當然不會去做這種事——

    好在，現在不同了。

    白雲山心想，自己現在可是同樣確定並代表了某便宜學長的意思，自然不用再顧忌些什麼了，於是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開口說道：“沒事，只是想和你聊幾句而已，唔......感覺怎麼樣？”

    “感...覺？”

    生駒裏奈愣了愣，點頭道：“感覺味道挺不錯的，對了......白雲桑，你這蘋果哪裏買的？”

    “我不是問你這個——”

    白雲山無奈的嘆了口氣，自己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接着示意對方也坐下，道：“我是問你這次的選拔......這次又當上了center，感覺如何？”

    “center嘛......”

    生駒裏奈跟着坐下，聞言咬了咬指甲，微微思索後，語氣輕鬆的擺擺手笑道：“感覺還好吧......白雲桑，你不是在特意關心我這個吧？與其關心這個，還不如去關心一下其他這次又沒能進入選拔的成員呢！我好歹也已經連續當了四次center了，現在是第五次，早就已經適應了好吧——”

    “哦？真的嗎——”

    白雲山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

    “......”

    生駒裏奈臉上的笑意卻逐漸僵硬了起來，漸漸地陷入了沉默。

    白雲山當然知道她爲什麼沉默。

    在幾個月前的上一單《制服人偶》的選拔現場，某名爲秋元真夏的女孩突然間空降，成爲了這一張單曲的福神之一，引起了軒然大波。

    網絡上罵聲一片不絕於耳，種種質疑也是撲面而來，把女孩可謂是壓得幾乎都喘不過氣來。好在此後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和成員們之間的關係也不錯，這才在日積月累之下將這些壓力逐漸一點點的消弭與適應，也讓女孩着實喘了口氣。

    然而要說成員們之中，有哪一個人曾面臨的壓力與罵聲與她一樣甚至還要更大的話，那麼這個人毋庸置疑，正是眼前的某山裏大叔生駒裏奈！

    自出道單被選爲center開始，這樣類似的質疑聲便一直伴隨着她，網絡上的罵戰可不會因爲你是個小姑娘就溫柔幾分，各種污言穢語如泥石流般滾滾涌來，讓人幾欲窒息。再加上被選爲了center之後自身的忐忑不安，緊張，惶恐，乃至於擔心身邊的成員會不會因爲這個而對她的態度發生微妙的變化等等，種種情緒壓抑在一起，便形成了一股無法言喻的巨大壓力。

    開闢前路者總是辛苦的，而作爲開闢者之中的門面，勢必要走在所有人之中最前列的那個人，只會更加辛苦。

    儘管白雲山無法確切的感受到眼前的女孩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壓力與痛苦，但從對方那瘋魔了一般的舞蹈練習，以及前期的無所適從，只知道哭，到後來逐漸找到了自信，一點點的在綜藝節目上表現得愈發亮眼的變化，也能明白對方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這樣的努力，勢必是絞盡腦汁，勢必是咬牙支撐，勢必是竭盡全力乃至於身心俱疲，最終，才會有現在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生駒裏奈。

    而如今，又有一張新的單曲，選她作爲了新的center，這也就代表，這樣的壓力很有可能還將繼續。

    試問......又怎麼可能真的能做到輕鬆呢？

    “覺得累了嗎？”

    白雲山放緩了聲音，溫言道。

    “嗯......”

    怎麼可能不累？連續五單的重責，數不盡的質疑與嘲笑，這些東西就算是在夢中也時常喧鬧不止，而承受着這一切的人，僅僅只是一個還在上高中的，十六歲的女孩。

    她早就累了，生駒裏奈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會膽小，會怯懦，會猶豫，當然也會有精疲力竭的那一天。

    可是早在她登上了這個舞臺，承擔了名爲center的稱謂之後，她便必須要學會將這些東西全都一掃而空。那些痛苦的回憶，那些在午夜夢迴時的辛酸，也只能蜷縮在被子裏，捂住耳朵任由哭聲發泄出去，從此不再想起。

    “身心俱疲？”

    白雲山又問。

    “也許吧......”

    生駒裏奈眼神平靜的注視着庭院外的一角，默默回答。

    腦海中閃過那些畫面與片段，一幕幕的彷彿只是發生在昨日，淡淡的酸澀不自覺地涌起，但女孩的眼神卻比當初的自己要堅強的多了，只是其中，仍舊夾雜着一縷茫然。

    驀然，她才輕聲開口：“白雲桑，你覺得......我做的還算不錯嗎？”

    “什麼？”

    白雲山扭頭看向她。

    “你覺得......至今爲止，我還算努力嗎？我的表現，稱得上一句出色嗎？”

    生駒裏奈盯着他的眼睛。

    “當然！如果來你都稱不上努力，那麼我又該怎麼辦？”

    白雲山沒有絲毫猶豫點頭，隨即微微思索，又忍不住輕笑着，緩緩說道：“而且我想就算是成員中的其他人，大概也都是這麼想的吧。”

    生駒裏奈盯着他的眼神看了好幾秒後，才突然笑着釋然，隨後微微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小聲感慨道：“是嗎，那就好——”

    “那我就...滿足了。”

    “你要走了？”

    瞧見她突然間起身，白雲山詫異道。

    生駒裏奈點點頭：“是啊，白雲桑還有什麼事嗎？”

    “的確...還有一件事。”

    白雲山伸手從旁邊的文件夾裏掏出了一張a4紙，上面密密麻麻寫着一大片的文字，一邊遞給她，一邊說：“這就是第五張單曲的表題曲了，已經完成了，你如果有空的話，不妨先看看——”

    “哦~就是那首叫做《你的名字就是希望》的歌嗎？”

    生駒裏奈恍然大悟。

    “是啊......啊對了！話說起來，這首歌，還跟你有點關係呢——”

    白雲山忽然道。

    “我？”

    生駒裏奈詫異的指了指自己。

    “具體什麼關係......算了還是先不說了，你先拿回去好好看看吧。”

    話說到一半，白雲山卻又反應了過來，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哦......”

    眼見他欲言又止，生駒裏奈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打算，回頭倒是可以從一庫醬那裏打探一下，反正以她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個性，說不定還真能知道些什麼——

    只不過臨近門口，將門緩緩推開，正準備出去時，卻聽到身後又傳來了聲音。

    “生駒......”

    “嗯？”

    生駒裏奈回頭一看，只見白雲山不知何時也站了起來，注視着她沉默了兩秒後，才微笑着輕輕頷首示意，緩緩開口。

    “辛苦了。”

    “嗯，白雲桑你也是。”

    不，我的意思是，接下來你就總算可以鬆一口氣，很長一段時間裏，不必再像現在這樣辛苦了——

    白雲山心裏默默補充道。